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理的传说(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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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好歹的家伙!”祝融手一甩丢开少年,看似发怒地命令,“叫你当你就当!反正也没管你做什么住哪里。”
嘴上这样说,心底祝融却了解了根本不用怕康回告上天庭。少年因为这个父亲而惧怕、痛恨所有的神,他不想和神扯上关系,更绝对不会想去待在父亲所属的天上。另外,父亲对自己施暴这件事康回根本说不出口,他宁可日夜哭泣造成洪水被人误会、被讨伐也不愿向任何人泣诉家丑,怎么可能去告状呢?
“等等、父亲。”康回想到什么而开口,却又因为祝融的登视而畏缩起来,“天和地之间,为什么分开?”
“因为三苗蛮横你发大水处罚他们,天帝不希望地上人受罚波及天界。”祝融讲的理所当然,像那是事实一样。
“是……是这样啊……”少年低头,两粒豆大的泪珠又落了下来。
“这样不是很好吗?”祝融把少年拉入怀里,逼他仰视自己,“这样,也不会有人怪罪你乱发洪水了。”
根本无法回答那个厚颜无耻的问题,因为痛楚和委屈而泣不成声的少年身上吱吱作响,那是护身水层被祝融热力蒸发所发出的声音。于是,对于父亲扭曲的事实和谎言造成的结果,莫名其妙被封为水神共工的康回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因为他好累……好累……
累到只想用哭泣把最后一丝力气榨干,让自己能进入筋疲力竭的睡眠,最好是能这样永远睡着无法醒来。这样,就不用面对如出生刹那般痛苦的现实了吧?
可惜每次怀着如此向往昏厥后,伴随泪水和四逸洪水的空虚,清醒总还是持续来到。恃着天地分开、天神不再容易观察下界,祝融暴虐的炎热开始日夜毫不留情地在少年身上宣泄,纠缠着少年的成长。这已经不是什么为了控制暴炎以利天下苍生的不得已行为了,那个神只是沉迷于少年给他带来的快感,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而已。
无论是对地上万物或是对康回而言,悲惨的日子不断持续。直到有一天,贵为水神共工的康回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痛苦的生活。那夜他终于运起十足神力,猛力排开惯例欺身到旁的父亲。
“请住手,父亲。”双人大床的角落,被层层水幕包围着,少年重复着说过无数次的话。
唯一的差别是,这再也不是软弱无力的央求。
“康回?”床边泥地上,祝融惊讶地爬起。
“父亲,请自重。”少年理应天经地义的自卫语音颤抖着,“我不是母亲,也不是你泄欲的工具。”
“你敢反抗我?”
祝融上前,一个巴掌眼看就要挥下。但飞瀑般激流扬来了施暴的手,少年正坐着直视眼前那个伟大的神,那个带给世间光明和温暖的火神。
“看看我,父亲。”共工说,眼泪又克制不住滚了下来,“看看我,我是康回!是你的儿子啊!”
“这贱人……”
“为什么您那样深爱母亲,却如此对我?”
“住口!”
祝融从未遭过如此抵抗,暴怒下燃起通天火柱,意欲逼子就范。共工不让,祝融也不肯放弃。这场名不正言不顺,起因极其肮脏的父子大战就这样打了开来。
这一打,打了十天十夜。无兵无马,刀不血刃,却打得震天动地。烈火燃起焚风,狂风卷起巨浪;张焰的气爆响彻云霄,破浪的怒吼轰然动地。大水滚上红热的岩石,掀起足以蔽天的烟霾,和着火光映得天角忽明忽暗。
最后年幼的新神共工还是斗不过祝融之悍。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了,发誓再也不过生不如死生活的共工一头往天柱不周山撞去。他想死,或许他早该这么做了。只要他死了就不用再忍受祝融的暴行,只要他死了洪水就会退去……
“轰隆!”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之后,不周山拦腰折断,天破了一个大洞。天塌了、地陷了,滚热的岩浆从地表冒出,天上的星辰殒落到地面。恼羞成怒又惊慌的祝融发起大片的火海,种种异象伴随疯狂的火焰四处肆虐,毒蛇猛兽被天然灾害逼出和人们争食争地,原本就受洪水所苦的百姓再也受不了了,哭喊着要求神助。
向来旁观的母神女娲终于无法继续保持沉默,她救起昏死在不周山脚下的少年共工,斥责祝融臣不臣、父不父的恶行。开天辟地之初,女娲造人后就隐居了起来,向来不插手天界事务。祝融不怕没有实权的女神,却怕她上告天帝,因此仓皇逃回天上。
祝融忙着上天编织足以解释天漏的原因,女娲也无暇追究,因为她忙着补好破了个大洞的天空。她燃烧芦草,用烧成的灰堆起来阻挡大水;架起炉灶,收集七色彩石融成浆液补好了天。最后,她到南海斩杀了一只巨龟,以他的脚代替天柱。
天补好了,却往西边倾斜,因此日月星辰都从东往西跑;地不陷了,却因为女娲洒的芦灰而东低西高,所以江河都往东流。当初失去支柱破损的天幕,偶尔会在雨过天晴时反射出补天七色石的彩光,从此天上有了彩虹。万物都归回原本的秩序,所有人神都感谢女娲的恩德—;—;除了想死获救的共工。他不知道自己昏厥时发生的事情,误以为女娲为包庇祝融而补天。在重整过新天地醒来的水神,冷冷推开忙着照顾自己的女娲。
“共工?”女娲忧心看着少年水神脸上宛如槁木死灰的神情。
“你们……全都一样。”共工喉音刺骨宛如寒冬江水,“因为自己是神,就觉得有权操纵万物生死吗?”
