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长篇情感小说非城市爱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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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们的床孤零零地呆在老地方,轻松是轻松,倒也加倍的寂寞。
两年之后我回来了,挺着大肚子回来了。其实,这不是由于他费了多少口舌,买了房子,买了床和煤气灶,而决定我回来的真正时刻就是我离开的那一刻,虽然当时我以为,爱情左右我的目光,却不能决定我命运的方向,但是实际上我已被牢牢牵制,只是由于牵制我的线太长,在那个状态下还没让我感觉到而已。这是后话。
他送我上车,他把箱子挨个摆好,他去买矿泉水和茶叶蛋,他往我的口袋里塞苹果和梨。
太阳大或者不大,天气热或者不热,我已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不安地孤单地站在路边,看着大客车前进、调头、加速,然后他往自己仅装有衣服的行李上一蹲。
第二天就call他,“蹲下来为什么呢?”
“我没有力气了。”
“你后来有没有吃饭?”
“吃饭?哦,我忘了。”
“你后来就到单位的集体宿舍去了吗?”
“没有,我回房东家,在我们的床上躺了一会,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我仿佛看见孤单的他,拎着包走进四壁空空的地方,没有人,然后失望地睡去,不愿醒来,我的泪就出来了。
我口口声声说,我出去是为了理想,而不是别的。我的理想又是什么呢?喜欢赛跑的兔子啊,我的理想是在城市里用自己的能力创造一种不同凡响的成就,然后拥有一个高贵的身份,一所自己的房子,一种精致的生活状态,被人瞧得起,感受真正的城市生活。
我男朋友握着我的手说:我一定让你过有钱人的好日子。
我就骂他俗,那不是我的理想,我不是为了物质上的享受,是精神上的东西。当我这么说的时候,我自己是极为认真的。只有他,我的男朋友可以抛开一切冠冕堂皇的词语,把它转换成一个实实在在的概念——钱。于是为了这个实在的概念去挣钱。当然,他当时还是相信这不是我的理想。否则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放弃挣钱的机会,随我到大城市转悠了。
实际上,我的理想就是钱啊。
第二卷
跌进梦的陷阱(一)
尽管我们作为打工妹谈论秦琼会用一些相当不屑的口气,但是我们想拥有城市的决心是同等的,对城市生活的渴望是相当的。所以我在不经意间举着爱情的旗帜步了她的后尘。
距离进城九百多天后,进了大学的校门。人变得斯文了,会用华丽的词句了。诸如“维廉…麦斯特的漫游时代”的书,也读顺口了,衣服也穿得有点得体了,第一次进澡堂子的羞涩也无影无踪了。相反,我了解了自己硕大丰满的乳房实在是值得骄傲的资本——除了才华之外的资本,而不应该是自卑的理由。这些促使我各方面的信心都有所增大,我经常给崇拜我的读者回信,表面上探讨文学、人生、做人的哲学,实际上在寻找爱情的踪迹,只不过不敢承认罢了。
我认识那个被我当成初恋情人的男人是在进城的第一年。他姓吴,有着浓密的黑发,纯朴略带腼腆的脸以及修长的腿,最关键的是他有个豪华气派的家,而且他的妹妹正好是我在服装厂的好朋友。在结识妇产科主任之前我对城市惟一具体的概念就是他的家。上大学之前,我经常和他的妹妹结伴逛街,她的家离厂并不远,我每一次到她家,都被豪华气派的大房子和室内精致的装修所震撼,同时震住我的还有他和他的未婚妻,一对绝顶般配的佳人,阳刚有致的男人,温柔玲珑的女子,坐在沙发上喃喃细语。我经常去他家,碰到这样的情景却只有一次。可是这一次却让我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坐在豪华气派、温暖温馨的大房子里和心爱的男人喃喃细语,几年前我就种下了这个梦,一不小心撞见了这个梦。那时我还很穷,没有力量对他喊出来说:“你怎么是别人的现实?”这一次接近梦的现实,让我忘乎所以,一个人要是忘乎所以,不自量力,受到戏弄就在所难免了,哪怕现实的状况好像是打着爱情或别的什么幌子进入生活。吴就是对我行使掠夺的第一人,如同一道美丽的风景。但那不是美丽的风景,仅仅是一出闹剧的开始。
