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修正版)-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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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你的剑谱?”林平之道:“这是他们疑心,我可没疑心。”岳灵珊道:“哼,你
倒是好人,让人家代你疑心,你自己一点也不疑心。”林平之叹道:“倘若我家真
有甚么神妙剑谱,我福威镖局也不致给青城派如此欺侮,闹得家破人亡了。”岳灵
珊道:“这话也有道理。那么你外公、舅舅对大师哥起疑,你怎么又不替他分辩?”
林平之道:“到底爹爹妈妈说了甚么遗言,我没亲耳听见,要分辩也无从辩起。”
岳灵珊道:“如此说来,你心中毕竟是有些疑心了。”林平之道:“千万别说这等
话,要是给大师哥知道了,岂不伤了同门义气?”岳灵珊冷笑一声,道:“偏你便
有这许多做作!疑心便疑心,不疑心便不疑心,换作是我,早就当面去问大师哥了。”
她顿了一顿,又道:“你的脾气和爹爹倒也真像,两人心中都对大师哥犯疑,猜想
他暗中拿了你家的剑谱……”林平之插口问道:“师父也在犯疑?”岳灵珊嗤的一
笑,道:“你自己若不犯疑,何以用上这个‘也’字?我说你和爹爹的性格儿一模
一样,就只管肚子里做功夫,嘴上却一句不提。”突然之间,华山派坐船旁的一艘
船中传出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喝道:“不要脸的狗男女!胡说八道。令狐冲是英雄好
汉,要你们甚么狗屁剑谱?你们背后说他坏话,老子第一个容不得。”他这几句话
声闻十数丈外,不但河上各船乘客均从梦中惊醒,连岸上树顶宿鸟也都纷纷叫噪。
跟着那船中跃起一个巨大人影,疾向林平之和岳灵珊处扑去。
林岳二人上岸时并未带剑,忙展开拳脚架式,以备抵御。岳不群一听那人呼喝,
便知此人内功了得,而他这一扑一跃,更显得外功也颇为深厚,眼见他向女儿攻去,
情急之下,大叫:“手下容情!”纵身破窗而出,也向岸上跃去,身在半空之时,
见那巨人一手一个,已抓了林平之和岳灵珊,向前奔出。岳不群大惊,右足一落地,
立即提气纵前,手中长剑一招“白虹贯日”,向那人背心刺去。
那人身材既极魁梧,脚步自也奇大,迈了一步,岳不群这剑便刺了个空,当即
又是一招“中平剑”向前递出。那巨人正好大步向前,这一剑又刺了个空。岳不群
一声清啸,叫道:“留神了!”一招“清风送爽”,急刺而出。眼见剑尖离他背心
已不过一尺,突然间劲风起处,有人自身旁抢近,两根手指向他双眼插将过来。此
处正是河街尽头,一排房屋遮住了月光,岳不群立即侧身避过,斜挥长剑削出,未
见敌人,先已还招。敌人一低头,欺身直进,举手扣他肚腹的“中脘穴”。岳不群
飞脚踢出,那人的溜溜打个转,攻他背心。岳不群更不回身,反手疾刺出。那人又
已避开,纵身拳打胸膛。岳不群见这人好生无礼,竟敢以一双肉掌对他长剑,而且
招招进攻,心下恼怒,长剑圈转,倏地挑上,刺向对方额头。那人急忙伸指在剑身
上一弹。岳不群长剑微歪,乘势改刺为削,嗤的一声响,将那人头上帽子削落,露
