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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不是聪明女生·终结版-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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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媚笑,“我在专业课上学过一些,有不懂的我会向前辈讨教,总之尽力去做了,谢谢史总给我这个机会。”心里暗道:老子主动干活你还装逼?哼哼,总有一天我要建起一座雷峰塔,把老史一辈子往下压。现在么……“史总慢走”……媚笑ing……职场人真贱。
猴子曰:“话少说,事多做。”我遵循这条职场新人定理,静悄悄干了一天,累得头晕眼花。猴子进门的时候,我还在书房电脑旁边忙碌,桌子上摊满图表。我的眼睛架在头上,一手一个计算器,嘴里念念有词。猴子笑嘻嘻看了半天,忍不住凑上来问:“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加班?”
“因为我要吃饭。”我一边伸手摸圆规一边回答。
“这么漂亮的小姐还怕找不到饭碗?”
“美貌不能成为一项事业,除非想出卖色相过日子。”我面无表情,“起来,你踩着我的铅笔了。”
美貌不是稀缺资源,街头按摩房里美女不见得就比当选港姐差多少,美若天仙还不是做机械运动伺候嫖客?当然也可以要老公养,可是现在这年头,男人比天气预报更靠不住。花无百日红,我还是愿意稳妥一点。要想从正道出头,美貌有时反而是一种阻碍,我宁可选择智慧加上好运气,免得豁出命拼搏,侥幸成功了还被人指指点点。
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事业女人难上加难。我长叹,不管刘阿姨偷了多少税,这话可是一点儿错儿都没有。
“怎么这么多?”猴子翻着报表惊叹道,“你以为自己是咸蛋超人?”
“我是动感超人”,我咬着三角板笑,“今天我差点把整个办公室的活儿全揽回来。”
我做的主要是工程成本核算及进度控制,一个人管二十多栋住宅的预结算,工作强度实在不小,如果是国企,这些事够十个人做的了。
家有千金不如薄技在身,我不怕忙、累,我只怕没有收获。
幸好有猴子。他一边笑我贪心一边帮我整理报表,闲来讲讲办公室政治,也挺有意思。
以前认识的小男孩被他比成丑小鸭,外貌在其次,难得的是一个有智慧和经验的大脑,我刚上马,需要一个人辅导。猴子再合适不过。他闲闲的几句话,在我听来往往触类旁通,大有帮助。很快就融进了新圈子,老员工不排斥,不时还指点几句,偷艺容易多了。
“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猴子得意,“我栽培的人,就是没跑儿。”
“主要是我天生慧根,不耻下问。”我谦虚地解释,“虽然遇人不淑,还是自学成才了。”
猴子并不常来,他太忙,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外地,大多数时间我们的联系仅限于电子邮件、视频聊天和电话。我来以后,他说,以后要推掉一些不必要的外出。我叹口气,“你要害我内疚的。”
他笑一笑,“养了解语花,为她忙一点也开心。”
是么?我不这么想,其实他就是留下来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他,我自己都忙得一塌糊涂。和出版社说好第三个小说的单行本三个月后发行,现在过去一个月了,只写个开头,后面还没有理出头绪来,每天在电脑前枯坐到凌晨,恨不得咬电脑一口。
过去高中的小师弟师妹给我发邮件问我成功的秘诀,我搜尽枯肠,“真金子在哪儿都会闪光。”师弟师妹失望之极,好在没当面说什么。
天知道我自己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码出些许微名,并没有有钱的老爸或是当戏子的老妈帮我造势一步登天,我寒冬腊月拿着手稿去出版社推销自己时,他们还在暖和被窝里睡得香着呢!成功有秘诀?反正我不知道。或许贪财也是秘诀的一种?一个女孩子自十八岁起便立志弄点钱,只要运气不太坏,总能成功的。
“猴子,我有点难以为继了,可这两天后面有人催命一样地要稿呐。”
“框架是什么?讲来我听。”
“一只叫嗲嗲的猫,爱上自己的主人,每天衔一条新鲜的鱼放在他床头,主人很讨厌但它很开心。变态吧?”
“啧啧啧啧……异想天开,你下一本准备写什么呢?”
