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萨酒吧-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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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跪下、扑下上半身,手掌擦着青石板伸直。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磕头,心无旁婺,虔诚庄严。我看见一对夫妻,绕着八廓街磕长头,大概已磕了一圈了,继续按顺时针磕。那位母亲的腰上拴着一根绳子,另一端系在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孩子的腰上,人流汹涌,怕磕长头时走丢失。孩子的脸蛋脏兮兮的,穿着不好说是什么的一堆灰色东西,他好奇地跟着他的爸爸妈妈,眼睛深黑,极为明亮澄澈。我目送他们过来,一步一个长头,目送他们消失,我鼻子有些发热。
有几个小乞丐过来要钱,一人两毛,裤兜里早准备好的。站起来,买了门票,进了大昭寺。大昭寺里有一条转经道,叫“囊廓”,是拉萨最有名最神秘的转经道,因为它距佛祖最近。这是一条回廊转经道,道很窄,人又多,所以转经速度很慢。回廊里光线黯淡,又没了街上的敞放,老惦记着它的重要性,搞得心里咚咚地直敲鼓。随着人流转完一圈,我排队进了大殿,看了文成公主从长安带来拉萨的释迦牟尼12岁等身镀金像。出了大殿,便在寺内瞎逛,充分享受无所事事的快乐境界。
雪酷酒吧的美少妇草(4)
到了大昭寺金顶。远处是布达拉宫,下面是大昭寺广场。太阳正好,便放下背包,垫在头上,眯起眼睛晒太阳。谁知这一眯竟一觉睡去,醒来一看,已是十一点半。睡得很舒服。有衣领为证,由于是侧着脸的,所以衣领被憨口水打湿了,有憨口水,那证明这是香甜一觉。忽然想起皮包,忙摸了夹克衫的内袋,还在。大昭寺广场仍然是热门非凡,转经的、磕长头的,还有我这类无所事事的。在拉萨,无所事事很正常,不能归为游手好闲之徒。肚了饿了,出大昭寺转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好吃的东西,只好慢慢往布宫广场走,吃兰州拉面。
在八廓街上东逛逛,西玩玩。小店和摊铺上都是各种宗教用品、工艺品和小商品。什么唐卡、铜佛、转经筒、酥油灯、经文、念珠、卡垫、皮囊、马具、藏刀、藏帽、酥油、木碗、奶渣、风干肉等等,应有尽有。一家店老板(大概是个康巴人)向我使劲兜售绿松石和牛头,绿松石我不辨真伪,不敢买,牛头又太大,我不好拿,本来想买一把藏刀,但一想上不了飞机,只好作罢。结果,买了一顶黑色的藏帽,戴在头上,混进了大昭寺,上金顶晒太阳发呆去也。
金顶上人不多,有几个老外在法轮那儿照相。我坐下来,靠在背包上,斜躺着抽烟。下午的太阳懒洋洋洒在身上,穿透衣服,烘烤着我的臭皮囊,就像做红外理疗一样。妈的,这才是人过的日子。什么打卡机、报表、工资单、别墅、小汽车、成绩单、学生处、女朋友、毕业找工作……统统都是狗娘养的。当然,你也是狗娘养的,我也是狗娘养的。正想得乐呵呵,看见一背包过来,一屁股坐在离我3米远的地方,一付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好像是万宝路吧,然后双手在衣裤里一阵摸索,最后对我说:“哥们,借个火。”
我拿出一次性打火机,扔过去,他接了点燃,又扔回来。懒得和他搭腔,各抽各烟,各晒屁股才好。
“一个人?”他开始搭话。
“是啊。”我说。
“我也是一个人。”
“背包?”
“算不上吧,”他眉头紧锁,“我女朋友是。”
“没同你一起来?”
“大概比我先上来三天。这不正找她呢。”
“她没带电话。”
“关机。”
关机?那他们有戏,这不明摆着。我把脸朝向天,让鼻孔被太阳挠挠,然后“哈嚏”,一个舒服的喷嚏。
“跟我一个朋友,”他沮丧地说,“一个真正的背包,一块儿跑上来的。”
“那上哪儿去找?没准儿,都到阿里或墨脱了。”
“是啊,没了方向,也不知往哪儿走,问了几个背包,都不知道。”
“那找个什么劲儿!”我不客气地说。
他使劲用食指掸烟灰,说:“是这个道理,可毕竟是三年的女朋友,郁闷啊。”
“如果都是你老婆了,再跟你朋友跑,那不是死得更难看。就冲这,也值得庆幸。”父辈们不是有所谓“反革命跳得越高,丑恶面目暴露得越早”的宏论吗。
“老实说,我很喜欢她,不想放弃。”
“可是……”我本想说她都跟别人上床私奔了,还拿回来干嘛,又怕伤了他,把话给吞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在乎。”
“别那么认真嘛,”我最怕男女之间太认真,“那种关系,不是理论物理,太认真是没用的。”
“现在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玩儿,就玩几天,不想玩儿,买张机票回去。如果有现成的女人,就拣来玩,没有,去逛窑子,连逛三天,什么脾气也没了。”我给他出个馊主意。
他嘿嘿一笑,说:“哥们儿,你还真能出主意。”
“那怎么办?”我摸出烟,扔给他一支,自己点燃后把火机又扔给他。“寻死觅活耍赖皮,没用。要有贾格尔所唱的在我的拇指下的脾气,女人就服这包药。”其实,鬼才知道女人服他妈哪包药,反正胡说八道不交税。
“有道理。问题是现在我连试验的机会也没了。”
这人真是不可救药!我就不信他的女朋友是狂喷鼻血级的,有什么放不下。即便是狂喷级,别人不要你,你能有什么着。我还想和,比如布兰妮,试验一下呢,能吗?
