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茶姬-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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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早就该搬出这屋子了,你还好意思问我凭什么?我家堂哥有话在先,今年茶汛他要回来,你必须搬出去!你都跟他和离了,银子也收了,还想死赖在这儿不走吗?”
“我死赖不死赖跟你阮初心有什么干系?你拿哪门子的鸡毛当令箭在这儿吆喝?我和阮曲尘的事我们俩自有分晓,跟你个堂妹有多大干系?”宝梳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
“你跟我堂哥的事还没分晓吗?那你还想要个什么样的分晓?还想赖在老屋子等他回来,哭着求他回心转意吗?”
宝梳冷冷地白了初心一眼道:“没听懂我的话吗?你管我是哭还是求,那都是我和阮曲尘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好!”初心指着她脸色铁青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横竖你今天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由不得你在这儿大呼小叫的!你想赖着儿不走,是吧?我能答应,你得问问你们靳家人答应不答应!”
“什么靳家人?”
话音刚落,那院门外快步走来几个人,领首的正是自己大伯的小儿子靳泰。今天他领着乡团里的几个把式,一脸大爷是我的表情走了进来,指着宝梳恶声恶气地说道:“老子看你今天往哪儿跑!上回姑姑姑父叫你耍了一回,这回不绑了你回去,老子就不姓靳了!”
宝梳忽然明白了过来,这根本就是阮初心设的一个一石二鸟的局!折腾老屋引她下山,再知会了靳家那边来人,屋子也腾了,她也给靳家人带走了,什么麻烦都没有!
见到宝梳这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初心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歼笑,抄手说道:“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跟你堂哥回去,省得给绑了丢脸呢!靳家二哥,她就交给你们了,往后跟我们阮家是一点干系都没有了!”
靳泰阴邪地笑了笑说道:“初心妹子你放心,我自会领了这小浪妇回去好好管教的。她要是不服管,我就打到她服为止!来两个人,给我绑了她扛回去!”
☆、第二十九章 一把火灭了你
两个壮汉应声走了上来,二话不说架起宝梳的胳膊就往外拖。可怜宝梳那个娇小的身子就那么被架空了起来,双腿使劲蹬了几下也没用。靳泰阴冷地笑道:“还折腾什么啊?等回去了有你好折腾的,留点劲儿吧!带走!”
眼见宝梳被架出门外了,元宵急得跳脚,赶紧跑回去叫人。海樱则立马冲了出来,手里拿了个棍子晃了晃道:“你们想干什么啊?还想强抢民女啊!赶紧放下,不然……”然字还没说完,靳泰上前就踹了海樱一脚,骂骂咧咧道:“滚回去绣你的被窝,跑这儿来跳,小命儿不想要了?”
海樱被踹了一脚,疼得起不了身了。侯氏闻声忙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哎哟喂哟地叫唤了起来。她一边扶海樱一边冲靳泰等人怒骂道:“不得好死啊!干这作孽的事儿,你们都不得好死呢!”
靳泰晃了晃拳头,瞪眼威吓道:“死婆娘你再骂,信不信老子送你一程?”
那海樱不是个软柿子,吃软不吃硬的,顾不得自己还疼着,利索地爬起来,抓上脚边的木棍便朝靳泰使劲地打去。
靳泰挨了两棍,气得脸面通红,伸手抓住了木棍,正要好好抽海樱几耳光时,身后却传来了他同伙的痛叫声。待他回身一看,宝梳不知怎么的挣脱了那两人,一溜烟地跑进了院子里。靳泰忙指着她喊道:“给我抓住她!抓住她!”
初心本想挡住宝梳,却被宝梳重重地推了一掌。宝梳径直跑进了灶屋,没等初心追进去,她便拿了支烧得火光撩眼的火把冲了出来!
这回,宝梳是真真地要发火了!她本就是个泼辣的货色,一旦惹急了,那可是天王老子都未必劝得住的!
