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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全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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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蒙杰一跺脚,咣的一下人也栽倒了。 
阴沉沉地午后,不大的西北风卷起一股股尘土和各类草屑,嗖嗖飒飒地旋转着,散落着。池城一带已是十室九空,一派凄凉,在这云低光晦天气里,益发显得幽森可怖,似乎天在下沉,没东西支撑他了。 
镇东3000米左右,日本兵从四面八方田野里汇拢来,集合,排队,从公路上开往池城,为什么要这么罗唆,下午又干什么?那是指挥官们的事,士兵只有一个自由,不受限制地呼吸空气。 
日军独立混成旅团与步兵旅团不一样,编制也不尽相同,一般无联队一级建制,直辖若干大队,旅直属队也小,平均每旅团5000到6000人不等,山内旅团组建不到百日,直属五个步兵大队,驻浦口一带,到池城来是“出差”,现在第1大队和旅属骑兵中队在铁路上监运由他们抢去的粮食,另四个步兵大队和骑兵小队,外加配属的六辆超轻型坦克,共4600余人,全在这里。他们排成四路纵队,唱着军歌,耀武扬威地开进,好像在受阅,谁阅他们呢?只有被他们惨杀的中国平民尸体,零乱地散布在田野里,可怕地腐烂着。 
从东边开来一辆吉普车,司机旁首位上坐一位陆军少将,长相无甚特别处,无非是稍矮些,略胖些,独溜胡子和尚头,肤色微黑些,这正是天保与郭渭川讲过的山内勇夫旅团长。这家伙杀人如麻,却又爱看闲书,爱发伪善议论。他是到铁路上同小原的华人老婆薛倩如结算粮帐的,虽然发了一笔财,和小原谈得不愉快,现在还不高兴哩。小原对他说,下午四点整,300辆卡车准时到达池城,把他的队伍接回,还回浦口去驻防,他要求打仗,小原不允许: 
“阁下,你也明白,这次抢粮是应急,派遣军总部只许你的队伍活动五天。因为池城通公路,运输方便,距铁路仅25公里,你的任务提前完成,下午可以返回。” 
山内不耐烦:“本人是正当军人,只希望痛痛快快打一仗,不愿坐办公室听电话铃。” 
小原通报说:“昨天桂军蒙团与共军发生了激烈地武力冲突,双方损伤都大,共军必将采取报复行动,中国的另一个内乱角斗场已经拉开帷幕,此为吾人所需求者。” 
山内的独溜胡子翘起来:“我是为圣战而来支那,没兴趣管支那人派战,我只要消灭他们。” 
“阁下此行,逐杀支那人已经数千,收获不小,该止步了。” 
“你又不是没有看到,那些都不是军队,我还没过隐呢!” 
小原也不耐烦了:“皇军在准备攻取长沙,后方机动兵力几乎是零,我绝不许你另开战场!” 
山内还要声辩,薛倩如塞一张支票过去,跟着就是提前开饭,美酒佳肴,闹得他晕忽忽的坐上车来赶队伍。本来他对小原一向恭顺,自从当上了将军,就常和小原抬扛,尽管大的行动他还得服从小原。 
旅团的先头部队距池城还有800米,山内赶到。一位年不到30,长相不难看,也没胡子的中佐,发号令要部队原地停止,中佐名叫多田永吉,是旅团参谋长,他报告说: 
“小原将军用无线电传示,令吾旅团勿用再进池城,立刻掉头向东,边走边等他派车队来接。他已获得情报,蒙团自己向我迎来,他要我旅团避免此战。” 
“岂有此理!”山内晃晃肉脑袋,“兵不厌敌,虎不厌肉,袁掌柜怎么连这一层也糊涂了?” 
“阁下,”多田又报告道:“本旅团谍探侦知,蒙团昨日下午已进至池城西北七公里一带,隐蔽宿营,前梯队约两千人,实际参战者可能达1700人,蒙杰上校带队,装备完善,弹药充足。刻下彼已提前发饷,酒足饭饱,这是支那军队临战之常兆。” 
“好极了!”山内松开独溜胡子笑了。 
“这股支那军,心理反常,吾人当戒之乎?” 
“支(那)军就是支军,心理反常是向民人骗钱的。” 
多田又问:“阁下决心一战,需否转入临战队势?” 