出个光头。那人竟是个和尚。他头顶鲜血直冒,已然受伤。那和尚双足一登,向后
疾射而出。岳不群见他去路恰和那掳去岳灵珊的巨人相反,便不追赶。岳夫人提剑
赶到,忙问:“珊儿呢?”岳不群左手一指,道:“追!”夫妇二人向那巨人去路
追了出去,不多时便见道路交叉,不知敌人走的是哪一条路。岳夫人大急,连叫:
“怎么办?”岳不群道:“掳劫珊儿那人是冲儿的朋友,想来不至于……不至于加
害珊儿。咱们去问冲儿,便知端的。”岳夫人点头道:“不错,那人大声叫嚷,说
珊儿、平儿污秽冲儿,不知是甚么缘故。”岳不群道:“还是跟《辟邪剑谱》有关。”
夫妇俩回到船边,见令狐冲和众弟子都站在岸上,神情甚是关切。岳不群和岳
夫人走进中舱,正要叫令狐冲来问,只听得岸上远处有人叫道:“有封信送给岳不
群。”劳德诺等几名男弟子拔剑上岸,过了一会,劳德诺回入舱中,说道:“师父,
这块布用石头压在地下,送信的人早已走了。”说着呈上一块布片。岳不群接过一
看,见是从衣衫上撕下的一片碎布,用手指甲蘸了鲜血歪歪斜斜的写着:“五霸冈
上,还你的臭女儿。”岳不群将布片交给夫人,淡淡的说:“是那和尚写的。”岳
夫人急问:“他……他用谁的血写字?”岳不群道:“别担心,是我削伤了他头皮。”
问船家道:“这里去五霸冈,有多少路?”那船家道:“明儿一早开船,过铜瓦厢、
九赫集,便到东明。五霸冈在东明集东面,挨近菏泽,是河南和山东两省交界之地。
爷台若是要去,明日天黑,也就到了。”
岳不群嗯了一声,心想:“对方约我到五霸冈相会,此约不能不去,可是前去
赴会,对方不知有多少人,珊儿又在他们手中,那注定了是有败无胜的局面。”正
自踌躇,忽听得岸上有人叫道:“他妈巴羔子的桃谷六鬼,我钟馗爷爷捉鬼来啦。”
桃谷六仙一听之下,如何不怒?桃实仙躺着不能动弹,口中大呼小叫,其余五人一
齐跃上岸去。只见说话之人头戴尖帽,手持白幡。那人转身便走,大叫:“桃谷六
鬼胆小如鼠,决计不敢跟来。”桃根仙等怒吼连连,快步急追。这人的轻功也甚了
得,几个人顷刻间便隐入了黑暗之中。岳不群等这时都已上岸。岳不群叫道:“这
是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大家上船。”众人刚要上船,岸边一个圆圆的人形忽然滚将
过来,一把抓住了令狐冲的胸口,叫道:“跟我去!”正是那个肉球一般的矮胖子。
令狐冲被他抓住,全无招架之力。忽然呼的一声响,屋角边又有一人冲了出来,飞
脚向肉球人踢去,却是桃枝仙。原来他追出十余丈,想到兄弟桃实仙留在船上,可
别给那他妈的甚么“钟馗爷爷”捉了去,当即奔回守护,待见肉球人擒了令狐冲,
便挺身来救。肉球人立即放下令狐冲,身子一晃,已钻入船舱,跃到桃实仙床前,
右脚伸出,作势往他胸膛上踏去。桃枝仙大惊,叫道:“勿伤我兄弟。”肉球人道:
“老头子爱伤便伤,你管得着吗?”桃枝仙如飞般纵入船舱,连人带床板,将桃实
仙抱在手中。那肉球人其实只是要将他引开,反身上岸,又已将令狐冲抓住,扛在
肩上,飞奔而去。
桃枝仙立即想到,平一指吩咐他们五兄弟照料令狐冲,他给人擒去,日后如何
交代?平大夫非叫他们杀了桃实仙不可。但如放下桃实仙不顾,又怕他伤病之中无
力抗御来袭敌人,当即双臂将他横抱,随后追去。
岳不群向妻子打个手势,说道:“你照料众弟子,我瞧瞧去。”岳夫人点了点
