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天下〈胭脂泪·上〉-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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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不解地皱眉。
「本来以为你就是一颗冷血无情的石头,没想到一次次的,你又让我看到心思这么细腻的一面。萧离,你为什么要当锦衣卫?」
他顿了顿,「因为没有别的选择。」
她轻声问:「燕王和万岁,你觉得哪个人好?」
他看她一眼,这一眼或许是警觉的,也是分析的。
谢萦柔明白他不说话是因为不能说。也不该说,但还是忍不住想劝他。「萧离,这个天下早晚都会是燕王的,有没有你,都将会是他的,但你要小心,因为朱棣是个心狠手辣、鸟尽弓藏的人,这一点比起他老爸……比起先皇,毫不逊色。」
他沉默着,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谢萦柔叹口气,转着手中的笼子,「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个笼子,从今天起,我都不会再跟你生气了。」她伸出小小的手,平摊在他面前,「萧离,我们做个朋友吧?我希望我的朋友都能平平安安的。」
他看着她真挚的眼,又看了看面前那只小巧的手,终年结冰的心终于被那发了芽的情绪融化,变得柔软起来。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他是喜欢绿色的,尤其看到绿色穿在她身上,配上她明艳的笑容,真的可以让他回忆起在边关沙漠中体会春风拂面的感觉。
他也没有告诉她,为了这个笼子,他精挑细选了好几天的竹子及树枝,又亲自画了图样之后才着手制作。
北镇抚司的兄弟们都很不解他,没日没夜地关在屋子里做这么一个古怪的东西要干么,甚至放下许多公务没有处理,对于他这个平日里每天都要处理至少几十个案例、十几个犯人的诏狱统领来说,实在是罕见的怪事。
可当他看到她见到这个笼子时又是惊喜又是感动的表情,便觉得心里好满足,那些为她做的,再没有说的必要,只要她喜欢,就够了。
着迷地望着她如花般灿烂的笑靥,萧离以惯有的沉默掩饰内心的喜悦。
「怎么?你不愿意和我做朋友吗?」她的手一直伸在那里,脸又皱了起来。
眼中都是她娇嗔的脸,一只大手本来犹豫着伸出去了,却在半路又收了回来。
他是随时可能消失于世的叛贼,怎么能和她靠得更近?那会害了她的,还是维持现状吧。
收回手,他竟觉嘴里有些苦涩。
谢萦柔很是失望,「大男人怎么这么不痛快?」她强行拉过他的手,用力地握了一下,然后坚定地说:「这样就算和我约定好了。」
「约定什么?」他看着她还拉着自己的手,有些气恼,但还有更多感动。
笨女人,怎么会硬要和他扯上关系呢……
「约定好我们是朋友了,从今以后不会做背叛朋友的事情,不会惹朋友生气,也不让朋友伤心……」
撤回手。他强压下满心的欢喜。「幼稚。」
此时朱允炆从内殿走出,「萦柔,妳和萧离过来一下,朕有话问你们。」
谢萦柔幽怨地瞪了萧离一眼才跑过去。「什么事?」
「听皇后说,妳曾经去给金城燕送过信?」
见她变了脸色,他又笑,「妳别怕,没事,皇后已经和朕说明白了,朕不会怪她。眼下朕地想请妳做回信使,帮我送信给金城绝。」
「送信给金城绝?那要奴婢去做什么?随便派个人去送信不就行了?!」她不大想见那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男人,直觉告诉她,他很不好惹,尤其是他眼里太过明亮的精光,让她很是害怕。
朱允炆摇摇头,「朕并不是只要一个送信的人,而是要一个能替朕和他谈判的人,想来想去,就只有妳合适了。妳身分简单,无论说对说错都无关大局,加上妳又聪明机敏,一定可以从金城绝那里得到朕想知道的答案,所以妳就不要推托了,朕意已决。」
听见这话,谢萦柔登时苦了脸,「那万岁想让萧大人做什么?」
「朕想请萧大人做妳的保镖,陪妳一起去。」
第五章
她是一阵风,在这个污浊肮脏的天下显得尤为难得。我看得出为她心动的男子不只一个,但是我相信,最终得到她的人会是我,只有我。
——金城绝语录
谢萦柔不甚甘愿的在金城阁楼下出示玻璃戒指的时候,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诧异地看看她,然后恭恭敬敬地说:「姑娘楼上请。」
正要上楼,见萧离没有要跟上的意思,她又停了下来。
「保镖,你不陪我吗?」
他摇头,「妳自己去吧,金城绝不会对妳怎么样。」这一点,他还信得过这个昔日同袍的。
于是谢萦柔就这样独自上了楼。这座金城阁从外面看是一座非常漂亮的三层阁楼,飞起的八角檐和雕梁画栋的布置,非常雅致精巧。
