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之天朝女捕快-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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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秀已经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开始频繁的有人上门讨要她的字或是绣品。敏言已经满八岁了,正是最爱玩闹的年纪,有时候小娘亲会说:“家里四个孩子,只有舞秀最让人省心。”
我也觉得象她那样文静的孩子不论放在哪里都是最让人喜欢的。
而且她还很漂亮。
隐隐约约的听福嫂说,父母已经开始留意她的婚事了。
十二岁的那年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终于亲手捉到了一只松鼠。
我兴高采烈的抓着这小东西跑回庵里,想要拿给容琴师傅看看。没想到一头撞进了后院,却十分意外的看到一个人正静静的站在竹丛之外等着我。
是鸿雁楼事件之后,再也不曾见过面的刑部侍郎罗进。
“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他笑微微的看着我。几年没见,他看上去黑了,也瘦了。额头甚至已经出现了几道隐隐的纹路。只有一双眼睛还和原来一样炯炯有神。
手里的松鼠趁着我愣神的功夫逃走了,这让我有点沮丧。因为我答应过舞秀要捉一只送给她养的。
“听你父亲说,你跟着一位高人一直住在这里?”他起身踱了两步,没话找话似的四下里打量我们居住的小跨院。
我定了定神。反正松鼠也跑走了,只好下次再捉了:“好久不见罗大人了。您这是游山玩水?还是找我有事?”
罗进又来回的踱了两步,用一种很慎重的口吻说:“我也没有时间和你绕弯子。我来是想找你帮忙。”
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停顿了一下又说:“我手里有个命案,其中牵扯到一位跟你年岁差不多的姑娘。所以,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来找你比较合适。”
这应该不是做梦吧?他竟然找我帮忙?
我愣愣得看着他,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他曾经一脸困惑的说:“你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跟你说起案子的事,却感觉再正常不过……”
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死者是云盛绸庄的东家,名叫云谨。死在自己的卧室里。尸体是转天一早被下人发现的。致命伤在脑后。据当夜巡夜的家丁说没有发现有人出入过云府。”罗进闭着眼睛靠在车厢里,慢慢的给我讲述案情。看样子,他是已经几天没有合过眼了。
他说完了,轮到我提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老太太住后院,云谨的大哥云辽和妻子曹氏也住在后院。云谨还没有娶亲,自己住在前院书房里。”
我又问:“云谨身边有没有服侍的人?”
罗进微微睁开了双眼,“这就说到要请你帮忙的原因了,云谨的房间里有个丫鬟叫喜画。出事当夜她应该是住在书房侧间的。但是早起的下人却发现她昏倒在靠近院墙的树底下。一直到今天已经过去四五天了,每次一提起那天的事,她不是哭得死去活来,就是又要昏倒。闹得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明明知道她应该是了解一些情况的,偏偏什么问不出来……”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云家也算是一方财阀,颇有些势力,不知道运动了哪一位大人,上头天天催着我破案。偏偏这位喜画姑娘又不能动刑……”
“为什么不能动刑?”我好奇的问。
“因为……她怀孕了。”罗进说起这个的时候,微微有些尴尬。
好象有点意思。
我的精神也振作起来一点了。
她是云谨的丫鬟,孩子的父亲最有可能的人选当然就是云谨。既然如此,云谨被害,她又是当夜最知情的人,为什么不肯说呢?
正文第十三章
云谨的书房周围是一丛茂密的粉钟树,树干的高度正好挡住了书房的窗户。也就是说,如果府里的佣人从树丛外面经过,是看不到书房里面的情形的。
绕过树丛,沿着清幽的碎石小径往里走,可以看到书房侧面一汪小小的池塘,池面上原本铺满了睡莲,只可惜水已经被抽干。不用猜,一定是因为没有找到凶器,所以罗进才派人在这里挖莲藕的。我用询问的目光瞟了一眼身边的罗进,他苦笑着摇摇头。看样子是没有什么收获。
可惜了这一池的睡莲。
书房里摆设很简单,外间是几架书,靠窗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案。屏风后面是一间简单的卧房,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显然是出事那天夜里还没有来得及上床休息。卧房地面上用白灰画出了一个人形,头部冲着自己的衣柜,脚部冲着喜画的房门。据说发现的时候,云谨是面部朝下。
“云谨的表情非常的愤怒。”罗进站在房间中央,声音低沉的说:“是愤怒,不是惊恐。”
我点点头,“能确定是在这里行凶吗?有没有人听到什么争吵声?”
