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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诗梦俱殇-第18部分

小说: 诗梦俱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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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朦朦胧胧、若隐若现。
“嗯!”为舒文皓沏了一杯茶,白爱珍微微笑道,“有这张明信片,坐在写字台前,我就很安心!”
把小镜框翻过来,舒文皓静静欣赏自己曾一笔一划写上去的那首小诗:
一段尘缘
从那“不宜停泊
的港口”
起航,
心帆鼓满了五个春秋,
也拉下了
五个冬夏。
在浪起浪跌间,
总是梦萦那位
“美丽大方而已”。
我深知“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啊!
努力去抓每一道
闪烁爱情梦幻
的光线。
可我的失败是注定的了呀!
因为“自作多情”的手,
如何能握住
爱情的光芒?
这首稀奇古怪的诗,除了白爱珍和自己,谁能读得懂?舒文皓想。
“不宜停泊的港口”,是初中毕业前夕,白爱珍在他的留言本上写的一句话。
“美丽大方而已”、“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是在他们之间的冷战期间,继他在白爱珍的书本中偷写了一段话后,她在他的草稿本中写下的。
“自作多情”,是在最后的一封信中,白爱珍反复用到的词。
第二十三章
    中南大学突然进入亢奋状态。各处宣传栏贴满了喜报,校广播也在大肆介绍吕鹃、王颖。
同学们更是躁动不安,相互问:“你认识吕鹃和王颖吗?”
“她们长什么模样?”
“她们外语水平一定很捧吧?”
“她们真是幸运!”
……
──国家教委和新加坡国立大学去年联合在武汉地区高等院校选拔出国留学生的结果,刚刚传到中南大学。在强者云聚的各大院校中,中南大学竟有两名学生被选中,吕鹃是其中一名。
周末的黄昏,舒文皓正准备去祝贺吕鹃,却接到吕鹃打来的电话。
“文皓,今晚请你看电影!”那声音甜美而温柔,但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底蕴。
“是请所有的老同学吗?我去通知另外的几位男生吧!这样方便些。”
“不必了!今晚,只请你。”
“不胜荣幸!七点整,我到八栋楼下等你,好吗?”他竟有如此殊荣。
“不,现在就来,陪我在校园里走走,一定要来!”
对舒文皓来说,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其长短无法感知,那绝对不是几秒钟,而是一个漫长世纪的浓缩。
“当然!只要你高兴,我马上就来。”舒文皓的回答很平静。
夕阳即将褪去,天空中只剩几抹微红,却依然淡淡地、斜斜地染红八栋宿舍楼以及楼前那排碧叶如云聚、高大的法国梧桐树。那恬淡的晚霞,像少女初恋时的羞涩。
在法国梧桐树荫中,吕鹃用浅浅的笑容迎着远远走来的舒文皓。她明净丰润的面容上隐隐的羞涩,像天空中的一抹晚霞。
她今天格外的美,有一种摄人神魂的气质,这种美绝不是因她即将出国深造这件事在他心中设下了一种审美定势。远远看见她,舒文皓就意识到这一点。虽然不见一丝涂脂抹粉的痕迹,但依然不难看出她今天刻意地装扮了一番,尤其是那套浅白色的女式休闲西服,更衬出她高雅文静的气质、丰盈的体态,更突出了她晶莹白皙的肌肤、一瀑乌黑的秀发。
与她并肩走过八栋,舒文皓感觉有些不容易。
在大学校园里,男生女生勾肩搭背、相拥而过的现象司空见惯,一般不会引人注目。何况,他舒文皓只是与吕鹃并肩而行,就引起这么多有意或无意的回头,惊疑或询问式的目光。
在众目睽睽之下,平素腼腆内向的吕鹃,倒神情自若、落落大方地向前走着。
这些目光,让舒文皓浑身不自在,心中暗自抱怨吕鹃:何必来哉!一切没有开始,还需要这么慎重其事地举行结束仪式?
不自在归不自在,舒文皓依然神情昂然地陪吕鹃走着。不管怎样,只要她觉得有这种必要,就应当让她了却这桩心愿,免得她出国后还留有一丝遗憾。退一万步来说,纵然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感情纠葛的老同学,陪一位即将远去异国他乡的同学在校园里散一散步,也是尽在情理之中的事,更何况,吕鹃是一名气质高雅、美丽不凡的少女,陪她散散步,会辱没你舒文皓不成?
