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纳斯的灵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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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那小孩既可爱又善良,不像婉儿,一看就晓得她调皮捣蛋。”可是,一个“可爱善良”的小男孩,为什么独自在黑暗的公园里玩荡秋千?
……
别想了,越想越害怕。她继续往上走两走,诡异的声响再度回荡于楼梯间。
“是谁?”她小心翼翼观察上方的局势。
仍然没人回答。立刻见着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声响制造者。
他,“应该”很高,大约可与堂姐夫的身量比拟,体格却瘦得乱七八糟,一望而知比他的标准体重少上好几公斤,但不到至于离谱得让人误以为他染上厌食症。
大体而言,这是一具还算不怎么难看的身体。但,这也是他令人提惧的原因,还有她为何用“应该”来形容他身高的缘故。
她足足愣住一分钟,张口结舌,完全失去说话的能力。
他,只有身体,颈项上空空如也,唯剩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甚至少了一颗鬼故事中最常听见的“鸡蛋脸”。
鬼——故事?鬼——屋?
“啊——”放肆的尖叫响彻楼梯间。“有鬼——”
晕迷之前,最后一个念头闪过她脑间。
为何偏偏让她遇上这种事?
※※※
模模糊糊的,隐隐约约的,有人轻唤着……
姐姐、姐姐——
咦?
不,不是“姐姐”,应该是——小姐、小姐。
你醒一醒呀,小姐,醒一醒——
醒?
“嗯……”她揉按着眼睑,从宁静无边的黑暗中飘飘然回转人间。睁开眼睛,迎上三两只好奇的瞳眸。“我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谁?”
回话的女人推开挡在前头的高俊男子,圆润可爱的苹果脸像个洋娃娃,看起来永远十八岁,很难猜得出实际年龄。
“你好,我是吴语凝。我猜你就是王先生介绍来的新房客吧?我老公沈楚天和他是好朋友,所以你千万别见外,就把我们的公寓当做自个儿的家吧!”热心的娃娃脸握住她的玉手猛摇。
沈楚天,好陌生的名字……不行,她什么也想不起来。她的脑子仍然昏昏沉沉的,可能因为刚才太过劳累了。
刚才?
楼梯间的奇异遭遇在两秒钟流回脑子里。
“鬼!有鬼!我刚才看见一个无头鬼,就在三楼和四楼之间走来走去!”她惊慌失措地捉紧娃娃房东的小手,绝望地想离开这栋建筑。
“你看错了,那不是鬼,而是另外一个房客尹承治。”俊帅男子挂上特大号的笑靥,让人产生一天二十四小时全笑咪咪的错觉。
“是真的,他没有头。”正常人绝不可能忘了带头出门。她惊骇的指尖对准大门口。“我看得清楚,他就站在——”
她的眼光顾着纤指方向瞄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个——个——青面獠牙的恶鬼。
“啊——”尖叫声伴随她的神智飞上云端。
“风师叔!”房东夫妻同声指责门口的老道士。“你顶着那张鬼脸四外跑,吓死人哪?”
“胡说八道,谁说这是鬼脸?”风师叔愤慨地伸张正义。“我正在学画国剧里钟馗大师的脸谱,听见隔壁有骚动声,才过来看看。”
她又晕倒了。
“她刚才向我问路的时候,我忘记提醒她,承治大哥正在进行他的气化实验。”小路抱着米老鼠布偶,观察新客人的举动。“怎么办?她又晕过去了。”
“拿水泼醒她。”沈楚天建议。
“给你。”绝世美人飘进人群中,青葱柔荑递过一杯热气蒸腾的红茶。
“繁红,我们打算泼醒她,不是烫死她。”沈楚天叹息。
“大家安静。”语凝站出来维持秩序。“先把她和行李送到楼下公寓,等她明天清醒之后再说。”
目前,也只能这样处置了!
第二章
再度睁眼,天已全白。四处陌生的景象让祥琴产生瞬间的茫然。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弹簧床上,漂过的床罩散发清新的阳光气息。四周的家俱虽然陈旧古拙,却经过主人细心的擦拭和保养。显然,她拥有一间宽敞舒适的牢房。
她被绑架了?
若真如此,绑匪也未免善良得离谱,连她的行李也送进来了。
她匆匆漱洗完毕,尽力回复到性感明艳的外观,再走出公寓门外探险。
白天的楼梯间少了几分阴谲诡异的气息,她发现自己的门牌号码印上“四B”,莫非这就是她未来几个月的栖身之所?