上大二的秋天,经历了身份、地位大变革后的一天,我在火车站第二次偶然遇到了他。直到那时我对他仍旧一无所知,因为心虚或者因为心痛,我从未向他妹妹打听过他。那是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一如几年来的瞎逛的习惯,在马路上游荡。我偶然一抬头,他正朝我微微地笑。我的心猛地狂跳了起来,我想我和我的梦相遇了,我的脸在一秒钟内变得通红。我把他请到了我的宿舍,请他看我的作品、课程表、地摊上买的书,想竭力让他忘掉打工时代的我和打工妹的痕迹。听他如醉如痴的惊叹,我看到了自己的优势。其实在他的惊叹中,暴露了白茫茫一片的内在,财富和精致也只是他的表象,可惜当时我不知晓,真正知晓的时候,我们之间已经是一片狼藉。
当时只顾沉湎于幻想之中的我,却不料他冷不防就从背后搂过来。可怜我心中沾沾自喜,脸上装出羞涩,这么容易就吸引了梦中的男人,却不晓得此时自己就是条主动上钩的鱼。对于猫而言,河里的鱼、海里的鱼、阴沟里的鱼不外乎是一条鱼,只管品尝就是,哪顾得了鱼的心思。
在男人强大的臂膀中,窗外的天一点点黑了下来,终于他放开了我,要带我去吃饭。我说吃吃面就可以了,他说瞧你说的。他选了一家中档的餐厅的包厢,服务员进来请点菜,他把菜单递给我,我赶紧推开,在这样的场合,我是非常不自在的。在此之前,我只吃过面馆、快餐馆,吃过大排档,确实也有一两次坐在这样的有音乐、红地毯的饭店,那是学校组织去镇江、无锡、华西村旅游时沾的光,但那无非是同学老师偶尔的一聚,又都是公家的钱,人又多,大家热热闹闹将我的一丝难堪遮掩掉了。但这次不同,我一个人没遮没拦,又不好意思多说话,所以一举手一迈步都显得特别惹眼,连心跳的声音都听得见。
服务员一盘又一盘地上菜。红烧鲫鱼、糖醋排骨、一鸭三吃——现在我才知道那道菜叫“一鸭三吃”。当时我不知道,我以为那些都是我所缺少的营养,我知道这同时意味着昂贵,虽然不用我付钱,也实在让我心疼。服务员上完菜,他便问:“完了吗?”
“完了。”
“那没什么事了。”
“噢。”
服务员马上返身把门带起来,这是一个四壁封闭的小包房,两张沙发椅,一张长形台子,贴了精致的墙纸,偏偏在它们之间的长桌旁的墙上挂了一副男女搂抱图,男人的一只手伸向女人的胸前,而女人满脸陶醉的表情更显得格外暧昧,我一眼望去,便不敢望第二次,那幅画下的一盘菜也不敢去尝。
随着服务员关门声一落,他便从对面坐过来,大动感情地搂住我,吻遍我的脸,还吻了我的耳朵、脖子。我大为震惊,又感到脑晕,一时间觉得自己置身于电影之中。
一刹那,我被他的激情感染,又为他的吻而迷惑,竟情不自禁地用双手攀住了他的脖子,但马上我便清醒下来,又想到了身处陌生的环境,不觉又感到恐怖。这种交织的感觉让我神情格外狼狈。初吻和初恋就这样开了头,很多美好的设想就这么毁在了充满油烟的地方。多少少女们无一例外地将自己的初恋和初吻都安排在干净、充满神秘气息或者高雅的舞会上吧,可是她们中的很多人肯定也和我一样,在男人的嘴唇亲过来的时候,想到的是盘子里的菜凉了吧。
从那以后,我就收拾不起我的心了,这个想征服城市的女孩子误以为这个男人的微笑和身影就是城市的象征,这种设想使我深陷其中,以至于理不出头绪,这事给了我太大的震撼。我常常身不由己走进回忆,回忆那激情爆发的场景,我的脑子一片混乱,接触男人给了我一种全新的激情和生活感受。
但我确定喜欢他,他有迷人的眼睛,消瘦的颀长的体形,这一直让人感到亲切,仿佛从少年时代开始,这样一种形象就印在脑海里,成了一种向往,一种期待。
但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有什么样的内在,他有没有真情,爱我哪里呢?爱上一无所知的男人,我心乱如麻,“爱”这个字扰乱了我的正常思绪,我深陷其中,不知如何继续。但是导演不是我,无论我在思考,还是在判断,事情早已到了我不能控制的局面了。这个男人用爱人的眼睛看我,用男人的目光欣赏我,用成熟的姿态享用我,从头到尾,我都是恍恍惚惚的,这种所谓的浪漫爱情带着如此致命的绝望——并非绝望他的家庭,在我看来,家庭不足以扼杀真正的爱情,真正让我绝望的是这个男人根本没有对家庭不满的意思。我的困惑在于,一个人能否同时爱上两个人?我不在乎充当第三者的角色,我在乎的是只被男人当成感官上的野味来享用。在我还不了解自己是否能容忍不忠男人的爱时,我却偏偏导致了一个不忠的局面。如果我的爱情就是从别人的婚姻里漏下来的一点水分的话,这肯定不是我的理想了。这样的局面也许会让人自然想到这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接受他一分钱的馈赠,他显赫的家业对我毫无吸引力,我所关注的是“你爱我吗?”
