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镜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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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梁双VS梁单
曾经对某件事、某样东西或者是某个「人」上瘾吗?
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吗?
像是一脚踏进了流沙中,流动的沙子缓慢的逐渐地淹没了双足、腿、腰……步步陷落了自己,却还是逃离不了被全然吞噬的命运,被绝望所笼罩的恐惧,恐惧衍生而出的坠落,崩坏、毁灭、降服。
——放弃抵抗,任由黑暗掩埋未来,永远。
我的双眼,无法离开「他」。
自有记忆以来,一直是如此。
「他」是毁灭我的流沙,冷酷无情的,把我窒息在这无望的红尘俗世中。
兄弟是什么?
血缘是什么?
禁忌?乱伦?不道德?
在名为「爱」的模糊界线中,恨也滋长。
——梁双
【前篇:流沙】
一
「双,别闹了。」
他警告的黑瞳,烁现强烈的意志,明白地揭示了「不可再逾越雷池半步」的限度,一道无形的墙,就这么凭空横阻在他们之间。
这几乎成了他们之间的游戏惯例。
先是无伤大雅的意气之争,打打闹闹中,越演越烈,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又结束在「他」毅然决然的喝止声中,对这危险的游戏,「他」拒绝再玩下去。
此刻,梁双的两手正压制着双胞胎兄长的双臂,凝视着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咫尺的距离,若是再大胆一点的低下头去,就会与他相触。他双唇的滋味,梁双再熟悉不过,从小笑闹着玩的时候,已经亲过他不止一次了,但是那也仅限于他们彼此,都还不知何谓「亲吻」前。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敢再打破这段小小的距离呢?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魔在耳边低语着,诱惑着进一步的……
阿单,你晓得我现在心中在打什么念头吗?如果你知道,你还会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还会像现在一样接受我为你的兄弟,不会逃避我吗?
他的眼,澄澈得像是一潼无波的黝黑水镜。反射在其波心的,却是自己这一张隐藏着邪恶欲望的丑陋面孔——着魔的脸、贪求的脸、佞想的脸,根本不配存在他纯白无垢的灵魂之窗内,污蔑他的双眼。
梁双知道自己正站在一道万丈深渊之前,往前再跨一步的话,不只自己会跌得粉身碎骨,跨越过这道「亲兄弟」的藩篱,等待着他们的必定是毁灭的地狱。可是这些理智管不住日渐膨胀的欲望,它们拼命想要挣脱束缚,日以继夜的狂想,已经面临一触即发的关卡。
要是能不顾一切的放纵,仗着自己的力量,强横的征服他……
「听到没有?双,你变得越来越重了,滚开啦!」梁单皱眉的脸浮起不平的神色,反手推着他的肩。
阿单力气还不及自己,自然也推不动。这一年间,自己不但长得比他更快,还比他更壮、更有力气,梁双知道这对梁单而言是很大的刺激。
虽然不过是早生了五分钟,让阿单冠上了双胞胎中的「哥哥」之名,但现在看在外人眼中,比自己矮半个头的他,常常都被误认为是「弟弟」。
梁单为此而不高兴,但梁双却得意不已。
他移动自己的双腿,横过梁单的腰间,跨压在他身上,让他更加动弹不得。
斜勾起唇角,梁双嘲讽的说:「我才不让开,明明就是你输了,还不认帐。你靠自己挣脱呀,阿单。你的力气比得过我,就自己把我甩开来!你做不到吗?阿单。」
「你在发什颠痴!想赢想疯了是吧?好,那就算你赢了,我承认输,快滚吧!」他搥打着他。
「怎么?这么简单就放弃啦?连尝试都不尝试,这还算男人吗?」
梁双释放胸口羁押的恶意,有心调侃着:「来呀,把我一脚狠狠地踢开嘛!你很想这么做吧?后悔当年怎么没在娘胎里掐死我,最好别让我出世,别在这世上跟你抢你原本能够独享的一切?恨我吗?老哥。」
「你脑子有病!胡说八道些什么。」梁单不高兴地回瞪,再次推着他的肩。「快让开,我没空陪你杂耍,我得准备明日的考试!」
擒住比自己细上一截的手腕,梁双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是故意挑衅他的,他想知道梁单会不会被自己逼得翻脸,逼得发怒。
为什么他们体内流着一样的血,疯狂的却只有他,这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阿单也该和他一样有疯狂的因子!