见我不搭腔,他站起来,背上包,说:“住什么地方?”
“八朗学。”
“我住亚。”
我点点头。
“哦,”他像想起了什么,“有一个小酒吧,我很熟,很不错,女主人也长得漂亮。晚上我来叫你,一起干一杯?”
一听到漂亮女主人,我忙不迭点头,吞口水时差点儿没给呛着。我一面看他慢慢走远,一面想,其实,漂亮女主人这类好事情,轮不到我。第一,我不是“优秀”的人;第二,大家都要争的东西,我又何必凑热闹。之所以吞口水,是睾丸素的自作主张而已。
我把烟屁股掐灭,突然想起我的打火机一定在那人的裤兜里了。我这才叫郁闷啊。
大概晚上八点半吧,我摇摇晃晃回到八朗学,左边一个家伙,背着一个包,正凑在墙上看BBS。我定睛一看,是那个女朋友跟别人跑了的小子,心中一乐,拍他的肩膀。
雪酷酒吧的美少妇草(5)
“嗨,是你!”他说,“我等了半天了。又不知道姓名,又没有电话,正想在BBS上贴一张呢。”
“你也没问啊,”我说,“还在想你独自一人去了什么漂亮女主人那儿了。”
“我哪有心思。”他拉着我往外走。
彼此通报了姓名,他叫鱼。其实我已经很疲乏了,不想动,只想回房间挺尸。什么有特色的小酒吧,什么风骚母老板,我都他妈没兴趣。但是别人从亚那儿过来,等了半天,能不去吗?快到八廓街时,我们穿过了一条巷子,左拐右拐,在一处很美丽的白藏房的边上,有一栋小小的二层楼房,外墙仿藏式漆成了白色,几个小窗漆成了黑色,门口挂着藏式门帘。店招在门当头,用一块原色木板写了两个字“雪酷”。里面不大,有90个平米吧,正对门是吧台,以藏式花纹漆成,天花板是四个由八宝图构成的布幅,墙上贴满了喜马拉雅山的图片,有八张桌子,木本色的方桌,蒙着牛皮的靠椅。鱼告诉我吧台后面还有一间厨房。有两桌老外和一桌内地客人。音响里放的是我不熟悉的歌曲——不过听得出来是南亚次大陆的,至于是印度的还是尼泊尔的,无从知晓。你猜对了,我一进去,就在搜索女老板,但吧台那位戴着毡帽,穿着迷彩服的小伙子显然不是。当然不是。鱼同他打招呼,我们便坐到靠窗的那儿。桌上有酒单和菜谱,还有一盒分成几格的调味品,是拉萨流行的餐吧形式。老实说,酒饭都不贵,小百威10元一瓶。我不太想喝酒,就要了一小壶酥油茶,而鱼要借酒浇愁,点了一瓶长城干红。
酥油茶有些温,我不满意,叫迷彩服端去重新热了。喝着烫嘴的酥油茶,点上一只烟,又有点觉得是神仙过的日子了。但对面那个鱼苦哈哈灌着红酒,把我拉回到俗不可耐的男女生活。
“女朋友特别漂亮?”我问。
“不算,”他的舌尖舔着唇边外挂的红酒,“但是很会耍娇,女人味重。”
女人味儿?这我有点搞不懂,按鱼的说法,似乎传说中的九尾狐狸精就是女人味很重的一类吧。
吧台旁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年轻姑娘托着托盘把比萨(大概)送到一桌外国人那儿;接着,一个丰满的大约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又托着一盘难以名状之物,放在另一桌外国人的桌子上,还用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语言,与几个老外咕噜一番。她在折身返回厨房时,给鱼打了个招呼,当然,顺便瞟了我一眼。需要补充的是,不是用余光,而是正面碰撞。不用说,所谓的年轻漂亮的女主人就是她了。但我更年轻却是不争的事实(好了不起的优势)。
“女老板,”鱼说,“资格背包,和我女朋友很熟。叫草。”
“资格背包?”我问,“什么意思。”
“有近10年的背包经历,你能想得到的地方,她都去过。前年与丈夫离婚,来拉萨开的酒吧。”
“看来,除非是更大的背包,否则驾驭不了背包。”
鱼苦笑,说:“是啊,现成的例子啊。”
另一桌客人的声音有些大,他们在喝酒,有啤酒也有红酒。但他们的装束很奇怪,西装革履。在拉萨,这种装饰好像只能说明:第一,他们是内地革干,来此公干;第二,他们是生意人,穿工作服穿成了习惯。反正不像是旅游观光的。几个杂种有点儿喝多了的样子,嚷着还要酒。草出来,从吧台的酒柜里给他们拿了一瓶红酒。几个醉鬼馋馋的盯着草的胸脯和屁股,一个没喝酒的色鬼也这么干。那就是我。
