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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晨曦(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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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权利,不用白不用他干嘛浪费。
「……」胸口如遭雷击般倏然紧揪,原本就不怎么红润的脸色更在霎时褪成了片死白,徐晨曦彷如五雷轰顶地一定也不能动,甚至连呼吸……也不能……
野孩子……没人要的……
往事如画幕幕在眼前急闪,千般万种情绪压不住地在心头如浪翻涌,叫徐晨曦难以承受地狠握住了双拳。
是啊,没人要的小孩又有谁会教呢?自己该是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所有的「知道」都是一路磕磕碰碰鼻青脸肿得来的,付出的是流血甚至命丧的昂贵代价。
  一步一个经验,一步一个教训,只要摔得不重痛得还能忍,只要阎王不收还能爬得起,日子就是这样跌跌撞撞地走下去。不会有人理你,更不会有人教你,天地之大尘世之阔,一切都只有自己。
「……对……不起。」艰涩地开了口,语声一反平时的清朗,瘖哑地几乎叫人难辨,徐晨曦张臂一把搂住面前被他恶言毒语伤害到的瘦小身躯。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对不起……害你难过了。」
「……」前后不过片刻之差,这回被雷劈的动不了的人换成了雷羿,唯一不同的是他是被眼前这个不住呢喃着道歉的大男人紧抱着动不了,或是干脆说他给吓傻了更为恰当。
惊愕过度的脑子一片空白,雷羿完全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他不过是想让那张毒嘴闭上图个清静,想扳回弱势杀杀对手的威风,哪晓得效果这么好?呵欠打半天眼泪都还没挤出半滴来,居然就让这家伙愧疚成这复模样?
这个叫夜雾的不是七情不动凡事冷淡的很?老绷着张死人脸不说,刚刚明明就还一脸狠色地想剁下他的手来,怎么突然间就转了性,变得这般热情如火?
而且这家伙不是最讨厌别人对他动手动脚的嘛,怎么这回却主动抱他抱得都快被勒毙了?
谁来告诉他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啊!是天要塌了还是太阳要沉了?该不是也学他做戏子唱戏吧?
可感觉不像哪,这个把他当成棉被抱的家伙甚至激动到窣窣轻颤地不能自己,这么大个男人不可能拉得下脸、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装可怜吧?那样就算耍了自己也没什么好光彩的。
如坠五里雾般,对于徐晨曦突然爆发的情感雷羿完全摸不着头绪,陷在铁臂箍拥的窘境理他只能频使眼色向身旁一脸若有所思的古天溟求救。
老大,再不救我我要露马脚了啦!
这种时候如果说错话表错情让这家伙知道他是装的……一定会死得很难看,本少爷的四肢蹄子可都还不想分家啊~
「别太在意,小羿很懂事,不会怪你的,对吧,羿?」收到那快要吃人的求救眼神,古天溟只有先放下心头上盘绕思索的事情,他很明白雷羿这小子的糗样可不能看太久,否则日后包准不得安宁。
露了个让人心安的笑容,古天溟伸出手轻拍了拍那紧绷如石的肩头,顺道再回个眼色给雷羿。
「当然当然,我只会难过一下,真的只有一下下而已。」
收到自家老大的强烈暗示,雷羿哀怨地翻了翻白眼,矜持到最后还是只有投降一途,谁叫眼前这篓子是他捅出来的。
「是我不对,惹小夜哥哥生气才会这样,就当我们两清了好不好?」学着小孩子的口吻服小认错,雷羿抬起双臂回搂着面前的大钳夹,等了半晌不见人有反应,只好再把脸埋进前方的胸膛蹭了蹭。
没办法,谁叫撒娇也是小孩子的特权,早知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桩可怜的馊主意打死他都不会付诸实行。
现在可好,他雷大总堂竟在别人怀里学猫蹭脸?这么丢脸的事若是传出去他还怎么做人哪!
