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无痕-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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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看了看帐子里已经熄灭多时的火炉,摸了下我的手,大惊道,“奴婢马上去给格格生火。”我叹了口气,“算了,你当我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这里已经整整跪了一夜了。
“过几日,就把她给了九阿哥吧。”四阿哥昨晚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如果碧云真的给了九阿哥,莫说九福晋不会容她,就连九阿哥,经过昨晚,又怎会给她好脸色?想想碧云身上的伤,和昨晚九福晋的眼神脸色,一句“整治死”绝不会是虚言。
让她过去,和让她去送死有何区别?不死,也是生不如死。
我看着四阿哥不容反抗的表情,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无助过。这个人的一句话,就决定了碧云的一辈子。
如果我今天没有冲出去,事情是不是不会闹到这个地步?脑子里突然闪出这个念头。随即自己摇了摇头,再来一次,我也绝不会选择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
嗓子里一阵发苦,我不会让碧云就这么过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你就决定这么跪着不起了?”四阿哥还是那个淡淡的声音。
我迎了他的目光,再一拜,“求四爷放过碧云。”,然后挺直身体看着他。
四阿哥哼了一声,“随你。”
身子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帐子里一丝声音也无,静得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我跪的笔直,心里已经麻木。
“你这是何苦?”十三阿哥不知何时走进来,蹲在我旁边。
“有些事是一定要做的。”我抿抿已经干裂的嘴唇,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十三阿哥愣了一下,随即一叹,“你要理解四哥的苦衷。昨儿你那一下子把九哥伤的可不轻啊,这事就是四哥想瞒也瞒不住。现在把碧云送过去圆了九哥的面子还好,不然这个疙瘩可就在四哥和九哥中间结下了,你也不好过。”我何尝不知?四阿哥一直努力经营兄弟间的关系,怎会因为一个小小侍女结下梁子?
“即是这样,就让九爷拿杜衡出气吧。”我瞥了一眼十三阿哥。
“说这些气话有什么用?四哥又怎么会让你受委屈?”十三阿哥皱眉道。
我冷笑一声,“不是不会,是现在还不必吧。”要处理和九阿哥的关系,我不信四阿哥没有别的法子。不过把碧云送过去比较直接又省事,他要是会为了个侍女费周章,他就不是他了?我跪在这里,不过是存了一丝侥幸心理,也许他会心软?就算有一点可能性,我也不想错过“你就这么看四哥?”十三阿哥有些不悦,“今儿上午我就看他心里好像有事,派人回来好几趟,,你在这跪着也是他后来告诉我的。”他告诉十三阿哥,为了什么?“他让你来劝我?”十三阿哥有些疑迟,斟酌道,“是让我来问你句话。”“什么话,但说无妨。”我急急说道。
“他问你,你为这么个小丫鬟坚持,底线是什么?”十三阿哥一顿,“那个你最珍视的东西,你是不是也愿意拿来交换?”只觉心里冰凉。虽然十三阿哥尽量说的不带语气,但四阿哥说话时讽刺不屑,我还是可以感受的到。
他想逼我就范,他想让我自己放弃,他根本不信我会为了个小丫鬟怎么样,他甚至可能以为,我现在跪在这里不过是惺惺作态。
眼眶有点发酸,心中尽剩的一点点希望,一点点信念,霎时间碎成千片。我紧紧咬住嘴唇,强迫自己逼回就要流出的眼泪,猛地站起身子,一阵头晕目眩。
十三阿哥一惊,要上来扶我,我避开身子,“告诉四爷,如他所想,如他所愿,他尽可以满意。”然后一点点拖着没有知觉的身子,头也不回的走出帐子,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我差点跌到,一双手在一旁扶住我,我转头一看,是桑桑。一把抱住她,觉得自己再也忍耐不住。
回到我自己的帐子,桑桑扶我躺下,帮我到了杯滚烫的水。我握着杯子,才觉得体温一点点回升。
“宝贝儿,昨儿不见你我就一直在打听,今儿才知道你和九阿哥的事,这一上午我就一直在这等着,可算是看到你了。”桑桑一脸关心。
我握了她的手,发现也是冰凉,心中一股暖流涌动。定了定心神,我细细说了事情的经过。
桑桑听后也是半响无话,神色黯然,“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我顿了顿,艰难的说,“亲爱的,帮我个忙,我想见见十四阿哥。”如果不是他逼我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走出这一步。
