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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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难过,我弹琴给你听啊!”
洛善没有理会沧吾的话,自顾自地跑到钢琴前面。
这时,藤木突然噤声了。
他飞快地站起来,楼下传来震耳欲聋的踢踏声,然后,大门嘭地一声关上了。
“他怎么走了?”
洛善很失望地垂下头去。
“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
我如释重负地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上。
“那我们洗澡睡觉吧!”
“好,谁先洗?”
“猜拳决定好了。”
沧吾微笑。
重逢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笑得那么轻松。
结果,我第一,接下来是洛善,轮到沧吾洗的时候,我简单地把客厅的沙发整理了一下,浓重的睡意已经让我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时,洛善从阁楼上爬下来。
重逢(6)
“你怎么还不上去?”
“我上去做什么,睡这里就好了。”
“不行!”
她一屁股坐在我刚铺好的沙发上,然后身体一斜,四仰八叉地躺下。
“你睡上面,这是我的,你不可以睡我的床。”
我有些迷糊,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洛善,快起来,别闹,我困死了。”
我推她,挠她痒痒。
她干脆双手合十放在胸前把眼睛闭起来。
没办法,我只好爬上了阁楼。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被一阵轻微的嘎吱声惊醒,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我立即翻身坐起来,额头不小心撞了一下。
是沧吾,他穿着睡衣,假装没看见我,直接掀开被子的另一角钻进了被窝。
我开始穿衣服。
“干什么?”
他回头轻声问道。
“下去。”
“下面没地方睡了。”
“那也不能……”
“不行,我一定要下去。”
他抓住我的手臂,让我紧张得汗毛直立。
“洛善已经睡着了,你这样会把她吵醒的。”
我怔住了,呆呆地坐在原地。
“你不睡我可要睡了。”
他放开我,又蒙头钻了回去。
没多久,我冻僵了,不得不重新躺下。
就这样,我和沧吾背靠背地躺在一张榻榻米上,我觉得自己这样根本没办法睡觉,沧吾那边始终很安静,可是,我能感觉到他还醒着。
“洛善她……一直睡在下面的么?”
我终于忍不住了。
沧吾没反应。
还好他睡着了。
于是,我赶紧闭上眼强迫自己也快点入眠。
可是,脑海里却一直翻滚着刚才厕所里发生的一切,如何也静不下来。
就在这时,沧吾忽然一个翻身。
我惊恐地瞪着他,双脚并拢,双手本能地护着胸口。
他凝视我,从前额到眉骨,从眉骨到睫毛,从睫毛到鼻尖。
然后,又一次把嘴唇盖上来。
我的身体慌乱地战栗起来,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比刚才更疯狂百倍的吻。他咬我,舔我的舌尖,吸我的唾液,粗暴地掰开我护胸的双手,刺探进去,他知道我已神志不清,于是,敏捷地用膝盖顶开我的大腿。
这个动作提醒了我,让我想起了那个杂毛女人。
于是,我反抗起来,扭曲着腰肢,竭力想从他的掌控中逃脱。
我惊叫了一声,强烈的刺激让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把他推到一边。
36
我抓起被子迅速把自己裹成一团,台灯地震似地晃了晃,瞬即安静下来。
一股滚烫黏稠的液体从我腹谷深处轰然而出,大面积地沾湿了我不堪一击的身体。我感到羞耻极了,试图立刻调整湍急的喘息,那样会让他误以为我的情欲已经被挑起。可我阻止不了,不但没法阻止还越喘越急促,和我通红的脸面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期待又抗拒地等着他的下一步,倘若再来一次,我想我是无力反抗的。
沧吾死鱼似地仰卧了一会儿,没把刚才的行为继续下去,而是起身背对着我在床垫的角落坐下,点起一支烟。
他不出声。
我也不便说话。
“你还爱着那个小鬼吧?”
他忽然沉闷地丢出一句。
“他不错。”
“比我年轻,比我英俊。”
“最重要的,是比我专一。”
我继续沉默。
他的话让我感到心酸。
“你不该回来。”
“我什么也给不起你,这是真的。”
他的语气苍凉极了,好像是从高处一落千丈掉下来的。
“不如跟他去日本好了,反正你也不属于这里。”
“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他在一起?”
我反问他。
他抽出烟嘴,用力地在烟灰缸里掐。
“不要。”
“什么叫不要?”
