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暮雪-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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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云小姐之间的交情,只要拼命留着云小姐就对了。
环顾院子四周环境,千雪想到一会要和旭飞说明的话,心里不禁有些气闷。
“不用伺候了,我去花园走走,一会再回来。”千雪说完,人已迈着步子出了萃文宫。沿着长长的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着,两边花红柳绿与清泉假山相映成趣,由近至远,错落之中显出层次,近看生机盎然,远看窅然幽深,充分展示出天然与人工结合的妙境。
“小姐,这皇宫的景致果真不同别处。”水灵也被这美景吸引。
“你之前不是也来过几次?就不知这里面的灵魂是否和这景一样……干净?”后面两个字千雪是咬进唇里的,并没有吐出音来。
“小姐,那边有一种紫色的花奴婢好像从来没见过,是新种的?”
千雪浅笑着:“就你这丫头多事,我有些乏了,你自己过去瞧瞧吧。”
“那……小姐在这休息一下,奴婢去去就回。”十六岁的水灵掩抑不住眉尖的雀跃。
“去吧。”有个这么天真的丫鬟,笑料固然不少,麻烦却也不断,千雪无奈地应道,自己则在近旁一处石凳上倚桌坐下。
恍惚中,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了悠扬的箫声,清婉悠扬,若有若无。虽是热闹的春天却让人觉得好似身处宁静的秋夜,冷月凄霜,干净得悲凉。仿佛被那箫声触动了心弦,千雪站起身,双腿像着了魔似地往声源处移去。迂回曲折,不知走了多少条小道,终于准确找到了箫声所在——梨园。在千雪的印象中,皇宫并没有梨园这个地方,足见其偏僻。推开破旧的大门,里面是一片雪海,千雪惊呆了……果然不愧是梨园!满园的梨花,开得灿烂,圣洁。穿入梨花丛中,乌黑的云鬓和似火的红衫上立刻点缀上了片片白雪,玉手轻轻拂开一串的梨花,吹箫人赫然在眼前:那是怎样一个飘然若仙的男子!一身白衣,手执玉箫迎风而立,乌发散披在身后只是轻轻系了个结。蓦地,箫音停下,那男子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同时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艳!如玉的面容,如风的浅笑……居然是当朝太子,千雪的未婚夫婿上官景飞!
“太子哥哥!”从悸动中恢复正常千雪盈盈拜下。
“是千雪呵,我们有将近两年未见了吧?你长大了。”上官景飞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太子哥哥怎么有兴致在此吹奏呢?”
“还是惊动了你,这么偏僻,我以为不会有人听见的。”
“不,你的箫声很好听,很……干净。”千雪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上官景飞闻言,明显有片刻的愕然:云千雪,多么美好的一个女子,果真以花为貌,以雪为神,他却终是要负她了。
“走吧,你应该不晓得如何回去。这里发生的事,千雪可以保密吗?”
千雪点了点头。上官景飞拉过千雪的手:“我带你出去。”千雪心中一颤,终是没有拒绝,她很快便发现这样的牵手纯粹只是一个哥哥怕妹妹在花丛中走丢而做出的动作。他的手很温暖,可那热度却传不到她心里,一如他之前给她的感觉……
旭飞叫喊千雪的名字的时候,千雪和景飞正相伴走在御花园中。见旭飞向他们跑过来,千雪不禁窘然,让未婚夫见到自己跟未来小叔子过从甚密毕竟不大好吧。景飞并未表现出异常,依旧温和地对千雪说:“我回掬玉阁了,有旭飞照顾应该没事。”
“大哥,难得见你出门呵。”旭飞见了兄长竟大咧咧地送上这么一句。
“千雪迷路了,我送她回来。”
“怎么可能,千雪以前也来过皇宫,对这里虽然说不上很熟悉却也绝不会迷路的。”
“我……真的迷路了。”千雪肯定地回答旭飞。
旭飞看着两人之间怪异的互动,想起他们的婚约,心里一阵不痛快:“千雪,你今天不是来找我的么?我们进萃文宫说话吧。”说着就要拉起千雪离开。
在千雪本能地挣开之前,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更快地拉开了旭飞。一时间,三人都惊呆了。景飞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放下旭飞的手:“四弟,毕竟男女授授不亲。”
千雪迷惑地看着景飞,可惜那张脸平静如昔。旭飞隐忍着怒气:“谢大哥提醒。”说罢看了千雪一眼,拂袖而去。景飞没有再说什么,也转身离开。千雪想起旭飞的礼物,这才回神跟着旭飞进了萃文宫。
萃文宫门口。哭肿了眼睛的水灵见到千雪,如获大赦,几乎是飞扑到千雪面前:“小姐,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奴婢担心死了。”
千雪看着她自然流露的牵挂,心里不禁叹了口气,这丫头在皇宫大内还是如此毛躁。突然,明眸扫过水灵的脸庞,那左侧居然有明显的红印。千雪又岂会不知那红印是如何来的,她抓住水灵的手:“谁打了你?”语气中有不可遏抑的冰冷,水灵跟了她好些年,她甚喜这丫头天真可人,心里以姐妹相待,今日断不能让她无辜受了这等委屈。
“小、小姐……”水灵睁大含泪的双目。
“你说!”千雪的语气中又着不可掩饰的决然。
“是奴婢自己该死。”水灵竟直直跪了下去。
千雪气得发抖,看来打水灵的人来路还不小呢,也对,在皇宫谁是小角色呢。正在她恢复冷静欲扶起水灵的时候,旭飞的声音传过来:“是我吩咐的。”
千雪抬眼望着一脸阴沉的旭飞:“水灵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四皇子?”
