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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兰陵王(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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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会去帮你说的。还有什么事吗?」竭力稳住心神,辛夷的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谢谢你!多的就没什么了,」这样他就可以回去跟兰陵一直呆到晚上了。「对了,晚上摆庆功宴,你来不来?」
「不…了,我不舒服,先走了。」急急忙忙的从少昊身边逃开,连再见也不愿再多说。
眯起眼,她——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平常是很和气温婉的人啊。不过说起来,他倒是真的想起一个不是那么和气温婉的人——那个他一时意气带回来的、叫逦姬的女人。是个将目标瞄准司马夫人位子的厉害角色啊,还真得想个办法甩掉她才行。不管了,如果让她了解一下司马夫人是多没有安全感的话,大概就没有这么执著了吧。
***
手抖了一下,旁边的人担心上来:「王,您没事吧?」这已经是今晚第四次了。
扶住颤抖的右腕,兰陵冷冷的瞥了一眼:「没你们的事,下去。」
——该死!破皮的地方让双手不能正常活动,尽力掩住缠着绷带的腕,心里的憎恨一如既往。还是……不该让那家伙活着!自己是发了什么神经才一时心软,居然让他有机会再次凌辱自己。
想必很憎恨吧,和身边的人喝酒谈笑,眼角却关注着中间皇椅上的一举一动。在心里如是猜度着,少昊有些无奈的喝了一口手中的酒。从刚刚起,手就在不停的抖,确实伤的很厉害呢。
注意到愤恨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低低笑了,抬起酒杯,遥遥作了个唇形——「我、不、后、悔」,然后如愿看见了那时燃烧的眼神。
对了,兰陵,就是这样,只看着我,只注视我,只在意我,只……憎恨我。用你全副的心神想着我的事,就算只是如何杀掉我,就算只是要将我粉身碎骨……也…无所谓。那样,我就不会再有疑问;不会每天每天想着如何将你占有才不会失去。
恨我吧……然后我就可以在某一天来临的时候,为你做最后一件——也是最令你快意的一件事……那样,我就不会再有留恋的……离开——让你解脱。
而在现在,我是没有什么顾忌的呢。一边想着,一边已经接近了兰陵,用暧昧不明的神情语气接近冰寒的会让人受伤的人,在他身边耳鬓厮磨,不在乎别的任何人、任何事。
一边尽量让人只把这当做是他们友情的又一明证,一边努力摆脱对方的贴近,兰陵快要抓狂了,忍耐到了极限,他突的站起来:「诸位爱卿随意。」径自出去了。
了解王的不胜酒力,大家也没有在意,继续着欢笑交谈。
追着兰陵出来,发现找不到他,少昊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也是太恶作剧了,刚刚兰陵真的很生气呢。冷风一吹,酒意就淡了三分,随便走在林子里,听着其间的蝉鸣和远远的蛙声,眼前突然一花。
「谁?!」
从黑暗中凸现出来的纤细影子让他一震——「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昨天没回来,有人担心让我来看看。」沉静的不象是以前那个只知卖弄风情的女人,逦姬的语气全不是那么单纯。
「是吗?我很好啊,你可以回去了,天晚了会着凉的。还是你要留下来?」笑的人畜无害,少昊却暗暗心惊,这个女人,真是难缠。
「是——『兰陵』,对吧?」突如其来的冒出一句。
「你在说什么啊?直呼王的名字是犯忌的,小心不要让人听见了,会被责罚的。」脸上是不变的悠哉,说着状似关心的谎话。心下却咯噔一声,少昊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这个女人的警戒是缘何而来了——他一直在在意着——那天,她是否听见了什么。
逦姬完全不受蛊惑,只是直直盯着他,又重复了一遍:「那天晚上,你抱着我的时候,叫的名字是——『兰陵』吧?」
有点笑不出来了,少昊思量着怎样解决这桩公案。
「你不必想隐瞒,我不是那么蠢的女人,刚刚看见你望着他的样子,我就明白了。」顿了顿,接着说下去:「他真的是很美,以前就听人说过,是个象天神之子般俊美的人。今天见到,我信了。难怪你不要我,我,的确是一分都比不上他。」
听出那语声里的怨毒,少昊眯起了眼睛:「你——到底想说什么?」
突然止不住的狂笑起来,逦姬死瞪着他:「——但是我是女人!他根本不能和我比!!我想,司马大人你,一定正在想着怎样摆脱我吧?在你已经有了『心上人』的现在——若我去跟人说,我们高贵美丽的王每天被一个男人抱着,你说,别人的表情是怎样的呢?你不想看吗?——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也难以辨认是笑还是哭。
