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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少年铁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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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仇听得为之语塞,心想:近年来,四大名捕声名鹊起,确是为此之故,其行事作为,大抵与铁手所说,是一致无异的,但她仍是嗤笑道:“说的好听,又不见得你真的救人如救火,先去‘人生自古谁无死棺材店’救一救可怜无助的李镜花!?”
    这时,忽听一人沉声喝道:
    “小唐,你闹也闹得够了吧!此情此境,你还要逞强,不要大伙儿相助么!”
    只见一人自土中冉冉升起,身高九尺,虎目浓眉,熊背蜂腰,不怒而威:
    “你布局也太不小心了,也不事先打探清楚,‘久久饭店’的掌柜哈佛,也就是‘人生自古谁无死棺材店’的老板,而他便是江湖称的‘九九修罗斧神君!”
    唐仇仍想不透其中关键,但她在这危局中见燕赵及时赶到,无疑是极大强助,所以道:“哈佛也是绿林中人,这又有啥关系?我不闹则已,一闹则就得大闹特闹,闹个不可收拾方可!你是知道我脾性的。”
    燕赵浩叹道:“你还是那么爱闹,四师兄弟妹中就你最爱逞能!我怕你自己现在已闹得无法收科了!你可知道这铁游夏年少时候的经历吗?知己知彼,始能百战百胜;你这样莽撞,够毒但仍不够精,只能闹不能闯!”
    唐仇噘起薄唇道:“他年少的时候是猪是狗还是乌龟王八满地爬,关我屁事?”
    咀里虽是这样说,但心里不免好奇:
    这相貌堂正、气字过人的铁捕头,年少之时到底有过什么了不起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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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铁手
    我当捅快,是要藉此身份来为民除害、伸张正义,而不是恃势行凶,为虎作伥,也就是实以捕役之名来行侠者之事。我们宁可放过,也不杀错;热潮虽然如山,但情义才是山峰。
    “大好头颅,谁刀斩之?”
    逃到霸州疑岭一带时,张三爸身边只剩下一个小女儿和两师弟、五名门徒,不禁发出如此慨然长叹。
    可是他的五师弟“小解鬼手’蔡老择立即劝他:
    “这句话,不该说。”
    “为啥?”
    “当年,隋炀帝杨广,荒淫无道,贪图恣欲,害死了千千万万的老百姓,终于激起民变,他变本加厉地享乐,并留在皇宫内享受他那用强盗不如手段自全国劫掳来供他一人享用的二十万美女,还时抖镜自照:‘好头颅,谁砍之?’你这样说,使我想起杨广。”
    张三爸大怒。
    他揪起蔡老择,使他双脚离地几乎是咬着对方的鼻子怒吼:
    “你竟把我譬作好大喜功、虚伪暴虐的昏君杨广!?”
    蔡老择给他扭得透不过气来,自然也谈不上回答了。
    好一会,张三爸才放下了手。
    “所以说,有些看来威风、听来豪壮的话,无知后辈跟着主子,却不知其意。像西楚霸王暗呜叱咤,千人皆废,在垓下受困时,曾泣歌:‘力拔山兮气盖世’其实只是失败者的哀歌,至死不悟,只把战果推诿于‘时不利兮’而他明明稳占上风、逢战必克时,却有一范增而不能用之,有功不赏,当封不予,终于为刘邦这等奸雄所夺,自殁以终,死时才三十一岁,怨得谁来?我的败亡,也是自取灭亡,只是连累了大家,怎生得安!”