来至下一屋,呼噜翻滚的气泡声从三A公寓透出来,而且门没关,好奇的脑袋偷偷探进去瞧瞧。
“喝!”一副黑框大眼镜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两公分之处,吓得她花容失色。
“对不起、对不起,又吓到你一次。”承治赶紧扶住往后仰倒的美人儿,巨掌撑住她的后腰,两人以“探戈”收场的舞姿立于楼梯间。“你的精神恢复了吗?真的很抱歉昨天晚上吓到你。我没想到入夜了还会有访客,所以忘记回复原状就跑出来。其实昨夜真的是你的错觉,我的头仍然留在脖子上,只不过我改变了头部的分子结构,使它们重新组合成气体形式的分子,当光线碰到皮肤时无法产生折射,看起来就好像头部消失——”
“暂停!”她非常困难地开口。“你——你维持这样的姿势谈话,不觉得很辛苦吗?”
“不会呀!”相反地,她的身子软绵绵,抱在手上挺舒服的。
“我会。”她的脊椎几乎对折成两截。
“嘎?”他终于注意到她痛苦尴尬的表情。“噢,抱歉。”
承治赶紧松开她,让她站稳。
原来他就是昨夜吓坏她的罪魁祸首!受到筋骨扭疼外加精神疲劳的双重轰炸,祥琴暂时抛开对他的畏惧心量,拧着眉打量他。
他的五官平凡得找不出一丝特点,瘦削拔高的身材勉强赐给他鹤立鸡群的气质,即使她以前见过他,另日相逢,只怕也很难再叫得出他的名字。
但,不知如何,这男人令她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有没有见过我?”祥琴反过来问。她倒不是自负或自恋,纯粹从实际因素考量而已。由于她认识的异性多如过江之鲫,随见随忘是理所当然的事。反倒自己的容貌特殊,容易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没有。”承治摆摆手,显然没放多少心思在她的问题上。“想不想参观我的实验室?”
“不……”她对物理化学之类的学科向来兴致缺缺,然而一旦迎视他厚镜片下期盼的光芒,拒绝的言词突然咕嘟吞回肚子里。“呃,好吧!”
“请进,喏!这是体热侦测器、离子解析仪——”他打开话匣子,热心介绍着各式各样的特殊仪器,附加解说它们的功用和相关的化学原理,她听得头晕脑胀,从头到尾只记得“烧杯”和“试管”两样东西。
可怜的男人,他八成超过十年没碰上像她这样“捧场”、“好学”的客人。
“这些设备是谁赞助你购买的?”根据标识贴纸的说明,多数的精密仪器远从国外进口,布置这间专业的实验室只怕得花上一大笔财富。
“我自己买的。让开!”他忽然圈住她的小蛮腰,把她整个人举到放满烧杯的矮铁桌前。
“喂!”祥琴娇叱。交过很多男朋友并不等于她很随便,任何人都可以抱她、碰她。
“过来看看这个,这是我最新的发明——”他的焦点仍然放在兴致高昂的实验上,恍如未曾听见她的斥责。
想鱼目混珠占她的便宜?太低劣了!
“——经过我的粹炼,析出五种透明有色的晶液,再将它们调合在一起——”他突然扯着他的粉藕玉臂转身,对她撞进怀里的娇躯浑然不觉。“看,就是这瓶药水。”
“放开!”她挣出他的怀抱。“你敢吃我豆腐?”
“豆腐?谢谢,我不爱吃豆类制品,你留着慢慢亨用吧!”回答得莫名其妙,可见他的注意力全贯注于宝贝实验上。“沈楚天替它取了一个很好的名字,叫什么‘黛安娜的药’,我忘记了。”
二十五年来,在异性眼中,孟祥琴大美女头一遭拼不过冷冰冰的科学器材。她的女性自尊受到轻微的损伤。
“别伤!”她猛地定住他。
“做什么?”承治被她突兀的举止吓了一跳。
“仔仔细细看我一遍,你真的没见过我?”眼熟的感觉依然根植于她心中。
他愣愣地搜寻她的眼鼻五官。他应该认识她吗?她长得白白的,高高的,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但,全天下的女人全长这副模样啊!即使以前见过,他怎么记得住、记得牢?
“啊!”他忽然叫出来。
“你想起来了?”她就说嘛!他们一定见过面。
“想起来了,我忘记查看B烧杯燃烧后的成果和C烧杯有什么不同。”他回头忙自个儿的珍奇实验去了。
祥琴气结,蹙眉瞪向他挺立的背影。大木头、二愣子、呆头鹅、实验傻瓜、科学怪人——
承治早当她不存在般,迳自就着光线打量烧杯中的残余物质。
他专注热忱的表情倏忽牵动她的记忆,一个惊天动地的发现蓦然间劈进她的脑海。
头脑聪明的专业人士,性格老实敦厚,身材高高的,口才钝钝的,长相平凡得不得了。
老天爷,难怪她觉得他眼熟,原来“大木头”完全符合她向堂姐描述的意中人条件!