少昊的表情完全冷肃下来:「你想要什么呢?——谈谈条件吧?」想想,忽又扯起个邪意放肆的笑容,靠上一棵树干,从从容容的问:「你说这么多,不会只是想让我的想像力活动一下吧?」
逦姬的眼里瞬间迷茫,后又清醒,走近少昊,将头偎上那宽阔的胸膛:「我要你——」抬头仰视对方,红红的丹蔻划过那张能令任何女人意乱情迷的俊脸,着迷的看着那上面危险而魅惑的表情:「我做你的妻子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给你生很多孩子,我一定会比任何人都爱你,而且——」很认真的凝视,「我是女人,你和我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
「你威胁我?!」仿佛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少昊吃吃的笑出声来。
「你不会后悔的,我保证!」逦姬一点也没有想笑的心情,也不明白为什么他此刻还能如此平静。
很当真的,她,似乎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如果只是个利欲熏心的女人还好办,而为爱疯狂的人是没有理智的,什么也能干出来——他很明白,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
「你不怕?」——很熟悉的对白。
「怕。但是我想试试。而且,你想我会什么准备都没有的到这里来吗?」
好吧,那样的话,就这样吧——「我答应。」
有些不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成功了,逦姬惊奇的失声:「你答应了?!」
「有什么疑问吗?不是你威胁我的吗?」无奈的摊开双手。女人,疑心真是重。
「你不骗我?」
「一言九鼎。」
俩人凝视很久,逦姬才笑起来,眼里全是得色:「好。——那么,我回去了。」又想起:「你要早点回来。」——那男人的眼神的确没有骗她,反正,有把柄在手,他不会轻举妄动。
两三步后,突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自己刚刚出现的地方,微吓了一跳,又定神。哦?是她听过的储妃吧?情敌的未婚妻。真是讽刺的会面啊——辛夷的脸半是阴影半是月光,幽幽的说:「作那种事——会有麻烦的——」
真心的劝戒却只换来对方不屑的一瞥:「那有什么,反正我不象你,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了!」冷笑之后,就骄傲的离开了,辛夷的眼光送着她远去,竟然是满满的忧伤。
「很厉害的女人,和你完全不一样呢!」来到她身边,少昊有些莫名的感叹。
「是吗?她——也许是做了我不敢做的事呢。」低低的细语,呢喃的是自己都不懂的嫉妒和悲伤。
「什么?」
「没……什么。你——真的要娶她吗?」看向自己的对手,她不想被那样的人同情。
「那有什么不好?一箭双雕不是吗?她又是个美人——」很无谓的语气,分不清是真还是假。
突然抬起头,凛然无惧的望向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不止的男人——「那么王呢?!——我呢?!」一步一步进逼,怒意真实的发散在空中。
「把你这样的人当做朋友,压抑自己的心情;尊重你们之间的过去,绝不越雷池一步;知道你是他最特别的人,以为退让对大家都好——这样的我,不是太傻了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把他当成什么?!随便说自己要放弃,把责任丢给别人,然后又随便的反悔;高兴的时候说是有缘,但是却根本没有尊重过我吧?你要是不能持续到最后,就别说你爱!!」
「我真的嫉妒,只要一想到他跟你之间的岁月和牵绊是我永远都无法替代的,我就嫉妒的要发狂!!那时听说你得胜回来,我一方面很高兴;而心里却有个声音说——辛夷你不要这么蠢,如果那个人死了,你或许就有机会了……」
「我跟她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我比她爱的隐晦,比她爱的懦弱,我没有勇气凭借自己要挟什么……我不是神,我会自私也有愚昧……我只是想好好的努力去爱一个人而已……我…一直以为你是对他最好、和最爱他的人——可是你做了些什么?!」
「美人?!一箭双雕?!」她牢牢抓住少昊的衣领:「呵,这就是你的爱情吗?——你这样的人说爱太可笑!!——」
「住口!!」他可以忍受任何人的指责,但是却不容人诬蔑他对兰陵的感情。
「你——」还待说些什么,动作却在眼神看到前方的一瞬间凝结。
顺着她的视线回看过去,见到婆娑的树影下站着一个人。
月亮突然撕破薄薄的云雾,放肆的向夜中难寐的人炫耀着它的明华,霎时整个树林流光遍地。
清辉冷照,夏风凉爽,嬉戏的扬起飘逸的白裳和如丝的乌发。被月光映的仿若谪仙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太远太朦胧的月色让人看不清他的真意。
兰陵冷冷的看着他们,比夜色还幽深的眼里不知在想什么。
祁历271  年,夏末。