“她没看好你,一个贴身丫鬟居然让主子走丢了,这像话吗?”
“这不是水灵的过错,再说——她是我云家的人。”千雪责怪他多管闲事。
旭飞朗声笑道:“这天下还有上官家管不了的事情?千雪你何必动怒,不过是个奴才而已。”
千雪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这样的旭飞,抿着唇不再说话。原来旭飞在宫里竟是如此地……跋扈,也许他并没有错吧,他只是演出了四皇子这个角色应该具有的形象。自幼在娘亲的灌输下,她知道皇宫是一个锁住自由的地方,只要你不是皇帝,每一步都须小心谨慎。所以她不喜欢进宫,虽然八岁那年第一次面圣的时候皇上亲赐她可以随时进宫行走。年纪越长进宫的次数也就越少,因为越是年长需守的礼也就越多,哪里比得上宫外消遥自在?
见千雪不语,旭飞敛下自己方才的张扬:“千雪,你生气了?”
“臣女不敢!”千雪福了福身子。
旭飞见状,一咬牙,索性说个痛快:“是!我今天失常了,都是因为你。派去约你的人都被拒了,你最近到底在想什么?”
千雪扶起水灵:“可以找个清净的地方说话吗?”
“当然可以,我们去书房。”旭飞见千雪肯跟他谈,马上欣喜地应着。
千雪跟着他进了书房。旭飞在离开之前还特意吩咐下人拿药给水灵治伤,弄得水灵受宠若惊,在千雪的示意下才敢受药。
书房里。千雪递上一个长方形的锦盒:“这是贺你生辰的礼物。”
旭飞接过来:“怎么不是明天送呢?”
“你明天肯定很忙,也许没时间顾及我。打开看看吧。”
……
“居然是轻若尘的字画!你是如何求得?”旭飞惊讶地望着千雪,心中涌过一阵安慰:千雪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不会记得他喜欢轻若尘的字画。记忆中他只提过一次。
“很简单,他想听我奏一曲,我就跟他做了个交易。”
旭飞一副“明了”的表情:“天下第一曲。”
“天下第一曲是我娘,他无缘听到我娘弹奏,想着将就一下我这个弟子也罢,所以就答应了。”千雪想起当日在陶然居与轻若尘会面的情形,虽然寥寥数语,彼此心中却已断定对方必是知音。遗憾的是那轻若尘身为男子却别扭得紧,与客见面必隔一幅帷幔。他推说是容颜丑陋不敢见客,千雪明白这是推托之辞,但并未追问,心里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她追慕的是轻若尘的才华。
“在我面前就不必谦虚了,连父皇都赞赏你的琴艺,说是不下于你娘当年,那轻若尘也该满足了。”旭飞爱不释手地观赏着手中的画。然而,画卷右下角两行细小的题字却让他怔住了。“冰心可鉴,挚友惠存”,这是千雪加上去的,字迹娟秀淡雅。挚友?这只是一份给挚友的礼物?那八个字刺得他双目发痛。
“冰心可鉴,挚友惠存?千雪,你何其残忍?”旭飞冷笑。
“旭飞……今日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了,以后……不要再出宫来找我。”
“为什么突然说这样的话?这些年我们不是都一起吗?”
“还是那句话,我们长大了,各有各的责任。”
“你怎么能把话说得那么冷静?”旭飞扳过千雪的身子,却发现她的双眼异常明亮,似有泪意。一阵苦涩侵袭他的喉咙,从那双眼里,他明白了眼前的千雪,她不再是那个扎着辫子尽情欢笑哭闹的小女孩了。其实,最近这两年,他又何尝不懂两人之间因年龄增长而不再可能继续维持的关系,无奈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已经变成倾心相许的感情,让他如何收得回来?所以他着急,他痛恨那个婚约,为什么他不是太子?如果他是太子,那么名正言顺拥有千雪的人就是他了。
“旭飞,你我之间仍是朋友,我心里是希望你好的。只是……不管你怎么想,这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我还是必须谨守,不想……因为自己的任性而祸及全族。他日再见,我们的心境不可能再如以前,还是……彼此珍重吧。”千雪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只觉浑身冰冷,正欲转身离开,旭飞一下拦在她面前,眼中坚定而执着:“不!我不会这样放弃的。千雪,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我、我……我对你绝不止是朋友,我更想与你琴瑟和鸣相伴白头。所以我嫉妒大哥,方才见你们站在一起,我简直就要发疯了。”
千雪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站立不稳,旭飞的告白让她原本整理得好好的思绪混乱起来,良久才找回力气说了一句话,却是无关痛痒的,明目张胆回避他上面那段话:“所以你故意在太子哥哥面前亲近我?”