实事求是的说,草的胸部和臀部很诱人,曲线毕露,形状很好,有着秋天的成熟的果实的芳香(虽然没闻到)。这是不是所谓的少妇令人心动的100个必杀绝招之一呢。她过来了,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怎么样?”她问道。
“没消息,”鱼说,“哦,介绍一下,这位是本本儿,今天在大昭寺认识的,这位是草,这儿的老板。”
我点点头,正考虑是不是该伸出手以示握之礼,她却大大方方伸出来了。我轻轻握了一下。使劲儿抓住不肯放手不是我的风格。
草坐下来,拿出一包烟,柔和七星,用手指和大姆指抽出一支,点燃,轻轻吹出烟,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你们两个的事,”她对鱼说,“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中国传统劝和不劝散,当然希望你们和好如初啰。不过,你得见了她面,才能知道她究竟想如何。”
“我知道我这样很傻B,”鱼说,“其实,也许要的只是她当面给我说清楚就行了。一个明确的东西。我能做什么,跳楼,拿菜刀砍她,吃100颗安眠药?那只是电影里才可能有的。不,现在连电影里也没有了。”
“本来嘛,”草微笑道,“什么都要当真,唯一不能当真的就是两性关系。你说呢?”她双眼紧盯着问我,样子就像才跳出两性池塘的青蛙。
“我连门都还没有进呢,”我说,“就我来讲,可是对什么都不太当真的。”
“洒脱!听见没有,你这位朋友比我们洒脱多了。”
鱼歪着嘴巴点头。
“哪儿是洒脱,”我的确不是他妈什么洒脱或潇洒之类,那是自命不凡的男人的仿玉耳坠。“我想,我只不过是血淡一些。”
“水一样淡?”她问。她的眼睛很黑,但黑而浅,不是那种深不可测的水潭。
雪酷酒吧的美少妇草(6)
我笑起来,把烟屁股揿在烟缸中,说:“那又太淡了嘛,淡得维系生命都有了困难。只是不想吹嘘是什么‘血性男儿’之类。”
鱼说:“其实这样蛮好,但就是好像缺乏了进取心。这个社会,什么东西都要去抢啊!”
“我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我说,“说白了,有点儿得过且过的意思吧。”
草笑了,笑得很动人,有一种温暖的令人睡意朦胧的气息。她优雅地吸着烟,说:“有点儿犬儒主义呢。那么年轻,怎么把什么都看穿了啊,哎,不过,现在的年轻人见多识广,在二十岁以前,便经历了几乎所有事情。”
“而每件事情都他妈糟糕透顶。”鱼说。
草用左手敲敲他的脑袋,说:“上一次来,你可是满面春风的幸福啊。现在晓得不如意了?”
“犹如身在梦中,”鱼说。
喧闹的那桌客人又闹着要酒,迷彩服过去了,10秒钟后走了过来,一脸迷惑和不满地对草说:“他们要喝鸡尾酒,什么血玛丽,我说我们不提供鸡尾酒,他们很横,醉了。”
草站起来,走过去,没听见她说什么,只听到一片吵吵嚷嚷的声音。迷彩服又对鱼说:“他们醉了,很横,怎么办?鸡尾酒,没人会兑啊,存心找草的岔子。”
他们都不知有个老酒吧就坐在这儿呢。我对迷彩服说:“去把你们老板叫过来,我兑。”
迷彩服和鱼的两对眼睛爬在我的脸上,就像四条鼻涕虫。分明是不信任嘛。但迷彩还是过去把草解放了出来。
“你?”草将信将疑,“那帮人可是难缠的傻B啊。”
我走到吧台,问草有没有伏特加、西红柿、柠檬和芹菜,谢天谢地,都有。我拿出5个平底玻璃杯,将西红柿用电动搅拌器打成汁,把柠檬切成块状,芹菜杆切碎。由于没有调配器和碎冰机,只好将就用直接调配法。把伏特加倒入杯子,加西红柿汁、冰块,把柠檬汗挤进杯中,再在杯口扣放一枚,把芹菜杆装进盘子;再加上桌子上调味盒里的盐和胡椒,5杯血玛丽就就算是调兑好了。迷彩兴冲冲将酒端给了几个傻B。草说我真有两手,还说了声好玩儿。我不知道是事情本身好玩,还是我好玩儿。如果是后者,you还没开始玩儿,又怎么知道I好玩儿呢。嘿嘿。
我们继续坐着吹牛,知道了她是学美术的,我也说了我的情况,而鱼灌完了一瓶红酒,耷着脑袋没言语。酒德好啊!那桌醉鬼喝完血玛丽,买单走人。草说请我们都喝一杯鸡尾酒,我看鱼有点儿不行,晚上又有点儿偏冷,就说喝一杯绵和的热威士忌棕榈汁鸡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