室内,几名歌女拨着琴弦轻声唱歌,金城绝斜靠在大屋一角的软席上,轻阖着眼,打着拍子,看起来格外风流惬意。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魅惑一笑。「没想到妳这么快就会来找我。」接着一摆手,「都先下去吧。」
谢萦柔看着歌女们离去的背影,很不苟同。「你还真会享受,难怪人家说『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外面战事那么紧,你这里却如此风流快活。」
「倘若妳愿意,也可以过这样的日子。」金城绝星眸中的点点幽光似别有深意。
垂下眼,她说:「我一个小宫女,哪有这种福气。」
他又是一笑,对她招招手,「万岁派妳来给我送什么了?萧离也在楼下?不会是要先礼后兵吧?」
「他不过是陪我来走走,何况你真的怕他吗?」她把信掏出来递给他,「这是万岁给你的,他要我在这里等你回答。」
金城绝接过信,却随手丢在一边,见状,谢萦柔诧异地问:「你不看?」
他勾了唇,很不在意她笑答着,「不看也知道里面说了些什么,无非是借钱而已。」
「那你借还是不借呢?」
扬起长长的眼睫,他不答,反道:「万岁好奇怪,居然会派妳来刺探消息。」
谢萦柔陡然语塞,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看破朱允炆派她来的用意,但也很快调整好心情接招。「这岂不是说明万岁对你都有所忌惮,否则你一个普通的商人,万岁只要说一句『国难当头,要征用你的财产』,难道你就敢不从?」
伸出一只手,他霍地擒住她,往自己身前拉。
「妳很可爱,可爱在于妳很天真。既然妳博古通今,就该知道当初到底是谁造元朝的反,张士诚,不过是一个私盐贩子,陈友谅,不过是个打渔的,就是朱元璋,也只是和尚出身,但是他们却亡了蒙古人在中原的统治时期。
「所以商人又怎样?商人手中有着国库都未必有的财力,有着万岁都未必知道的人脉,最重要的是,为了利益,商人不怕死、不怕苦,万岁敢随便动我吗?」
他的声音很悦耳,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得如流水一般,但是谢萦柔却听得胆战心惊。她渐渐明白为什么两代皇帝都对这男人有所忌惮,却又拿他无可奈何了。
他不是个普通商人,心机深却不外露,懂得韬光养晦,又能箝制朝廷左右两派势力,这样的人是可怕的。
她沉吟片刻,觉得不该和这样的人当敌人,没有挥开他的手,只是劝道:「听说你和燕王也有勾结,我想劝你一句,不要把宝都押在他身上,因为那个人和他爹一样,是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共富贵的。而万岁,你见过他就该知道,他待人诚挚,绝对是个好皇帝。」
金城绝深深地冷笑。「妳见过燕王吗?居然把他看得如此透彻,还敢说妳不知道这一战的成败?燕王这个人,我的看法和妳一样,但比起扶不起的阿斗朱允炆,我宁愿选择和燕王连手。这话我不怕妳回头去告诉妳的万岁,因为出了这里,我不会承认自己说过这句话。」
谢萦柔浑身一震,知道他不可能会凭她几句劝说而改变主意,所以也冷下脸。「这么说,你是要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别忘了,你现在还在应天府里呢。」
「妳是要叫萧离抓我吗?」他轻笑问,用另一手捏了捏她的下巴,「人不大,心倒不小,就连朱允炆都不会拿这样的话威胁我,是不是我不借,妳今天就交不了差?」
她一巴掌打开他的手,也挣开他的箝制。「不借就算了,既然你软硬不吃,我一个小小的信使也不能怎样,这就回去回话,不打扰金城公子了。」
「慢着。」金城绝突又勾住她的手,像是改了主意,「既然万岁有亲笔信,我也该回封信才好。」
起身,他从旁边桌案上拿出纸笔,砚台里的墨未干,旁边还晾着他新写的词。他走笔如龙的写了几行字,折起来装在一个洒着金粉的信封中,也没有封口,就交给她。
「妳亲自跑一趟,我总要给妳个面子。这信中有我同意借钱的条件,妳交给朱允炆,他若答应,我即刻就命钱庄调出二百万两银子送到边关盛将军那里,这样,总可以了吧?」
狐疑他的突然转变,谢萦柔斜睨着他,「你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
他还是那样优雅地笑着,一伸手。「我送谢姑娘下楼。」
楼下,萧离就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自斟自饮地喝着一壶酒,当两人走下楼时,萧离的手也停了下来,但没有立刻站起。
金城绝依旧是一副翩翩美男子的风雅姿态。「万岁真是对我不放心,居然还派你来保护她。难道怕我吃了她吗?」
萧离看了谢萦柔一眼,「办完事就走吧,万岁等妳交旨。」
「你今天对我的态度也很奇怪啊,不和我喝两杯?」金城绝拍拍他的肩。
他冷淡地说:「公务在身,不能停留,改天吧。」
像是故意似的,金城绝突地问道:「我妹妹这几天没去烦你吧?我已经劝过她了,三天两头跑去见你只会替你惹麻烦。不过我说,你还是赶快娶了她吧,省得她日日这么费心。」