桑桑猛地摇头,“不行,不能这样,再想别的办法。”我自嘲一笑,“你说还有什么办法?”桑桑沉默不语,过了好久轻声说道,“不然求求十三阿哥?”“不说他的身份尴尬,就冲我已经麻烦他这么多次,这次也不能再给他添堵。”我略一疑迟,“十四阿哥和九阿哥关系还近些,事情也好办。”叹了口气,“虽说他也不一定愿意,可我总要一试……这么眼睁睁看着碧云过去,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了。”桑桑闭了闭眼,权衡良久,握了我的手,微微一笑,“我明白了,你先好好睡一觉,我待会给你消息。”“桑桑……”我忍不住轻唤。
“你这个女人,别来肉麻的。”她抽了手,转身离去。出门前还是忍不住嘱咐道,“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心一笑。
那个下午,我都在昏昏沉沉间渡过。有人端来药我就喝,端来饭我就吃,四阿哥派来的人,我一律一句话,“多谢四爷费心。”多谢他费心,不劳他费心。
晚上的营帐区一片寂静,我披了大衣,跟着等在门外的小太监左绕右绕,避开哨岗,来到后面的森林中。
“您先在这等会,十四爷稍后就到。”小太监把我带到一棵树下,打了个千离去。
月光在积雪上反射,使这树林里的一切清晰可见,风呼呼吹过,远处传来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叫声,我愣愣站着,心中反而一片平静,索性什么也不去想,蹲下身子,随手拿起枯枝在雪上一笔笔的画。
一双黑色的靴子在我面前出现,我抬头一望,十四阿哥正一脸关怀的站在我面前。在那暖暖的目光注视下,我的嗓子有些东西在涌动。
他轻轻拉我起来,柔声道,“怎么了?”我突然有些胆怯,努力了好久,才说道,“十四爷,您可不可以,收了碧云?”那声音出口,我自己都认不出。
十四阿哥一愣,随即皱了皱眉,面带难色。我的心向下沉,勉强一笑,“要是您有难处,就算了。”十四阿哥盯着我看了好久,似在作什么决定。我们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自当尽力而为。”虽然一直强作镇定,但我一直不愿去想,如果四阿哥执意送碧云出去,以我的身份又能做什么?现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我只觉浑身的力气都没了,想开口道谢,嘴唇却一直抖着说不出话来。
我的所有恐惧,竟然在他回答的这一刻大爆发。
十四阿哥看我不停发抖,不禁上前一步,脱下自己的大氅,紧紧裹在我身上,轻声说道,“不是答应你了?别再担心,她到了我那,我自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脸上一阵湿热,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眼前只剩模糊一片。
恍惚间,我被十四阿哥紧紧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带着淡淡的檀香,干燥温暖,却让我抖得更加厉害。
“哭吧,我看够了你强忍着微笑的脸。”十四阿哥在我耳边低低说道,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这没有别人了。”我把脸深深埋在他胸前,把这些日子的所有委屈无奈都化作泪水。
“没事了。”我伸手抹了抹脸,觉得自己完全平静了下来。
“别用手动,待会眼睛肿了。”他拦住我的手,从怀里掏出帕子帮我轻擦泪痕,我一瞟,发现那帕子竟是那日我们第一次见时他从我那抢的。
突然清醒起来,他是谁,我是谁,心中一阵钝痛。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十四阿哥看看我凝固的表情,脸色也是一暗。
我点点头,默默把大氅脱下来还他,十四阿哥没有伸手,“你先穿着,还有段路呢。”他看看前面厚厚的积雪和我已经有些湿了的鞋,略一沉吟说道,“踩着我的脚印走。”说着向前走去。
我在后面默默跟着,看他一步步把雪踩实,看他时不时回头看我跟没跟上,看他努力迈小脚步,突然绝望的发现,那道这些日子我苦心筑起的防线,正在缓缓倒塌。 20 回忆
看着叶梓和十四踏雪而去的背影,我慢慢地转过头,无意识地接连划着树干,向帐篷走去,脑海里都是叶梓直直望着十四背影时的感动眼神和十四回头时的温暖回护目光,心里却是乱糟糟地理不出头绪。
哪怕是在昨天以前,我都不会放任叶梓和十四这样走下去,走向白茫茫的不可测的未来。只是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想到今儿个下午,我刚提到“衡儿”两个字时十四突然聚敛的神色,说起她跪了一夜却是无果时他紧蹙的眉头,还有听到叶梓请他一见时他毫不迟疑的答复,我第一次怀疑,在这样的感情面前,理智是不是不得不退守。
而现在,就正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推着叶梓在向前走,即便是她自己,恐怕都无法再抵抗。如果心都败了,那么,人再挣扎也终是无用。
我闷闷地走着,忽见得前面四阿哥正缓缓地迎面而来,只觉得心里一阵烦躁,这男的竟然还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果然是“无毒不丈夫”,呵,到底是四爷,到底是雍正。不过,四爷了不起么?雍正了不起么?