偷鸡不着蚀把米,整人未果竟还白白送了个把柄给人当礼……
死狐狸、臭狐狸根本就是落井下石看他好戏,还真不是普通的奸诈狡猾!
埋在重衫间的小脸忿恨难平,红唇更是嘟得老高,雷羿后悔的简直想把布衣当人咬,偏偏一时半刻间发作不得,还得忍气吞声地把乖宝宝的角色演个十足。
他决定了!从今以后一定要跟夜雾打好关系,联合阵线才有可能看那只狡狐的笑话,否则翻身无期他可真要到北方流浪了。
身子微僵,胸前蹭摩的头颅虽然让徐晨曦回神平复了失控的情绪却也又挑起另一波滔天浪潮,这辈子还没人如此亲昵地对他做出这种依赖万分的行为。
他不是没有手足,却是从未领略过手足间相依相亲的甜蜜。
对于封擎云,心结为解前有的只是羡妒只是想取而代之,心结已解后剩的也只是负疚只是想弥补亏欠,只因这名同母异父的兄弟,从来就是个与自己并肩甚至超越的男人。
许是从小惯与他相争,所以尽管年长几载,却怎么也难有碍连疼惜的感情,不若怀里的这个小家伙……毫无血缘相关甚至有时候还惹人厌的叫他想伸拳头教训,可此时他却莫名地想给予这和他同样无依无靠的孩子一份专属的呵宠。
也许,他是将这辈子渴望却不可及的缺憾投射到了这孩子身上。
「……两清可以。」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深凝着那双灵动的双瞳,徐晨曦浅浅勾扬了唇角,语声仍有些嘶哑却是从未显露过的如水温柔。
「我做你兄弟好吗?我现在也等于没有亲人了。」
既然决定了重新开始,就好好体验这剩余的人生吧,试着做一回真正的自己,虽然,他已记不起自己的模样该是什么……
他只能试着不再刻意藏匿或表达情绪,想生气的时候就生气,不想笑的时候也不再勉强自己嘻闹,反正已经没有什么需要隐瞒需要欺骗的,也没什么好害怕好顾忌的。
这一回,就让他哭笑之前什么都别想。
还能有多少时间?他不知道,只是在结束这总是寻着幻梦奔走的人生前,他想纵情去感受人事间其他的一切,好留下段由心由己的回忆伴走黄泉。
纵使有憾,也该无悔。
「啊?」猛抬头,下意识就是一声大问句出口,雷羿早忘了该摆什么样的表情在脸上才对,脑袋瓜里唯一能想的就是——
天哪!古老大这两天究竟是把人怎么吓的!?
「不愿意?」笑意盈盈,第一次,墨浓的黑瞳澄澈地像面明镜,不再掩藏地真实呈现出心绪,「放心,我不会也不想管你什么,一切如常不会有所改变,只是你不懂的,我来教。」
「怎么,嫌我高攀?我知道你在江湖上的地位极高,不是我这来历不明的无名小卒攀附得起,但我想交的只是雷羿这个人,你的权、势、名我都不要,所以不用插香头不用公道人,只要你有事记得找我担几分就是了。」
绵绵攻势一波接一波,在两人眼中这样的积极或许与之前凡事无谓的淡然判若两人,但其实,他本来就是个不懂得放弃的人,否则也不会决绝到不留后路,执着得身心皆伤。
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吗?不要权势名,有事却可以找他担?咽了咽发呆太久快流出嘴的唾沫,雷羿抬头看了看晴空艳阳是不是还乖乖待在头顶上,这提议怎么听他好象都不吃亏耶。
「行,不过称谓不变我还是要叫你小夜夜,而且也还是会跟你吵跟你打喔,你确定?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惹得麻烦可是连古老大都常想拔腿开溜的。」