和自己相似的容貌,他的眼却澄澈无垢,不似自己的邪恶。
在他眼里不存在着任何不纯的思想,没有不满、怨恨与无止尽的贪婪,或是丑恶的渴望……像一面不染尘埃的镜子,每每凝望其中,都让人心生恐惧,怕自己那丑陋的真实面孔,会一五一十地被他所看破,被他知晓内心中每一丝不洁的渴望。
同样的唇,为何他的双唇看来却如此柔软?让人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他料得出那会是什么味道儿,就像阿单的心地一样,甜美、柔软,令人平静又安详,只要尝过一次那舒服的感受,注定将上瘾而断不了。
阿单总是无私无我的关心着周遭身边每一个人,正直、坚定,所有人心目中的小太阳,而他越是无私的关心所有人,自己就越想霸占他所有视线,把他藏起,不许任何人靠近。
明知这种感觉是不正常的,是不对的,却无法切断这妄念。
这具和自己截然不同,纤细颀长的美丽身子也好,漆黑如夜的冉冉发丝也罢,甚至是他指尖所碰触的一切,他都会吃醋、他都想要独占。谁也不能比他更靠近梁单,他不允、他不准、他不原谅!!
这种心情是从何时开始,持续了多久?已经失去概念。可是当他察觉到时,它俨然是一列行驶中的快速火车,除非抵达目的地,否则无法停止。
但,目的地到底在哪儿?
「双!我警告你,我真的没空陪你做这种无聊的角力,我还要准备明天学生会要用的议题,你快点让开吧!」
「如果……我不起来呢?」梁双压低声音试探的问。
「别开这种孩子气的玩笑了。快点起来,不然你想一辈子赖在我身上不成?」梁单可笑的嗤道。
「我不让开。」
这回阿单皱起眉,「你今天真的很怪,斐找我打架不成!」
打架?是呀,对梁单而言,自己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在梁单眼中一直是个讨厌的弟弟,只会找他麻烦,处处与他作对,除此之外,在梁单心里的「梁双」是不可能有别种意义的存在。不会是唯一,也无法做到什么独占……
「算了。」梁双放开了他,翻身离开,释放他自由。
「到底哪根筋不对了,阿双你今天晚上真的怪里怪气的耶。」
「不要碰我!」
他突如其来的大吼,令梁单伸出的手兀然地停在半空中,起初的不耐换上担忧,「阿双?怎么了?有什么事困扰着你的话,不妨和我商……」
「我没事,你别管我行不行。」
这种谎言骗谁都不会信,更别说是了解他胜过双亲的孪生哥哥。梁双也知道,想说服梁单相信这种空洞的谎话,是异想天开。
没错,他是有事,而且是大件事,可是这事却是万万不能启口的事。一旦让梁单知道了他的心事,梁单一定会……斩断他们的兄弟情!
他可以失去世界,却不能没有阿单。他不能冒这个险!
无法继续承受梁单质疑的目光,梁双站起身,再继续和梁单独处在这屋里,他会被自己压抑不了的心中呼喊,逼得窒息。毫不知情的梁单面前,强迫自己装出若无其事的表情,太痛苦也太困难了。
「你现在要出去?在这个时间?」一见他起身,梁单立刻皱眉。
「……」
答案很明显,只要看看梁双捉在手里的车钥匙就知道了。
梁单不禁跟着起身,「你是不是玩得太过火了些?最近这两个月,你几乎没有一个晚上是在家里吃饭,每天都是醉醺醺地回家,还沾了整身的脂粉味儿。虽然霁月大哥忙得没时间管你,可是你在外面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打架闹事也该有个限度,节制一点,别给人惹麻烦。不管怎么说,我们到底还是学生,应该洁身自爱,校方那边……」
「你少茄门了!」梁双火爆地瞪他一眼,「谁都没有资格教训我,更轮不到你来管我!」
*注:『茄门』为German的的译音,意旨:像德里一样严肃、过份正经
「梁双!你等一下——」
门却硬生生的在他面前关上。
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梁双到底是去什么地方鬼混?
不安的,梁单走到窗前,往外看下去,正好可以看到停在院内的黑色大轿车,发出吵人的引擎声响,不顾夜半的宁静,硬是扰乱了空气,打破了秩序,往大门驶去。
「阿双……他最近到底怎么了?」
离开窗前,走回书桌,梁单掀开桌上的书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阿双那充满挑衅气味浓厚的脸,还在自己脑中徘徊不去。
刚刚有那么一刻,自己真的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威胁感。明明是打从出生就未曾分离过的双生弟弟,他们之间的亲密不是普通的兄弟能比拟的,可是现在梁单却觉得阿双有事情隐瞒着他,而且那件事正把梁双从他身边带走,渐行渐远。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阿双的谈话总是结束在不愉快的气氛中?
上了中学后?还是阿双长得比他高之后?
