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柔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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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亲王依然还是太祖皇帝的次子，祐嘉公主是太祖的幼女，圣尊后亲生的小女儿。澜平因为是和硕公主的身份，所以坐在了次席上。圣安皇太后见诸多的贵妇已经安坐在了席间，便当先举箸，庄妃起立，端着酒杯，口中朗声道：“大伙儿虽然常见，只怕还是第一次在一起到宫里吃年夜饭，可别拘束了才好。”说着将杯中的梅花蜜酒一饮而尽，在座的众贵妇忙不迭地也起身将各自杯中的酒饮尽了。庄妃道：“今天咱们大家能在这里济济一堂地热闹一下，有两位夫人咱们不能不感激。”于是离了席，身后执壶的宫女连忙跟上，昭平和怡平两人也起身来，跟在了庄妃的身后，另一席上的澜平也在怡平的示意下跟了过来。母女四人先来到刘夫人的席后，才坐下的刘夫人赶紧站起来，身边的大儿媳妇钟夫人也跟着婆母起立。
庄妃让宫女把自己的酒杯斟满，道：“大家都知道，咱们大清的儿郎在暹罗大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常言道，家有贤妻夫祸少，照我看，还得再加上一句，家有贤妻夫常福，我想咱们这儿这‘悔教夫婿觅封侯’的道理只怕只有将军的妻子体会得最是深刻，但是今天我们见识到的是两位‘为伊消得人憔悴’而‘衣带渐瘦终不悔’的幕后英雄。”庄妃说到这里停了停，看向薛家的婆媳二人，道：“咱们都来认识一下我们的大功臣的夫人们，这位就是征南大将军镇国将军薛裴忠的夫人，而这位是镇国将军长子卫国将军薛戎健的夫人，我今天这席啊，就从她们这里安起，想来大家也不会有意见吧？”
谁会有意见呢？接下来那闹哄哄的安席场面也不及赘述，怡平天生的精巧乖觉加伶俐，澜平则是天性使然的活泼外向，两个人跟在庄妃的身后，都颇为吸引注目的眼光，相较之下，身为当今皇上长公主的昭平，就显得那么的文静和秀雅，她的恬淡的笑容在她的贵族化公主的脸上增添了让人觉得可以亲近的意味，不似怡平一般，总是高贵地非凡，仿佛不好接近。她只是在庄妃的身后，例行公事般地说上几句场面话，接着便一言不发了，只是始终在脸上挂着笑容。
首席上的刘夫人始终将目光挂在了昭平的身上，老郑亲王福晋以为她是在看三个公主，道：“刘夫人，没有见过这三个公主吧？她们都是珍儿从小一手调教出来的，珍儿宝贝她们得了不得呢！”
郑亲王福晋见刘夫人没有反应过来，轻道：“就是庄妃。”
刘夫人道：“三位公主一见之下，就是秀美非凡，让人打从心眼儿里地喜欢出来。”
晋亲王福晋笑道：“美就罢了，三个人个个都是小美人胎子，美得千秋各异，至于这秀嘛，我看除了昭丫头，怡丫头就叫不上，她是个鬼精灵，心里皮着呢，至于这澜丫头，压根就和秀字沾不上边儿！”在座的皇太后、老少两位郑亲王福晋，祐嘉公主都会意笑了出来。
皇太后接着道：“你是还没得见识过咱们这三公主的调皮劲，改天把她和初平、熹平两个都叫上，让她们再上演一出火烧御花园的戏码你瞧瞧。”想着那天的情景，皇太后又是笑又是摇头，真是不知道这三个人是哪来的调皮天分。
刘夫人笑着道：“就怕把皇上的御花园给拆了。”
正说着，昭平回来了，皇太后问她：“怎么不陪着你额娘呢？”
“额娘怕我们三个人都会饿坏了，要我先回来，然后怡平和澜平再回来。”昭平说完后，便微垂下臻首，安静规矩又安分地坐在座位上。
刘夫人看着这个眉宇间凝着矜贵却又因为沉默而使得面相更加显得温柔沉静的公主，由内心地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这种一面之下而生的喜欢之情，几乎已经到达了她生平所能有的极限。她自己只有三个儿子，因此特别喜欢女孩，尤其是温柔如水的女孩，身边的大儿媳妇能够得到她超乎寻常的喜爱也是因为着这一点。
发现了刘夫人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昭平将视线的焦点调向刘夫人，轻声道：“夫人，……”
“哦，公主。”刘夫人脸上满是母亲般的慈善，看得昭平心中平和，就好像幼年的时候，在自己额娘孝昭仁皇后的怀中一样，也像后来，从庄妃那里，得到的母女般的温暖。
昭平温柔一笑，见刘夫人不再把视线的焦点放在自己身上，便接着安静地在席上坐着，刻意让人忽略她的存在似地沉默着。
刘夫人始终注意着这个沉默着的身份尊贵的长公主，隐隐觉察到了她内心深处始终萦绕着的压抑。