山内烦躁地一伸短脖子:“跟支那人打仗,何苦自找麻烦?吾世界最强之帝国皇军,与弱者战,需示以大仁大度,裨使彼败而后服。坦克统统伪装起来,当心吓得支那军远逃。只用第二大队接火,余者观战,派出骑兵小队诱敌。就这些,执行吧。” 
多田虽然不乐意这样干,还是执行将军命令了。他发完号令,请将军乘车进镇,山内的怪毛病又来了,他在战时最讨厌坐车行令,认为那样会损害军人武勇气慨,他还习惯于老式指挥方法,乘马舞刀,呼号督阵,再伴以金鼓之声,军号长鸣,那才够威风。 
于是将军下车上马,拖一小撮随从进入镇内。 
街里没有活人走动,只有一些露尸在腐烂,发臭。山内将军由于临战兴奋,脑袋不晕了,对着那些腐尸又大发感慨:“可怜的中国人,亲友与领里暴亡,都不知道收敛,多么不幸!要把他们提高到大日本今日之文明,吾人还要费大力气啦!”其实这些尸体全是他制造的。 
他爱这么唠叨,照例无人附和,随着多田穿过一条小街,北行百余米,登上一座独立小高地。这小高地高不过20米,原先有庙,树也多,四天前就是山内旅团有炮火把庙宇夷平,树木拔光,10余名和尚尸骨无存,现时只是个光秃秃的小山包。上了小山,一行下马,不待将军吩咐,副官就叫挂旗。旗,一米见方的一面彩霞太阳旗,在这小秃山上随风摆动着。这面旗,是他升了将军之后精心制作的,其实无甚意义,而在他看来,这就是他的门面,他的世袭候爷标志,甚而至于就是他武勇、常胜的象征。他自命不凡的山内将军,立于旗下,举起望远镜。 
这镇子是东西长街,被一条大河一切为二,河东是主街区,约500余户,河西有300户,有农有商。因为公路穿街而过,街面是扩宽了的,刚被日军炮火炸毁了一些房舍。 
那条南北大河在此处宽约150米,大汛期尚未到来,只在中流有一道水线,宽不到30米,深不过膝之下,河滩是硬底,两岸是缓坡土堤。河上的公路桥是中国式的石拱桥,连结着东西两街和两端公路。 
这样的河,对军队行动,无任何影响。 
“他1700人,我4600人,全军对垒会降低皇军身价。”山内忽又起了这么个怪念头,当即传令,除第二大队和骑兵小队执行原任务,其余部队统到街东去,严禁喧嚣,因为“支军最怕日本人声音”。 
10分钟后,镇上鸦鹊无声,骑兵小队扑上大桥。 
山内还耽心诱不来对手,他的望远镜报警了,西街的西口,出现了中国兵的身影,大约30多人,钢盔上都有青天白日徽志。山内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挺高兴,好极了,今天总可以听到来自对面枪声,老跟平民“作战”,实在扫兴。 
骑兵小队发现对方以后便一同拔出马刀,吼叫着向前冲。那30几个中国兵动作非常敏捷、勇敢,竟迎着日军冲来,山内喜出望外地问多田:“来的真是三蒙部队么?” 
多田答道:“是的,阁下,附近无其他支军。” 
山内道:“多田,传示骑兵小队,不要杀光他们,那会破坏我诱敌计划,明白么?” 
桂军突然开火,那30几个“下贱的支那人”,射击技术很高,机、步枪都在行进间发射,只15秒钟,日军骑兵小队,仅一匹空身马扭头逃回,余者无分人马全部倒毙死在桥面上。那30几个中国兵占据河西岸,用火力掩护他们后续部队上来。不用山内担心了,蒙团前梯队实际参战的1600余人,潮涌而至,进入了池城西街。 
山内在称赞他的对手:“他们动作不坏,唔,接近吾国初级预备役训练水准了。唔,装备也不错,就是钢盔太大,还是欧战老式样,落后啦,可怜的支那人。” 
多田很懊恼:“骑兵小队全体玉碎啦!” 
山内向大桥上死人死马敬礼:“我的勇士们!你们为大东亚圣战尽了职守,帝国会录下你们的英名!” 
“加兵吧?阁下。”多田提醒说。 
“一个大队都太多,明白么?”山内信心十足。 
山内的第二大队人数一千挂零,在东岸忙碌着,他们果然训练有素,仅只20分钟就准备就绪。小高地上山内的令旗在挥动,第二大队两门曲射炮和两门步兵炮,16挺重机关枪同时开火,压制西街。两个步兵中队跃入河槽滩地,各成二线,端着上刺刀的步枪,步伐整齐地向对岸走去;以大桥为界,一边一个中队,经过多田核实的冲锋官兵共为374人,纯步兵。374名日本人,从指挥官到士兵全是青年,也全是普通人,具有人类共有理性和一般生理功能,尽管经过严格训练,也没炼到刀枪不入程度。但他们枪膛里都没压子弹,表情也轻松,准备去杀个痛快,到那时他们就会突然变成一群猛兽,待到把刺杀对象杀绝,才会发出一阵疯笑,于是结束一场嗜血开心。每当入睡时,他们中的一些人也许会梦到,今天又杀中国人了,干嘛呢? 
