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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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晋道:“老弟,不要客气,什么事,你尽管说在当面,我是洗耳恭听。”
岳秀道:“一件事,如着想使它十分机密,不为人知,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人知道,所谓法不传六耳。”
杨晋一抱拳,道:“多承指教。”
岳秀一拱手,告辞而去。
天色一黑,杨晋就改换了一身装束,脸上也经过了一番化妆,暗带了兵刃,直趋四凤舫。
这时,夜幕初展,秦淮河畔,十余艘书画舫上***点燃,数十盏各色走马灯,幻起了一片醉人的夜景。
杨晋招招手,叫来了一艘小舟,行近四凤舫。
他为了故示大方,一出手,给舟子五两纹银。
数丈距离,得五两银子价钱,那是大手笔,舟子连声称谢中,杨晋却登上木梯。
两个年轻体壮的小伏子,拦在楼梯口处,四道目光在杨晋身上打量。
大约是两个人没有瞧到暗记,一横身,拦住了去路,道:“这位大爷,今儿个来的不巧的很。”
杨晋想到上一次,自己以应天府总捕头的身份,来到四凤舫时,龟头们那份巴结,此刻所遭的冷眼,不禁心头有气,冷笑一声,道:“怎的不巧了,难道逛窑子还得阴阳先生看个日子不成?”
两个大汉脸色一变,左首大汉冷冷说道:“四凤舫不是一般的花舟,你阁下想真刀真枪的找乐子,最好是换一家去。”
杨晋心中一动,道:“怎么?四凤舫不留客人?”
左首大汉道:“留客人,但要看看那客人什么身份。”
杨晋笑一笑,道:“嫖客嘛?有银子就行,难道还要家世清白不成?”
左首大汉道:“话是不错,但四凤舫有些不同。”
杨晋道:“嗯!四凤舫的姑娘漂亮一些,但还不是小窑姐罢了,难道是名门闺秀不成?再说,开饭店的不怕肚子大,只要有银子,……”
左首大汉接道:“你阁下口口声声说有钱,但钱也有买不到的东西,四凤舫见过了几个有钱的主儿,你老兄请到别处去吧!”
杨晋心中暗道:平日里行经之处,受尽了奉承、礼遇,想不到一旦放下总捕头这块招牌,嫖窑子也会有这多的麻烦,办完了王府血案,非得整整秦淮河畔这些画舫不可。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这真是天下奇闻,开窑子的还有不要银子的,两位如是想弄点好处,更不用这么发狠,开个价钱出来就是。”
左首大汉心中已有些着火,冷冷说道:“小老头子,有钱到别处去花,也是一样,咱们四凤舫不赚你这几个钱,别再穷磨菇了,早些请便吧!”
原来,杨晋改装易容,把自己打扮成一个五十三四的老头子,想到年老多金,正是花舫中欢迎的客人才是,想不到的是,竟有些弄巧成拙。
想一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堂堂应天府的总捕头,拿钱买气受,竟然连花舟也上不去。
但四凤舫非上不可,又不能放手大闹,只好低声下气,说道:“两位兄台帮个忙,在下是久闻四凤舫的艳名,特来相访……”
左首大汉接道,“那么你明天来吧!今晚上咱们四凤舫被人包下来了。”
杨晋探手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道:“在下明天就要离开金陵,这一去,说不定要一两年才能回来,两位行个方便,这点意思,给两位买杯水酒吃。”
左首大汉望望杨晋手中的银锭子,足足有十两之重,不禁有些心动,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道:“你老兄还是别处去吧!错开今晚上,你哪一天来都行。”
呆了一阵,又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道:“两位无论如何请帮个忙吧……
小老儿久闻四凤姑娘的艳名,就算不能一亲芳泽,但愿能瞧她们两眼也行。”
右首大汉低声道:“老大,看在银子的份上,叫他上来吧!”
左首大汉接过银子,道:“你上船可以,但是不能进入舱内,站在窗口瞧两眼,就得下去。”
杨晋一路行过来,发觉这四凤舫上有着很森严的戒备,除了船头,船尾之外.连画舫中间,也有人守望。
守在船尾的老二,为人似乎厚道一些,回头打量了杨晋一眼,摇摇头,道:“老兄,你今年贵庚啊?”
杨晋化妆的老一些,笑笑道:“再过一年就六十啦!”
老二道:“唉!你老兄这年纪,还跑的什么***场啊?俗语说的好,少不进赌场,老不入花业,你者兄这把年纪,走马章台,那不是找罪受么?”
杨晋心中一动,暗想,这家伙心地浑厚一些,也许可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些情由。当下叹口气,道:“兄弟说的是,但小老儿久闻四凤姑娘的艳名、殊色,到了金陵城来,如不来四凤舫中瞧瞧,岂不是空入宝山而回。”
老二摇摇头,道:“老兄,你做什么营生?”