众人见她举了火把出来,不由地都惊叫了起来。初心也被吓到了,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喊道:“靳宝梳,你要做什么?”
宝梳没理她,顺着旁边那竹楼梯噌噌地上了房顶,身后全是一片男女的惊叫声!正蹲在屋顶捡瓦的那男人见状,忙说道:“宝梳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啊?拿着个活把子要点屋子不成?”
“你!”宝梳指着他喝道,“不想死就给我立马下去!”
那人不敢多逗留,赶紧绕开宝梳,顺着梯子溜了下去。宝梳往屋顶上一坐,摆开阵势冲院子里的初心说道:“行!你不是要拆房子吗?拆多麻烦啊,我索性给你一把火烧了倒还便宜些!”
“靳宝梳,你疯了!”初心气愤地仰头喊道,“快给我下来!这可是阮家的老屋子,你要一把火点着了……”
“点着了又怎么样?可不都是你给逼的吗?果真是去城里大户待过的丫头片子,手段实在是高明!可我告诉你,阮初心,姑奶奶我向来好话在先,无礼在后!你既然这么不给自己脸面,我何必还跟你客套?”
初心气得直想跺脚,眼珠子不断地瞄着宝梳手里那火把,要是掉下来引燃了,那这百年的老屋子就算毁于一旦了!
☆、第三十章 佛祖赐的男子汉
众人都不敢靠近,唯独那急脾气的靳泰按捺不住了。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子,使劲搓了两下,咬牙切齿地说道:“拿个火把就唬住了?当我三岁小孩呢!瞧我把她揪下来怎么收拾!”说罢他三两下便攀着梯子上了房顶,朝宝梳逼了过去。
宝梳甩了他一个冷眼,嘴角勾起一丝阴笑。他逼一步,宝梳就往旁边躲一步,还故意使劲踩了踩屋顶。那屋顶本就年久失修,又被宝梳那么用力一踩就已经欲穿未穿了。等那靳泰再踏上一脚时,只听见哗啦一阵轰响,屋顶穿了个大窟窿,靳泰人没站稳,身子一歪,像个陀螺似的顺着屋顶滚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院子里!
众人唏嘘不已时,宝梳却单手叉腰,镇定自若地俯看笑道:“如何啊?还起不起得了?姑奶奶在房顶上等着呢,有本事再上来啊!”
靳泰面红耳赤,气得青筋都要爆了!堂堂一个乡团团练给个小妇人耍了,要是传出去,往后还怎么在这十里八乡混?一想到这儿,他便急红了眼,爬起来便寻了把院子里闲放着的砍柴刀,又往梯子边走去。
见他拿了刀,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声。初心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忙想拽住他,却被他一掌撩开了!他骂骂咧咧地攀着梯子道:“小浪妇,敢摔你爷爷!今天非现成扒了你的皮儿,吊你在树上叫人好好瞧瞧你那骚狐狸样儿!”
围观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心惊胆颤地看着靳泰往屋顶上趴。他手里拿着的可是刀呢,万一一个不小心砍了宝梳,岂不是要出人命吗?屋顶上的宝梳也有点紧张了,这厮果然是想拼命吗?没法子了,只能见招拆招了!来吧,姑奶奶不怕!
就在靳泰快要爬上屋顶时,篱笆外忽然窜出一个年轻男子,动作迅速地窜到竹梯前,横扫了一脚,将竹梯撩翻了。在众人一片惊叫中,靳泰再次重重地摔了下来!
宝梳也愣了,举着个火把,仿佛一名壮烈而神圣的火炬传递手似的呆立在屋顶上,看着忽然出现的那名面孔陌生的男子,心里咕噜咕噜地冒出了四个英文字母:“hero?”