“没什么,我嫉妒他,就是这样。”
我呆呆地踌躇了一会儿,脑袋里空荡荡的。
然后,松开被子,默默地从背后将他深深抱紧。
那是我最喜欢的背脊,上面残留着我朝思暮想了许多年的他的气息;那始终迷惑着我的,浸淫着狂妄的夏日汗渍的年少的气息……
我开始吻他,用鸡啄米这种最不含蓄最不矜持的方法。
从头稍到胡子,从胡子到下颌,从下颌到耳垂,从耳垂到颈项,他终于转回来,唇瓣湿嗒嗒地滑过我的锁骨,就像在那上面跳芭蕾舞,我体内所有渴望被入侵的蓓蕾都因它而张开了翅膀,那毕竟是我等待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一刻啊。
他的唇是我的,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人世间最美妙的礼物。
仅仅只是徘徊、游走、环旋的片刻,我身体便再度难以自持地滋润了起来。
他又把手探了进去,并顺利地没入了上帝赐于我,而我又赐给他的那条神秘狭窄的通道,然后用手掌轻柔、完整地覆盖了它。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如此大胆、体恤,又如此柔情蜜意地呵护过我身体最为珍贵的那一处。
他甚至,还没有仔细地端详过我。
重逢(7)
这让我猛然醒悟到一件早就存在的事实——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掠夺我和沧吾之间的那种蒙昧炽热的激情。
即使是洛善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它就像是一包存放在体内多年的炸药,任凭岁月的风雨如何侵蚀,都无法摧毁它干燥的、执着等待爆破的顽强意志。
显然,长久的分离并没有减轻彼此想要独占对方的那种渴望,甚至,还滋养出了更为肆虐的疯狂。
也许沧吾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发现了,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保持距离。
他害怕。
怕自己失控。
因为他知道我身上的那股力量有多么可怕。
它会拼命地将他从洛善的世界里往外拉,尤其是当他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
我闭上双眼,抿咬着唇角忍耐地哼了一声。
沧吾迷醉地将脸庞埋入我的前胸。
指尖上,晶亮的液体在灯照下闪着猫眼的光。
我不再害羞,无比渴望地凝视他。
他重新把我放倒,一声不吭地进入我的身体。
突然,他停了下来。
“嘘,别叫,别发出任何声音……”
他异常严肃的表情让我感到后怕。
我点点头。
他确定我平静了,这才松开手。
可是,却没有因此而收敛自己的幅度,反而更狂放了。
难耐的爆发力让我感到了被囚禁的痛苦。
“吻……我……”
我含糊地呢喃、喘息着。
他没有听见。
我又说了一遍。
“嘘,别出声,别……”
快要接近终点了……
我的身体也无法再承受这样的冲击而面临崩塌……
可是,就在疯涨的高潮陷落的这一刻,
我的脑袋突然前所未有地豁然清醒起来。
他没有吻我,
从他进入我身体的那一瞬起,
他嘴唇就再也没碰过我的。
就在我清醒地意识到这点时,沧吾昏厥般地瘫倒在我身上。
就在结束的最后一分钟里,肉体清楚地让我知道了自己正沉浸在前所未有的满足中,直至沉睡时分都还在余音缭绕。
可是,我的大脑,却整个被掏空了。
逃亡(1)
37
雨季真的来了。
洛善长时间地趴在窗台上看雨,显得沉静而忧郁。
我担心她是否已经知道了我和沧吾之间发生的事情。
但是,从她对我们的态度来看似乎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改变。
沧吾说,洛善喜欢晴天,下雨会让她的情绪无端地陷入躁郁中。
因此,他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并交代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呆在家里。
我想,洛善发病的季节到了。
这是沧吾日益沉重的神情告诉我的。
可是,我依然无法忍受整天关在家里坐以待毙的那种惶恐。
我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些沧吾始终不愿告诉我的秘密。
所以,我必须想办法溜出去单独跟何旭见个面。
我知道,只要我耐心恳求,他一定会如实告诉我。
不幸的是,大雨一下就是一个礼拜,丝毫没有歇息的迹象。
我有些急躁,还有点心灰意冷。
洛善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讲话了。
我问她,她也不理我,有那么一转念我以为她失聪了,于是,拿出饭勺和锅盖在她耳边猛敲,她这才回过神来对我说:
“嘘——,别吵,有人在跟我说话。”
沧吾是唯一一个能和她沟通的人。
但是,他们通常也不用语言交流。
沧吾似乎总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她现在正需要什么。
洛善只需看他一眼,或把手抬一抬,他就能领会她的意思,把东西递给她。这种景象实在很奇异,也说不出的古怪,就像我小时候一直认为的那样,他们的的确确是造物主创造出的最最不可思议的两个人,即便是在无声的世界里,也能够不遗余力地读懂对方的心。
逃亡
这使我更加惴惴不安,更希望能早一点见到何旭,好好地和他谈一谈。
数日后的一个星期三的下午,天终于转阴。
那天,洛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疲倦,吃过午饭就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想尽办法想让她上楼去睡得更舒服些,可是,却怎么也弄不醒她,结果,只好把楼上的棉被拖下来给她盖上以免着凉。
我吹吹洛善额前的刘海,仔细端详着她无懈可击的五官。
她睡得好沉好稳,如同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怜爱得叫人揪心。
看来,她一时半会儿是醒不来了。
于是,我给何旭打了个电话,约他在巷口的一家便利超市见面。
我不能跑得太远,而且必须尽快赶回来,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实在很冒险。
没过多久,何旭就来了。
我们在靠窗的简易餐桌上坐了下来,要了两碗热乎乎的关东煮。
38
“你想知道什么?”