在这红尘滚滚的大都市里,大学校园永远是一方宁静、圣洁的绿洲,尤其是在这落日的黄昏,在这万花竞艳、草木滴翠的季节,各种幽幽淡淡的芬芳,混合着大地泥土清新的气息,在四处多情地飘荡着。
两人依依漫步、款款前行,宛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那极富节奏感受的脚步声,掠过树影,吻别花草,然后悠悠然飘进他们心里,和生命深处的声响一唱一和,十分和谐自然,像是心灵的舞蹈。
不觉之间,他俩信步来到琴园。
琴园是中南大学的园中之园,濒临烟波荡漾的沙湖;园内有左右两泓碧水池塘,池塘内种荷花,置有水榭亭台、石舫以及九曲回桥;夹岸有依依垂柳、各种花树,柳荫花影下有石桌石凳。这里春有繁花,夏可赏荷,秋能玩月,冬品湖雪,最是适于情侣卿卿我我的佳境,却不宜独自徘徊,不伴情侣者,必携二三好友,方可不对景伤怀。
一进琴园那圆月形门,满园的春色,顿时让舒文皓心旷神怡。那夹道一溜溜樱桃花,殷红如血,霞光四射,团团簇簇涌满枝头,挤在一篷篷垂柳清新柔嫩的绿丝绦中,红得让人惊心,绿得让人忘情,甚至于琴园中到处飘浮着的光和影也被染成绯红色、翠绿色。
吕鹃不胜惊喜,感慨万千:“几天没来,琴园的樱桃花竟开得这般醉人;倘若今天没有进来,或许,我一辈子都错过这么美丽的景致。”
舒文皓真像醉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感觉将头脑都胀大了,只好默默地陪吕鹃穿花拂柳,缓缓前行。
透过红花绿树,他看到右侧碧水池中的栖霞亭内,有一对情侣在忘情地长吻。那男青年几乎淹没了那少女,只能看到那男青年削瘦的四肢在有节律地扭动着,如同一曲十分舒缓抒情的轻音乐在流淌,淌进了舒文皓的心头。隐隐约约地,他感到这音乐十分优美、熟悉。
在沙湖的垂柳岸边,吕鹃和舒文皓并坐在石凳上,面对着微风习习、水波荡漾的沙湖。
“什么时候动身去新加坡?”舒文皓感到不能再沉默了,而且的确有许多话想说。
“五月一号,劳动节那天,飞机票已经订好了。”
“这段时间,准备怎样度过?”
“太突然了,我自己怎么也没想到,真让人不可思议,我自己快乱套了,不知该怎样才好!原先只是想试着玩玩罢了,谁知竟真的被录取了,太出人意外了,而且走得这么急!”吕鹃说得很快,有点激动,“怎样度过?先与同学聚聚,再回家看望一下亲友,也只能这样了。明天,武汉地区的老同学到我们学校来相聚,王涛、姚剑平他们已经知道这事,你明天没事吧?能不能陪我一天?”
“明天,我没什么事,当然会陪大家玩一天。”舒文皓看到吕鹃略带忧郁地、直楞楞地盯着沙湖微波荡漾的水面,以及风中的垂柳在水面漾起的一个个不断闪烁消失的水晕,料想她叙起离愁别绪,自有一种心碎的惆怅难舍,于是连忙转换话题,“要在新加坡待多长时间?”
“十一年后才能回来,先得集训一年的英语,然后在新加坡国立大学读四年,毕业后必须在新加坡工作六年,这以后,我才有去留的自由权……”吕鹃娓娓地说着。
舒文皓静静地听着,目光凝视着远方。
太阳泊在西边天际,鲜黄鲜黄的。
黄鹤楼、龟山电视塔混杂在沙湖西南边的建筑群中,成为一道模糊的远景。沙湖对面的建筑群,像一个飘浮的海岛,随着沙湖的微波在起伏荡漾。
琴园内,尽管游人如织,依然十分宁静。这种宁静紧紧地浸泡着他们,渗透他们全身,直渗透进他们的血液里、骨子里,甚至渗进他们的灵魂中。
吕鹃被这种宁静感动了,突然什么也不说,只是仰面迎着猎猎的湖风。
“我一直在听。”舒文皓看着吕鹃。
吕鹃依旧保持固定的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的沉默,那种渗透进灵魂深处的宁静,依然在疯狂地滋长蔓延。
猛然,吕鹃秀发一甩,秀丽的脸庞离舒文皓很近,那双宝石般明亮的大眼睛顿时泪水汪汪:“文皓!我不想走,真的,我不想去新加坡;告诉我,你也不想让我走。你要我留下,我就不走,真的,让我为你留下!”那是一种很低沉、短促的哭叫声,是一种在内心压抑了很久,突然爆发出来的一种心声。
舒文皓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这是吕鹃吗?她怎么会这样?往事电光火石般在心中闪过,隐隐约约地,舒文皓悟到了些什么。
“不,不,我不能。”舒文皓边摇头,边自言自语般地说,“傻丫头!你怎么能这样呢?其实你是想去的啊!”
吕鹃直愣愣地望着舒文皓,晶莹的泪水不断往外涌。
舒文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半途中,手指突然凝固不动,他用目光征询吕鹃的意见。
吕鹃嘴唇一抿,眉稍扬起一丝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舒文皓这才轻轻地用手指揩干她脸上的泪迹。他的心中也是酸酸涩涩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爱珍!原谅我吧!我不是有意这样的。吕鹃,也请你原谅我。
摆了摆秀发,吕鹃揉了揉眼睛,不再流泪了。
她的自制力是多么强大啊!舒文皓想,她不是那种小鸟依人般柔弱温顺的女孩,她是坚强的,而自己才是柔弱的,刚才是荒唐地让她、也让自己扮错了角色。
“你相信梦吗?”吕鹃忽然轻声地问。
“为什么问这种怪问题?”