跌进梦的陷阱(二)
他几乎每个星期天的早上都会准时出现在我的宿舍门口,我们学校的宿舍一到周末就空了,这也是我的理智丧失的重要原因。我是本校惟一的外省人,我无家可回,我的同学在第一年还喜欢带我各处去做客,可是每所大学的共通之处在于:周末是情侣的节日,而且像我这样一个背负名声的小姑娘根本不可能和我有着简单历程的同学有多少共通之处。我是骨子里散发出孤独的姑娘,和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爱,他的品德不符合我的爱情原则;我不爱,我们却营造了实实在在的男女关系。”
虽然我想努力摆脱这些纠缠不清的东西,但做不到。他一站在我的面前,我就会丧失所有的理念;而他一旦离去,所有的关系就会像剥脱了石灰的旧房子一样斑斑点点,毫无美感,再雄壮的男人一旦只露出他的躯体,他就基本上一分不值。一股无名的怨恨和厌恶情绪占据了我的心,一种飘忽不定的状态,这种状态让人厌倦甚至绝望。
就像一块石头,虽然明明只是一块石头,可是你要是天真地以为那可能是一块美玉,你肯定舍不得放手。自责够了就等待。他出现的一刹那,就估摸着自己魅力无穷,于是我像小燕子一样扑过去。女人若从什么人身上尝到了什么甜头,便要想法子回报。像我,孤独的女子,能从城里女人那里抢来她的丈夫,被他爱不释手,说明自己也有足够的魅力,若不把自己奉献出来,就不叫真正的爱情了,为了表示这是真正的爱情,我表现得比狼还要狂热,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扔进了已婚男人的陷阱。可是那些靠肉体为生的女人们抢来的何止是人家的丈夫,还尽是身份显赫的贵人呢!按我的逻辑,我荣幸得要倒贴了,所以这终究只是我的耻辱。
这便是我的爱情,一开始像轻喜剧,后来就成了悲剧。我这外乡学子的单调的周末从此热闹起来。我从周一到周五,都在做迎接周末的准备,然后到那格外短暂的两天,把来不及说的话变成一些拿手的文字,塞进信封,往往这边他人到了,那边也收到了信——还有两封在路上呢。一见面,他就迫不及待地索要底稿,可我没有,趴到桌上再写一封吧,让他欣赏,看他迷恋的姿态,这是爱情的程序,以上是轻喜剧。
悲剧的到来理所当然,在他偶尔一次爽约中,我品尝到了漫无边际的空虚和失望。我猛然才想起他豪华的家,娇小的妻子和不到三岁的儿子,我的心被痛苦吞噬着,被嫉妒煎熬着,道德也来挤眉弄眼,就像绳子一样缠住我。忠贞就是爱,没有忠贞的爱,这是否是爱?他是玩弄还是爱?这些疑问像蛇一样的纠缠着我,从梦里直到清晨;在阶梯课堂里;在唐吉诃德的日记里;在饭厅的价格表上;在男生的篮球场上。
我渐渐消瘦,包括两只丰满的兔子也垂下了,有气无力。我去汇报学习情况,妇产科主任用鹰一样的眼睛盯着我说,孩子你堕落了,你学习退步,无精打采,不求上进,你要把你的前程毁了。
虽然这是她一贯的口气,但是今非昔比,我不能容忍那盛气凌人的腔调来否定我纯真的爱情。
我想将爱情进行到底。是的,他见不得光,但我没有犯罪,我的家教告诉我,偷啊,抢啊,杀人放火是可恶的,至于爱情,我的父母是个外行,没领略个中滋味,我是新时代的大学生而不是打工妹,我要忘记这一点,忘记这一点,我的爱情便和时代彻底吻合。至此,我的父亲母亲已从台前退到了幕后。
退到了幕后的他们还是我的父亲母亲,譬如铁饭碗,譬如嫁给城里人,都是父母亲对我的坚决要求,我成功的今天和失败的今天,无一不和此有关,我逃不掉他们的操纵。
譬如工作对我的牵制,或者我对有妇之夫的牵制。但是这种牵制是没有用的,比我这种女人更强大的男人的本性已经决定了我的头破血流。
每次当他要走的时候,我的神经就会高度紧张。
“什么时候再来?”
“不一定。”
“下星期不来吗?”
“不一定,如果我不能来,你就跟别人一道去玩。”
说得轻松,事实上从他要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期盼、等待。他看出我的不满,走上来,心不在焉地抚摸我。我把他的手挡开了,我们的情况大致如此,往往在不快中收场。
每当这种时刻,我就不做声地盯着他,盯着他那张精致的脸和那张懂得适时沉默,用沉默揪住我心的嘴。
“不准走。”
“你真是胡闹。”
“嫌弃啦!”
他开始表现烦躁的样子。
“别装,你讨厌了,是吧?”
到这时,他就会出现一种目光,做一些手势,好像极度痛苦,但到了下星期,他又会来接受这种审判。
每次见面惟一使我痛快的,让忧郁的内心愁闷扫光的便是此刻。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你还想维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