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世情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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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色?那是什么鬼颜色?我不是叫你留在王府里吗?”他仍震怒地瞪着她。
“那是个头发白白的老人,他就在我的前面呀!在那脚踩下来之前,他明明还在的。”她有点狂乱地说道。
浩文看她那个样子,不禁又是疑惑又是心疼,他从来没看过她这样——一脸无措;可是,他不能再软下心来对她,否则,他会受更重的伤。
“你冷静点。”他冷冷地说道,“你说的那脚可是属于这匹马的?”他指了指站在他身后的一匹高大黑马,而这黑马正从鼻子喷着气,睁着乌溜溜的眼珠瞪着她。
“啊!”洛冰低呼,急忙跑到这匹骏马旁,低头往它脚底瞧——没人。她松了一口气,那“非人类”显然没惨死在马蹄下,可是他到哪里去了呢?
接着,她竟然蹲下了身,死命地扳着马脚,似乎想看看马蹄底下。
“翠萍,你在搞什么鬼?”浩文惊问,大力地把她拉开。
“浩文,你叫它把脚抬起来,我要看它脚底下呀!”她恳切地哀求着。
浩文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心想,她可知道她在说什么话吗?
“快呀!它没踩死那个老人,多少也碰到他,说不定沾了些什么在脚底下,这是个线索呀!”她苦苦地哀求着他。
“你病了。”他说道,终于明白她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失常。
“快呀!你叫它把脚抬起来。”她叫得更大声了。
浩文静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妥协似的叫道:“迅风,把脚抬起来。”他轻敲了一下它的右脚,那马真的听话地抬起右脚。
“你看,什么都没有。”他翻过马的右脚底给她看。
除了泥土黄沙之外,的确什么都没有。洛冰沮丧地想道。
“不过,它还有其他三只脚呀!”她提醒他,还抱着一丝希望。
浩文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拉了她从马前面绕了过去,来到了另一边,如法炮制地抬起马的左脚:“看,还是一样。”
“可是,他明明在它下面的呀!没踩到他简直是不可能的。”她试图解释着,“你再看看其他两只脚吧!”她又哀求着。
这次浩文却摇头了:“前面两只脚没有,后面就不可能有。毕竟,要踩人也是前脚先落地的。”
一番话说得洛冰无从反驳,可是她还是不想放弃。于是,她突然冲向后头,想独自去扳那马的后脚。
可惜,走没几步,就被凌空抱起丢到马背上。等到她惊魂甫定时,人已经在马背上,身陷在他怀里。
“那后脚……”她还念念不忘,挣扎着想下马。
“安静些。”他沉声命令道,“我带你回府,顺便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后面这一句说得很轻很小声。
但,不幸地,她却听到了。
“不,我不要看大夫,我没有生病。”她更努力地挣扎着。
“我叫你不要动,你没听到吗?你想摔死是吧?”他粗声喝道。
“骆兄。”
一阵声音突然传了过来。令浩文与洛冰双双停下了动作,同时转过头来,看向那声音的来源——高济宗。
“高兄。”法文抑制着心头上的厌恶,尽量客气地拱手招呼道。
“骆兄,公主还好吧?”高济宗担心地问着,发红的脸加上微喘的气息,说明了他跑了一段不近的路。
“你们吵架了?”浩文问着怀中的人儿,脸上已敛去了所有表情,显得一片冷漠。
洛冰摇了摇头:“我想,我们该回府了吧!”她竟一百八十度转变了刚刚的心意。
不过,这反倒像是给了浩文肯定的答复。
“我看,你们之间的事应该由你们自己去处理,不要扯人我这个局外人。”
他淡淡地说道,并且已经准备要把她举离马背了。
“不。”她轻呼,很快地搂紧了他的腰,“不要,我不要下去,我要回家。”
她用力地抱着他,不依地叫道。
此时的她思绪好乱、好乱,乱得毫无头绪。她需要思考,想一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一生错情,换得九世怨相积?而所谓的“选择”又是什么?所以,她现在无法面对高济宗“真情”的眼眸,而对于浩文的冷漠责难,她反而还比较能接受。
“骆兄,公主是怎么了?”高济宗更靠近地关心着。
感受到她不小的力道的浩文,微蹩着眉,不情愿地看向高济宗:“看来她病得不轻。”他淡淡说道,“我先带她回府看病休养,明天你可以来探视她,整个下午我都会待在门下省。”
洛冰闻言不由得轻喘出声,她这个丈夫摆明了要把她往外送嘛!这气,她如何吞咽得下?当下手指一转,用力地拧了拧他腰边的肌肉以示不平。
但浩文忍术一流,一不皱眉,二不喊痛,随即又淡淡地说了声:“高兄,告辞了。”语气竟一点也没变。
一路上,他沉默地拥着她,她也安静地靠在他厚实的胸膛上,眼睛视而不见地望着前方,脑子里缠绕的是千百万个——为什么?