他们越过了水线,向西岸接近,东岸火力也以最大能量支援他们。然而却怪,西街不开枪,不喊叫,静得好像没人,不知怎么回事。距西岸还有60米光景,指挥官们拔出战刀,照他们习惯,一起吼叫着冲过去。 
西街开火了!大约有上百具掷弹筒,百余挺轻机枪,30余挺桂军特有的丹麦造重机枪,20几门迫击炮,在横宽800码正面骤然而发,火力非常猛烈,几分钟东岸火力就全哑了。然而桂军火力不打日军步兵,让他们吼着冲进。 
日军步兵接近西岸时,广西兵大约有600人左右,闷声不响地呼的一下反冲下来,跟着就是猛烈地拼刺,怪吼,惨号……桂军的勇猛和拼刺的熟练功夫,扑搏的顽强程度,这些东洋兵还是首次遭逢。然而,长年的骄狂心里,把日本兵头脑搞麻木了,对手出得突然,采取各个击破战法,日本却不知道上子弹,就会吼,拼,直到胸膛被刺中,剧痛压出一声惨叫,那便是一个生命完结。 
19分钟拼战结事,374名日本官兵,全部被刺死在西岸下的滩地里。桂军仅死伤10余人,他们靠炽盛的火力掩护,背上死伤同伴返回西街。西街没有欢呼,没有喧嚷,射击也停了,又静得好像没人。 
日军第一次进击,就这样以完全失败而告级。 
15分钟后日军以发动第二次进攻。第2大队少佐大队长本人率他的另两个步兵中队冲锋,总人数410人,走的是老路,战法变了,火力掩护,分波跃进。 
西街又是没动静,也不压制日军火力,一任他们冲进。此番日军顺利,爬上了西岸,大喊大叫的攻进西街,不多一会儿,忠心耿耿叫声表明他们前进了100米。到此为止,桂军开始反击,同时重武器火力全部复活,怪样的呼号,说明又发生了大拼杀。然而不到20分钟,日本兵稀哩哗啦溃退出街,桂军紧跟着追杀,一团大乱地向东漫来。从双方服色分辨,日军还有300人光景,桂军不到400人,因为在混打,日军施展不了反手枪,只是纷乱地逃跑。日本兵边逃边吼,广西兵还是一声不响,一直追进东街,占据一片民房,就开始冲杀炸乱中的日军炮兵和重机枪兵,抓住一个刺死一个,一面动手炸毁敌炮和敌重机枪。 
有一个年轻的日军炮兵弹药手,长得蛮漂亮,逃着跌一跤,被广西兵抓住了。他紧张得号叫起来:“我到中国来干什么?我有母亲和未婚妻,她们怎么办!” 
他的话广西兵们听不懂,只觉得这个小东洋仔恐惧成这样,也是一件开心事,便一起哈哈大笑,他们的笑声,那日本兵听来,大概也是狞笑,受辱感倒使他安静了。然而,刺刀已经扎入他的心脏,他倒下了,眼角还有泪。 
过来一个岁数较大的桂军中士,说“丢那妈!他哭了,这么年轻,不该戳死他。” 
山内一切都看得清楚,他要多田组织逆袭,追查退却者责任,随后又为一通感慨:“拼杀应当是对等的,怎么可以杀死被俘者?下贱的支那佬,多么残忍啦!” 
广西兵不待日军反扑便已退走。他们撤退不是一窝蜂,是交替掩护,分批后退,待日军反扑来,他们已经返回西街。他们这次追过来,把山内旅团第2大队重武器全部炸毁,重武器兵也大部杀死。山内原说用一个大队都多了,然而,这个大队攻两次折损六成,旅团主力还在街东哩。 
日军另三个大队重武器全部拉上来,隔着河与桂军打火力战。日军火力猛,动作熟练,但他们火器太集中,讲究整齐,正规,指挥方法也太陈旧,全由指挥官用指挥刀指射向,狂喊大叫的开枪开炮。桂军重武器分散配置,用“基准火器”提携全局,“基准火器”向哪儿打,同类火器都向哪儿打,射向变换也快。双方隔河对射,东西两街都有些民房中弹起火,两岸都是烟雾弥漫,打着打着日军火力在明显减弱,因为他们的露天火力阵地不断受到桂军炮弹轰击,他们则破坏桂军那分散配置的火力网,效果不好。 
西街也升起一面旗,大小与山内的花旗相仿,是四种颜色的四块小方布拼拢的。那是蒙杰上校的标示旗,仅仅表明团长在此,便于下级找他,并无其他含义。山内以为那也是什么门面象征,便传示别向那儿打炮,因为对方也未向他的花旗打炮。仅此一端,山内对他的对手满意,互不干扰对方指挥,是文明的表现。他这个人爱胡说八道,不等于人也糊涂,事实在警告他,险局在即。继续打火力仗,最多半小时,他的重器就会全部完结,如果对方投入优势后备兵力,那…… 
300辆卡车开来,山内旅团第1大队也为护车队而全体到达。小原又有什么命令,多田未告诉山内,讲了也没用,他只能按山内口授命令,全旅团投入战斗。 
第4和第5大队从两侧迂回桂军,尽管受到火力拦阻,尸体倒下不少,还是漫过去了。随后他们就从西北和西南两面进攻西街,但攻进去就被打出来,攻三次败三次,形成对峙。日本人也觉得奇怪,对方即无深沟,也无高垒,他们吼得再凶也冲不进去。 
第3大队由六辆坦克引导从正面进攻。这种小坦克仅有四吨半,没多大威力,因为蒙团没有反坦克武器,小坦克们倒威风了一阵子,引导800多步兵冲进了西街。忽然一阵连声闷响,山内看到了第3大队指挥官旗语报告:对方用人绑大量手榴弹,坦克全部被炸毁。这些支那人凶野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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