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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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智突然间醒来时,晨光已从未拉密的窗帘缝中透进来,看看腕表,很准确地指着七点钟,她是规律的,感情、生活习惯、甚至做人的原则她都十分规律。看那窗帘缝中透进的晨光就知道,今天必是阴沉晦暗,她似乎能嗅到阴雨的气息。
正预备起床,下意识的感觉屋中好像还有人,有人——她转头望望,天威,她苦等整天整夜的哥哥正沉默地、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翻身坐起,心里一阵轻松,笑容也展开,他毕竟是回来了。“为什么不睡觉?你在我屋子里坐了多久?”
天威微微皱眉,拍拍地上的旅行袋。
“我等着告诉你,我走了!”他漠然不动地坐在那惟一的沙发上。
“今天回凤山?”天智跨下床,这才发觉屋中弥漫着一阵令人不安的气氛。“你——哥哥,难道你——”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天威淡漠却是肯定。“无论如何,我该告诉你一声!”
天智的脸色迅速的有了变化,一声沉重又无奈的叹息在她心弦颤动,她深知无法改变天威的决定——世界上怕没有人能改变他。然而他这么做值得吗?他难道不知道会赔上自己的一生?
“你考虑清楚了?”她使自己看来更冷静,她必须这样,她不能再有一丝一毫刺激天威。
“是!”他嘴角闪出一抹令人心冷的笑容。“我相信我选了一条最适合我的道路!”
“这一年多来你在军校做得很好!”她还在尽最后一丝努力。
“你不以为军校生活适合你?”
他不屑地瘪瘪嘴。
“不必劝我,我相信属于我的道路是早就被定好的,”他说,“桐油瓶始终要装桐油!”
天智心中又急又担心,却又不知道该讲什么,她呆呆地望着他半晌,一夜未眠的天威看来是疲倦晦暗的,一如那天色。
“能告诉我你预备去哪里吗?”她说,“我们还会见面的,是不是?”
天威耸耸肩,又摊开双手。
“总能见面的,”他说,“等我安定了,我会给你电话!”
“你真不愿住在家里?”她叹息。
“何必大家不方便?”他笑了。“你该知道今后——我做的是什么事!”
天智无言点头,她当然知道,天威若不回军校还有哪一条路走呢?他只能回到他的老路上!
“那这一年多——岂不浪费?”她惋惜,却又帮不上忙,天威的脾气她太了解,无论对与错,决定了的事他永不更改。
“是浪费,”他冷冷一哂。“生命对我又何尝不是浪费?”
“昨天你不是说好了回去的?”她忍不住问。她不能想象什么样的事令天威改变。
“昨天是昨天,今天的傅天威已是另一个人,”他眼中光芒一闪。“天智,别再问我原因,我只要告诉你,我并非你想象中那么好,我再怎么努力也走不好正路!”
“昨天你遇到谁?”天智开始怀疑,一定有些事故的。
“我的决定与任何人无关,”他再笑一笑。“你知道吗?当我撕碎台北到凤山的火车票时,我轻松、愉快得无法形容,我不想再为难自己!”
“你知遘你撕碎的可能不只是一张台北到凤山的车票吗?”她深深地、悲哀地望住他。
“谁想那么多?”他全不在意。“我只想通了一件事,要发财、要成名立业有许多捷径,走正路的人可能永远达不到目的!”
“哥哥——”天智心都冷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它竟改变了天威的一生呢!“你重视发财和成名?”
“总要让人知道我傅天威不那么差劲,也要让一些人尝尝后悔的滋味!”他说。
“还是为——林文莲!”她摇头。
他冷哼一声,想着林克轩那幅嘴脸,更坚定了他不回去的心意。
“并不全是,”他摸一摸仍穿在身上的军装。“周俊彬,你是知道的,那样一个小角色也捞起了,一副不可一世的自得状,我看不顺眼!”
“你真太傻了,你已脱离那圈子,何必再和他斤斤计较?”天智啼笑皆非,为周俊彬?
“不必劝我,天智,”他吸一口气。“我决定走这条路,我会不择手段地走好,你不以为行行出状元?”
“这样的状元——也不光彩!”她摇头。
“有钱有势就光彩,谁管你钱是怎么来的?”天威说,“周俊彬说——老头子也去他的赌场!”
“什么?!——我不知道!”天智也意外和不安。“就算他去——也没什么关系!”