    张三爸放下了蔡老择,十分黯然意沮地说。
    蔡老择依然抗辩:“因为爸爹您不是这种人,我才敢直言无忌。请勿灰心丧志,力谋重振雄风:我们还没败。”
    其他六人听了,都说:“爸爹,我们都愿为您奋战,重振‘天机’声威。”
    张三爸叹了一口气,惨笑道:“我知道了,到目前为止,我的头颅仍是我自己的,也是大伙儿的,至少还不曾卖给什么蔡京、童贯、王黼这等狗徒的。”
    ‘天机’本来是江湖上一个极有实力的帮会组织,三十年前,自组民兵助大将军王韶边防,击溃西夏大军。二十年前,又再助宦官李宪进军西夏,暗联络河湟志士响应,以绝外患,惜李宪当他们是流寇,一一设局捕抓磔杀。十年前,因皇帝赵佶远群臣而近宦官,重用蔡京,要把全国珍宝奇玩,全运往皇宫,贪官藉此强征暴敛,民不聊生,“天机”便私下维护惨遭荼毒的无告百姓,并除暴绅赃官。
    只是,这一来,却得罪了蔡京。蔡京设局,以征用他们为国效力为由,请他们聚合主力北上面圣,但一到东京却行全面伏杀屠歼,张三爸所率领的“天机”重要高手,猝不及防,在这一役中丧失十之七八,剩下的不是负伤匿藏,就是受困远遁。
    张三爸现在剩下的,就这身边几人:
    五师弟“小解鬼手’蔡老择。
    四当家“大口飞耙’梁小悲。
    三徒“灯火金刚”陈笑。
    七徒“一气成河”何大愤。
    八师侄“中原一笔虎”谢子咏。
    十一师侄“大马金刀”郑重重。
    还有一个小女儿:
    “玉萧仙子”张一女。
    他们经过血战,遇上埋伏、中毒死亡之后,辗转流亡,几次突围,到了霸州这一片荒凉的所在,四百多人里,身边只剩下了七个人。
    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过,现在我很明白当年为何项王到了乌江边而不肯渡的心情了;”张三爷凄然道,“他不只是无面目见江东父老,而是完全给击溃了”,他也对不起他的江东子弟。”
    “小解鬼手”蔡老择却说:“不过,如果他真的肯忍一时之辱,先行渡江,结合部众,从头再来,天下未必稳由汉刘邦所得。”
    听了这句话,张三爸就静了下来。
    梁小悲、蔡老择,都是他的师弟,但都可以在面前畅言无碍,彼此感情也融合无间。不仅师弟可以如此,就连门徒也一样畅所欲言,并没有严格的辈份之限,但在门规下令之际,却绝对服从。不过,门人都因尊重张三爸,而称之为“爸爹”,连江湖同道、长辈徒弟,都一样尊他为“爸爹”。
    张三爸深邃的眼神发出深透的光芒,问:“我们已逃亡三百里,大部分敌人已给我们撇下了,剩下的还有些什么人?”
    这点惯于行军布阵的“大口飞耙”梁小悲最清楚不过:
    “敌人还有四批:一是蔡京门下走狗‘百足’吴公,他率领至少有一千军兵,搜捕我们,相距甚近。”
    “第二股是‘暴行旗’的二当家‘雷轰’钟碎和三当家‘电斩’载断。他们忌‘天机’已久,趁我们落难,要落井下石,斩草除根。”
    “第三批是‘九分半阁’阁主巴比虫那一干人,他们是蔡京在霸州一带的爪牙,使我人自投罗网的毒计,巴比虫有份布置,他当然不会放过我们。”
    “第四批是……”
    说到这里,梁小悲有些犹豫。
    何大愤却接了下去:“第四批是公差。”
    “公差不足畏。”张三爸道,“朝廷积弱,只会欺压良善,天下有几个好公差?”
    何大愤道:“他们一个是东京‘千里神捕’单耳神僧,一个是霸州第一捕头‘铁闩门’霍木楞登,另外一个,却仍不知是谁,只知是沧州名捕。前两人各率衙役一百名,前来围捕,都是六扇门中第一流的好手。”
    张三爷惨笑了一下,又苦笑了一下,道:“以我们现在实力,可以对付他们四股人马吗?”
    大家都说:“不可以。”
    “灯火金刚”陈笑一向口直心快,还加了一句;“恐怕连对付其中一批都很难。”
    张三爸舒了舒身子,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蔡老择即道:“先得要裹伤养伤,更重要的是——”
    大家都抢着说:“吃东西。”
    小女儿张一女还加了一句:“我都饿死了。”
    这些人忙着逃命,已两天半没吃过任何食物了。
    只有“大马金刀”郑重重依然眉锁愁重地说:“师兄姊妹们一一丧命,我哪还吃得下?”
    “就是因为他们已经牺牲了,我们更要吃;”何大愤说,“我们不仅为自己吃,也为他们吃。吃饱了,才活得下去;活下去,才有望有日能为他们报仇。”
    “你不是跟小师弟张炭最要好的吗?”蔡老择故意激郑重重振作起来,“他现在只不过是失散罢了,你要是饿死了,他可吃得饱饱的,人鬼殊途。阴阳相隔,你可见他不着了。”
    郑重重眼睛亮了。
    他跟张炭是生死之交,在一群师兄弟里,就算他俩最是要好。
    “谁不想吃?饿都饿死了!”谢子咏抚腹惨兮兮地说,“现在哪来东西吃去?”
    那是真的。
    粮食都吃光了,不然,也掉光了。
    这一路上饿莩遍野,民不聊生,加上这一带荒山野岭,哪有可吃的?
    “是了。”张三爸颇为感慨地说,“这些年来,我们在江湖上混,还没学会怎么混顿饭吃么!”