头。二人均知眼下强敌环伺,倘若夫妇同去追敌,只怕满船男女弟子都会伤于敌手。
肉球人的轻功本来远不如桃枝仙,但他将令狐冲扛在肩头,全力奔跑,桃枝仙
却惟恐碰损桃实仙的伤口,双臂横抱了他,稳步疾行,便追赶不上。岳不群展开轻
功,渐渐追上,只听得桃枝仙大呼小叫,要肉球人放下令狐冲,否则决计不和他善
罢甘休。桃实仙身子虽动弹不得,一张口可不肯闲着,不断和桃枝仙争辩,说道:
“大哥、二哥他们不在这里,你就是追上了这个肉球,也没法奈何得了他。既然奈
何不了他,那么决不和他善罢甘休甚么的,那也不过虚声恫吓而已。”桃枝仙道:
“就算虚声恫吓,也有吓阻敌人之效,总之比不吓为强。”桃实仙道:“我看这肉
球奔跑迅速,脚下丝毫没慢了下来,‘吓阻’二字中这个‘阻’字,未免不大妥当。”
桃枝仙道:“他眼下还没慢,过得一会,便慢下来啦。”他手中抱着人,嘴里争辩
不休,脚下竟丝毫不缓。
三人一条线般向东北方奔跑,道路渐渐崎岖,走上了一条山道。岳不群突然想
起:“别要这肉球人在山里埋伏高手,引我入伏,大举围攻,那可凶险得紧。”停
步微一沉吟,只见肉球人已抱了令狐冲走向山坡上一间瓦屋,越墙而入。岳不群四
下察看,又即追上。桃枝仙抱着桃实仙也即越墙而入,蓦地里一声大叫,显是中计
受陷。岳不群欺到墙边,只听桃实仙道:“我早跟你说,叫你小心些,你瞧,现下
给人家用渔网缚了起来,像是一条大鱼,有甚么光彩?”桃枝仙道:“第一,是两
条大鱼,不是一条大鱼。第二,你几时叫我小心些?”桃实仙道;“小时候我一起
和你去偷人家院子里树上的石榴,我叫你小心些,难道你忘了?”桃枝仙道:“那
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跟眼前的事有甚么相干?”桃实仙道:“当然有相干。那一
次你不小心,摔了下去,给人家捉住了,揍了一顿,后来大哥、二哥、四哥他们赶
到,才将那一家人杀得干干净净。这一次你又不小心,又给人家捉住了。”桃枝仙
道:“那有甚么要紧?最多大哥、二哥他们一齐赶到,又将这家人杀得干干净净。”
那肉球人冷冷的道:“你这桃谷二鬼转眼便死,还在这里想杀人。不许说话,
好让我耳根清净些。”只听得桃枝仙和桃实仙都荷荷荷的响了几下,便不出声了,
显是肉球人在他二人口中塞了麻核桃之类物事,令他们开口不得。岳不群侧耳倾听,
墙内好半天没有声息,绕到围墙之后,见墙外有株大枣树,于是轻轻跃上枣树,向
墙内望去,见里面是间小小瓦屋,和围墙相距约有一丈。他想桃枝仙跃入墙内即被
渔网缚住,多半这一丈的空地上装有机关埋伏,当下隐身在枣树的枝叶浓密之处,
运起“紫霞神功”,凝神倾听。那肉球人将令狐冲放在椅上,低沉着声音问道:
“你到底是祖千秋那老贼的甚么人?”令狐冲道:“祖千秋这人,今儿我还是第一
次见到,他是我甚么人了?”肉球人怒道:“事到如今,还在撒谎!你已落入我的
掌握,我要你死得惨不堪言。”令狐冲笑道:“你的灵丹妙药给我无意中吃在肚里,
你自然要大发脾气。只不过你的丹药,实在也不见得有甚么灵妙,我服了之后,不
起半点效验。”肉球人怒道:“见效哪有这样快的?常言道病来似山倒,病去如抽
丝。这药力须得在十天半月之后,这才慢慢见效。”令狐冲道:“那么咱们过得十
天半月,再看情形罢!”肉球人怒道:“看你妈的屁!你偷吃了我的‘续命八丸’,