天威移动一下,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虽然还有话要说。天智虽然要上学,天威的事却比上学重要太多了。
“你知不知道老头子二百多万怎么欠下的?又欠谁的?”他问得突然。
“不——清楚!”天智一震。
“你不会不清楚的,天智,”天威不蠢,他知道天智没说真话。“这是很重要的,我必须知道!”
“知道又怎样?你还能有二百多万来还?”她摇头。“趁现在一切还不晚,哥哥,你回去吧!”
“天智,你该回答我的,”天威很不高兴的样子。“怎么欠的?
欠谁的,很简单的问题!”
“真的不清楚,”天智还是摇头,怎么能说呢?天威的暴烈脾气,他会去对人不利的。“你若一定要知道—一去问妈妈吧!”
“她还没回来!”他拍拍旅行袋。“说了我就走,我知道你还要上学!”
天智用手掠一掠头发,神色更坚定。
“我不明白,哥哥,”她说,“你竟会回到你最厌恶的事上,你会快乐吗?”
“从今天起我追寻的不是快乐,我只要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他笑。“快乐根本不真实,还没有心神领会,它就迅速地消失了!”
“你越来越偏激,”她在床沿坐下。“哥哥,你就这么不回去,军校怎么会放过你呢?”
“我自有方法对付!”他一点也不担心。“天智,你不说我也要走,我也会有办法知道!”
“哥哥——”天智似乎想抓住他。“他们的事——我们怎么管得了?他们自己去处理!”
他冷冷地笑一下,站起来又背起旅行袋。
“再见!”他说,“我们的想法距离越远了,再说下去会伤和气,你好好的走你的路吧!”
“哥哥——”她追上前一步,他却大步走了出去。
“傅家能有你一个学好上进又走正路的人已经够了,”他的声音飘过来。“你会有前途的!”
“哥哥,”天智知道无法阻止,眼泪却是流下来。“你为什么一定要自毁前途呢?”
没有回答,只有反弹回来的门声,天威走了。
“哥哥——”天智追出客厅,奔到前面小小的露台上,天威已走到楼下,走出大门。“你要告诉我地址!”
“你去问沈耐雪!”他留下一个暧昧的微笑,绝然而去,没有反顾,也没有后悔。
去问沈耐雪?!天智傻了,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听错了话,沈耐雪?!天威去了哪里,沈耐雪知道?才认识一天的女孩,会和天威有什么关系?
天威的影子已消失在巷口,天智才恢复神智,立刻退回卧室,梳洗、换衣服,来不及吃早餐就赶着出门。和天威谈了一阵耽误了好多时间,她已赶不上第一节课,也罢,赶不上就别去了,她去找沈耐雪!
天智是知道耐雪的家的,那是在忠孝东路上一幢新建的公寓里,不是最好、最高级的大厦,却也相当不错。天智了解耐雪的家庭情况,耐雪和在银行工作的母亲相依为命,她的母亲是个慈祥却也相当严厉的妇人,她的微笑都有一种令人不可抗拒和违抗的威胁,她从不骂耐雪,她的管教只是用眼光和那又慈祥又严厉的微笑。天智以前见过一次耐雪的母亲,天智很怕她,也说不上什么原因,她明明展开的是慈祥的微笑啊!
一路上天智都在默默希望着,她希望只有耐雪在家,对着耐雪母亲,她怕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按了半天门铃竟是没有回音,莫非耐雪上学、她母亲去上班?又按了一阵铃,等了一阵,终于失望而退,或者——去耐雪的学校?
想去就去,再不犹豫地搭车赶去,这件事关系着天威的一生,她不能不重视。
大学总是比较自由的,再加上天智拿着书本,也是学生打扮,校门口的警卫并没有阻拦她。她在教务处问清楚了教室方向,很容易的找到了耐雪上课的地方,她在教室门外等着,她总不能扰乱别人的上课情绪。
十多分钟就下课了,她迫不及待地走到门边,她该一眼就找到耐雪的,她全心都是找到耐雪的意念,但——多奇怪,看遍了教室里每一个人,就是不见耐雪,更意外的是文莲坐在角落里!
文莲也看见了她,犹豫一阵就迎了出来,文莲看来神情很畏惧,眼睛也浮肿,像哭过又像没睡好。
“天智,你找我?”文莲问。一年多以前她们曾是好朋友,天威也因此而认识,而相恋。
“不——耐雪没上课?”天智问。
“没有,也没有通知我,”文莲左右张望一下。“我们到校园里走走!”
天智跟着她下楼,走进空旷的校园,她也知道,她们谈的事不便被第三者听到。
“不是天威要你来的?”文莲吸一口气。
“不是!”天智肯定地摇头。“我找耐雪为另外的事!”
