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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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祥哥,等我回去一定去找你玩儿……”刚说完,广胜就后悔了,这不是透露出我在外地吗?
“那就这样吧,”董启祥好象没有听出别的意思来,“等你回来就来找我,挂了啊。”
收起电话,广胜哧了一下鼻子,操,你还是知道我在外地……嘿嘿,这个老油条!
小杰见广胜接完了电话,拽起广胜就走:“走吧,快点赶路天黑以前没准儿就到了。”
第二十八章 走投无路 第九节
这是莱州城郊外一个荒凉的小镇。极目远眺,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覆盖着皑皑白雪,隐约可见几株嫩绿的麦苗钻出积雪,在寒风中瑟瑟地抖着,像是要挣扎出来与严寒抗争。路边的树木光秃秃的,被风刮得不停摇晃的枝桠奋力指向天空,仿佛是在质问躲藏在云后的太阳,傻逼赶紧给我滚出来,我要冻死啦!
积雪融化的街道泥泞不堪,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偶尔驶过的农用车将大块的泥浆甩向身后,像一只巨大的鸡在刨食。
几个口里哈着白雾的年轻人,瞪着暗淡的眼睛坐在各自的摩托车上,好象在等待拉客,见有人走过,连忙抛飞眼。
“胜哥,这就是你说的山清水秀?我怎么没看出来?”老七从鞋底抠下一块粘满泥浆的冰块,嗖地砸向远方。
“这话我说过吗?”广胜缩着脖子嘿嘿笑了,“不管别的,反正螃蟹是有的。”
“别拿大奶子糊弄小孩啦!刚才我在车上还寻思这事儿呢,这都什么季节了,还有那么大的螃蟹?”
“老七你还别不信,现在的渔民也钻研科技呢,不管什么季节,螃蟹照样肥得像他妈女人屁股。”
“得,别耍我了……”老七站住了,“我说人家出租车都不愿意往这儿跑了呢,这是个什么鸡巴地方?”
“埋怨什么?咱们来的不是时候,春秋两季你来来试试?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操!吹吧你就……”老七撇撇嘴巴,“咱们还是别斗嘴了,赶紧给你朋友打电话,找个地方吃点饭,饿死我了。”
“这就到了,还打个屁电话。”广胜兜紧上衣,快步向一个门口挂着“修摩托”三个字的铁皮房走去。
铁皮房里坐着一个满脸油污体格健壮的人,见有人进门,连忙站了起来:“修车吗?”
广胜站在门口没动,直直地看着他。
“出了啥毛病?”那个人以为车在外面,问着话就要出门。
“小杰,是我。”广胜横身挡住了他。
“你是谁?”那人一楞,退后两步仔细打量广胜,看着看着眼睛突然放了光:“胜哥!你怎么来了?!”
“哈哈哈!我怎么就不能来?”广胜当胸擂了他一拳,“小杰,想我吗?”
“怎么不想?”小杰似乎很害羞,局促地用一只油脂麻花的手套擦着手,傻笑着看广胜。
广胜瞪了站在门口吐着白气的老七一眼:“别傻站着,叫杰哥。”
老七好象来不及了,一声杰哥刚叫完,接着就嚷上了:“赶紧找地方吃饭!我他妈都要饿死了。”
小杰脱下身上的工作服,顺手从墙上扯下一件同样脏的军大衣:“走,咱们回家吃!”
“你不把门关上?”走到门口,广胜问小杰。
“关啥关?除了几把钳子,啥也没有……”小杰想过来拉广胜,看看自己满是油污的手又抽了回去。
“兄弟,一直这样干着?”广胜边走边问。
“一直这样。”小杰瓮声瓮气地回答。
“这样也好……”广胜叹了口气,“唉,人呀,活着都不容易。”
“谁说的不是?尤其是咱们这号人。”
“小杰没算算出来多长时间了?”广胜随口问道。
“三年了。”小杰好象很寡言。
一辆拖拉机突突地从身边驶过,溅起的泥浆甩了老七一裤腿,老七站住了:“干什么?你他妈找死?”