第五章
庄妃安了席回来，这晚膳的时间也就差不多到点了，庄妃才坐下来没有多久，刚把皇太后特地给她留的她最喜爱的小点心水晶明月糕吃了两块，就见皇上跟前的贴身宫女海琳来了。自从宁熙十三年，满了三十岁的小婉被庄妃做主嫁了出去之后，养心殿中的宫女就以海琳为首了。海琳原来叫海兰，因为兰字的音重了澜平的封号，才改了琳字。这海琳的性格和小婉简直是如出一辙，都是活泼又聪明伶俐的女孩子。她其实比小婉更加还要百无禁忌一点，把皇太后和宫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哄得开开心心的。才一进来，就见她笑脸盈盈地行完宫廷大礼，道：“太后，皇上吩咐奴婢来伺候您老人家，皇上说今儿个夜里要守岁，怕庄主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要奴婢过来和庄主子一起伺候您老人家。”说着就来到了太后的身边，立马就作起事情来。
皇太后别有用意地笑看了珍儿一眼，道：“皇上还有别的什么话要你带来吗？”
海琳也不隐瞒，笑着看着庄妃说：“真是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太后您老人家，皇上倒的确还有话要奴婢带了来，不过，可是要和庄主子私底下说的。”
“哦？咱们大家伙儿都听不得？”皇太后明知故问。
“这个皇上倒是没有特别吩咐是怎么个私底下说法。”
珍儿见皇太后精神很好，于是也就笑着顺应着说：“贫嘴的丫头，该说就说，要不想说，难道我自己去问皇上，皇上还不告诉我吗？”
“都看看咱们的珍儿丫头，可不是捋了她的虎须了吗？”皇太后高兴地笑出声来，看着珍儿带着红晕的脸颊。
老郑亲王福晋唱起了红脸，道：“太后，看珍儿窘得，就别笑话她了，海琳，说来听听，皇上到底是说了什么了。”
“皇上说，”海琳还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叫庄主子少喝点酒，虽然是甜酒，也怕醉的。”
“都听听，巴巴儿地打发了她来，就为了说上这么一句，我看，皇上是特地叫你来跟珍儿说这句话才是真的吧？”皇太后笑着打趣。
“看您老人家这说的，虽然是大实话，可是皇上也的确是吩咐了要奴婢过来伺候您的呀！”海琳笑眯眯地说道，手上也不停，从身后的宫女手里接过茶壶，为皇太后奉上了一杯淡淡的清茶，太医吩咐过，深宵饮浓茶，不利于太后的身体。
皇太后将茶杯端入手中，抿了一小口，道：“都听见了，她这丫头可是在说，皇上让她来给庄妃传话，顺道儿吩咐要伺候我这老人家来着。”
“你这可不是在说你主子，咱们皇上，娶了媳妇忘了娘吗？”晋亲王福晋已经是撑不住了，笑着说道。
“这话奴婢可是要驳回了福晋了。咱们皇上的孝顺哪里是全宫里都知道了呢，压根儿就是天下闻名，举朝皆知，就是庄主儿，大伙儿也都知道是古今难得的贤惠媳妇，要不太后您老人家怎么那么疼她呢？”海琳一张巧嘴，叽叽呱呱一通说了下来，把皇上，太后和庄妃三个人都奉承到了。
庄妃笑着看了看气氛热烈的满桌子的人，道：“刘夫人，海琳这丫头耍惯了嘴皮子，今儿个又逢高兴日子，不免放肆了些，你可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身边有这样伶俐乖巧的丫头做伴，也是人生一大乐事呢。”刘夫人笑着说道。早就听说了庄妃给这闷气沉沉的宫里最先添注了生气与活力，今天原本见到一个雍容华贵的庄妃是还有些不相信呢，现在一见之下，果然是难得的豁达和灵敏。
见庄妃得了空，昭平公主才对庄妃轻声道：“额娘，怡平和澜平呢？”
“四福晋带着她们两个和初平、熹平先到畅音阁去了，外面已经在下雪了，我看是去玩雪去了，她们说知道你怕冷，又不好动，就不带你去了。你等一下还是跟额娘一起过去，怎么样？”
“好。”昭平没有反对意见。她除了赏雪，其他一切关于雪的活动都只习惯于看，不习惯于参与，她当观众当惯了。
刘夫人看看这恬静的公主，道：“公主其实应该多到屋子外面活动活动，老憋在房子里可有多闷呢！”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只是这丫头天性就是个好静的，少有好动的时候。”庄妃也在一边接口道。昭平是三个女儿中被宫中的规矩捆得最死的一个，她凡事都太过于顶真，带给了她不少的压力。她又恰巧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想，将来，可是要吃亏的呀！
昭平无语地笑笑，还是没有说话。庄妃笑这摇了摇头，道：“昭平就是这样，不像澜平，人来疯。”
才说着，喜子来了，道：“主子，时辰差不多了，该去畅音阁了。”