罗进摇摇头:“云谨好静,佣人们都知道。”
卧房里还有一道门,门外是一间陈设简单的小睡房,这是随身丫鬟喜画休息的地方。这间睡房其实是一个过厅,一边通云谨的卧室,另外一边和外面的庭院相通。从这道门出来,穿过花园和树丛再往前走就是老太太的佛堂。云家的老太太有的时候就住在佛堂之中。而那天早上,喜画就是被发现昏倒在佛堂旁边的树林里。
那么,她毫无疑问是从自己的卧室里跑出来的……
“老太太那天在佛堂吗?”我问他。
罗进摇头:“老太太那天着了凉,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了。佛堂只有一个老嬷嬷,不过她基本上是个半聋,什么也听不见的。”
佛堂果然清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嬷嬷正背对着我们蹲在墙角摆弄花草,我们从这里经过并没有惊动她。出了佛堂,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海子,罗进指着海子对面绿荫掩隐的跨院说:“那里住的是云家大少爷云辽的两个偏房,”他的指头划了一圈,指向了我们的左侧:“佛堂的那边就是云辽自己的书房,书房和跨院之间是云辽的正妻李氏的住处。”
然后又指向我们的右边说:“那边是管家和家里的佣人们住的地方。”
我多少有点眼花缭乱的感觉。
“距离佛堂最近的就是云谨和云辽的书房?其次就是佣人们住的地方?”我好容易抓住了一点,赶紧提问:“也就是说,离云谨的书房最近的是佛堂,其次是佣人的住处和大少爷云辽的书房?”
罗进点点头,疲惫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云辽当晚在哪里?”
罗进的目光也随着我一起眺望远处书房的红色屋檐:“他和他的正妻李氏在李氏的住处。”
从这里几乎看不到李氏的住处,全被树荫遮挡住了。
“可不可以一个一个重新提审这府里的人?”我抬头看着罗进,满怀希望的补充了一句:“让我旁听。”
罗进笑了笑:“你不打算先去看看喜画吗?”
虽然还是夏天,但是一走进刑部大牢,立刻有一股森凉的风扑面而来,风里还夹杂着很奇怪的味道,酸溜溜的,让人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女牢里显得很安静。我跟在一个女牢头的后面慢慢的走了进去,喜画的牢房就在最里面一个安静的角落里。从过道一拐过去,我就看到铁栏后面有一个单薄的身影正抬着头呆呆的注视着头顶上方的小窗户。
女牢头开了锁让我弯着腰从矮门里钻进去,喜画听到我的脚步声,肩膀似乎微微抖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转过身。
“喜画?”我轻声的喊她的名字。
她迟疑的回过身,似乎微微一怔。我也趁机打量她:个子比我略矮些,几乎还没有发育成熟的纤瘦身材,眉目温婉秀丽。应该正是男人喜欢的类型吧?看她的体型倒是还没有流露出怀孕的迹象。听罗进说她今年也不过刚满十四岁。按照焰天国的风俗,女子十六岁及笄,她……还是太小了。
我看着她没有血色的脸,情不自禁的开始痛恨这个让她怀孕的男人。这个兔崽子,也就是活得年代好,要搁到我们那时代,看不枪毙了你!
“你……”她似乎对于我的身份有点拿不准了,迟疑的说:“你是……”
我忽然灵机一动,说了句:“是……他让我来看看你。”
她的目光霍然一跳,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刹那间变得更苍白了,似乎连手指都开始轻轻的颤抖:“你……说什么?”
我笑了笑,“我说,他让我来看看你。”
她愣愣的看着我把手里的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点心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从云府的佣人们那里打听来的,这几样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我抬起头意味深长的打量她,她一接触到我的视线,立刻就躲闪了开去。
我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是因为正面的提问罗进已经试过了。另外一个方面,就是有一个重要的问题一直困绕着我:这个孩子,一定就是云谨的吗?如果不是呢?
“吃点吧。”我说:“就算不为了你,也为了孩子。”
她只是凄然一笑:“他……不是不要这孩子么?”
我一愣,随即又笑了:“他怎么会真的不要?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让我告诉你,让你保重身体,等你出来,要光明正大的娶你。”
她很不屑的斜了我一眼,“光明正大?”
我愣了一下,这话有问题吗?
“光明正大?”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神情恍惚的冲着我一笑:“光明正大的做小老婆?!她们又能容得下我了?”
说完就回过身去,再也不肯看我一眼了。
她的话里有些内容超出了我的预料,一时间我不能够完全理出头绪来。正想再套套她的话,她却冷冰冰的开口了:“你回去吧。”
还真看不出来,这个只比我大两岁的丫头拒绝起人来竟然这么有气势,堵得我也说不出话来,只好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一走到阳光下,我立刻无比舒展的深呼吸。然后就看到了罗进,他还在外面等着我。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小心的问:“问出来了?”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罗进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我问他:“喜画能接触到的男人,有几个是有妻妾的?”