第三章
来到门前,浩文先翻身下马,然后,他再将茫然出神的洛冰抱了下来。
脚一落地,洛冰立即下意识地往门内走去,一路上,她没听到仆人们恭敬的招呼,也没看见婢女们怯怯的请安。
浩文皱着眉头将缰绳交给了旁边的小憧,随即大踏步地跟在像梦游般的“娇妻”后面,一路上,他也是疑惑重重。
就他的感觉,今天的“娇妻”跟昨天的“悍妻”似乎很不同,无论举止言行,乃至于气质,无一处不大相径庭。
可是,就他的理智来看,这一切必定是这位骄蛮公主的一个把戏,至于目的是为了好玩,还是别有其他用心,他不很清楚,但他希望千万不要是考验他或别人对大唐朝的忠心。
“小心点!难道你没看到前面是池塘吗?”浩文及时拉住了笔直往池塘走去的洛冰。
她这才略回神地往脚底下瞧。乖乖,她正站在池塘的边缘上,再一步她就成了美人鱼了。但仍茫然的她却没被吓到,反而还傻傻地问着:“掉下去,会不会被淹死呢?”
浩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或许她不是病了而是疯了,他开始觉得有点了悟。
望着眼前仍傻傻看着他的烙冰,他觉得有丝心疼也有点不忍。
低叹了口气,他拦腰把她抱了起来,让她轻柔地靠在他怀里,随即他大步地往“她”房里走过去。
“总管,你去找个高明的大夫来给公主看病。”浩文吩咐着在路上遇见的总管。
总管领命而去,临走之前仍不住回头看。奇怪,以前蛮悍的公主,今天强壮地打倒十几名男人的女主人,如今却病恹恹地窝在主人的怀里,可是,他们两人以前是一见面就吵的呀!
总管的疑惑也是众仆人的疑惑,所以,一路上,每个人无不是以极度讶异与不信看着他们走过的身影。才不过一下子,整个将军府已经议论纷纷了。
“大夫……”洛冰轻声念着,大夫对她而言就是医生,这个名词令她不由得忆起在她坠入黑暗前的那些景象,“或许,我已经死了;或许,这一切只是上天玩弄我的一个游戏罢了!”她喃喃着。
“不,你没死。”浩文简洁地告诉她。
“那辆红色的跑车开得好快,我全身痛得动都动不了了,晓梅救不了我,其他的同学也不能,因为我活不到二十一岁,那一天刚好是我二十岁的最后一天呀!”
说着说着,她睽违已久的泪珠竟晶莹地滑落下来。
浩文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不过,有一点他倒是明白。“你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他告诉她。
“二十六?我能活到那么久吗?”洛冰哀伤地问道,“爸跟妈一定不会为我伤心的,说不定他们还会高兴地庆祝我这个多余的麻烦终于没有了。”
浩文凝视着她泪湿衣襟、沾湿枕头,心中那埋藏已久的情愫竟又不自主地蠢动了起来。
“够了,不要再说什么死不死的话了。”他烦躁地叫道,为心底那份直往上涌的感情觉得懊恼。
络冰看着浩文那绷紧的脸庞,不知所以的她竟抬起了细白的柔荑,想要抚平他脸上僵硬的线条。
但,浩文却震惊地避开了。
“你就这么恨我吗?”她颓然地问道,沮丧地放下已失去目标的玉手,“难道你就不能原谅我?我已经不是我了,你还不明白吗?”她掩着脸,轻轻地啜泣着,“难道,我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吗?”
浩文只是静默地看着她,脸上一片苍白。他的心乱了,被她的话、她的伤心弄拧了。
“你在这好好地躺着,待会总管会带大夫来看你的。”他低沉地说道。然后,他毅然地转身而出。
“浩文……”洛冰伤心地叫唤着。
但却仍留不住他的离去。
为什么她会到这里来?到底她的选择是什么呢?