「没什么不好,那才有意思。」
眨眨眼,徐晨曦笑着伸出了手,人生短短数十载,日子当然是过的越精采越好,吵吵闹闹地随心所欲才叫快意。
「有……意思?」喃喃复诵了遍,雷羿也缓缓递出手与之相击,只是不一会儿头就摇的像面波浪鼓,然后噙着一分同情九分戏谑的笑转头望向一旁沉默已久的古天溟。
「恭喜老大贺喜老大,你想打包送人的对象从一个变两个了,而且多出的这一个听起来比我还难搞,您老自个儿多保重啊,还有请记得我俩不同姓,再说就算是亲兄弟也明算帐,可别把他的帐记到我头上来。」
越说嘴角越是上挑,最后终是抹快咧到眼下的亮丽弧曲,恢复正常的雷羿脸上满是兴致勃勃的看戏神情。
说来老天爷实在对他不薄,才想着要联合夜雾整古天溟,没想到人就自己送到了面前,而且……「兄弟」耶,这关系可是比那家伙不怎么想领的救命恩情还铁上数十倍,保证绝对炮口一轰狐狸。
「有事找你对吧?来来来,那咱们就先从这桩开始。」话对着徐晨曦说,手却是对着古天溟伸,只见不久前那本从雷羿手中交出的帐册又回到了他手里,闹归闹,正事可不能扔一旁。
递出帐本,雷羿偷瞅了眼古天溟,还是一脸和煦可亲的笑容,神色泰若地就像在自家院子里享受日阳,他本来还不十分确定自家龙头对这个奇怪陌生人的底线在哪儿,这一来可清楚了。
压根儿没把这个不知哪个山头冒出的怪家伙当外人看嘛……
说来奇怪,这个叫夜雾的令人起疑的地方十只指头都数不完,偏却是叫人没法拿他当贼防,就算是以前总冷着张脸鼻孔朝天瞧人时也叫人无法真心厌恶,更别说现在变得如此开朗平易近人。
也难怪从打照面起古老大的表现就很反常,像现在相处不过月余,居然连有问题的内帐都不介意放手让对方看。
「缘」这个字还真的很难解释,只能说王八看绿豆,对眼罢了。
「天香楼、红馚苑、易水堂。」概略地从头翻了遍,没多花什么精神徐晨曦就找出了端倪,「先查这三个地方,应该可以找到你们想要的。」
「小夜夜,你就这么翻两下子就有谱啦?这也未免太厉害了吧,为什么是那三个地方?」
「帐做得太漂亮,嗯,应该说太烂,过头了。」将帐册掷回给雷羿,徐晨曦扳起指头数着:「一个吃的,一个卖得的,一个看诊的,除非你们青浥门是论箱秤斤只做官家大生意,否则零零碎碎的,尾巴哪来这么多个零?」
「还真的耶!」接过帐本,雷羿特地往被指出来的三家帐上仔细瞧了瞧,果然数字全整整齐齐的甚是俐落,只是夹在一堆一二三四五里,没点出个方向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还有富贵钱庄也可以查查,本来我是觉得在钱庄做手脚太过明显,会在这上头动脑筋的不是大智就是大愚,一般人不会这么大胆拎着脑袋玩,可是看这本帐做得这么粗糙,这些家伙脑子大概也是浆糊灌的,只会拣省力的搞鬼,那么钱庄就是最简单不花脑的。」
耸耸肩,说话的人毒蛇依旧,心情却截然大不同,不再是为了掩饰什么,而是明明白白表达着自己的看法即如此。
「哈!」捧腹弯了腰,雷羿觉得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刚认上的拜把兄长,不拐弯抹角的个性真是直率的可爱。
「冯老头若听到你这样说他,准会把头上剩下的几根宝发全给气掉,不过那老头的确不怎么聪明。」
把只狡猾狐狸当作瞎眼病猫,还能跟聪明搭得上关系吗?
