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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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又去找过周俊彬没有?他们什么都不说,她自然是不敢问,天威那骇人的脾气——
她坐在写字台前,快下班了,所有的工作都已做完,她脑中又来回地转着天威他们的事。她自己也奇怪,为什么明知天威的所作所为竟没有离开他的心?离开——她摇摇头,她真是从没想过这问题,她爱天威,她认为那该是一辈子的事,只是——天威依然是忽冷忽热叫人摸不透,也叫人苦恼着,天威——到底对她有几分爱情呢?
她又想起母亲,一个多月了,她——是不是该回去看看,母亲只是孤独的一个人,不论她原谅与否总是母亲,回去挨一顿骂也是应该的,何况她已有了工作,很不错的工作,母亲或许会高兴而原谅她?
就今夜吧!下了班就去母亲那儿,反正这段时间天威也忙着,自从上次出事后,天威就更小心地注意一切,陪她的时间几乎等于零,只要告诉他一声,相信他也不会在意她回母亲那儿的。
她拨了天威的电话号码,立刻,她听见天威那低沉的声音。
“天威,我,耐雪,”她用愉快的声音说,“你忙吗?”
“你有什么事?”天威冷漠地,听不出一丝感情。
“我——我想晚一点回来,”她吸一口气,心里开始不安。
“一个多月了,我想——去看看妈妈!”
电话里有一阵子沉默。
“你去吧!”他漠然说,然后就挂上电话。
耐雪拿着电话发了一阵子呆,天威,天威,难道不能对她好一些吗?即使只是表面?他不知道她会伤心?一如林文莲伤他的心一样?一句冷漠的“你去吧!”拒人于千里之外,似乎与他完全无关似的,唉!怎样的无关?耐雪的全心全意、耐雪的一生幸福都交在他手上了!
她慢慢放下电话,一抬头,远远斜对着的经理办公室,那个年轻的程经理好像又在看她了,她大吃一惊连忙收摄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敢抬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敏感?她发觉程思尧总在不经意之间望着她若有所思,或者——也不是望着她,而是望着她这方面,谁叫她的桌子斜对着他办公室的门呢?他只要望着门,自然而然的就望着她这方面了,是吧!只是这个方向而已!
她听几个女同事谈起程思尧的事,说他骄傲,说他的眼高于顶,说他对女孩子全无兴趣,三十三岁了,不但没结婚,连女朋友也没有。女同事们是用刻薄不屑的口吻说的,可是耐雪认为程思尧只是正派,只是洁身自爱,从她和他接触的两次看来,他该是谦谦君子!
下班的铃声大作,也打断了耐雪的胡思乱想,她随着许多同事站起来预备离开,这个时候那个负责送公文的小妹匆匆忙忙拿着一叠账单进来,并拦住了耐雪的去路。
“沈小姐,帮帮忙,”小妹急得满头大汗。“是我错,我漏了这一叠账单,是今天要进账的,如果漏掉,我怕明天会挨骂,沈小姐——”
“好吧!我帮你忙!”耐雪微笑着拍拍那小妹,反正她是回母亲那儿,迟半小时也没关系。“交给我好了,明天主任问起来,我会说收到了!”
“你今天进账吗?”小妹好感激地。“我陪你一起!”
“不必!你走吧!”耐雪回到桌子上。“反正你帮不上忙,我很快会做完!”
“谢谢你,沈小姐,”小妹望着她半晌。“不因为你帮我的忙,实在你是全公司最漂亮、最好的小姐!”
“好了,好了,你还不快走?”耐雪摇头。“你不走岂不耽误我的时间?”
小妹说再见,又千谢万谢了几次,这才走出去。这么一下子,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了耐雪一个人,她只好立刻目不斜视地开始工作了。
原本以为半小时可以做完的工作,结果忙了一个半小时,耐雪真后悔答应小妹,漏了这么多账单实在太不小心了,而这些账单全可以立刻去收款的,对方公司行号只要看见这些单据就必然付钱,万一落在别人手上,岂不就是公司损失了?数目还不小,十多万块钱,把小妹杀了也赔不出来啊!
六点四十,终于是做完了。她锁好抽屉——账单只好暂存她这儿啦!主任已经回家了,保险箱也打不开,也无所谓,谁知道她这小出纳的抽屉里有相当于现金五十多万块钱呢?她才不担心有人会来偷!
长长吐一口气,站起来——她呆怔着半天也说不出话,那程思尧微笑地站在她前面不远处,用一种观察的、审视的、研究的眼光望着她。
“程经理!”她窘红了脸。
“怎么这样晚?”程思尧语气里充满了关怀。“只剩下你一个人在工作,是工作太多?”