是的,他没办法感激女娲救他一命,因为他本来就想死:就像他无法原谅女娲为了救天下苍生,竟然成为祝融的共谋。
“你累坏了,让我帮……”
“不用了,万分感激。”少年有礼但冷漠地避开女神母亲般的手,起身离开,“爱怎么讲就怎么讲,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用顾虑我。”
共工的气话惹恼了本来就无意替祝融保密的女娲,夺去最后一丝女神替他申冤的可能性。就这样,水火二神大战和天柱倒塌的真正原因在传说中亡佚了,甚至还传出“共工和颛顼争帝失败,恼羞成怒去撞天柱”这样荒谬的理由。
而那可怜的共工,还是只能否认着自己神的身份、逃避着恶劣的父亲,不断奔驰在大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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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啊!看你还是着凉了吧?”
“可是我还没说到妖狐的部分。”
“那不重要,还不快去洗澡?”
“不要。”
辛艾仁伸手一捞,扑了个空。讲故事期间白灵离开了他腿上在旁边自己坐,让他有行动自由的结果就是逃跑方便,一闪就闪过了兽医的手。
“这是家庭暴力!”白灵冲着辛艾仁喊。
“我又没打你!你刚说那鬼故事才叫家庭暴力吧?禽兽老爸跟拒绝沟通儿子的家庭问题暨社会版恩怨暴力事件?”
“说得……哈啾!”
“就说了你这样会感冒!”辛艾仁骂,“再逃就真的要使用暴力了!”
“唉呦!我都快干得差不多,别再把我弄湿了。”白灵哀求,“可不可以只吹干就好?”
“不洗澡就吹干?”
“我喜欢吹风机嘛!”
“你啊……”
“你再抓我洗澡我就逃出去淋雨,真的感冒给你看。”
“……”
“好嘛?”
“你啊……”
兽医妥协了,很没原则地去拿吹风机,开始帮赖皮的狐狸吹干。
而门外,天漏似的大雨还在持续下着。
盗土
春分后十五日·;清明
因为地上三苗作乱,天帝命水神共工发大洪水惩罚世人,又令重黎斩开天地间的通路,从此天地之间只留一座山供巫者上下。天上的神明从此只在地上接受人类的祭祀和供奉,不再随时下到人间。
天上的神明中,只有天帝的长孙鲧同情地上人类受此苦难。鲧数度向天帝要求撤水未果,最后他等不及了,就听了猫头鹰和龟的话,去幽都盗取宝物息壤。息壤是种会自然生长的泥土,鲧用他投向大地,地上马上就出现了阻挡洪水的高山和堤防,水也慢慢退去。
可是当洪水快要平息的时候,天帝得知了息壤遭窃,派火神祝融下凡取回宝物,并把鲧杀死在羽山。虽然鲧失败了洪水又起,可是人们感谢大神为民献身,也从息壤的神迹中学会了堆土成堤,最后演变成御敌的城墙。
☆☆凡间独家录入★★☆☆33扫描平平校对★★
就算社会现代化了,清明依旧是我国民俗中没有被时代洪流吞噬的节日之一。名义上是慎终追远,对未经历过生离死别的年轻一代来说倒是踏青和家族聚会意义大些。于是,连原本让人断魂的早春细雨也好像少了点味道。
那原本是个平静的夜晚,白天扫墓劳动一天后,一楼休诊后的诊所黑漆漆的,两个住户点着灯窝在二楼。辛艾仁一如往常坐在书房书桌前,开着计算机喀喀的敲着键盘,不知道在忙什么;而白灵则是懒洋洋地躺在起居室沙发上,正对着亮闪闪的电视机入神,耳朵倒是朝向开着门的书房。一人一狐隔着不太远的空间,各自忙着自己的娱乐,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交换今夜世界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闲聊间,书房传来计算机实时讯息的提醒声。狐狸耳朵不以为意地稍微动了一下,穷极无聊地问:
“谁啊?”
“老妈啦!不知道又……”
辛艾仁的话尾骤然消失,室内突然落人一片毫无温度的静默,时间久到让白灵感觉不对劲。然后,书房的方向传来紧密、强力,几乎是敲打键盘的打字声。
“爱人?”
键盘声顿了一下,白灵在沙发上坐起来,警觉地看向书房。那方向又传来更快速的打字声,一段、顿一会儿,然后又是一段,字越打越快。
“爱人?怎么了?他们到家了?”