“我不知道耐雪去了哪里,她没请假也不来上课?”文莲显得魂不守舍。“天智,我和天威的事——你知道的,对不对?也不能全怪我!”
“我明白,我也了解,哥哥的脾气谁也管不了,我知道他令你难堪,”天智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知道不能怪文莲,心理上总偏袒自己哥哥。“我也劝过他,希望他忘记一切回凤山,只是——”
“昨天在火车站碰到他,我爸爸把事情弄僵了,”文莲眼圈儿红了。“我并不想这样,真的,我以为躲开一阵会比较好,但是躲不掉,而且也引起了之洛的误会,天智,你一定要帮我忙!”
“昨天在火车站?!”天智明白了,是发生了一些事,火车站,世界上的事也太巧了,怎么会遇到呢?“哥哥去买车票回凤山,碰到你们?发生冲突?”
文莲呆一呆,天威买车票回凤山?不是跟踪她的?是这样吗?是这样吗?天——
“真是这样?”她喃喃自语。看来是误会,是她自己和克轩把事情弄糟的,原可避免的一切——是天意吗?“他不是跟踪我的?”
“他去买车票回凤山!”天智也叹息,看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逃不过命运。“他答应我立刻离开的!”
“天智——”文莲心中紊乱,又悔又恨。“你知道之洛的,他很正派,家世又好,经过昨天的事他——他怀疑我和天威不清不白,他——他——”
天智摇摇头,不是她不想帮忙,不是她没有同情心,这个时候叫她哪有心情呢?天威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文莲——再怎么说也是她负了天威。
“文莲,这种事我怎能帮忙?”她说,“你和哥哥的事也只有你们俩清楚,第三者能证明什么?”
“天智——”文莲咬着唇,强忍泪水。“我们真的清白,之洛却是——不信,天智,能不能——”
“你以为我说的程之洛会相信?”天智摇头。“他若爱你就该相信你,你不必担心,不过——我不知道昨天你们怎么对付哥哥,他今天决定不再回凤山!”
“什么?!他不再回军校?!”文莲大吃一惊,脸也白了。
“他是这么说,看来也在这么做!”天智说,“我希望找到耐雪。或者她能帮忙!”
“耐雪?!”文莲完全不懂,天威关耐雪什么事?“她能帮什么忙?”
“我不知道,”天智对文莲挥挥手。“但我一定要找到她!”
“你可以去她家看看!”文莲说。
“我从她家来,她不在!”天智眉心微蹙。
“那就奇怪,她不在家又不来上课,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文莲自语。
天智摇摇头,她心中怀疑耐雪的去处,却又不愿意告诉文莲。
“我回家了,今天我不上课,若耐雪回学校,请你叫她给我一个电话,”天智正色说,“这是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她给我电话!”
“这件事和耐雪有关的吗?”文莲迟疑着问。
“相信有关,”天智吸一口气。“我想——耐雪也会是惟一能帮你忙的人!”
“耐雪?!”文莲呆住了,耐雪?可能吗?
天智已大步走了,找不到耐雪,她和文莲能说什么呢?天威的一切文莲至少该负一半责任,不管有意无意,文莲难辞其咎,她——哎!人就是人,天智再也无法和以前一般的和文莲相处!
只是——耐雪呢?
一夜未曾睡好的耐雪起床迟了,若非母亲敲门,她恐怕还起不了床呢!她匆匆忙忙预备上学的事,更不敢稍微泄露心中秘密。母亲是精明的,她绝不能魂不守舍的令母亲怀疑,只得强打精神地支持着。
昨天——天威那样重重地伤了她,天威怎能说那样的话?她代替文莲,天!这是侮辱啊!人怎能代替?感情怎能代替?又不是动物,又不是做代数题,代替——怎样伤人心、伤人自尊的一句话?竟是出自天威的口中!
天威——她真是不明白,一个初次见面的男孩子竟赢得了她无条件的全心全意,虽然他外表出色,然而他却表现得那么恶劣,那么可怕,她没有理由对他有好感,没有理由这么念念不忘,没有理由——自投罗网,文莲的事不能警告她吗?
她不安又恍惚地吃着早餐,昨天她那样从餐厅里奔跑出来,天威没有追上来,他可是恼怒了?可在怪她?或者——他只是在开玩笑?自己却是小心眼?
想得太多,母亲要先离开去上班都没觉察,直到母亲叫她,她才吃惊地抬起头。
“耐雪,你怎么了?”母亲微笑地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