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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卧底神捕(上)_-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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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忙。我听说你接了一名远客至此,虽我阁一向不纳外客,但你离阁一去好几年,这里的变化不少,你既有客到此,带他四处走走,游历一番,你也借此可故地重游,岂不快哉?”

    修长的指头上掂了一颗黑子,愈发衬得那指头莹白如雪。这位于棋盘西席,长发覆面、青衣垂地的男子头也不回,声音很是温和,但其中却有一股不容抗争的力量,叫听的人不由自主就想照他的话去做。

    云飞扬着实觑眼打量,无奈他一直未起身回望,只能从半侧面揣测其身型相貌——想必这位就是导致海天一色阁内乱频生,搅得外间江湖亦不太平的“少帮主”,海千帆了。

    从他发话间便已知晓阁内最新发生的事,一边轻轻训斥了蓝如烟不守帮规,将外人带入;一边也举重若轻地下了决断,告之众人他的决定。这一番话主动出击,连消带打,让堂下诸人一句话也插不得,不难料想此人胸中丘壑之深广,断不能以他年青的外表轻视。

    坐棋盘另一边的是一名英气老者,生得腰粗膀阔,一看而知的海上豪客,却是在海天一色阁跟着海老帮主打天下时就大大有名的副帮主冯希山。

    “少帮主教训得是!我派成立至今,从未有外客造访,属下不敢有违训示,此人姓杨名云飞,金陵人氏,我决定迎娶此人为妻,请容我禀报父母。”

    蓝如烟此言一出,惊世骇俗,这下堂上诸老也顾不得观棋了,纷纷回过头来注目并肩立于堂下的二人,一时间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当然,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随随便便就被人决定“迎娶”却未提前通告的当事人——云飞扬了,他把嘴张得可吞鸭蛋,一时也忘了合上,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愤怒。

    蓝如烟却只看了他一眼,不改前言,垂手静立等那少堂主的回话。

    本来蓝如烟此次回阁想得好好的,只要找到自己父母把个中详情询问清楚,自然疑惑全消,可是他已经回来一天有余,却连父母的面都没见着,海老阁主也不知去向。

    再三求见家人,得到少帮主总是温言的回话:“两位护法正随老阁主闭关,目前尚未出关,大小事务一概不理。”

    这少帮主虽然再三再四拦他的驾,但礼数却十分周全,而其言锋犀利,蓝如烟还不想跟帮中目前管事的翻脸,是以拖了下来,几回明察暗访亦一无所获,就这么胶着空自心焦却一筹莫展。

    在这当口云飞扬却闯了进来,并且被人发现,大闹后花园。被人通知此事时他第一反应是头痛,不过转念一想,目前他完全找不到少帮主的突破口,不妨从蹊跷的角度出发,攻他一个出其不意。

    “本座是否听错了?”

    果然,这一下就连一直都稳观棋局不动摇的海千帆也怔住了,棋子从指缝间掉落,回过头来一双深邃如瑰丽宝石的眼睛从二人身上扫过,缓缓启唇,问出所有人的疑问。

    见他回头,云飞扬当然不会忘记仔细记下这有可能是将来一代黑帮领袖之人的样貌,但他注目之下,不由得大失所望。

    这海千帆长得其貌不扬倒也罢了,偏脸上还有许多交错纵横的细纹,象是被尖石划破,细痂难消。左边脸旁由耳至额处罩了个银白的面具,长发覆盖下自发间偶尔闪现赫赫银光,说不出的诡异。

    然而就在这样一张脸上,那一双眼睛!

    几乎所有人看到他后还没来得及唾弃他的貌丑,就已经被那双幽深得有如瀑下深潭般的眸子吸去了。

    他整个人看去平凡。

    因为貌丑,甚至可以说是淡而无味,表情也总是淡淡的,带着淡定的从容。在此淡淡容颜有相衬下,只有那双幽深的眸子不肯轻易在尘世的繁华喧嚣中被埋没了,一股说不出的内秀逼人而来,傲然出尘,叫人浑然不敢小觑。

    “没错,我说,我要娶他!”

    吸了一口气,蓝如烟仿佛怕阁上诸长老的心脏太过轻松似的,上前一步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并为昭显其决心坚定而握住了云飞扬的手。

    “……”

    这一次,那海千帆终于动容,深邃的眸定定投注在蓝如烟身上,良久,头一回出现了佩服的神色。

    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下却已在瞬间转过了几百种算计:看不出来,这蓝如烟倒比其父有智有谋多了,对自己的一再措辞推却没有动怒,更能洞悉自己不怪罪他引外人入阁内的行为之下,其后必是挟此相要胁的谋略。现在居然能想出这么个一石二鸟的方法,将自己设下的局连消带打,原原本本如数奉还。

    更高明的是,他口出妄言说出了要与这闯入的男子成亲之语,一为自己犯下的帮规脱罪,二是坚持他要见父母的决心。虽然这计耸人听闻,极为古怪,但却非常有效——无论如何,婚姻大事,必得有父母出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要阻止他们两个男人的不伦之恋,也是他的家事,父母才有发言权。自己这回想再阻他见父母,却再也推却不过了。

    然而,蓝护法夫妇……唉,如果人在自己手里那倒没什么,可是这情形,叫自己怎么能答应得下来啊?