“写一只近视的鲸鱼爱上一艘潜水艇。”
为了饭碗,有时是要捏着鼻子编童话给成人听,也别说,只要包装到位,宣传猛烈,什么垃圾都有人看。
“小蓓,我真要劝你慎重一点。”
我何尝不想慎重,但是现在有人愿意一个字付五块钱,我怎么慎重的起来?我要吃饭,衣食住行哪一样不花钱?我那点私蓄在上海也就能买个简装卫生间。
“呵呵,猴子,我再忙两年就退休,然后我们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好——”猴子嘻嘻笑着,拖着嗓子装嫩。这老黄瓜给自己刷青漆刷出瘾来了。
笨鸟先飞加上天道酬勤,虽然比不上正式员工的老手,我干的活儿也实在不少。第一次月底结算时老史破例递给我一张卡,“小蓓,你要是愿意的话,毕业后欢迎你加盟本公司。”
这可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猜测着卡上的数字,笑成一朵花儿,“谢谢史总栽培。我一定会加倍努力的。”摇头晃脑,嗲声嗲气,要是蔡林或是老马看见,一定会骂“死三八装可爱。”
那有什么,只恨共和国废除了三拜九叩大礼,害得我无以表达自己此刻的赤胆忠心,只恨没有条尾巴来帮助表达内心深处的无限景仰。
史总——其实他连个副总都不是——笑得春光灿烂,“小蓓啊,鬼灵精怪的,我早就看出你是个人才。好好干啊。”拍拍我肩膀以示鼓励。
靠,早看出俺是人才你还扣俺钱?我一想起那二百块钱的不共戴天之仇就心痛得滴血,要不是看在他破例给我发红包的份上我早与这厮火并了。
可是脸上仍然贱笑不已,真给祖宗丢人,我爷爷要是知道我对洋人买办点头哈腰毫无民族气节,一定一脚踹死我。
卡上钱不多,说实话,还不如给报社写专栏赚得多,可这只是个开始对不对?这周末公司破天荒地给了我们两天假——平时都是一周上六天的。我十分憧憬地握着卡走遍大街小巷,有一款E…land的大衣我十分中意,可是居然要一千二百大元?杀人啊?我转来转去,最后一狠心买了一条hermes的暗条纹领带,两千大元,算是赔他的吧……别骂我,我承认我是傻逼……那天他问我有没有看到他的领带,我红着脸摇头……其实是他忘在我这里的,那条领带被我藏在被子里,晚上他不在,至少还有他身上的一点东西陪着我,有他的气味……我握着领带入睡,梦里都是清淡的香甜,睡得分外安详。
他一定看出来了,当下笑了一笑,也不点破,这人真可恶。
住的是他名下的房子,却为偷拿他一条领带忐忑,掩耳盗铃,说的就是我。
握了领带盒子,又遗憾又开心地准备回家。一摸口袋才发现我连打车钱都没有了……我悲从中来,谁说上海生活程度高?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那是资本家们,像我们这种金字塔底部的被剥削被压迫阶级还不是苦哈哈地熬日子?“资本的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马克思爷爷说得就是深刻,不服不行。有时候真很理解阿Q哥哥,“我要什么就是什么,我喜欢谁就是谁!” 真道出了广大劳动人民的心声。
我正待搭乘地铁去,忽然听到有人唤我名字。
抬眼看,老史洋洋自得坐在他那辆破宝来里摆POSE,搔首弄姿,自以为很拉风。
“史总”,该死,我媚笑成癖,一见他便不由得矮了三分。冠冕堂皇的说法是我尊敬上司,如果我在国企就叫尊敬领导,那又是理所当然的了,国人真犯贱。
“叫我史哥吧。”老史潇洒地推开车门,“平时不经常出来吧?两小时前我就看你在这里逛街,玩好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好意思,紧紧抱了购物袋一言不发地上车。老史全名叫史立伟,有人喜欢用名字最后一个字,可是老史不行,呵呵,那不是要叫伟哥了?我胡思乱想。
“小蓓在外面租房子住?”他冷不丁问道。
“是的。”
“一个人?”
我好不尴尬,“是朋友的房子。”
我和谁住关他屁事?鸡同鸭讲,有什么好问的。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么?”
“工作吧。”
“想好到哪儿工作了么?”
“还没有……”我有些难堪,其实我并不想这么快就工作,资格不够,但是我还没有收到学校的OFFER。
老史像个查户口的孜孜不倦地盘问:“小蓓家是哪里的?”
“山西。”
我有问必答,他倒诧异起来,“山西?一点都不像啊。”
我笑,大多数人一听山西就想到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悲惨景象,同时油然而生自豪感。自己真高贵,没有出生在贫困省份。
“有什么不像啊?我就一村姑。”
我不为自己的家乡感到惭愧,穷是一回事,儿不嫌母丑。
“乱讲嘛,你要是村姑那我们都是农民了。”
“呵呵”,我无以应对只得傻笑,他才不配做农民——这不是侮辱农民兄弟么?事关人品,不得马虎。
“时间还早,咱们去喝杯茶?这家茶楼可好?”嘴上问着,手不失时机在我腿上拍拍然后指示茶楼方位。
我穿短裙,坐下裙边会在膝盖以上,我厌恶地扫扫自己腿,“不用了,我有事得回去。”
女职员真不幸,动辄被老板摸大腿,还不能收钱。
老史又露出招牌傻笑,自以为迷倒众生,“周末这么忙啊?和男朋友约会啊?”