靳泰连摔两回已经有点头晕脑涨了。他晃悠悠地趴起来朝那男子嚷道:“哪儿来的混蛋!居然敢打你靳泰爷爷……”
话没说完,男子抬脚一踹,正中靳泰左脸颊。靳泰闷闷地吭了一声,往后一跌,嘴里喷出了一抹牙血来!男子反背起手,浑身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度,眼角里含着些许鄙夷之色,冷冷地看着他道:“一个团练教头能嚣张成这样也不容易呢!”
原来……原来这世上真有英雄救美的情节啊!宝梳双眼瞬间冒出了好多贼亮贼亮的小星星,一脸拜服得想立刻以身相许的花痴表情怔怔地望着那男子,心花怒放得宛如一坡顶的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佛祖终于显灵了!居然给自己送来这么一位侠肝义胆,长相俊朗的男子汉,惊喜是不是来得太叫人心魂荡漾了?
就在宝梳美美地沉浸在对那位英雄无比崇拜的幻想中时,院子外有人讶异地说了一句:“那不是曲尘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哎哟!几年不见,差点认不出来了!真是一副大管家的派头呀!”
☆、第三十一章 他就是阮曲尘
再说那靳泰,受了这男子一脚整个人已经是天旋地转了。好容易被同伙搀扶了起来,稍稍稳住了神后,往地上吐了一口鲜红的血水,指着对方叫嚣道:“你他娘的是那小浪妇的相好啊?敢对你靳泰爷爷下狠手!知道爷爷是吃哪路子饭的吗?”
“知道,”男子应得淡如清水,“藕新乡的团练教头,吃着官粮,却干着匪事。”
“嗨!你小子还知道本爷爷的来路啊?知道爷爷是官粮的还敢下着黑手?本爷爷告诉你,爷爷管的这是家事,跟你这过路的没干系,滚一边去,省得爷爷我动了真火,送你去衙门里吃几天牢饭子!”靳泰满口喷着血沫子地嚷道。
“你这话算是在污蔑衙门里的岚大人好坏不分,是非黑白不明吗?怪不得前日与团练使欧阳大人饮酒时,大人正为近日来乡团良莠不齐,匪人从中作乱的事而烦心,还说不日将彻底肃清雅安治下各乡团,把那些打着官府衙门旗号的不法之人一一惩处了,我看你——”这男子蔑视了靳泰一眼道,“怕就是藕新乡的头一个了!”
靳泰听了这番话,心里惊了七八分,刚才那股子张狂之气早去了九分之多。他一脸愕然地看着对方问道:“你是什么人啊?敢把团练使欧阳大人抬出来压人?”
旁边阮家四婶灵芝忙抢先一句,撇嘴得意道:“睁大你那狗眼瞧清楚了!敢在我们曲尘跟前冲爷爷,不怕烂了你那张牛嘴!不怕告诉你,他就是我们阮家的长子嫡孙,雅安城里响当当的大户庞府上的大管家——阮曲尘!”
靳泰好不吃惊,上下打量了眼前这年轻男子几眼问道:“你就是阮曲尘?庞府那那……那个新上任的大管家?”
“自然是了,这种事儿谁敢胡说来着!”灵芝白了靳泰一眼道。
“那……”靳泰看了一眼旁边的初心纳闷不解道,“那你们兄妹俩这是闹哪处啊?今天可是你妹子阮初心叫我来的!我说,你们这不是拿我当猴耍吗?”
面带愧色的初心正要说话,站在她前面的这位男子,也就是阮曲尘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对靳泰道:“初心只是让你来领人,可曾叫你带了刀赶房顶上去?”
“哎,你说这话就有些耍赖了,阮大管家!”靳泰指着那房顶上还站着的宝梳道,“那小浪妇死活不走,还跑房顶上去了,我能不跟着上去吗?我不上去,你只当她会乖乖跟我回去?你不也想她早点给领回去把你那老屋子腾出来吗?怎么着?我为你阮大管家忙活儿一阵,从那屋顶上摔了两回,又叫你打了一回,我是活该啊?你也算在外头见过世面的了,哪儿能这么不讲理呢?我白给你们兄妹俩忙活儿了?”