罗进想了想:“除了云府的大少爷云辽,商铺里的一些管事有时候也会到二少爷的书房去。具体的人选,我还得再理一理。”
我看看女牢阴森森的入口,转头盯着罗进的眼睛说:“我对这案子有感觉了。我觉得……有把握可以撬开喜画的嘴。”
那天晚上我就留在刑部衙门,罗进专门给我准备了一间简单的睡房。因为老爹不放心,所以福嫂就过来陪着我一起住。
桌子上蜡烛还亮着,厚厚的一叠供词都堆在桌子上。我忽然觉得脑子里有点乱。看完了一遍之后总觉得里面有一个什么漏洞,但是偏偏又抓不住它,不禁有些烦躁起来。
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又拿湿毛巾擦了把脸。
福嫂已经睡着了,她的睡容十分的安详,看得她熟睡的样子,我也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走过去替她把蚊帐掖紧,继续坐回到书桌旁边去看供词。
云府的老太太:当天因为身体不舒服,很早就睡了。同一间房里有四五个丫鬟做伴,也就是说有四五个丫鬟作证。同时,这四五个丫鬟也可以互相作证;
云辽和李氏:云辽当晚宿在李氏的住处,据说很早就睡了。没有丫鬟在一旁伺候,也就是说,除了他们彼此,没有人可以给他们作证;
云辽的妾孙氏:和两个丫鬟在自己房里绣花,三个人可以互相作证;
云辽的妾胡氏:在小厨房和厨娘一起学着炖补汤;她房中的两个丫鬟也在旁边,可以相互作证;
管家:巡夜之后,和两三个守夜的家丁在大门旁边的耳房里,三个人可以互相作证;入夜后没有人出入云府,也没有听到什么异样的声音;
……
……
我放下手里的这一叠供词,脑海里又闪过喜画哀怨的眼睛,和那一句用十分不屑和不相信的语气反问我的话:“光明正大的做小老婆?!她们又能容得下我了?”
难怪说人不可貌相,看她的外表绝对不象是这么烈性的人。那么,他究竟是谁?怎么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说出来呢?
窗外繁星满天,我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缘故,牢房里污浊的气息显得越发浓重。
火把的光闪烁不定的,把我和牢头的身影都拉得很长,可以看到过道两侧的栏杆后面,横七竖八的身体和凌乱的头发。在这样诡异的光线里看去,她们简直不象是有生命的身体。
这样的想法让我感到有些害怕,不由自主的开始有点后悔自己这个夜探的决定。
喜画果然还没有睡,桌子上的点心原封未动的摆着。看到我们似乎也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牢头把火把固定在墙上,叮嘱了我两句,自己就转身出去了。
我隔着栏杆,坐在一张破凳子上。这破凳子要比牢里的凳子高一些,加上我的身高要比一般同龄的女孩子更高一些,因此坐在这里,感觉气势上要压过她了……
“这个时候能让你进来,”她忽然开口了:“他想必是花了不少银子吧。”
我笑了笑:“你的话说的不明白,我回去就这么回复他,他当然不满意了。”
喜画象木偶一样坐在白天的那个位子上,好象连姿势都没有变似的,只有眼神里透着疲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该说的不是都说了么?”
“他说……让你保重身体,你这样不吃不睡,孩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忍无可忍的打断了:“他当初若是说这样的话,二爷又怎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现在说,还有什么用?二爷也回不来了……”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声音也不自觉的微微有些颤抖:“难道二爷真的对你有情?”
“你胡说!”她抬起满面泪痕的脸,怒视着我:“二爷一直把我当妹子一般看待,怎么会象他?”
我努力的按耐着自己纷乱的思绪,继续顺着她的话往下走:“可是他说……二爷发火就是因为不想让别人抢走你。”
喜画激动的站了起来:“他这么跟你说的?他撒谎,他又撒谎,他一向嫉妒二爷,这我早就知道……”她似乎陷进了某种难以控制的情绪里,不住的喃喃自语:“骗子,骗子,他骗了我,骗了二爷,又骗了老太太,整个云家都被他骗了……”
整个云家都被“他”骗了?
我一屁股坐了下来,震撼来得太突然,我好象一口气没上来。
因为一夜没有睡好,早上出门的时候,罗进很抱歉的说:“如果子渝看到你这副样子,一定会拿棒子打我。三小姐,案子结束之后,拜托你好好睡一觉再回家吧。”
我实在没有精力理他了,在马车到达云府之前,抓紧时间打了个盹。
云府。菡香居的门外。
一个老妈子走了出来跟我们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