老头子非立时杀了你不可。”令狐冲笑道:“你即刻杀我,我的命便没有了,可见
你的‘续命八丸’毫无续命之功。”肉球人道:“是我杀你,跟‘续命八丸’毫不
相干。”令狐冲叹道:“你要杀我,尽管动手,反正我全身无力,毫无抗御之能。”
肉球人道:“哼,你想痛痛快快的死,可没这么容易!我先得问个清楚。他奶奶的,
祖千秋是我老头子几十年的老朋友,这一次居然卖友,其中定然别有原因。你华山
派在我‘黄河老祖’眼中,不值半文钱,他当然并非为了你是华山派的弟子,才盗
了我的‘续命八丸’给你。当真是奇哉怪也,奇哉怪也!”一面自言自语,一面顿
足有声,十分生气。令狐冲道:“阁下的外号原来叫作‘黄河老祖’,失敬啊失敬。”
肉球人怒道:“胡说八道!我一个人怎做得来‘黄河老祖’?”令狐冲问道:“为
甚么一个人做不来?”肉球人道:“‘黄河老祖’一个姓老,一个姓祖,当然是两
个人了。连这个也不懂,真是蠢才。我老爷老头子,祖宗祖千秋。我们两人居于黄
河沿岸,合称‘黄河老祖’。”
令狐冲问道:“怎么一个叫老爷,一个叫祖宗?”肉球人道:“你孤陋寡闻,
不知世上有姓老、姓祖之人。我姓老,单名一个‘爷’字,字‘头子’,人家不是
叫我老爷,便叫我老头子……”令狐冲忍不住笑出声来,问道:“那个祖千秋,便
姓祖名宗了?”肉球人老头子道:“是啊。”他顿了一顿,奇道:“咦!你不知祖
千秋的名字,如此说来,或许真的跟他没甚么相干。啊哟,不对,你是不是祖千秋
的儿子?”令狐冲更是好笑,说道:“我怎么会是他的儿子?他姓祖,我复姓令狐,
怎拉扯得上一块?”
老头子喃喃自语:“真是古怪。我费了无数心血,偷抢拐骗,这才配制成了这
‘续命八丸’,原是要用来治我宝贝乖女儿之病的,你既不是祖千秋的儿子,他干
么要偷了我这丸药给你服下?”令狐冲这才恍然,说道:“原来老先生这些丸药,
是用来治令爱之病的,却给在下误服了,当真万分过意不去。不知令爱患了甚么病,
何不请‘杀人名医’平大夫设法医治?”老头子呸呸连声,说道:“有病难治,便
得请教平一指。老头子身在开封,岂有不知?他有个规矩,治好一人,须得杀一人
抵命。我怕他不肯治我女儿,先去将他老婆家中一家五口尽数杀了,他才不好意思,
不得不悉心替我女儿诊断,查出我女儿在娘胎之中便已有了这怪病,于是开了这张
‘续命八丸’的药方出来。否则我怎懂得采药制炼的法子?”令狐冲愈听愈奇,问
道:“前辈既去请平大夫医治令爱,又怎能杀了他岳家的全家?”
老头子道:“你这人笨得要命,不点不透。平一指仇家本来不多,这几年来又
早被他的病人杀得精光了。平一指生平最恨之人是他岳母,只因他怕老婆,不便亲
自杀他岳母,也不好意思派人代杀。老头子跟他是乡邻,大家武林一脉,怎不明白
他的心意?于是由我出手代劳。我杀了他岳母全家之后,平一指十分喜欢,这才悉
心诊治我女儿之病。”令狐冲点头道:“原来如此。其实前辈的丹药虽灵,对我的
疾病却不对症。不知令爱病势现下如何,重新再觅丹药,可来得及吗?”老头子怒
道:“我女儿最多再拖得一年半载,便一命呜呼了,哪里还来得及去再觅这等灵丹
妙药?现下无可奈何,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他取出几根绳索,将令狐冲的手
足牢牢缚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