初心有些急了,却再次被阮曲尘抢了话:“我是想她早点搬走,因为按照族例她已经不是我们阮家的人,自当该送回你们靳家另外打发。可瞧瞧你这副德性,堂堂藕新乡的乡团团练竟跟三岁戏娃一般,给个妇人惹急了便要拿刀子去拼命,传出去也不怕丢了自己那点体面?我要把靳宝梳交给你,岂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初心之前未曾跟你打过交道,怎会知道你人品竟低劣到如此地步?”
“嘿!阮大管家,你什么意思啊?”
“你听见什么意思便是什么意思,”阮曲尘面冷如玉道,“且听好了,靳宝梳往后跟你们靳家再无瓜葛,她是嫁是留,我自会打发!你若再来滋生事端,可别怪我真在欧阳大人跟前顶你两句,让你这个教头没处做去!初心送客!”
☆、第三十二章 梦碎了心也碎了
靳泰气得脸色都黑了,可气归气,到底不敢动手了,毕竟还是有点顾忌他阮曲尘庞府大管家的身份。随他同来的那几个人都是乡团里的,更不愿意惹这号人物,闹得连个乡兵都做不了,便都纷纷劝起了靳泰。末了,靳泰只好带着一身伤,垂头丧气地走了!
那几个人一走,村里的人都朝阮曲尘围了过去。问好的讨好的奉承的,一个比一个嘴甜。趁着这个空档,海樱忙捡了那竹梯,搭回了屋檐上,朝屋顶上呆立着的宝梳喊道:“哎!宝梳!宝梳!下来了呗!那几个混账都走了!你还举着个火把子干什么啊?快点下来,阮曲尘都回来了!”
海樱这么一喊,宝梳才算回过神来,木讷地看了海樱一眼问道:“他真是阮曲尘?”
海樱嗖嗖地爬上竹梯顶端,一脸诧异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阮曲尘你都不认得了?是不是看见他忽然回来吓傻了?”
宝梳不是吓傻了,是记忆里压根儿就没这张脸!当她听见四婶灵芝说那男人是阮曲尘时,她简直像给无敌霹雳小雷雷轰了一下似的,内外都焦了!
天哪!原主你到底有多恨这个男人?有多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你什么都记住了,唯独没在你的记忆里留下这个男人的模样!亲娘奶奶啊,原主你不是坑我吗?坑死人也要偿命,知道不?刚刚还畅想着可以跟这男人搭搭讪,套套近乎,或许也许可能将来还能开个花结个果什么的,谁知道他居然就是你那可恶又无情的前夫阮曲尘!原主大姐啊,你有没有考虑过本人的小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住啊?本人很受伤的,你知道不知道?
心里那些泡沫般的幻想啪啪啪地全碎了,宝梳仿佛从非常开心的顶峰一下子掉进了冰冷刺骨的万丈深渊里!阮曲尘,素未谋面,却早闻其名,一个十六岁就离家出走的少年,一个连自己亲娘病逝都没回来捧灵摔丧的男人,一个在自己亲娘过世两个月后就送回了一张和离书和二百两银子给自己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想象很丰满,现实果然还是骨感的……呜呜呜……
“宝……宝梳?”海樱见她一脸欲哭未哭的小纠结模样,忙又说道,“你不会是要哭了吧?嗨!你别这么丢脸好不好?不就是阮曲尘回来了吗?你不是说过,那男人都叫你睡过了不值钱了,你哭什么啊?”
宝梳用左手捂着自己那死过一回的小心脏,一屁股坐在屋顶上,百感交集地说道:“我哪儿知道他是阮曲尘啊!果然啊,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教是没用的!佛祖那个小器鬼怎么可能那么大方送我个好男人呢!呜呜呜……长那么张好看的脸干什么啊?白瞎了!”
“你在说些什么呀?哎哎哎,先把火把给我,你还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