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北面儿-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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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我们的公司出乎众名牌公司的意料，却是理所当然的中了标。
一切技术工作在李跃导师的指导下，在一群博、硕士学生的辛勤、低酬的劳动中顺利开展起来。我当然不能亏待了老处长，他不用负责任何事务，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不用签任何字，拿取课题总经费额的一定比例作为酬金——老处长一下挣了几十万。为了成为有钱人的共同目标，我们四个在一起团结奋战，勤奋工作，生活充实而快乐着……
我们承担的项目基本不压价，有的还要调资过来，利润相当大，几个项目做下来，我们已经变得很有钱了，颇有一夜暴富的感觉。
我们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有钱人生活！
这之后我们真的不打一二四块的小麻将了，改为了一二四十，一晚上下来输赢都在几千块钱。
9
有了钱也有了时间，我和李跃天天下班后混在一起吃喝玩乐，娱乐项目丰富多彩，我们频繁出入高级饭店和娱乐场所，吃饭、喝茶、桑拿、唱歌……
反思起来，我之所以学得花天酒地、放荡不羁，有很大的成份与李跃的不良传授有关。这个花花公子，上中学时就特别喜欢漂亮女孩，青春期过后就更加的沉迷于女色，大学的初恋使他收敛了很多，但随着女友的远走他乡，李跃又开始了放荡的生活并且愈演愈烈，特别是在我们有了钱之后。说实话，我本来思想挺健康的一个有志青年，变成了现在这样，要怪只能怪自己“交友不慎”啊——
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寒假的一天，我正在家写作文，李跃给我打电话，非让我去他家看录像，我说我家也有录像机，把带子拿来就是了，他说不行，我爸妈不定几点回来，他爸妈肯定是晚上才能回来，我说看个录像爸妈又不会说，他说那可不是一般的录像，是家里一个亲戚从南方带来的，他爸夜里偷偷摸摸的自己看，被他起来上厕所发现了，找了好几天今天终于找到了。我明白了，心里激动不已，可是我的作文必须今天写完，明天返校要交，李跃说他也没写，带上作文本，到他家一起边看边写。于是我拿着作文本去了他家。
那个年月那种带子已经足以让人兴奋不已了，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半裸女星的镜头多一些，比起现在抱着孩子的农村妇女卖的五块钱一张的盗版毛片简直是天地之别。可是那时的我还是看得目瞪口呆，以至于在作文本上写下了这样的句子，“……我和同学在山间小道上说说笑笑、边走边打闹着，一抬头，忽然发现前边有条腿……”由于那盘带子里的腿太多，弄得我满脑子都是腿，所以笔落之处“河”就变成了“腿”。为此，李跃恶心了我很长时间，在班里，一有要威胁我的事，就指着我说，“再不听我的，我可说腿的事儿了啊。”只要一听到“腿”这个字我立刻就会不再跟他争辩，百依百顺，弄得其他同学迷惑不解。
我和李跃的人生观、价值观还有着浓重的资产阶级享乐主义的倾向——
记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的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曾经说过，“人最宝贵的是生命。这生命给予我们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可以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全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这段悲壮、气势宏伟的话激励了我们七、八十年代成长的一代人。如今这代人都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成为了经济建设的中坚力量。
我和李跃自从听说了这段话后就牢牢的记在了心里，把它作为一生的座右铭。
我们一直在为了我们的目标努力着，我们想，在我们临死的时候，我们要自豪的说，“我们的这一生，为社会做出了贡献，为国家建设缴纳了大量的个人所得税，我们付出了我们应该付出的责任，也享受了该享受的一切，我们既吃过山珍海味，也体会了情场缠绵，所以我们可以自豪的说，我们这一生没有虚度……”
我和李跃几乎吃遍了北京城所有知名点的饭馆，虽然我们都不算馋，经常是菜刚上来吃上一两口，就开始不停的灌酒，以至于到嘴的名贵菜肴变得索然无味，但是我们还是不畏艰辛的穿梭于北京各大城区，有时甚至驱车几十公里，就是为了品尝一道风味菜。我们对于吃喝乐此不疲。