不,比那更早之前。
向来黏在他身边的阿双,突然有一天换上了副「男人」的面孔,身边总是陪伴着不同的女孩,四处玩乐。也从那时候,他们原本亲密而无人能介入的关系,产生了剧烈的变化。梁双时时会对他挑衅,言语之间也对他越来越加恶劣冷漠……彷佛十分不满自己身为弟弟,甚至还会嘲弄他、贬低他兄长的身份。
过去哥哥长、哥哥短的阿双,现在总是以冷冷的声音叫他「单」。
梁单真的不明白同一条脐带出生的两人,原本手足之情是那么深刻的两人,为什么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对彼此无法了解、无法沟通的程度。
小时候,他们这对双生子非常亲密,亲密到让许多人都怀疑他们该不是脐带还相连着,那有阿单必有阿双在,如影随形的模样,让大哥都会嫉妒的程度。
因为父母的早逝,那时才刚从英国读完书回来的大哥,一手挑起整个梁氏的族长之职,整天忙得不可开交,保护父母留下的基业不被外人侵占,也保护他年幼的弟弟。
那段日子,少了父母、大哥,梁单就只有梁双在身边,而梁双也理所当然的腻着梁单不放,他们不管吃、喝、玩、乐、睡觉,一直都是两个人行动的,他们无话不说,从早到晚都如影随形的同进同出,同游同乐,不需要言语就能沟通,了解对方的一切自然得有如呼吸。
梁单叹口气,可现在……那段记忆叫人如此怀念,彷佛跟着童年一并被岁月给消化了,眼前的阿双变得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让人不懂得他在想些什么。
梁双变了。
他一个人跨进另一个世界,把他隔绝在外。
梁单不止一次试图要让阿双打开心扉,好去了解胎,好重拾过去的感觉。可是无形之中,有一道墙戒备森严地隔阻在其间,既跨越不了,也无法被击破。现在梁单已经对他束手无策了,对这个他所不认识、不熟悉的梁双……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不到自己和梁双之间竟会到生冷到这种程度,是哪个地方做错了?
梁单挫败地摇头叹气着。
万万没想到,今天会听见梁双说出那种伤人的话——什么叫做「恨不得我别生出来」、「恨不得在娘胎中把我掐死」?这种话从梁双口中说出,梁单与其说是感到愤怒,不如说是种深沉悲哀。
为什么梁双就不懂,自己的苦口婆心,也是出自于兄弟情深啊。
他又何尝是想管束他?莫非这么一点点的关心在他眼中,只是啰哩吧唆的负担吗?
莫非他这个做哥哥的太自作多情,管太多了?难道梁双连他的关心都不想要吗?以前那些朝夕腻在一起的亲密,已经是陈年往事,不该再提?
亲情一旦变成嘴皮上的字眼,还真是薄弱而不堪一击的东西,就算曾同在娘胎里,连着同一条脐带,相处过十个月又如何?年岁渐长后,这些还不是轻易地被舍弃了。
真是凄凉呀!
梁单苦笑着,自己就像没有搭上梁双所乘的火车,一个人被远远的拋在月台上,孤独的停在原地,既使知道梁双的去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追赶得上他,该怎么作,才能重拾起过往的亲密。
够了。不要再自怜自哀下去,不然会像个被恋人拋弃的可怜虫般。
不管阿双再怎么改变,他们是双生兄弟的事实,永远也不会改变。
即使现在他长得又高又壮,比自己多出半个头,他也还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双胞胎弟弟,天底下最亲密的人。他们分享了同一个子宫、同一条生命的源头,以后也永远会是最亲密的兄弟。
他们就像镜子的两端,恨本无法想象没有另一方的存在,会是什么样的世界。
所以,梁单宁愿相信梁双的改变,是一时的、是青春期的、是短暂的。
只要自己再多努力些,不放弃的追赶上去,总有一天梁双会重新对自己展开心门。
隔天早上,梁单正准备出门上课前,梁霁月喊住了他。「阿单,没事的话陪我用早餐,我想和你谈谈。」
梁单掏出一只银表,确认自己还有充分的时间吃早餐,于是没有异议地走进餐室,坐上大哥的右手边的空位,让一旁仆人为他斟了杯黑咖啡。
梁家宽敞的餐厅,在这动乱的时代中,称得上是少见的豪华。
掌握住香港这个新兴港口最顶端的动脉——船运的梁氏财团,这几年就在梁霁月一人的手中,逐渐扩张兴起,到今天已经成为香港货运枢钮,不可或缺最重要的一环。每天每天都有挂着梁氏旗帜的商船,在世界各大港口进出。
身为集团首脑的梁霁月在外人眼中是冷酷、无情的商场巨子,但在梁双和梁单的面前,他却是世上最严厉、也是最疼爱他们兄弟的大哥。
「怎么了?只喝咖啡不吃点东西吗?这样对身体不太好。我吩咐厨房为你准备你喜欢吃的培根蛋好了。」
霁月放下手上的报纸,望着弟弟苍白而且有点黑眼圈的脸,「阿单,昨晚没睡好是不是,眼睛很红喔!」
「没……没什么,只是熬夜赶了篇报告。所以……」
不自觉撒了善意的谎言,梁单不想让大哥知道他昨晚一夜没睡,担心着梁双的事。
「大哥说有事想和我谈,是什么事?」
霁月十指搭成塔状,顶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梁单,考虑要怎么开口。
十年前的一场车祸双双夺去爹娘的性命后,身为梁单与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