广胜拉了他一下:“又他妈毛楞!小心人家下来揍你。”
开拖拉机的好象听见了老七在骂他,回头盯了老七一眼,一句话还没出口,小杰就一手套摔了过去:“滚你妈的!”
开拖拉机的惊恐地看了小杰一眼,连忙加速。
“家里没人吗?”广胜搂着小杰的肩膀继续往前走。
“有,我结婚了。”小杰回头拖了老七一把,“兄弟,别生气,不值当的。”
“结婚了?那就算了,”广胜站住了,“咱们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吧,弟妹在家不方便说话。”
“咳!啥方便不方便的?来了就回家。”小杰反手推了广胜一把。
广胜还是不动:“小杰,你不知道,我在青岛犯了点事儿,让弟妹听见不好。”
小杰想了想,拽着他往旁边拐:“那也好。”
这是一间雾气蒸腾的小羊肉馆,四十多岁的老板正在忙碌着给几个民工模样的人倒茶,倒头一看小杰,连忙放下茶壶搓着手迎上来:“呦!小杰兄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小杰唔唔两声,伸手挑开旁边的一个门帘,把广胜和老七让进去,对老板说:“来点好的,没事别进来,去吧。”
“胜哥,我就知道你出事了,你的脸上带着呢。”小杰坐下眯眼看着广胜,沉稳地说。
“是吗?”广胜转头想找面镜子看看,没找着,回头讪笑道,“呵呵,看来我兄弟真了解我。”
“能不了解吗?”小杰暧昧地笑了,“一个锅里摸勺子好几年呢。”
“那是,”广胜仿佛回到了坐牢的日子,眼睛开始散光,“小杰,还记得咱俩商量着要越狱的事吗?”
“咋不记得?”小杰笑得像个山贼,“你还拿个电池按上灯泡,试验电网上有没有电呢,嘿嘿,真他妈好玩儿。”
“幸亏没跑!”广胜心有余悸,“你说咱们万一往墙上一爬,人家当兵的看见了,就那么一下——啪!哥俩完蛋了。”
“不说这个了,胜哥,惹啥麻烦了?”小杰拖拖凳子,靠近广胜。
广胜往门口瞄了一眼,老七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根胡萝卜,倚着门框嚼得如同一只饥饿的兔子。
广胜示意他注意点外面,低声把发生的事跟小杰说了一遍。
“这么麻烦?”小杰把耳朵捻得通红,“看样子,你是真的不能露面了,公安不是好对付的。”
“躲一时是一时吧,这事儿早晚得出,”广胜点上两根烟,递给小杰一根,“这次出来不光是为这个,主要是找健平。”
小杰还在沉思,没有说话。广胜推推他的胳膊:“怎么不说话了?不想给我找地方住吗?”
小杰笑了:“说什么呐!我是那种人吗?如果你觉得住家里不方便,我带你去我哥们儿家,他家没人,光棍。”
“呵呵,那就好。”广胜放下心来,轻轻捏了小杰的手一把以示感谢。
“如果那个叫老黑的死了,这常青还真不好找了呢。”小杰摇着脑袋,轻声说。
“麻烦就在这儿呢……”广胜瞟了还在呱唧呱唧啃萝卜的老七一眼,“看见那伙计了吗?他是我最后的一线希望了。”
“这伙计不大稳当,”小杰压低了声音,“用完了得赶紧让他走,这种人容易坏事。”
“这我知道,不是为了找我的兄弟,谁愿意搭理他?”
“唔,有些事情还是得靠咱们自己的人……胡四和祥哥那边怎么样?”
“再没联系,这事我不想麻烦他们,还没到那个时候。”
小杰把手捂在广胜的手上,用力攥了两下:“先喝酒,喝完了再说这事儿!老板,上菜!”