“知道了，你不用在这里伺候我，去搀着郑亲王老福晋吧。”
“喳。”喜子应命而去。
庄妃带着昭平起身，来到皇太后的身后，道：“皇额娘，咱们该到畅音阁去了。”
“到时辰了？”
“是，咱们该早些儿过去。”
“那就大伙儿一起走吧。”
皇太后带着庄妃等首席上的贵妇人一起身，坤宁宫中的所有贵妇人都起身随侍，几百名贵妇名媛淑女以皇太后和庄皇贵妃为首，浩浩荡荡向皇宫东北方向的畅音阁而去。
沿路的宫女太监们都长跪在甬巷两边，甬巷两边墙沿齐刷刷地排放着无数的宫灯，将大雪纷飞的甬巷照得通亮，成年的女性们都安分地让自己的随身侍女为自己打着伞，遮挡着大雪，只有年幼而有活泼好动的小女孩子们在众多绫罗绸缎中不住地跑跳穿行着，和雪花玩着游戏。跟在庄妃和皇太后身边的昭平见到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孩子，悄悄对跟在自己身边的自己的宫女廷玉道：“关照着点，别让孩子摔着了。”
被皇太后领在身边的刘夫人听到这话，和庄妃笑着对望了一眼。
一行几百人迤俪来到畅音阁外，早有畅音阁的管事太监和皇上跟前的总管太监之一量儿在畅音阁门前等候着了。
“皇上来了吗？”皇太后问道。
“回太后的话，皇上还没有到，奴才先过来打点一切的，现在都好了，请太后您进去入座吧。”量儿道。
于是大家都进去了。依照身份和辈分排将下来，片刻之间，便都安座好了。此时，天已将近二更了，由于皇上和薛将军以及众家大臣都没有来，所以戏一时还不能开演，就见大家枯坐着，因为这身份辈分的限制，使得不少平日里谈得来的女眷们都分开了。皇太后道：“看这里闷得，反而没有刚才在坤宁宫里热闹了，我看就不要拘定了身份辈分了，看谁和谁平日里要好的，谈得拢的，就随便坐去吧，大过年的，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庄妃还没有说话，身后黔亲王福晋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道：“那可是太后疼我们了，我这就去传懿旨了。”
这话传了下去，立即就见畅音阁后为女眷们安排的这看台热闹翻了。呼朋引伴邀姑觅侄得热闹了好一阵子，才算是安静了下来。刘夫人婆媳自然也是被太后留在了身边，昭平依然在边上跟着庄妃坐到了黔亲王福晋那里去了，两桌相临。黔亲王福晋和庄妃有一点爱好不同，庄妃是听这戏就头痛，而黔亲王福晋则不然，她本人最大的爱好就是唱戏，当姑娘时，还在自己家里逢年过节得就来上那么一段。
只看见另一边王公大臣们的看台那里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人，忽然间，门外传来了通报的声音：“皇上驾到！”只见大臣们呼啦啦跪倒了下来，原本热闹得不得了的女眷席上也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除了皇太后都跪伏在了地上。在这场合下，饶是庄妃也没有例外。
不出所有人意料的，皇上先到了皇太后的跟前，只听宁熙皇帝道：“皇额娘吉祥！”
“起喀。”皇太后道。
“都平身吧。”宁熙皇帝一眼就看见了庄妃，整天的疲倦登时一扫而空。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庄妃嘴角漾开了明艳动人的笑意。
“皇帝今儿个一天可累了吧，你也不必在我这里立规矩，外面和大臣们一处去吧，要累了，就到哪里歇歇去，我这里尽够人手使唤的了，不用你伺候。”皇太后道。
“皇额娘今天一天可还好？儿皇一天公事缠身，也没有好好照顾您。”宁熙皇帝笑着说。
“我好我好，你连海琳都差了过来了，足见你孝心了，你呀还是快去坐好，没得你在这里，她们连笑话都不说给我听了，你问问珍儿，刚才你没有来时，这里多热闹。”
皇太后笑着说。
“看来儿子在这里是绕了皇额娘的高兴了，那儿子就去了，皇额娘自己要小心。”说着一躬身，准备退出去，临走向庄妃投去一个会意的眼神，庄妃一笑，表示明白。
宁熙皇帝在位子上坐好后，点了头出戏，然后将戏单子送到太后这里，太后也点了，也不让庄妃，直接递给了黔亲王福晋，依次点了下来，等戏单子送回到后台的时候，头出戏已经开演了。
“刘夫人。”皇太后道。
“是，太后。”
“哪一位是薛将军啊？”
“就是在皇上边上的一桌上，坐在中间的一个。”
边上的庄妃、黔亲王福晋还有昭平都顺着她的指示去寻找，果然都找到了。昭平轻声惊呼，是他！那坐在薛将军右手边的，不就是今天早晨的入城先锋吗？
“边上那三个是谁呀？”皇太后接着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