他直言不讳地问道。
“有关他们俩所有的一切。”
“时间有限,我说不了那么多。”
“你最好还是问那些对你来说比较重要的。”
我思索片刻,觉得话已至此就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我想知道洛善和沧吾的关系。”
“他们相爱么?”
“是我所理解的那种正在同居中的情侣么?”
“怎么?你和沧吾发生关系了?”
他喝了口汤,轻描淡写地追问。
我有些难堪,下意识地把头低下去。
“对沧吾来说,我和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这个,我想你应该了解。”
“我了解。”
他点点头。
“不过,倘若你无法完全占据洛善在沧吾心中的地位,从而将她从沧吾的内心连根拔去的话,那么,你和其他女人也就没什么两样了。”
“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想到他会直白到完全不顾及我的颜面。
“意思是,洛善主宰了许沧吾的一切。”
“他们俩是一对标准的,不可理喻的疯子。”
“你不要把得不到洛善的怨恨强加在沧吾身上。”
我坚定地回敬了他一句。
他惊讶地看着我,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俩的感情从小就与众不同,而且又是彼此的初恋,洛善的病是遗传性的,那并不是她的罪过,她已经很可怜了,但是沧吾和你我一样,都是思维正常的人,你怎么能说他也是疯子呢?”
“疯子有疯子的世界。洛善不过是一个可爱、美丽又有才华的疯子。她理应回到属于她的世界里去。可是,沧吾却硬是要一次又一次地把她留在身边。你认为,对他这么一个和你我一样正常的人来说,最大的动力是什么呢?”
我难以理解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身上那种大彻大悟的沉着,是我无论如何也逾越不了的。
“没错,洛善的确很可怜,但是,她疯狂是因为别无选择,这点,她自己比谁都更清楚。”
“你可以同情她,但是不可以怜悯她,她最不需要就是这个。”
“否则,她又何必用禁欲来惩罚自己,以免让沧吾也和她一样沉迷在疯子的世界里永不超生呢?”
“你是说,他们迄今为止都没有发生过任何肉体关系?”
“所以,沧吾的行为,根本就是对洛善纯洁的精神世界最为愚蠢、幼稚的辜负。”
逃亡(2)
“最可悲的人是我。”
直到这一刻,何旭才卸下伪装,颓废地用手指撑住自己的额头。
“因为,她居然……把自己,给了我……”
我惊愕。
“我知道她并不爱我。”
“这么做,只是为了气走沧吾,让他死心。”
“可是,沧吾却熟视无睹,依旧把她当宝贝似地捧在手心里。
我不懂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连男人最起码的尊严也不要了。”
“他白天上班、赚钱、照顾洛善,晚上酗酒、闹事、和无数女人寻欢作乐,然后再独自躲在角落里一口一口地把疮疤舔干净,好继续面对洛善对他的那种无法自拔的依赖和爱。”
“你说,他不是疯子是什么?”
“那……你认为沧吾该怎么办呢?”
我眉心深锁,眼神迷惘。
“很简单,把洛善送进精神病院。”
“那才是她真正应该去的地方,然后把她彻底忘掉,重新活过。”
“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允许他这么做!”
我冲动地跳起来,顷刻间心乱如麻。
何旭被我失态的举止吓倒了,疑惑不解地瞪着我。
“你为什么那么激动?难道你也疯了?”
“不,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一时间,我也没法说清楚。
可是,只要一想到洛善被关进去的样子,浑身就直起鸡皮疙瘩。
“我不想听你说下去了。”
我仓皇地站起来。
“你根本不了解,他们谁都离不开谁,从小就这样,你是因为嫉妒才这么说的,因为,……因为你得不到洛善,因为洛善突然发疯让你公司损失惨重,所以你心里对他们一直有着某种怨恨,对,就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有点语无伦次了,可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何旭放下纸杯,站了起来,自嘲地摇摇头。
“我怎么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