走过他旁边,我狠狠地送了个白眼给他,也不看他的脸色,便大步迈去,谁怕谁?
忽地想起四阿哥走去的方向,我猛地刹住了脚步,转过头去,四阿哥果然正要走进树林。如果这三个人就这么撞见,结果是什么?我后背窜上一阵凉意。
捏了捏拳头,怎么办?刚刚才绝了自己的退路,现在难道抹上笑脸去和他说:“四爷,走,喝杯热茶去?”来不及了。我咬咬牙,就地一滑,尽量自然地喊出一声:“啊!”一边哎呦着起身,一边偷眼望去,只见四阿哥顿住了身形,眼角扫了我一眼,仍是举步要走。
我差点没背过气去,也顾不得打扫身上的雪迹,拎着裙子向他追去。
喘了口气,大声道:“喂!我有话说!”他停下了脚步,却未转过身来,低沉的声音传来:“好姐妹也来求情了?”虽然看不到他的脸,我却几乎能想象到他撇起的嘴角和眯起的眼睛,多么了然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很是好笑。
“求情?只怕我和衡儿一样,都不懂得”求“,而四爷您,不懂得”情“。”他倏地转过头,两只眼睛,毫无温度地射向我,可我却感觉不到那彻骨的凉意,因为我的脸色比他更冷——今天,我义无返顾。
他调开目光,从牙缝里蹦出了一句话:“懂得情的人现在怎么不继续跪?”我想起今天下午叶梓强忍着泪水的脸,一句话冲口而出:“您想见到什么?她放弃了,赢得人是您;她屈服了,赢得人还是您。”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我望向他的眼睛,“这样的结果您可满意?您今天胜得还算开心?”他低头不语,只是背着手踱了回来。
我心中略微一松,也慢慢地向帐篷挪着脚步,跟在他身边,斜眼看他。他轻哼一声,也是斜睨着我:“还想说什么?”他的语气中含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因素,好似是不屑的允许,又好似是隐隐的鼓励。我也就更不顾忌,冷冷地开口:“四爷,往日您容着衡儿,是有何打算?昨儿您狠心任她跪了一夜,心中又作何想?今日让十三带给她那句话时,您又知不知道,究竟您自己要的是什么?您给不起的又是什么?”抛出了这一大段的问句,我原地站住,等着他的回音——但,他给不了回音。
只见四阿哥紧抿着嘴,让嘴角的弧线深深地陷了进去,眼睛静静地落在我脸上,但是我知道,他没有在看着我。这个男人,恐怕无论想要得到什么,都自有他的手段。但是今天的问题,他一个都解决不了,因为女人的心,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不在他的心神之中吧。
走到了营帐边,见他似是根本忘了有我这号人跟在他后面,正想悄悄地溜回树林看看叶梓那边究竟进展如何,背后却传来他的声音:“进来喝杯茶,暖暖身子吧。”我不禁回过头,诧异地盯着他,这不是我刚刚想好的桥段,他怎么用了?但还是好奇地跟着他进了一个帐篷——好熟悉的香味!我恍然大悟,这是叶梓的住处,可是四处都没有她的身影。我心中一惊,这丫头,竟还没有回来?忙看向四阿哥,他却似是毫不在意,仍是自顾自自坐在一个垫子上。
我也溜着边坐下,只见他用手“啪嗒”“啪嗒”地轻敲着毡面,,似是在想些什么,却没有要招待我的架势,而叶梓又迟迟未回,不禁心里暗暗打鼓。
终于,啪嗒声停下,我忙看过去,只见他竟好似悄然一笑,看着他那张长年的扑克脸有了些柔和的弧度,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总算是打破了沉静:“芷洛格格,明儿……”忽地,帘子掀起,一个人儿猛地撞进来,不住地呵手跺脚,不是叶梓却是谁。她一转过头来,便看见我们两个,眼睛瞪得老大,长长出了口气,张口结舌地说:“你…你们……。”我忙道:“你什么你,还不上茶待客?”说着对她使了个眼色。
她微微一笑,又转身出了帐子,不一会儿就端着三杯热茶走过来,神色已是平静,或者说,过于平静。我偷眼看向四阿哥,他正定定地看向叶梓。
叶梓奉上茶盘,低眉道:“四爷,请用茶。”声音平平,一丝感情也无。我知道,现在的她,因为心死,所以无力。
四阿哥也是一愣,随即接过了茶,啜了一口,忽地问道:“去哪儿了?”叶梓正把茶递给我,一听这话,手一颤,几滴热茶泼到了手上。我忙接过茶杯,紧紧握了下她的手,递给她块帕子。
她抹了抹手,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