杨晋道:“贩米贩布,什么都干。”
老二道:“赚钱很多吧?”
杨晋道:“一年赚它三五百两。”
老二道:“生意不错,偶尔涉足花业,也还算有点底子,不过,四凤舫这地方不是你呆的。”
杨晋道:“为什么了?”
老二道:“四位凤姑娘诚然标致,也因身色艺俱佳,四凤舫才艳名远播,你老兄这份生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四凤舫来说,那是上不得台面的客人。老实说,来四凤舫的客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有钱有势,一晚上花上百儿八十两银子,不算回事,你老兄这年纪,这家当,老实说,玩不起四凤舫这等所在,听上劝吃饱饭,我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你老兄跑跑别的地方吧!”
杨晋道:“小老儿偶尔来一次,花上个百儿八十两银子,也不在乎。”
老二叹口气道:“怎么?你老哥,可是觉得花上个百来两银子,就能称心如愿了,告诉你边也沾不上啊!”
杨晋道:“那!那得多少银子啊?”
老二道:“四凤舫的姑娘们,都很出色。百两纹银,可能碰碰别的姑娘,你老兄如是真要想,化钱受气,等一会儿我就帮你个忙,替你给二娘说点好活,选一个姑娘给你!”
杨晋接道:“可是四凤之一?”
老二轻轻咳了一声,道:“你是吃了灯草灰啦,说话轻飘飘的,四位凤姑娘,也是你这等客人玩的么?别说百来两纹银就是用你一年赚来的家当,也是难亲芳泽,老兄啊!
你死这条心吧……”
杨晋心中又是一动,说道:“怎么听老兄口气,四位凤姑娘的身价很高了。”
老二道:“高!高的你这辈子是寡妇死儿子,没有想头啦!四位凤姑娘才貌双绝是不错,但她们是天鹅,你老兄这副癞蛤蟆的德行,只怕求远吃不到天鹅肉。”
杨晋道:“我说老兄啊!你如是诚心帮忙,那就指我一条明路,四位凤姑娘究竟是卖不卖,多少银子,才能使她们留客?”
老二冷冷说道:“你既不听劝,我也懒得费口舌,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杨晋心中暗道:如是我再接着强问下去,只怕要惹来一番争执,当下闭口不再多言。
一面却暗中运足目力,四下探看。
足足看了一个更次之久,才见一艘小舟,驰近四凤舫。
杨晋伸手摸出了一块银子,递给那称为老二的大汉,道:“这些客人,怎的来这么晚,为什么我却等这么久。”
老二收了银子,口气也缓和了很多,但说话却十分低微,道:“今晚上,四凤舫早被客人包了,定然是老大,老三收了你的好处,才把你放上来受罪。”
杨晋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老二沉吟了一阵,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大概来的人,很有点头脑,今夜四凤舫八面有人守望,不许闲杂人等接近。”
杨晋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我来的是真不巧了。”
老二道:“怎么?我们老三没有告诉你?”
杨晋道:“说是说过了,但在下有些不信,所以,花钱上来瞧瞧。”
老二道:“这就叫花钱买罪受,我瞧你老兄不错,血汗钱赚的不易,还是早死了这条心好,拼上你的家当,也未必能把四位凤姑娘勾上手?”
杨晋道:“为什么?四凤虽有艳名,但说上天,它也是一个班子啊?”
老二道:“你这人是吃了迷心灰么?班子和班子不同,人和人也不一样,武大郎玩夜猫子,什么人玩什么鸟。”
这时,又有一艘小船驰来,靠近了四风舫。
杨晋不再多言,暗中留神查看。
老二低声说道:“老三告诉我,你只要瞧瞧凤姑娘就走?”
杨晋道:“是!”
老二道:“你先躲到后舱去,等一会,我会招呼你出来。”
杨晋笑一笑,躲入后舱。
但他很快的出来,提气轻行,直奔大舱。
这时,正有几位客人,步行入舱,杨晋混入行列,进入舱中。
大舱内和舱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舱内早经布置,酒菜都摆在靠舱边处,流水席,谁高兴谁就去吃。
舱中间,却摆了一张长形桌子,铺着雪白单子,两厢排满了木椅。
杨晋目光一转,发觉舱中到了五个客人。江湖浪子欧阳俊,墨龙王召,和一个身着青绸子长衫,留着及胸长髯的中年人,另一个全身黑衣,四十多岁,手提药箱子的郎中,但最使杨晋惊讶的谭家寨的二公子谭云,竟然也在场中。
杨晋这番易容,用了不少工夫,江湖浪子欧阳俊和谭云等都未瞧出杨晋的身份。
这不是杨晋的易容术高明到瞒过了这几个武林高手的眼睛,而是这船舱中有一股冷肃的气势,使得这些人,都没有心情留神分辨来人的身份?