「你很行嘛,难不成你以前是开店做老板的?这么精。」不吝于给予称赞,无心之语却触及了众人心头的症结,话出了口雷羿才意识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急得直想咬自己的舌头。
老板?没多心怀疑雷羿的用心,徐晨曦只是忍不住徐徐弯起了唇弧,眼里有着份属于回忆的暖彩……这小鬼的答案虽不中亦不远矣,他手头下虽然也领了不少人,不过说到底,他该算是给人做伙计的。
泷帮有四大堂,靛风、雷火、碧水、玄土,很不幸的,他曾经司掌的碧水堂就是专门负责做营生买卖的,管他是黑是白是明是暗,只要牵涉的是花花亮银的事儿就全归他那窝子管。
寻常弟兄进了他的堂口,能待个半年一载还不被踢出门,对那些黄白物事可都说是精得出油,何况是他这个匪窝头子,在他面前玩只怕戏锣还没响就得鞠躬下台了,遑论眼前不过是翻翻帐册这等小事而已,让他倒着看都成。
「想到什么这么开心?」像是怕惊扰了了笑容后的美梦,古天溟相询的语气显得很淡很轻。
他一直在旁静观着这个人儿的改变,从冷到热,从别扭到大方,从拒人千里到开朗近人,整个人从棱角峥嵘变得柔软圆滑,还给了那张本来就秀气的脸孔一片叫人忍不住想亲近的温雅。
现在的夜雾如果不开口,光看他文儒的外表实在非常像个手握书卷的教书先生,叫人一点也没办法把他跟喋血江湖的武林中人联想在一块,如此剧烈的转变就从雷羿那句玩笑话开始,像是触中了什么机关枢纽般。
因为也是个弃儿吗?睇视着眼前这张笑得恁般柔和的脸庞,古天溟凝思静索着答案,他不觉得光凭同理心一项就能让只刺猬变绵羊。
里头还掺杂了什么呢?本能地古天溟觉得那才是整个谜团的关键所在。
「没什么,也许我以前真是打算盘的也不一定。」随口应答着,徐晨曦技巧地避开了问题,不说不等于欺骗,时候未到,此时公开他的身份对青浥门或对古天溟来说并没有好处。
打算盘哪,要是给郝大娘听到自己如此谦卑的言词,那家伙准会把嘴里有的全喷出来……想起那个老爱跟自己开杠却偏是口头不灵光的大个头身影,徐晨曦微扯了唇棱就便得更是高扬。
这位深具传统妇女美德的好兄弟现在在做什么呢……
擎云回帮了,即使「她」再气再怒也只能暂时偃兵息鼓另谋新计,就算是风雨前的宁静,依郝崭扬那不太转弯的脑袋瓜子大概也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
晴天朗朗花好月圆,少了自己这唱反调的头号麻烦,他郝大堂主该是闲的发慌又开始领着他那一票儿郎们缝衣炊饭吧。
「小夜夜,怎么又走神了?该不是真想起以前的事吧?」本来是不想再这话题上做文章,就怕打破了眼前难得的和谐气氛,可看着那越显温暖的柔和笑容,雷羿就耐不住满腔的好奇。
「有些片段。」透漏了点讯息,徐晨曦不介意和两人分享一些自己所想的,只是长睫掩蔽下的墨瞳同时也转着抹狡黠精光。
「耶,真的吗?看这些乱七八糟鬼画符的东西也能让你想起从前?看来你还真是个算帐的,早知到我桌上那一堆就全送给你慢慢回忆,省得我老看的头昏眼花……对了,你还没说你想起了什么?」
「……一个男人。」缓缓敛回笑,徐晨曦刻意扳起脸孔把话说的一本正经,许是因为想起了过往斗嘴的同伴,所以再看到眼前这张兴高采烈的脸盘时,他就捻不熄那已成惯性的小小恶习。
「什么,男人?」皱起了眉,雷羿非常不能理解地咬了咬唇。
要想也该想个女人吧?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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