“不是,是快下班才来的一些账单,不入账怕弄错,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完了再走!”她老实地回答。
“下次遇到这种情形最好请一个男同事帮忙,”他很自然地伴着她往外走。“一个女孩子单独留在办公室里,虽然楼下有警卫,万一遇上一个坏人,也是很可怕的事!”
“坏人?!我不明白!”她意外的。
“以前发生过,”他始终保持着良好风度。“楼上的一间公司,一个女孩子下班后在办公室,被混上去的坏人非礼过,那的确是相当不幸的遭遇!”
“有这样的事?”她骇了一大跳。
“你不会以为我是危言耸听吧?”他笑。
“当然不是,”她困窘地。“我只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现在知道了,以后一定要注意!”他看她一眼,他们一起走进电梯。
第二次同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安的情形比第一次稍减。程思尧并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上司,事吗?他是一个君子!
突然,耐雪心中掠过一个疑问,思尧下班不走,直等到她工作完了才一起离开,可是为了等她?陪她?可是为了怕那可怕的“万一”发生的意外?她心中流过一抹温暖,从小她很少受到这种近乎保护似的关怀,母亲和天威都不曾给过她,她十分感动。
“非常谢谢你,程经理!”她垂下头说。
“谢谢我什么?”思尧竟是十分风趣。“我还没有说要送你回家呢!”
“我不是指这个,”耐雪的脸红了。她开始发现了一些在他面前不安的原因,除了他是上司、是个出色的有教养有好风度的男孩子外,她从来没接触过三十三岁的男孩子,那是成熟得接近完美的年龄,是吗?“是我阻迟了你回家的时间!”
他满意地点点头,她毕竟能了解。
“那么,陪我去喝杯咖啡,如何?”他出其不意地。
她的心乱了,陪他去喝杯咖啡?这算是什么?约会?邀请?他一定以为她是个未婚的小姐,她是未婚,但她已不再是小姐,她有了天威,怎能再接受他的邀请?可是——她又怎能拒绝?在这种情形下!
“我——没有告诉家里!”她益发不安了。
“一杯咖啡要多少时间?十分钟?二十分钟?你已经晚了将近两小时,这十分二十分又算什么?”他说得洒脱。“沈耐雪,你是不是很怕我?”
她呆怔一下,上次叫她沈小姐,现在变成沈耐雪,女孩子的敏感告诉她,该是戒备的时候了!
“不。你是经理,我尊敬你!”她吸一口气,不安被压了下去。她面对着的是经理,不是可以当朋友的男孩子。
“尊敬!”他咀嚼着这两个字。
然后,他带她到附近一间很不错的咖啡屋,是那种灯光明亮的餐厅咖啡屋,耐雪安心些,也更相信他的正派。
“沈耐雪,我发觉你是很奇怪的女孩子,”程思尧慢慢转着手里的咖啡杯。“一个多月来,你没有和公司的女孩子交朋友,没有和她们联群结党,没有叽叽喳喳的说是非,甚至你也没有和任何男同事来往,你是很独立,很冷静型的!”
“我不会很容易付出和接受友谊,”她慢慢说。这里的气氛和情调都令她舒畅、安适,她说起话来也更自然了。“这方面我很挑剔!”
他眉毛扬一扬,似赞许地点点头。
“看得出也相信你是这一型的女孩,”他说,“你知道吗,从许多应征者中间挑选了你,就是因为这一点,我的眼光很正确!”
“原来你请职员只为证明自己的眼光正确与否,”她意外又释然,语气也活泼起来。“公司老板或是董事会知道了会怎样?”
“升我的级!”他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因为我有好眼光,这是一个领导者最重要的!”
“好自负,难怪她们说你骄傲!”她摇头。
“她们?”他也摇头。“你肯信了她们的话,我不是怪人、狂人就是同性恋者!”
“我只相信自己的看法和感觉!”她不置可否。
“那么,我在你眼里是怎样的人?”他很感兴趣地问。
“一个很有教养,很洁身自爱,也很有气度的人!”她说。突然间,她记起面前的男人是谁,不是朋友,是一个可以说陌生的上司。她的脸红了,话也说不下去。“我——”
“怎么了?为什么不再说下去?”他诧异地盯着她。
“我想——我太放肆了,”她摇头又摇头。“我忘了自己的身份,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想一想,眉心慢慢聚拢。
“沈耐雪,撇开公司的职位不谈,我们可不可以是朋友?”他若有所思地。“那种不重性别、纯友谊的朋友?”