白灵跳下沙发,往书房走去。他才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辛艾仁伸手抹脸,那动作即使是背影也很明显可看出在擦泪。
“爱人?”白灵不安地叫唤,“爱人,发生什么事了?”
计算机前的背影只是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打下最后一串字。当白灵走到书桌旁抬头上望时,他看到辛艾仁摘下眼镜,伸手抓过一旁的面纸擦眼睛,然后把脸埋入手掌里。
“家里怎么了?”白狐变为白衣青年,弯腰探头看向计算机屏幕,“不是下午才……?”
“啾比死了。”
白灵还来不及解读屏幕上的讯息窗口,辛艾仁颤抖着的嘶哑嗓音就从指缝间传了出来。那声音干干、卡卡的,好像刚吞了什么苦不堪言的东西下去一样。
“那条狗?怎么可能?上次回去才追我追好玩的。”妖狐吓了一跳,从屏幕前迅速回头,“他不是还不老?狗的寿命……”
“被车撞死的。”兽医说,“早上他们出门就不见了,晚上回家才发现。爬回来……死在家门口。大家都去扫墓、没人在家……帮他开门……”
根本不用再看屏幕,也不用判断大手后的表情如何,白灵伸手环住缩做一团的大男人,感受那极度压抑着的抽泣。白衣青年皱起一双剑眉,即使是修炼成精的妖狐,在生离死别前也无法提供任何帮助。
“清明节……还真准……”
“艾仁……”
“对、对不起……不用担心我。”辛艾仁还是缩着,声音断断续续从妖狐怀中抖出,“我没事,只是……”
“笨蛋,说什么对不起?”白灵稍微松开双臂,低低的说,“你需要一人静静吗?那我先出去?”
“不用,没关系。”辛艾仁一抹脸抬起头,“我没事,真的。”
“唉……”妖狐长叹一口气,手揉上兽医的头,“想听故事吗?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好。”
白灵对辛艾仁近乎反射性毫不积极地回答皱皱眉头,不能苟同地看着那张强作坚强的脸。本来还想多说什么,不过最后妖狐还是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开口。
“这次接着上次没讲完那个,共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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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时代,洪水一度在天帝允许下成为惩罚世人的手段。
后来经过一场天漏的大灾难,地上的人民不堪其苦,天帝才决定停止地面上的大洪荒。可是这个命令发布后,负责发洪水的水神共工依旧四处作乱,因而成为传说中的恶神。
有人说,共工是认为地上的人民没有得到足够的惩罚;有人说,共工发水发得兴起,根本忘记了原本的目的。地上的部落领袖和帝王发起大军征讨共工,总是无功而返;天上的神明们却不知为何对此事漠不关心。人无力,神不管,地面上大洪水就这样随着共工盲日的脚步恣意泛滥。
洪灾中,地面上世代交替,到了尧的时代。某天,水潦覆盖的土地上空出现一匹有翼的白马。
白马名叫做鲧,是天帝的孙子。和大部分在天庭高枕无忧的大神不一样,他无法忍受地上人民如此受到大水煎熬。他曾经不止一次向天帝进言,希望能停止这过重的惩罚。地上洪水的命令因他的劝告而撤销,因此他格外无法原谅抗命的共工,决定自己下凡来面对这个恶神。
鲧逆着洪涛往源头飞行,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水冲崩的断崖。他远远就听到滚滚水声中有人哭泣,而且不是一般百姓流离失所、哭天抢地的哭声。那哭声好哀伤、好深沉,仿佛有全世界无尽的悲哀在心中,却又因为被唇齿锁住,只得从鼻腔中勉强窜出一丁点声响。
听到这么悲哀的哭声,仁慈的鲧心都碎了。他降落在地表上,化身为白衣男子上前一探究竟。鲧轻轻拨开树丛往前,往那哭声的方向走去。断崖边只有一个身着墨绿衣袍的男子,独自面对断崖抱膝坐着,一头暗红色长发披散在背后。谁也无法想象那般哭声会出自如此成年男子之口。
无论对象是谁,看到有人这样哭泣,鲧都很难过。他终于忍不住走出藏身的树丛,抛出善意的询问:“你怎么了?”
“谁?”
不问还好。这一问,原本完全没察觉到背后有人的男子被吓了一大跳翻身而起,让鲧瞬间尴尬起来。
“呃……我叫鲧。”鲧有些难为情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么?你似乎很伤心。”
“发生了很多事,也什么都没发生。”男子抹去眼泪,扯动嘴角笑起来,含泪凤眼上眉头却是紧皱的。
“什么叫做‘发生了很多事,也什么都没发生’?”天神愣了。
“没先自我介绍真对不起。”那人笑着,可是眉宇间丘谷似乎又加重了点、带着自嘲的意味,“大家都叫我共工。”
鲧这才注意到,随着那男子手背上泪水滑落,地面上的洪水又加高了一寸。
“你就是水神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