萧离嘴唇一抿,不着痕迹地扫了谢萦柔一眼。「胡闹!哪有像你这样做大哥的?」
「你是说我应该亲自提着重礼,登门提亲吗?」金城绝说完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谢萦柔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不知为何很不舒服,她悄悄留意着萧离的表情,见他不做响应,心里更是火大。
此时金城绝忽然从旁边拉了她的手一下,「萦柔,不介意我这样叫妳吧?我看万岁也是这样叫妳。这木头欠妳的债还没还吗?妳就让他一直欠着最好,攥着别人小辫子的感觉是最美妙的。」
她赌气的瞪着萧离。「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来,我们俩倒是心意相通,不谋而合了?」他悠悠一笑,脸上尽是不知为何出现的得逞快意。
萧离的目光盯着两人的手,声音倏地更冷。「走吧。」说完便抓着谢萦柔的肩膀,将她拖出大门。
当两人回到西华门时,萧离转身就要走。
她叫了他一声,「喂,你不进宫吗?」
「万岁要的是妳手上的信,不是我。」他看着她,像是憋了好半天,才忍不住开口,「金城绝那个人,妳要小心。」
「怎么,难道他不是你的朋友?」谢萦柔嘻嘻一笑,眨着眼挨近他。「我以为你们俩是一伙的。」
抵着她的肩,他不让她再进一步。「我的话,妳要记在心里。」
他的口气有些霸道,但是非常认真,说得谢萦柔心头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又有点热,但是他没有再多做解释就离开了。
握着那封信一直走进干清宫,没想到今天皇后也在那里,朱允炆正和她小声地说着话,而皇后的神情似乎比以往更忧郁了。
见到她回来,朱允炆还是一如既往地微笑,又带着些许期待,「萦柔,他怎么说?」
她将信递上,「金城绝这个人很精明狡猾,奴婢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他后来突然改变了口风,要奴婢把这封信带回来,说是如果万岁答应他的要求,他就可以把二百万两白银立刻送到盛将军那里。」
「哦?上一次他在朕这里不提任何要求,只是找托词拒绝……唉,有要求总好过直接拒绝。」朱允炆一边说一边拿出那封信,但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勃然大怒。「这个金城绝,真是太过分了!」
「怎么了?」皇后凑过来想看信的内容,但朱允炆却一反手将信纸捏在手里,压在椅背上。
谢萦柔也不明所以,虽然信没有封口,但她没有偷看,根本不知道内容到底是什么。只是朱允炆这个人向来温文尔雅,从不生气,到底金城绝写了什么让他发这么大的火?
「万岁,如果他不同意就算了,何必和他生气?毕竟他现在人在应夭,难道万岁就真的奈何不了他?」不知详情,她只能先这么安抚。
朱允炆转过目光望着她,像是充耳未闻,表情很紧张。「他刚才和妳说了什么?」
谢萦柔斟酌片刻,只将两人的部分对话说了出来,至于那些有藐君之嫌的话,正如金城绝所说,她就是说了,他也不会承认,所以她只字未提。
但是朱允炆听了之后,眉头依然紧锁,摇了摇头,「不对,他说的应该不只这些。萦柔,妳还有什么话瞒着朕?」
心跳登时加快,该不会金城绝那个家伙反咬她一口?她急忙解释,「真的没说什么,只是这家伙说话阴阳怪气,半真半假,他的话有几句可信?万岁可千万不要被他挑拨。」
「他没有挑拨妳和朕的关系。」朱允炆咬着牙,「他只是和朕要一个人!」
「嗄?」谢萦柔又不懂了,「意思是说如果这个人给了他,他就肯借万岁银子吗?」
朱允炆没有说话,但面沉如水的表情已经等于默认。
皇后原本一直沉默着,此刻终于开口,「万岁,他要的人该不会是萦柔吧?」
谢萦柔先是一怔,接着哈哈笑起来。「怎么可能?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宫女,在他眼中和路边杂草没什么区别,他怎么可能拿二百万两银子换我?」
可没想到朱允炆却深深地盯着她说:「他就是要换妳。」
她登时震住,「这、这不可能……」
金城绝竟然肯用二百万两的巨资来交换一个她,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他从朱允炆那里听到她可以博古通今吗?
「妳想和他走?」朱允炆见她半天不说话,更加激动地高声问:「妳真的想和他走吗?」
「当然不是!」回过神,谢萦柔立即大声说:「奴婢只在宫里,哪儿都不会去的。」
朱允炆这才轻舒一口气,「好,有妳这句话就好,朕也不会答应将妳交出去的。」
闻言,皇后皱着眉说:「可是万岁,前线的军饷……」
朱允炆几乎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口气冷硬地怒答,「朕不会拿萦柔去换那二百万两银子!这件事不许再提!」
当着外人面前被斥责,皇后嗫嚅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