我们还去过几乎所有知名的娱乐场所，该享受的都享受过，该玩的也都玩过。我们没有计算过这些年花在这方面的钱究竟有多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我们不缺钱，也从不吝惜钱，它们是我们用辛勤的劳动挣来的，怎么糟蹋是我们自己的事，只要不违法就行了，我们想，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总不算违法吧。
重获自由生活的邵军，主动地加入了我和李跃的“吃喝玩乐会”。因为他和陈枫毕竟比我们小，所以我和李跃从来没有主动拉他们下水，但我们深知我们四人臭味相同，既然邵军主动，我们也决不阻拦。
正是在这种及时行乐的资产阶级思想的指导下，我们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
10
清晨，我被急促的闹铃惊醒，不情愿的起床去上班，和那哥俩又一夜的狂欢使我有些筋疲力尽。
刚一上班，李跃就给我打来电话，不停的询问我昨晚分开后发生的事情。我告诉他陪我的那个女孩非常好，既漂亮又懂事，经历很坎坷。听完，李跃认真的、煞有介事的问，“你——，有没有和她上床？”
“你丫可有点无聊啊，三句话离不开上床，实际情况是我们坦诚的聊了一个晚上。”
“真的？”
“可不真的嘛！”
“别扯淡了！谁信啊？别他妈跟我来这套！就你，夹着尾巴也是大灰狼，戴着眼镜还是大流氓。我算算啊，加上这个女孩，你带上床的女人和我还差几个了？”然后他就开始掰着手指头仔细的算我带上床的女人究竟比他差了几个。
“你丫慢慢算吧，我得上班了。”我不再理他，挂了电话，眼前不停闪现着昨晚那个女孩那双清澈、忧郁的眼睛……
我正思念着那个凄楚动人的女孩，所办来电话问我为什么还不去第二会议室开会，所领导都已经到了，就差我了。我这才想起这个重要的会，忙翻出个笔记本，一路小跑的奔向会议室。
我进会议室时，副所长用责怪的眼光看我一眼，转向众人，“我们现在开始开会，我希望今后的会议各个处的领导都能够准时，你们都是领导，如果领导都不能遵守时间，那么我们又怎么能严格要求自己的处员呢？”众人都看我，我低下头，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赶紧灰溜溜的坐下。
认真的听了半天我才意识到又是一个扯淡的会，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我合上笔记本，收起笔，点了根烟，心里想为了这么一个狗屁意义没有的会挨了一顿说，真他妈不值。
我滩坐在椅子里吞云吐雾，几个不抽烟的处长副处长捂着嘴不停的用眼睛扫我，因为主持会议的副所长也是个烟鬼，一根接着一根的喷着烟雾，所以所有不抽烟的对抽烟的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我含着笑环视着围坐在大会议桌旁的这一大帮领导，端详着他们衣冠楚楚的样子，不知出于何种联系，我忽然联想起了“鹿鼎记”里的韦小宝。一个妓院里长大的、油滑的小混子，凭借溜须拍马的本事在仕途之路上一路飞黄腾达，另一方面，这个混子甜言蜜语的骗取了九房媳妇，而且个个如花似玉，对他百依百顺，而他一无才、二无德、贪生怕死、油嘴滑舌，有的就是土匪般的仗义和四处搜刮来的大把的钱财。不知金庸先生在塑造这个与其他作品里心胸广阔、气概如虹的大侠形象截然不同的人物时，生活正处在何种境遇。
那是满清时代，官吏横行，世事炎凉。可是谁又知道，在我们这个改革开放、经济腾飞、思想意识超前的信息时代，在各个行业，比如象我们这个国有事业单位，又活跃着多少个活灵活现的韦小宝？他们阿谀奉承，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在官场上一路飞黄腾达、高奏凯歌，而情场上更是春风得意，游刃有余，左臂揽着二奶、右臂环着三太、身后跟着小秘……
与他们相比，我想我毕竟还算高尚，我花的是自己挣来的血汗钱，除了即将要成为我妻子的雪儿，我对任何人都可以拍着胸脯说我问心无愧，而他们呢，如果不能报销，他们还会如此自在、如此潇洒、如此大方吗？……
我忽然萌生了辞职离开这个死气沉沉单位的念头——
终于挨到会议结束，我起身迅速离开了已经是烟雾缭绕、如雨后深山中的会议室。
11
公司在我们的精心经营下，效益越来越好，邵军和陈枫干脆辞了职，专心经营我们自己的公司。邵军终于寻找到了奋斗的方向，觉得自己在小雅面前高大了许多，只是在辞职的那一瞬间有些舍不得沈佳。
我和李跃依然挂职在原单位，我经常上班时间溜号去公司处理事务，李跃准备分到房子后再辞职，他也希望能够享受到社会主义国有单位的优越性。
我和刘莉姿继续保持着情人关系，我经常给她买很贵的衣服、首饰，因为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但我们却很少做爱，即使是在雪儿出差的时候。雪儿担任经理之后，深感责任重大，全身心地投入到公司繁琐的业务工作中，我俩虽然住在一起却很少有时间专题讨论结婚的问题，我们还是君子协定，一人一间房。我从不缺少女人，而我更珍惜我的爱人，早在少年时我就曾经想过，对于我真正的爱人，不到新婚之夜我决不会动她，我要把最美好的留在最幸福、最神圣的那天、那一刻，那是一种尊重，也是一种崇高的承诺。