    海千帆微皱起了眉,回首看看仿佛事不关己般坐在棋盘另一边的对弈人,暗骂一句“老狐狸”。

    面对这超乎众人想象之事,以及海天一色阁再次经历的“美人眼睛糊牛屎”的槌心之痛,众人都没了主意,只能仰望上裁,一时间大堂里静得可以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

    “小蓝,你是不是说错了?你不觉得我们的位置应该颠倒一下才比较适合大家的审美观?”

    在一片寂静这当口,终于有人敢发声高论,却是刚刚被这一突然消息击倒,现在终于反应过来的当事人。

    云飞扬此言一出,让无数阁老想象中娇美柔弱的蓝如烟迎娶这么个牛高马大,面目黝黑的“男妇”的形象成功转变,挽救了无数不堪重负的心脏,助它们跳过几乎要停摇的那个坎儿。不少人从极度震惊中缓过气来,终于能够思考及正视眼下的这桩诡异婚配。

    换个角度看问题后,再看堂下比肩而立的二人:蓝如烟面目姣好,静若处子;云飞扬长身玉立,亦算风流潇洒,这一看倒是一双璧人,佳偶天成。

    呃……虽然他们男男恋的性质没有改变,可是貌美如花的蓝如烟当了新娘,想必十分好看。

    “少废话!”

    这当口跟他争什么谁娶谁嫁的问题?姑且念在二人在海上同生死共患难的情谊上宽恕一回。

    蓝如烟怒瞪他一眼,殊不知他继承自爹蓝似火的容貌却是有名的烈火美人,越生气越好看,轻蹙浅怒,似喜非嗔,本是略嫌苍白面上飞红,绚如桃花初绽,丽似芍药笼烟,刻意装出冰冷刻板的表情也生动起来,这一眼在众人看来,那真是眼角含情,黛眉藏春。

    唉唉唉,男大不中留!这一幕,这一景,这一眼的风情,直如公然的打情骂俏,不恰恰说明了此二人早已琴瑟相合,曲款暗通?!

    早知今日,当初怎么也得突破蓝护法的封锁线把小蓝儿肥水留在自家田,天天对着个美人儿和美岳父,也是人生一大享受啊!

    “那何时能让我拜见岳母岳母大人?”

    知他心焦,云飞扬也不再打岔,帮着追问蓝如烟父母的下落——当然还不忘了给自己正名。

    不过也幸得给他这么一打岔,延缓得片刻时间,海千帆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

    微微一笑,回首看向跟自己对弈的冯副帮主,柔声道:“冯副帮主是阁中长辈,与蓝家又一向交好,你说此事如何决断?”

    “冯伯伯?”

    蓝如烟注目入得厅来一直未发话冯希山,求援之意明显。

    这情形,只要得他帮说几句话,说不定少帮主就肯了!虽然韩雪凝之前大略跟他说过现在阁内的帮众分为两派,但回到阁中后,到底局势如何,他一时还看不分明,但忧心父母,却是亲缘天性,也不能怪他关心则乱。

    “蓝贤侄……实是帮主练功正到紧要关头,我们无人敢去打扰,怕万一走岔了真气,后患无穷。”

    看到蓝如烟这般恳求的眼神,冯希山为难了一下,却仍是叙说着与海千帆同样的话语,可是脸上却极为不忍。

    他们又岂是不知道哪怕只要给蓝如烟远远看一眼,知父母无恙便心安,并不见得会打扰到他们练功。但这般不近人情地坚拒,故做神秘,只能说明内中另有隐情——却让蓝如烟更心焦了。

    眼见他几经挫折后再也忍不住冲天的怒火就要爆发,云飞扬赶紧一把抱住处在暴走边缘的他,顺手点了他的晕睡穴,赔笑道:“蓝儿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劳烦哪位带一下路,让我送他回房间。”

    形势比人强啊!别人就等着他闹翻了呢!

    到时候以“以下犯上”为名关牢里让他冷静一阵子,再出来恐怕什么都尘埃落定。

    都说旁观者清,照他瞧来,这堂上的人各自肚肠,在蓝如烟没回来之前恐怕已经明争暗斗了不下数十场,只是势均力敌、各有所忌,勉强打了个平手。

    蓝如烟的返回,恰恰如同要向已经满的杯子里再滴入一滴水,原来如堂上少帮主与副帮主下的那盘棋一般,堪堪打成平局的局面就无法保持。他以及他背后的两大护法的势力加入哪边,哪边有胜出的机会,无怪乎他们对蓝如烟求见父母一事一再阻拦。

    “我相信凭杨公子的见识,定能好好安抚、开解蓝令主。”

    那海千帆微微一笑,说了这么一句一语双关的话,挥挥手叫身边一个青衣仆众带他们下去了。

    “多谢夸奖。”

    唉,为啥他这堂堂六扇门统领还得开解敌方打入到自己眼皮底下卧底的奸细?叫人来开解他这苦命的上司才是正理吧?