“是,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可这也是事实,不对吗?我们之间的情谊无论如何都比你和大哥来得深切吧?这些年他关心过你吗?他只会躲在掬玉阁看书习字!”
方才梨园的一幕又跃入千雪的脑中,如闪电般击中她的心房。上官景飞,她又何尝了解过他?那样孤独清冷地生活在皇宫,他是如何做到的?他是真的如他表现的一样无欲无求吗?
千雪走几步到窗前,望着外面明媚的景致,幽幽地问:“旭飞,你想当皇帝吗?”
此语如同惊雷,旭飞难以置信地望着千雪,这就是他爱上的女子,除了倾国倾城的容颜还有一颗玲珑七窍的心,莫非她看出了什么?
“千雪,我只是羡慕大哥可以和你有名正言顺的婚约。”
“我喜欢在宫外的上官旭飞,开朗,明亮,自由,那是我永远放在心底的朋友。”她回头微笑,旭飞差点为那镶嵌在春光中的笑容失了心神,纵然明白她话中的规劝之意。
旭飞凝视着千雪的眼睛,那眼中一片真诚。 “
“嫁入皇家是我自出生起便决定好的命运。你猜猜看,我喜不喜欢?”千雪坐回桌前,优雅地伸手倒茶。
“你……”
“平生所愿,得一知己,携手天涯,笑傲江湖。”
旭飞默然,他想起了往日一起在市井遨游的情形,确是逍遥,但是身为皇子,那不是他应该追求的东西。
“生在将相之家,这样的要求都已是任性,更何况帝皇家?我们这一生注定没有选择的机会。”
……
情卷红尘觅知音
那一场告别对旭飞来说是痛苦而震撼的。是千雪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真诚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也是第一次让他如此深刻地感觉到一向洒脱的千雪对自己命运的无奈。紧捏着手中的酒杯,旭飞眼中透出心里的决然:一切都无妨,那是千雪的决定,不是他的!
此刻正在翰日国四皇子上官旭飞二十岁生辰的酒宴上,承乾宫里满朝权贵云集,觥畤交错,丝竹不绝。
“云大人到!”司仪响亮的声音传入大殿,众人不禁都朝门口望去,包括在龙椅上的上官鸿。云天筹与傅婉盈在前,千雪随后,三人走到皇帝面前,齐齐拜下。大家都被这一家子出色的外貌闪到了眼。云天筹并未着官服,一袭青衫,虽年过不惑仍是玉树临风,斯文儒雅。傅婉盈是当年翰日国第一美人,魅力自是不必说,只是她担心抢了帝妃的风头,特意选了淡雅的白底兰花纹的衣服,依旧难掩天香国色。至于云千雪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这个皇上钦点准太子妃一身雪纺红纱,如乌云般的长发在头上盘了个简单的结,其余的发丝柔顺地垂在腰后,容颜如火,艳美无双。更难得的是她眼中的自若和从容,举手投足之间绝无轻慢,现出难喻的聪慧与冷静。
云天筹等人退到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上,千雪坐下,抬眼一看,旭飞就坐在皇上侧边的位置,与她刚好斜着相对。两人的眼神有片刻的相撞,纵有万语千言,也不如低头美酒一杯了。
“太子殿下到!”这个声音又在刚刚平静下来的众人中引起骚动。语毕,那上官景飞一身白衣自门口翩然而入,众人不禁惊叹:皇家居然出了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
行完礼之后,景飞对着旭飞作揖道:“恭贺四皇弟了。”
旭飞冷淡地回礼:“多谢大哥。”
一旁的孙贵妃按捺不住:“旭儿好大的面子,足不出户的太子爷今日可算是现身了。”
明白的挑衅让满堂愕然,即使再无实权,太子毕竟名义上还是一国储君。皇帝在片刻的沉默后发了话:“太子先入座吧。”
“是。”上官景飞好像压根就不把孙贵妃的刁难放在心上,脸色丝毫未变,在气度上明显就胜了一筹。景飞的位子正在千雪一家的对面,两人对望了一下,景飞浅笑着颔首,千雪迅速低头不敢再看他。旋即有左右张望一番,见无人注意到,这才放松下来。景飞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禁莞尔,纵是表现得再成熟,毕竟只有十七岁。今晚他本不想来,但是其中的利害却让他不得不出现。父皇特意派人过来掬玉阁传话,况且孙妃在宫内外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他不得不准备贺礼参加这个宴会。想当年太子成年也只是摆了家宴,如今这排场……孙妃太迫不及待想说明什么,父皇在一旁也是纵容的吧?上官景飞在心中苦涩一笑,历史上大概没有像他这样窝囊的太子了。
“皇上,臣妾听闻相国夫人的琴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