杨晋心中有些奇怪,想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五个人,他有两个不认识。
看起来这五人相互之间,也并未有着明显的敌意。
第二回 艳冠群芳
人如其名,果然是丰采秀俊。
四个侍客的姑娘,八双眼睛盯在了岳秀身上。
岳秀彬彬有礼和那般雅致,杨晋笑道:“岳世兄请坐,在下是杨晋,方兄几时染恙,在下竟然一无所知。”
岳秀跨步入席,落了座,道:“家舅父染恙匝月,近日已然大好,只是身体还未康复,难应召宴,特命晚辈,代他来此。”
杨晋哦了一声,回头吩咐龟奴,道:“船泊河心,即上酒菜。”
那龟奴应了一声,立时传出话去。
四个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忙着收拾桌面,又铺上了一方布桌单。
菜肴早好,眨眼时刻,上了八个盘子。
酒是三十年以上状元红,一股香醇味,直扑鼻间。
杨晋端起了酒,笑道:“岳世兄,识得这两位吗?”
岳秀道:“晚辈来此,已得舅父指点一二,只是从未晤面,不敢妄称”
那穿着海青长衫的人,哈哈一笑道:“在下是江南镖局曹长青。”
岳秀一抱拳,道:“久闻大名。”
曹长青笑一笑,道:“方兄有这么一位气字轩昂的外甥,怎么从未对我们提过。”
岳秀微微一笑,道:“晚辈很少到舅父家中走动。”
另一个灰绸子裤褂的人,一拱手,道:“在下金陵镖局周大光。”
岳秀又欠欠身,道:“老前辈。”
周大光道:“不敢当,岳世兄。”
岳秀目光转到杨晋的脸上,道:“家舅父本要抱病而来,但却被家舅母拦住,家舅父甚为抱咎,命晚辈代其受命。”
杨晋道:“岳世兄,谈不上受命二字,这次杨某是请诸位帮忙。”
语声一顿,接道:“喝酒,喝酒,咱们先喝个痛快再说。”
曹长青笑道:“杨大人,你还是先谈谈正经事。话不听明白,在下是食难下咽,酒难沾唇。”
杨晋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兄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周大光道:“咱们洗耳恭听。”
杨晋目光一扫四位姑娘,道:“四位先请回避,我要和几位谈点公事。”
四位少女,站起来,转入后面。
直待四女去远,杨晋才低声说道:“曹兄,周兄,我出了大麻烦曹长青、周大光都听得大吃一惊,齐齐说道:“什么事?”
杨晋叹口气,道:“七王爷宠妃被杀,兄弟奉命,要限期破案。”
周大光、曹长青同是失声惊叫。但岳秀无惊色之感。
周大光定定神,道:“杨大人,时限多长?”
杨晋道:“三个月!”
周大光道:“太急促了一些。”
杨晋苦笑一下,道:“在七王爷的眼中,那已是很长的限度了。”
曹长青道:“杨兄,只要能找出是哪一路的贼人,咱们自然要全力以赴……”
杨晋摇摇头,打断了曹长青的话,说道:“曹兄,如是知晓了那人是谁,杨某人也不敢麻烦诸位。”
曹长青道:“杨大人是要咱帮忙访查贼人的下落了?”
杨晋道:“事非得已,还请诸位多多帮忙了。”
周大光道:“长江镖局的方兄,眼皮子杂,识人多,可惜,他没能来。”
岳秀微微一笑道:“江湖匪徒,一向不愿招惹官府中人,但那人竟胆敢夜入王府杀了王妃,晚辈见识浅薄,但亦可断言事非偶然,事前可能已有很精密的计划。”
曹长青道:“岳世兄所言甚是,敢闯防守森严的王府,定然早有预谋,但不知王府中除了妃子被杀之外还遗失了什么?”
杨晋道:“到目前为止,还未查明王府中,遗失什么?”
语声一顿,接道:“我在验尸之时,发现王妃项颈之间,有一道白痕,似是常挂一件饰物,但被杀之后,饰物已然不见。”
周大光道:“不可能啊!夜闯王府,杀死人命,只为了窃取一件饰物,除此以外,定还别有原故?”
杨晋道:“有!告诉三位不妨,但希望三位能守此机密,不可泄漏于他人,王妃是被人先奸后杀。”
周大光啊了一声,道:“胆大妄为,可恨,可恼。”
杨晋道:“曹兄,周兄……”
两人齐声接道:“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请讲。”
杨晋道:“两位都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见识多,阅历广,兄弟吃的是公事饭,有很不便的地方,但两位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希望两位看在咱们十几年交情的份上,给我帮个忙,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