    抱起昏睡中的睡美人,云飞扬跟在那面目平板的仆人大哥身后走了出去。一路上好奇地东问西问,难得那仆众倒也有耐心,竟是一一答复,见云飞扬美人在怀不舍得放,还特意带着他绕了一下路,四周走走观赏岛上绝美的风景。

    待得到一个偏僻的所在,那青衣仆人却停了下来,看看下方一个有着小桥流水,假山花园的荒芜庭院,叹气道:“这里原本也风光霁月,而且还是地热温泉的出口。不过听说闹鬼,从地底常听得到人痛苦嚎哭之声,是为冥界阎王殿与阳界所连通之处,所以都没有人敢住了。”

    听得他这意外的多嘴,云飞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微微一笑道:“这道渠可就岛上温泉的发源地?原来这岛上的温泉水都是从地底流出的,这回可真长了见识!嗯,这渠水清澈,热气蒸腾,周游全岛,若有人在此源做红叶题诗之雅事,倒也应典。”

    “风雅之事,当由风雅之人做来才有典可生。此间水源丰富倒是不假,想那水本是恩泽万物之用,然多则为害。世间万物莫不如此……啊,属下在公子面前卖弄才识,真是贻笑大方了。”

    那青衣仆人见他有所了悟,也微微一笑,然而接口的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云飞扬却似完全听懂了。

    两人相视而笑,那男仆虽然面目僵板,这一笑之下唇角勾起,脸面上形状极为漂亮的一双眼睛波光盈盈,大大削减了他不动声色时的呆板与平凡,竟是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这情形可惜蓝如烟昏睡中看不到,不然他保准又得跳起来,揪着云飞扬的衣襟问他包藏的什么祸心,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又跟岛上的一名男仆勾搭上了。

    “请公子尽早歇息,属下告退。”

    这一番闲逛直到大半个时辰才将他们送回蓝如烟临时居住的一个精致雅轩,那呆板男仆又恢复了先前的呆板僵木,躬身告退。

    屋里只剩下云飞扬和昏晕中的蓝如烟,看着仍带有满面怒容的睡美人,云飞扬很鸵鸟地想干脆不要解开他的穴道好了。

    不过,他当然也知道,放弃眼前主动认错的机会,等蓝如烟自然醒来的话,恐怕火气就要呈立方倍爆发,那个威力……打个了冷颤,云飞扬认命地拍开他被点的穴道,摇醒他,赔着笑对上蓝如烟喷火的眸子——这年头当人上司真命苦!

    “你居然帮着外人对付我!”

    不是不知道云飞扬这么做自是有他的原因,方法也许还是正确的,可是蓝如烟打从第一天听到帮中起内哄的消息起到现在,尤其是近几天,一直强自忍耐,一肚子的憋屈要是再不让他找个发泄的渠道,他自己就要受不了。

    现在帮里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总让他感觉温暖安心的地方了,也没有了可以让他不掩饰自己情绪、甚至是由得他随意乱发脾气的亲人,云飞扬正好顶上这个缺,再不让他发泄一通怒火他可是会发疯的!

    “呃……那个,小蓝,虽然你自认我的『内人』我是很高兴没错……哇!”

    眼见得他来势凶猛,云飞扬立马向后一缩,撒开脚丫子就绕屋子开跑。

    本想说按他在有限空间内也能进退自如的轻功,让小蓝追着打几圈气消了也就没什么了,不料脚下一个磕绊,倒叫蓝如烟扑了个正着,回眼正对上他咬牙切齿的神态,云飞扬早有见机地架住了他的手脚的同时,蓝如烟却一张嘴咬住了他的鼻子,弄得他只能大叫求饶。

    胡乱打闹了一通,自觉一肚子的气都消了不少,松开了口的蓝如烟早被云飞扬打躬作揖的滑稽讨好安抚了下来,定睛看看发饰凌乱的云飞扬,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伸手拿起一个淡黄色的小瓶子,倒出里头浅碧色的药汁,轻轻往他脸上抹去。

    “是什么?”

    冰冰凉凉的,嗅起来还有一股植物的清香,一抹上脸就化到皮肤里去,前几日在海面上暴晒而龟裂的肌肤立刻觉得舒服了不少,云飞扬知道他没有歹意,也就放松了下来,任他坐在床边低着头给自己抹药。

    “别乱动!弄痛了我可不管你。”

    在海上飘流的时候,他把自己放进棺材里遮阳避阴,他自己的身上、脸上却被多处晒伤了。

    虽然那人的理论是叫美人的外形受损可就让人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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