③③“砰!砰!”浩文愤怒地痛击眼前的朱红圆柱。
为什么到现在他还是在乎她?难道他的心还没被她践踏够吗?他愤怒地问着自己。
他在田野乡村出生长大,十八岁时,为求更好的出路,他辞别了家中父母,告别疼爱他的兄嫂们,离乡背井投入哥舒翰门下,开始找寻生活。
几年下来,哥舒翰对他的文才武略大加赞赏,甚至向朝廷推荐他。于是,他转到中央做事。后来,又受到张九龄的赏识,向皇上保举他这个人才。那时的皇上还算英明,非常高兴地任用他在门下省做事,甚至还将女儿许配给他。
那年,他二十五岁。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一个有点羞怯又有点冒失的妙龄少女,在御花园的花海里展露她十六岁的纯真笑靥。看着她与宫女玩耍的他,不禁痴迷了,漏听了皇上的问话,只是着迷地看着她。
但,皇上并不怪他,反而谅解地笑了:“她是我的女儿,叫翠萍,今年十六岁,也到了该嫁的年纪了。”皇上如此告诉他。
隔天早朝,皇上就降旨赐婚,将宜春公主许配于他。那天,他成了百官祝贺的目标。
他还记得那一段时间,他有多快乐、多得意。
如果那天他没看见她就好了,那他也不会一生陷溺在令人不堪的背叛中。
因为直到婚后,他才察觉到自己喜爱的娇妻其实是另有所爱,而她心仪的对象正是俊美潇洒的少年才子——高学士池就是今天的左丞——高济宗。
等到她明白看似粗莽无情的他对她其实毫无威胁性时,真正的面目就慢慢显露了出来。
他想也想不到,一直以为是甜美纯真的她会是个骄蛮放纵、毫不体谅别人的女子。长久以来,她只顾着自己,若有人、有事稍有违逆,她不仅大发脾气,还加以重罚。有几次,他重重地骂了她,而隔天她就到处哭诉说受了虐待,上至皇后,下至大臣,甚至是她众位皇兄们,没有一个不是不满地怨着他。
所以,他是打不得也骂不得她。
结果,她愈来愈放肆,最后竟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告诉他——她根本鄙视讨厌他这个“乡莽野夫”,并以他这“不登大雅之堂‘的丈夫为耻,还告诉他,她真正喜爱的是高济宗。那天,他对她就彻底地死心了。
乃至于后来,她第一次对他露出了可怜兮兮的泪脸,却是恳求他大发慈悲成全她的“苦恋”时,他一点也不气、不难过。
他反而于脆地点头了,只要她不丢他的脸,把这件婚外情弄得人尽皆知,他就可以置之不理。
但,这事最近却泄漏了,而且弄得满城风雨,但她竟还像个无事人般地我行我素。
他惟一能从这桩婚姻之中得到的快乐就是常宁——他九岁的儿子。
但,今天,他竟又对她有了感觉了。
该死!他再次奋力地痛击柱子,这次,他染了满手血红,但,疼痛却没传进他的脑子。
“大人……”一声惊呼声上扬。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瞧,你的手都受伤了。”总管抱住他的手,阻止了他的第二拳。
浩文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总管担心的脸庞,才发觉他的手受了重创。
“别担心,不碍事的。”他淡淡地说着,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还说不碍事,血都流成这样了。”总管才不信,“我叫大夫来帮你看看。”
浩文拉住他离去的身势:“如何?公主还好吧?”他问,脸上毫无表情。
“大夫说一切正常。”
正常?浩文蹙着眉,难不成她真的疯了?但,有这个可能吗?他轻笑,毕竟她昨天还好好的呀!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变了?而且又没出什么事。
“大人,”总管迟疑地叫着,引来浩文的侧目,“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但说无妨。”
“今天下午,公主冲出府外,一路上打倒了十几名男丁,身手实在厉害,连在旁边的张武师也吓到了。”总管老实地说。
“十几名?”他扬着眉,微微显露出不信。
总管大力地点着头:“张武师还说她招式怪异,看不出是何门何派呢!”
翠萍在宫里能学到这些吗?浩文思索着。但,为何她以前从来不显露,反而在她说不是自己时才变得这么厉害?
这可真是怪异……③@③皓月清亮的光辉映着涟漪不断的一池碧水,春夜的微风凉凉地沁人心骨,加上一片楼阁亭台相拥,显得古意盎然。
在这样的世界里,她该雀跃,该兴奋的,这不就是她选读历史系的原因——因为她十分沉迷于古代。
但她却……重重而深长地叹了口气。
在她几番思量之后,她得到了一个答案——她的选择就是要在高济宗与浩文之间做抉择,至于为何,她却是一头雾水。
她低头看着水中悠游的鲤鱼,思索这两人的优点——就她今天所闻所见。
浩文,她现在的丈夫,似乎并不喜欢她,但她却觉得他还挺温柔、满体贴的,而且,还很宽宏,竟能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人偷情——只因妻子苦苦哀求。
至于他对她的态度……是冷漠了些,但以她所观察的结果,肇因于“她自己”
很坏。倘若如此,那他的态度是可以理解的。
但高济宗呢?人俊俏,看起来似乎对“她”满多情的,令人无法真正地讨厌他。但,他若是口蜜腹剑、虚情假意,那又如何?毕竟他是在莺莺燕燕环绕之中混出名的呀!
唉!伤脑筋……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低低的轻泣惊扰了她,她凝神侧耳细听。
“阿雷,谢谢你陪伴了我那么久,以后,我会好好地照顾自己,你不用太担心我。你一个人走,一定很寂寞,如果我……能陪你就好了!呜……”真是哭得悲凄极了。
那是“她的儿子”!她难过地想道。而致使他如此难过的元凶是她——他的亲娘。
哦!她真讨厌真正的宜春公主。不知她到底伤害了多少人,又有多少黑锅要“她”来背。
轻移缓步地,洛冰悄悄拨开了细细的枝梗、片片绿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