老板端着一个盛满热腾腾饭菜的盘子进来了:“小杰兄弟,早做好了,就等你招呼呢。”
三杯滚烫的老酒下肚,广胜感觉身上阵阵发热,看着身边的小杰,心里涌出一股热浪,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小杰发觉广胜在端相他,嘿嘿一笑:“胜哥,想什么呢?”
广胜连忙收回目光,尴尬地笑笑:“没什么,我在想几年前咱们在监狱时候发的那些誓言呢,记得吗?我说我要当大款……”
小杰被酒烫了一下,捏着嗓子大笑:“可不是嘛!那时候都这样,以为世界是咱们的。”
“世界不是咱们的吗?”老七这一顿猛喝,似乎上了酒劲,“咱们遭了那么多罪,这个世界不应该补偿补偿咱们?”
“世界欠你的吗?”广胜给他筛满酒,“七哥呀,老实活你的吧,老天爷不听你乱叫唤的。”
“不听我叫唤,我他妈天天骂他!”老七猛地把那杯酒倒入嗓子,突然揪着胸口蹲在了地下。
“呵呵,这小子烫着了……”广胜低头看着他,揶揄道,“过瘾了吧?知道了吧?老天爷不是那么好骂的吧?”
老七不服气,站起来将一瓶白酒咕咚咕咚倒进黄酒里,摇晃了两下盛酒的钵子,瞪眼看着广胜:“我全喝了它你信不信?”
广胜怕他喝多了惹麻烦,拉他坐下,边将钵子移到一旁边笑道:“我信我信,慢点喝。”
小杰用脚踩了踩广胜的脚,意思是让他喝。
广胜不解,斜眼看着他,小杰把手挡在嘴边,轻声说:“他有心事,让他喝。”
广胜不再管他,把身子靠到椅背上,悠然地瞄他。
老七喝着喝着,突然掀开衣服,抽出一本电话簿啪地拍在桌子上:“胜哥!我不是人!我他妈全跟你交代了吧!”
广胜一楞,如同电影的定格,一下子呆在那里。
第二十九章 走投无路 第十节
好象一整天也没见太阳出来,到了傍晚它倒出来了,如血的残阳把远在即墨的这个村庄染成了红色。
两条瘦骨嶙嶙的狗在争夺一根同样瘦的骨头,嗷嗷叫着穿过泥泞的街道。
小杰闷声不响地在前面推着摩托车,广胜和老七跟在后面,踩着积雪呱唧呱唧地走。
几个老人站在街口,好奇地打量这三个风尘仆仆的外乡人。
走过大街西首,小杰在一个清冷的小卖部门前停住了脚步,把摩托车靠到墙角,大步走了进去。不一会出来一个长相憨实的汉子,这汉子呲着一口焦黄的牙齿冲广胜他们笑道:“哈哈,你们可来了!”一把拉住了老七,“这位就是胜哥吧?小杰经常跟我念叨你呢,哈哈,可见着真人了!不容易,不容易……果然好风度啊胜哥!”
老七茫然地倒退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广胜上前握了握这个人的手:“呵呵,是麻辣烫兄弟吧?我是陈广胜。”
麻辣烫一楞,忽地红了脸:“呦!错了错了,你看看我这眼神……先进屋吧,酒都给你们烫好了呢。”
小杰过来吩咐老七帮他把摩托车抬进小卖部,几个人绕过柜台进了后院。
麻辣烫的女人蹲在灶下,羞羞答答地瞟了广胜他们一眼,局促地回过身往锅头里填柴火。
麻辣烫推了她的脑袋一把:“就知道干活,跟哥哥们打个招呼呀。”
女人仰起脸冲大家憨憨地笑了一下,麻辣烫不理她了,拉着广胜直接往里走:“胜哥别笑话,庄户老婆怕见生人呢。”
东间的一铺大炕上摆满了香气四溢的酒菜,一个老人端坐在热腾腾的炕上,见广胜他们进来,连忙伸出手来挨个的拉:“快上炕快上炕,哎呀,这么冷的天……脱鞋脱鞋,文堂,站着干什么?快叫客人上炕!”