    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得很涩。
    的确,这十几年来,张三爸的地位渐高,“天机”组织在对付贪官污吏时也从中取得巨利,大家都习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对械斗决战并不陌生,但对如何在此荒凉之地填饱肚子,却都束手无策。
    何况,他们身上都负着伤。
    大大小小的伤。多多少少的伤。或轻或重的伤。——还有受创最重的、疲乏的心。
    包扎好伤口,他们开始去觅食。
    “天机”素来讲究联络讯号的,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发现敌众,即可放出旗花箭号、青蚨钱镖,他们就会尽速回援。
    他们本来以为找食的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
    一一他们打过最难打的仗,杀过最难杀的人,曾在三千大军中刺杀一名敌将,曾星夜越过遍布蛇蝎的大沼泽,曾在数百敌骑下仆身斩蹄,曾在箭雨枪林中盗取印玺。
    可以说,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敢为的,也没有什么事,是他们办不到的。
    可是,今天却叫他们去找吃的。
    霸州一带,早因贪官采办“花石纲”,而弄得饿莩遍野,民不胜扰,豪强专制,寡弱受凌,又逢大旱,惨不堪言。
    这一众奇士侠客,找来找去,找到入夜,还找不到可吃的。
    山边还有几户人家。
    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去讨食。
    “我们自己都没有可吃的,还会给你!”有些农户以为他们是强盗,既畏惧又防范,不过见总算不是官兵,才比较放心。他们就算有贮粮,也早给官兵搜刮一空,留下性命已算侥幸了。
    在他们心目中,强盗不过是狼,而军兵却厉于猛虎,遇上则尸骨全无。
    他们想下田偷点瓜薯,但田里一片枯焦,荒凉龟裂。
    “唉,此地竟那么贫瘠。”张三爸浩叹道,“可恨的是,我们看那些狗官却每餐大排筵宴,千名陪客,数百美女作伴,一个五品小官每一餐浪费的,至少够三百个这些无告苦民吃上一年,就算我们平时大吃大喝,说来也太不知俭省了!”
    梁小悲道:“所以我们‘天机’更不能给撂倒,更要为这些苦民伸张正义,奋斗下去!”
    “可是”,张一女再也忍不住了,“我们再没食物入口,只怕马上得要倒下去了。”
    他们拍门,猎户人家都不敢应门。
    这几人饿疯了,只好踢门而入,里面的男女老幼都跪地叩头哭号:
    “军爷,军爷,我们都没吃的了,小三子前天已饿死了,但军爷要献予圣上的两尾獒,我们还好好的奉养着呢!不敢有失。”
    张三爸只见围栏里一只似野猪又似鼠又似鹿般的怪物,长有两条毛刷子一般的“尾巴”,正在吃着肉骨和菜叶,而那围栏也是这户人家里漆髹得最体面的事物了,顿时心知,这些人宁愿自己饿死,也不敢稍有“薄待”这要献给圣上的“奇兽”,万一这异兽死去,全家不是尽遭抄斩,就是发配边疆世代为奴,实在是“人不如兽”。
    然而张一女却闻到香味。
    肉香味。
    她过去灶口把锅盖一揭,果然烹着盘肉。
    “有肉!”张一女发现这户人家不老实。
    “那是小三子的肉。”那老妪呆呆的说,“我的三儿子快死了,我就跟他说,你可以死,灵物不能捱饿,于是我就煮了他,给灵物吃,呶,它现在吃着的就是了。”
    张一女瞧瞧那只丑陋怪物正咻咻地嚼着的肉骨,还霍霍的向众人伸出一条像它尾巴一样开叉的舌头,而灶上还蒸着那一盘少了一大块的人形,哇的一声,掩面出去,呕吐。
    呕吐不已。
    “我们不能在乞丐里抢饭碗,”于是张三爸毅然道,“我们不如趁还有点气力时,越过疑岭,先赴沧州,去想办法。”
    “对”,蔡老择也点头称是,“沧州辛家兄弟、‘八字刀’还有‘天机’盟友‘止戈帮’都在沧州,他们都财雄势大,没理由不助我们一臂之力的。”
    他们话是这样说。
    希望是这样抱持着。
    ——不过自逃亡以来,一路知交尽掩门,世上是真的有患难见交情、一贵一贱交情乃见的事儿。
    所以在翻山越岭,一面在闪躲追兵,一面奔赴沧州之际,“天机”连张三爸在内的八名成员,都不免忧心忡忡。
    “天机”八侠好不容易才突破万难,攻破了官兵的封锁线,夺了一名官带的干粮,八个人勉强算是有食物进了口,强忍到晚上,越城投奔“止戈帮”。
    经过通传,久未见人出迎。
    从前,以“天机”龙头张三爸之尊,来到此地,“止戈帮”的帮主“指天金戈”武解为首,无一不雀跃万分,倒履相迎。
    而今却十分冷落。
    张三爸忍辱负重,一再请管事传报,自己等人是有急事,渴见武帮主一面。
    然面陈笑和何大愤已抑压不住怒火了:
    “去他的,摆什么架子,不见就拉倒!”
    “昔日他要我们助他复位,又是怎么一副咀面,就算不知恩图报,也不必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张三爸长叹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们现在是什么遭遇、什么环境!就看开点吧,是我们求人,不是人求我们。”
    又等了一阵,月已中天,才有人把他们叫了进去。
    大厅里倒是杀气腾腾的。
    “止戈帮”的六名当家都金刀大马地坐在那儿,趁手兵器也不离身,火光猎猎晃动,像一条条着了火乱腾的蛇。
    张三爸拱手笑道:“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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