“这——”她的心怦怦乱跳,什么叫“纯友谊”的朋友?“我不知道,口头上说是朋友,结果根本合不来,思想又不能交通,这也没有用,对不对?”
“在你挑剔的原则下,我这样人的友谊会被拒绝?或是接受?”他目光炯炯地。
“你——可是在笑话我?”她相当聪明。
“HONEST!”他伸出三只手指作童军发誓状。
“我想——这不是立刻能回答的问题,对吗?”她说。
“好!我等你能回答的时候再回答我,”他也不在意。“不过记住,你一定要回答我,不管多久!”
“我会记住!”她透一口气。这个程思尧明显地对她有好感,也给她全然不同于天威的新感受,天威好像一堆烈火,能烧死人,能令人粉身碎骨,万劫不复,这个程思尧却像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而且似乎能永恒。思尧该是女孩子最好的选择。但——耐雪却毫不犹豫,绝不后悔地固执着自己对烈火的狂热。
“能不能说你自己?”他望着她。
“我——很平凡,不说也罢了,”她垂下眼帘闪避了。“还是说你吧!”
“我,”他笑了笑,露出整齐健康的牙齿。在他身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和天威几乎完全相反。“有什么可说,你刚才不都全了解了!”
“你的——家庭?”她问。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何必多问?他的家庭关她什么事?
“我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他慢慢说,说得好平淡。“从念书到工作我都是按部就班的,我不是一个取巧的人,我喜欢一步步踏踏实实的走,那么走到目的地得我应得的奖赏时,我会更心安理得一些!”
她悚然一惊,他的话使她想起和他绝对相反的另一个人,若天威知道她和程思尧在这儿喝咖啡、聊天,怕不暴跳如雷要杀人了。她今天怎么回事?答应了他喝十分钟二十分钟咖啡,这么一坐竟是一个多钟头,连去母亲那儿的事也忘了,这——怎么说得过去呢?
“实在太迟了,”她看一看表,又不敢表现得太焦急。“妈妈会等得着急,我想现在就回去!”
“这个时候怕他们已吃过晚餐,”他很有把握地。“不如我们就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好不好?”
“我想——他们会等我!”她不知道该怎么推。“或者我自己先回去?”
“若现在走,我肯定会饿肚子了,”他耸耸肩。“我们家是过时不候,我又不喜欢独自一人进餐,勉为其难一次,好不好?嗯!”
“哎——好吧!”她好痛苦地挣扎了半天,终于是松一口气,喝咖啡和吃晚饭没什么不同,天威知道了一样要发脾气,以后——尽可能的避开这个程思尧好了!
“很勉强的答应,”他招来侍者吩咐食物。“你心里一定在想,这个程思尧真无赖!”
“你怎么能知道别人的思想?”她不服气。
“难道你不是这么想?”他笑了。“你还在想,以后一定避开这家伙,对吧!”
“你——”耐雪呆住了,他真能看见内心?
一个能看透她思想、她内心的男孩子,每天就在她四周,会——发生怎样的事?
她开始害怕!
星期天的早晨,耐雪不用上班也起了个大早,她计划趁天威没醒之时去洗一个头,顺便带点菜回来,弄几样精致可口的小菜给天威换换口味,无论如何,她——也该算是个主妇吧?她喜欢做那些很温馨、很甜蜜的家务,那才有“家”的感觉,对吗?
换好衣服,刚走到外面客厅,迎面遇到一个陌生的妇人。她望望依然在赌的两桌打牌的客人,她以为那妇人是找那些赌客的,但——那妇人定定地望着耐雪,从头望到脚,又从脚望到头。
“请问——你找谁?”耐雪被望得浑身不自在。
那妇人冷漠又傲然地笑一笑,声音很特别。
“天威在吗?”她问。
“天威?!”耐雪退后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不能把天威的消息随便告诉人的。“请问你——”
“别管我是谁,回答我,天威在或不在,”妇人冷冷地哼一声。“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耐雪呆住了,这妇人真凶,她之来一定不怀好意,她是赌客吗?她穿得很好,模样不错,年轻时一定相当漂亮,只是神情太嚣张,破坏了她的风度。
于文泰在账房听见声音赶着出来,他一定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一眼看见那妇人,脸色变得好尴尬。
“哎——伯母,”于文泰对耐雪直眨眼,耐雪会意地转身回卧室,其实她听见于文泰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