她居然误打误撞,在一间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中古公寓里,找到了自己梦想多年的白马王子!
※※※
“来,我吃一点。”吴语凝替她夹了块糖醋排骨。
“谢谢。”她走运了,房东的手艺比五星级饭店的厨师更出色。“我在法国留学时也自己开伙,不过顶多弄点炒菜炒饭,难度再高一点的菜色可就角礁了。”
热心的房东夫妇晚上请全楼的房客吃饭,可惜其他人大都有事,只有她和今早认识的科学家能赴会。
“孟小姐,你打算在我们的公寓里住多久啊?”沈楚天问道。房东夫妻俩笑咪咪的表情颇有几分……奸险。
“短则两、三个月,长则半年吧!或许更久,没有一定的期限。”她回答得模棱两可。
“孟小姐,你有没有要好的男朋友啊?”吴语凝接棒。
这算什么房东/房客的问题?
“目前没有。”她理应拥有保留私事的权利。
夫妻俩兴致全都来了。“那,有没有人正在追你啊?”沈楚天继续刺探。
“有。”从小到大,她随时都有人追。
“哦?”语凝的演腔热心稍微冷了一下。“那……你目前有没有中意的人选啊?”
“呃,”祥琴忍不住偷瞄承治一眼。“应该算有吧!”
反正接下来的几个月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和自己的“白马王子”交往看看,倘若事后证实他和她理想中的男人不符,她得尽早修正“梦中情人”的要求标准。
“你有啦?”沈楚天觉得无趣极了。打从老早之前他们夫妻俩就想替承治拉线。毕竟普天之下除了科学,还有其他更有趣的“学问”,总不能让他当一辈子书呆子。这回正巧碰上公寓搬进来一位性感美女,他们开心得很,还以为时机来临了,谁晓得大美人已经名花有主?唉,扫兴!
他们觉得扫兴,承治可不!
自进门开始就埋头猛吃的科学家,听见她大大方方的宣告,镜片后的双瞳射出精神奕奕的火光。
“你有意中人啦?”哎呀!真是太好了,她自己送上门来,让他得来全不费功夫。“你会不会非常非常非常地爱他?最好是不要啦,否则对我就没用了。”
什么意思?他话中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组合而成的问题就让她模模糊糊了。
“嗯,我尚未真正爱上他,只是……只是对他有点感觉而已。”
“对对对,这样最好,效果最完美,好得不得了。”他开心得手舞足蹈,偏偏没人听得懂他究竟笑些什么。“我先回实验室去,明天见,拜,莎唷啦娜,翘!”
他一口气以四种语言说了四句“再见”,乐飘飘地飞出房东家。
“嗨,繁红。”他在门口遇上清灵绝丽的古典佳人,牵起她的手踩出几串舞步,才快乐地滑出门槛。
“他走火入魔了?”木讷呆愣的承治居然变成舞蹈大师?
繁红彷如对刚才的奇闻异视而不见,对新房客点点头。“很漂亮。”
“谢谢。”祥琴产生两秒钟的眩惑,她第一次看见这般灵媚的女子。“你也很漂亮。”
“我没有。”繁红摇头。
“不,你真的很漂亮。”好谦虚的美女。
“我没有项链。”繁红解释道。
“嗄?”她眨眨眼睛。
“繁红说,你的项链很漂亮。”沈楚天替她们翻译。
“噢!”搞了半天,原来美女在称赞她的项链!“谢谢。”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可能会出差一段时间。”繁红皱起形状优美的柳眉。
“哦?”项链要出差?她头一遭听见这种奇闻。“呃……好呀,如果项链想出国,我可以订机票。”
老天,她胡扯些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繁红的意思是,‘她’要出差一段时间。”语凝好心地出面说明。
“噢!”原来话题转回美人儿身上。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本就不该寄望太多的。毕竟,一栋状似鬼屋的公寓,住着一群莫名其妙的房客,和一对具有明显作媒倾向的房东,好像是天经地义的。
“你们慢慢谈,我先走了,还得不楼收拾行李。”她挂上礼貌的笑容,匆匆退出五B。
那繁红着实美得超凡脱俗,浑身上下沾染了轻风流云的灵静,倘若她也对大木头有兴趣,可是一个强大的劲敌。
祥琴并非担心自己抢不赢她。只不过大家住在同一栋公寓里,好歹也得讲讲情面,何必为了一个男人打得头破血流、伤感情呢?
“喝!”自家门前突然冒出个蹦蹦跳跳的小孩,吓了她好大一跳。“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