六月,单之国主覃诔久卧病榻,寿限至而亡,年五十七,在位二十四年。单举国吊唁一月,伺后即立单太子袭央为新王。太子年三十有一,军功赫赫,单之民无不悦服。单主遣使于祁,欲结交好盟约。
第十章
    「今天怎么这么难得会找我?不是嫌我昨天回去的太早了吧?」一边玩笑,一边担心着今天只怕是不好混过去。
「你要,就这么想吧。」手肘支在桌上,脸掩在后方,眼里也不知是真还是假的轻松。
看着那个已经很熟悉的充满惬意的笑容,少昊不禁一阵冷战,好久没有看见兰陵这么「天真无邪」的表情了,从——那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的表情。
兰陵微笑着,几乎会让不熟悉他的人忽视了他的眼睛。——那是盈满算计、威胁和嗜血的张扬的冷冷的眼,那是曾经那样微笑着下令杀掉了自己谋反的亲叔叔;曾经那样冷冷的将教导自己多年的太子太傅斩首示众;曾经那样嗜血的将对自己无礼的敌将一剑毙命——的笑容和眼神。
不知为什么,每次看见这本该令人惊恐的表情时,他都会有想拥抱对方的冲动,那是比任何的魅惑都挑动人心的神情。——幽深的眸子象是无底的寒塘,不知不觉就将人吸入其中,泛着杀意的光与黑暗交界点上涌动着惑人的漩涡。最深处透出的一点银星,仿佛想把世间的全部照亮;而周遭的黑色却又吞噬了每一点光明。
明明是站在众人之上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有这种又悲伤又绝望的、想毁灭一切的眼神呢?少昊有些爱怜的看着那个美丽而任性的表情,象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想着。
「这次,那个倒楣的人是谁?」他伸手托起兰陵尖尖的下巴,而兰陵居然没有出声驳斥,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动容,依然笑的可人。
——这是有比这更令他重视的事情的表示吗?少昊想着,接近,欣赏着手中可称为极品的艺术般完美的脸孔:「不会……是我吧?」
闪闪的眸转了一下,烈艳的红唇一扬,笑的很是媚人:「你说呢?」
叹息一声,如果兰陵是在勾引他,那么他很轻易的做到了,在双唇只距些微的时候,他才吟出自己的迷乱:「你到底想我作什么,还是直说吧——」
堵上来的清香,让他没了下文。离开一隙,温柔的让人生寒的声音响起:「那个啊——再说吧。这算前款好了——」
「兰——唔——」隐隐知道了他的目的,但是却实在没有决心推开靠近身躯的纤细,毕竟兰陵这么主动的机会可说是绝无仅有——不抓紧这个良机那种事,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的。呵呵,兰陵,这个把柄可是你给我的哦,不要后悔——「喂,放开啊——你在干什么?」先忍不住的果然还是他——少昊有点遗憾的放开,那么至少证明今天的主角不可能包括自己了——若兰陵有想法要将自己一起收拾了,不会这么沉不住气。
「在主角来以前,干点大家都不吃亏的事啊——不要忘了是你先挑逗我的,兰陵——」危险的逼近,看见兰陵还未平复的气息紊乱,有些凌乱的衣着和贴颊的发丝让人想入非非。
狠狠瞪着少昊很久,突然象是想起什么一样,笑了。「我啊,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呢——」眼里的却是不能否认的愤恨和不甘。
听见了远远传来的通报声,也顾不上失意,凑近兰陵,他眨眨眼:「你还要不要继续?——好戏就要开场了。」
心里泛起说也说不清的感觉,好似还在从前,他们一起策划施行着各种狡计的时候,一起嬉笑着面对即将踏进陷阱的猎物的兴奋和刺激。
熨帖上来的炽热感,让兰陵有了双方又再次心意相通的交融,只是——是真的吗?
行行走走,有些迟疑,说是少昊大人在宫里跌伤了,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定一定神,管他呢,反正她有所准备,绝不是会轻易就被抓住把柄的。
「司马大人,您在吗?」这里静的叫人怕,比起随时可见侍卫的外门,人气稀疏的让人怀疑身在何处。
闻见扑鼻兰香的时候,已经看见了靠窗的几台边紧挨的人影。
随着她的足音转过来的,是昨天晚上才向她许下婚约的男子,和将头轻靠在他肩上,喘息着转过头来,用足以令世上任何一个女人嫉妒的精致容颜对着她微微笑的至尊之人。
危机感掠过逦姬的身体,但她还是努力让自己不要战抖,逦姬,如果你在这里就输了,那么你一世也休想抓住眼前的男人了。
眼里闪过一丝欣赏,抬头看同谋,看见一样的想法——这个女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头脑的样子,但是却真的算是有勇气。
——这个男子,怎么会有这么惊心动魄的美呢,叫人输的没有辩解的余地。第一次近了打量兰陵,逦姬心里也有不一样的感叹。
「要先有人说话吧,这么看着也不是办法啊——」少昊打断了俩人目不转睛的、几乎可被误认为是含情脉脉的对视。不知为什么,反正看见兰陵那么专注的看着别人,他就会火大——不管其中真正的意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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