我点头。
老史倒也不是太滥污,他送我回来时一路指点自己做过的楼盘,“呶,这边这个小区,当初是环里出名的滥地段。多少人做不好,我一来就赚得盆满钵满……”“这里其实还有底盘快乐挖的,你看盖得多乱……哎呀呀……”
就差说东方明珠是他一人儿盖的了。
车里满是他身上的味道,一种类似牛奶红茶的怪味,真讨厌,我相信这款香水一定所费不菲,只是人近中年,香水味道略重就显得油滑,像拆白党。这样带乳味的气息,只有从婴儿身上发出来才可爱。他用是暴殄天物。
“到了”,我说,勉强地笑一下,“谢谢史总”。
猴子一定早回来了,我看到他的车。
老史瞪着眼看了半天,“喔,你住这里啊。两室两厅一厨一卫,对不对?”
我一愣,“您来过?”
“嗨,这前后哪个楼盘不是我亲手做的啊!真是。”
好容易看着老史那辆破宝来一步三摇地离开,我长嘘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哎,给你出了急转弯啊。”猴子还挺有心情,“一只螃蟹有十只脚,可是它爬山时山上滚下来一块石头,它只用九只脚支住石头,为什么?”
我转过头去,刚才老史实在吓人,我真受不了他。
“那只脚就像你刚才这样”,他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我白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该请他上来喝杯茶。”猴子不怀好意地笑着。
“不上来‘喝杯茶’他也渴不死!“我恼羞成怒,“你也不帮我打发走他。”
“怎么好耽误你和上司谈工作。”猴子笑得越发暧昧。
“去死!”我化悲痛为力量,把一个大靠枕扔在他身上。
“嗳呦”,他低叫一声,坏了,莫非那靠垫上的大铜扣子砸到了颧骨上。
我慌忙掰开他手看。心尖被人揪住了似的,只是放不下,一牵一牵地疼。
“没事没事,不疼。”他微笑放开手,眉头俏皮地一扬,“心疼啦?”
我忽然委屈,“猴子,你……你知道他刚才和我说什么?”
猴子低头捂住我嘴,“我知道。”
我忽地鼻子酸起来。
一个女孩子家,单枪匹马出来混,事事自己争气,吃亏当学乖,遭人侮辱至死还得回头笑着谢谢叔伯兄弟捧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硬说人家对我好,人家也就不好意思再下毒手。
这些都没人知道,我家人以为我是金刚不坏之身,出头是应该的,不成功一定是自己不努力,自甘堕落,死有余辜。他们只管指指点点,谁家儿子有出息,谁家女儿会做人。意在激将,要我知耻而后勇,拼尽全力,最好壮烈牺牲,好博得他们在亲友中的虚荣。
“记忆里,总有些好事情吧?快乐一些的?”
我咬着嘴唇,“有。”
三五岁没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偷了粉笔在露台墙壁上乱画,小蓓胖胖的手儿绘出花鸟虫鱼,稚拙可爱。父亲一位国画世家的朋友看见了,大笑称赞几声,以后便认了老师,学国画。趴在书桌上精心绘制工笔仕女,线条繁琐,但是美,美得震撼。
奶奶担心小孙女儿走火入魔,“那么小的孩子,一看画册就是一天,喊吃饭也听不见,别把眼睛看坏了。”
揣摩大师的笔意,深深感动。那顾得上吃饭?
省少儿书法绘画大赛,银奖获得者只是个五岁半的孩子,领奖台都是大人们抱上去的。一时间颇为轰动,报纸电台呼为神童。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题词是老师写的,那时我还不会写几个复杂的字,可是那幅《渔歌唱晚》,是我毕生骄傲。
可是好景不长,上学后父母就没收了笔墨纸砚,“专心学习是正经。”
从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多年后考上大学,孩提时代的老师已经两鬓成霜,但还认得,“你当年要是学下去,一定能成。”
然而也不能多说,误了就是误了。手已经生了,颤巍巍抖了几下,终究下不了笔。
没人知道那时那女孩躲在自己的小间里哭得多难过。重点大学的通知书,并不能填满人生所有的空虚。
“其实要我自己选择的话,我也还得选读书这条路”,我对着猴子苦笑,“学艺术毕竟没有保障。可是……”
没有可是了,我现在只是为了生计奔波的女子,内心早被生活训练得狰狞,再没有闲情逸致,写意山水换酒钱。
上初中时同学间竞争激烈,一度自闭到不愿意见人,每天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说话,父母发现过,也只是骂,以为是我爱美要照镜子。
猴子捧着我脸,柔声道,“我知道。”
我乖乖偎在他怀里。
去了刺的蔷薇,拔了毒牙的蛇,都是斑斓美丽的,可以亲近。
屋里只开一盏小小壁灯,一灯如豆,隔了繁茂的铁树透过来,幽幽地映出满室旖旎春光。软玉温香抱满怀。
“总要有个过程的。”猴子说,“当初我家刚搬到上海时,一家人挤在大伯家的储藏室里。转身都转不开,还得看人家脸色。”
“你?”我不敢信。
“是啊,我还没学会走路,先学会分辨自己家和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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