广胜的心里暖洋洋的,这才是温暖的家庭生活啊……脱了鞋,挨着老人坐下,神情有些腼腆。
坐好后,麻辣烫就开始给大家敬酒,老人也不喝,用一种慈祥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们。
说着话,广胜得知麻辣烫名叫马文堂,几年前跟小杰在甘肃某部服役,还是侦察兵呢。
麻辣烫看样子也是个性急的人,酒过三巡就不停地问小杰到底给他联系了一个什么买卖。小杰拿眼神瞟了老人一眼,麻辣烫似乎明白了,把老婆招呼进来,让老婆挨个菜夹了一些,让老婆搀着老人去了里间。听听那屋没有了动静,小杰压低声音把广胜的来意跟麻辣烫说了一遍。麻辣烫听着听着眼睛就放了光:“这可是个大事!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胜哥,看样子麻辣烫知道这件事情。”小杰眯着眼想了一阵,抬头对广胜说。
“你怎么看出来的?”广胜不大明白。
“我了解他,”小杰给广胜添满酒,轻声说,“我跟他在部队呆了三年,他的脾气我知道,心思全在眼睛里。”
“哦……他会去找谁呢?”广胜不太放心,“不会走漏风声吧?常青很精明的。”
“喝酒吧,”小杰笑笑,“咱马哥更精明。”
说着话,麻辣烫搓着冻得通红的脸回来了:“胜哥,我打听到了!”
广胜连忙将他拉到身边:“他在那里?!”
“在温泉镇上!”麻辣烫端起酒杯干了一杯,“别急,你听我说。刚才小杰说这事儿的时候,我就有点纳闷,怎么会这么巧呢?这几个人我听我一个兄弟说过!当时我还想呢,这是帮什么鸟人,他们来温泉干什么?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娘的,果然让我给猜着了……胜哥别着急,慢慢喝着听我说。我这个弟兄在镇上开饭店,消息相当灵通!刚才我去找了他,正好他在家呢,我就套他的话……过程我就不跟你讲了。他说,上个月他就发现,几个操青岛口音的人经常去他店里吃饭,他端相着这几个人来头不善,来去匆忙,说话也老是低声低气的,而且一看就是混社会的小哥……”
“几个人?!”广胜沉不住气了,大声问。
“嘘——”麻辣烫把一根手指横在嘴巴上,斜了里间一眼,接着说,“五个!我兄弟说,来的人一般都是五个,最显眼的是一个呲着大板牙的黑大个儿,不过那个黑大个老是听一个长相凶恶的年轻人的吩咐,年轻人说话黑大个总是点头。另外一个像个病人,脸色焦黄,样子像没睡醒,无精打采的。还有一个按着一只玻璃球眼的南方人,我兄弟说这个人很奇怪,从来不说话,好象是个哑巴,另外一个年纪不小了,得有三十好几了吧,好象是个打杂的,跑前颠后地伺候他们……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拿着手机,可从来不用手机打电话,都是在外面打……”
广胜明白了,五个人——常青、老黑、阿德、健平!那个人是谁呢?
“后来呢?”老七也急了,“不是健平已经死了吗?”
“别打岔!马哥你接着说。”小杰按稳了坐立不安的老七。
“后来跟你们说的差不多,就是少了一个人,”麻辣烫的脸色凝重起来,“那个病秧子可能真的出事了!几天前,去我兄弟那里吃饭的突然少了一个人,就是那个病秧子……有一次我兄弟还多了一句嘴,问他们那个白面书生怎么没来呢?结果屁股上挨了黑大个一脚。再后来那个黑大个也不见了,去吃饭的只剩下了打杂的、年轻人和那个南方哑巴。奇怪的是,这几天,这三个人也不见了。”
“马兄弟,你朋友知道他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