“在梦中,我见过你,在没认识你之前!”吕鹃眨了眨眼睛,泪水又即将流出来:“我说的是真的!你相信吗?不会认为我在说傻话吧?”
舒文皓不觉一愣,那个悠远而清晰的梦境从他眼前飘过,那首异常深情优美的情歌又依稀在耳畔萦绕。梦中那个皮肤白皙、稍胖、中等身材的少女,不就是坐在身旁的吕鹃吗?回首四顾,头顶是辽阔的天空,眼前是空旷的沙湖,琴园游人已稀。天地之间,不是仿佛只剩下他们俩人吗?
在梦中,不是已擦肩而过之后,自己才回首仔细地审视她吗?现实生活中,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注定要擦肩而过的结局吗?为什么这个梦境与现实如此吻合?
当然,吕鹃说的肯定不会是这个梦。
“为什么不早些时候跟我说?我──”说不下去,舒文皓无奈地叹息一声,他突然感到很疲倦,心乱如麻,头很涨。
“也没机会与你说这些?”
“应该是有的。快两年了,你对我一直避而远之,我找不到一点确切的证据,否则,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像这样。”
“我是怕你对我失去兴趣,也更担心自己会疏远你,我了解我自己: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一向不太珍惜,会怀疑它存在的价值。”吕鹃说,“文皓!亲口告诉我,只一句就够了,让我留下吧!我立即撕毁护照,看我怎么去新加坡!”
“这样做,你不觉得,也是对轻易得到的东西不太珍惜吗?有出国深造的机会,你应珍惜!只想想你留在国内的前景吧!看看你们系里的那些学者教授,也不过如此吧!但是你到国外就不一样了,那是一个新天地,将来无论是苦是乐,那种新生活都值得你去尝试。”
“你难道真的不希望我留下?”
“我想是这样的。我也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如果你真的留下,而且我们能携手相伴一生,为了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物质环境,我只能拼命地工作,因为你本来会很轻易过得很好,但好到什么程度,我也不知道。这样一来,我这一生该多辛苦,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如果不这样,我的心会不安……”
“你认为,你在说真心话吗?” 突然,吕鹃打断了他的话。
舒文皓只好沉默,他也弄不清自己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感觉我们像在梦中,都在说梦话。”吕鹃幽幽地问,“你呢?”
“有同感。”他承认。
夜霭缓缓地从沙湖中漫上来,对岸已经有许多灯火在闪烁。琴园里游人更稀。电影院那边隐隐传来嘈杂声。
仰起面庞,吕鹃静静地欣赏那一轮挂在东边天际的圆圆的红月亮。
“不是说好了,要去看电影的吗?”舒文皓提醒她,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电影以后还会有;我只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你不介意吧?” 恋恋不舍地,她依然看着那轮红月亮。
“只要你高兴,我怎样都行?”
“你看,这红月亮,乍一看,还以为是太阳呢!沙湖的月亮像太阳。”吕鹃无限深情地说。
“刚进园时,你注意到没有?那轮黄太阳十分像月亮。”舒文皓说。
沙湖的黄太阳像月亮;沙湖的红月亮像太阳。难以分清太阳和月亮的沙湖啊!沙湖的日月啊!
第二十四章
    舒文皓的心绪很乱,趁放假回家了一趟。
冒着微微细雨爬上果老峰,徜徉在那魂牵梦萦的映山红花丛中,或伫立水畔,或静坐于高高的山岗之上,尤其是凝视着手中大簇的映山红,舒文皓烦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激情有如微风吹过平静的水面,漾起圈圈涟漪:家乡的杜鹃花啊!宿命论般占据我灵魂的映山红啊!在山外的世界里,我见过梅花、樱花、芙蓉、水仙、菊花……甚至于牡丹、芍药,但丝毫不能动摇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无论我是否想起你,你总在我灵魂深处火红火红地盛开着,美丽了我的思绪,芬芳了我的呼吸……。
看到映山红,他不禁又想起白爱珍和吕鹃。
是啊!他和吕鹃之间,注定有缘无份,注定彼此的情感会错位。他爱恋吕鹃的情感之火,熊熊燃烧了两年之久,都未能点燃她的情感,终于渐趋熄灭;将欲出国深造这件事,突然使她的情感炽烈地燃烧起来,只是她不会明白舒文皓心中微妙的变化。
倘若不发生这事,吕鹃不会突然爆发这种感情,就算他舒文皓的感情依旧,两人还会错过;纵然是吕鹃动了真情,但她很快就要出国,谁能奈十一年的光阴何?过十一年后,两个意气风发的大学生已步入务实的壮年。十一年的风霜雪雨,会让人的情感拐多少道弯?
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他们之间注定会擦肩而过,注定不会有爱情,只有一种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美好回忆,其实质更接近友情而不是爱情。
至于白爱珍呢?舒文皓想。
白爱珍之于他,犹如映山红之于他,无论是否想起她,她都在他灵魂深处,是任何女孩子都无法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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