邵军虽然离开了以前的公司，但还是经常去沈佳家看望她和她父亲，邵军真的把沈佳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他经常给她们父女带去很多的东西，邵军想既然自己已经有了钱就决不能让沈佳受苦，沈佳已经拿到了大专学历证书，但对于个人恋爱问题却始终没有进展，她拒绝任何人给她介绍对象，在她心里只有邵军一个真正的男人，如果不能嫁给他，她就和老父亲相依为命的过日子，这让邵军很头痛，但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12
我们几个人都开始考虑结婚的问题。
生活在北京快三十年了。细想起来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个三十年？想起这些自己就有些怕。
在我们这个还算年轻的年龄，该有的我们都有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如期而至，名誉、地位、金钱、女友、情人、妹妹……
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开始过安逸的生活。
所有这一切的如期而至，我想应该是有一定道理的，应该是有一定必然性的，因为在大学时代我们就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人、如何学习、如何奋斗的方法，虽然我们在学校不能被称为是“好学生”，但通过大学的教育，我们肯定能够被称为是“优秀的人”，为此我们感谢我们的母校，感谢我们的老师和那些与我们朝夕相处了四年的睡在我们上下铺的兄弟们，毕竟我们是那么的留恋那段美好的回忆，那段浪漫的大学校园生活……
第五章　同桌的你
　　　　1
我和李跃在相互勉励中，经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式的高考，双双到达了河的对岸。我们想今后的生活将撕开一个新天地，透出一片光明。我们焦急地盼望着离开北京的日子，把对新生活的所有憧憬都塞进了巨大的皮箱里。
有时我会扪心自问，我和李跃是不是有同性恋倾向，人家都是男女朋友欢天喜地双双考进同一所大学，在没有了老师的极力阻止、没有了家长的强烈反对的宁静校园里手牵着手渡过浪漫的学生时代，而我呢，要和一个一点都不浪漫的化学胖子朝夕相见，除了可以随便的抽烟随便的喝酒随便的骂人外，没有一点浪漫的元素。我试着找了本电影画册翻到赤裸女星的图片仔细观察，发现自己还是有男人应有的反应，这使我很欣慰，确定自己不是同性恋。
终于盼到了离开的日子，我们俩却都有些伤感，毕竟要离开父母离开从小就生长在这里的城市很长时间，我们跟着大人一起流了会眼泪，然后踏上行程。
我们坐在“119次”列车上，车厢里弥散着方便面和人肉的恶心气味，过道里挤满了“无坐”乘客，有的已经坐在地上依着硬座边缘打起了盹。我憋着泡尿，但懒的到人肉堆里拥挤通行。车窗吹进猛烈、灼热的风。我已经完全没有了马上就要开始大学生活的兴奋，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母亲流满泪水的脸和父亲润湿的眼睛，父亲深沉而沧桑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响起，“一个人在外面，千万别惹事，但有了事决不能怕事。”我有一种醉的感觉，思维简单而茫然。对面坐着李跃和两个北京四中的学生，我们即将成为新校友，从上车我们已经聊了很多，都没了词。一个瘦瘦考上计算机系的男学生开始翻阅高等数学，李跃和另一个学生开始打盹，李跃头歪着靠在车窗框上，脑袋随着车厢的抖动不停的摆来摆去象一个磕头虫，我羡慕的看着李跃在这种非人呆的环境下竟然能够响起酣声，口水也能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后来几年我频繁地穿梭在这条京沪线上，忍受着各种气味的折磨，我们的全程是27个小时，半价票额是28块5。每次途中我都有一种想写一首歌的冲动，歌名就叫《特快119》，属重金属摇滚类别。后来我打算弄成一首只有一句歌词然后都是曲子的摇滚，那词是“到处弥散着人肉的味”，但直到毕业的最后一趟车我也没有写出来，倒是听见崔健的歌里有类似的词出现。
2
我和李跃拖着大包小包终于踏进了梦寐以求的宏伟的校门。那一刻，我为自己的苦读终于有了收获和终于忍受住了一路的折磨而感动得泪眼朦胧。随后我就开始想回家，想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在这么个无亲无故的异地呆上四年，我想爸、妈、姐姐，我想我家的小屋。
在经历了一系列繁琐的报道、交费、领书的程序后，我们被一个本系高年级学生蹬着三轮送到了宿舍楼。我头一次看见倒着骑的三轮，自己被置于斗里推着向前走象检阅三军似的觉得很好笑。我俩是我们宿舍最晚报到的。我们进门时五个人和我们打招呼，但没一个人帮我们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