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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雁儿在林梢-第15部分

小说: 雁儿在林梢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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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吟片刻,“我以前告诉过你一个故事,说有个女同学为一个男生自杀,那是假
的,事实上,是这个男孩子为我自杀了。”

    他的心往地底沉下去。

    “那男孩死了吗?”“死了。”他打了个冷战,半晌,才挣扎的说:

    “那是他自己不好,自杀是懦弱的行为,你不会爱一个弱者。他用死亡来威胁你,那是
他不对。”

    她低低的呻吟了一声。

    “他不是威胁我,他是伤心而死,他对我伤心了,你懂吗?”

    “不懂。”“他抓到我和另外两个男孩子在床上。”

    “什么?”“我和另外两个男孩子,你知道我还住过少年感化院吗?我住了两年!”他
咬咬牙,从齿缝里吸气。完全不相信她所说的了。“或者,”他说:“你还生过私生子?贩
过毒?杀过人?放过火?”她跳起来,绝望的看著他。

    “你不相信我说的,是不是?你不相信我是个坏女孩?你不相信我是个魔鬼!你不相信
我会让你毁灭?你不相信我会带给你不幸?”“你为什么那样怕你自己?你为什么那样怕爱
与被爱?你为什么一定要自认是魔鬼?”他反问,咄咄逼人的。“好吧!就算你是魔鬼,我
已经爱上你这个魔鬼了。你再告诉我几千件几万件你的魔鬼行为,都没有用了。魔鬼?”他
沉思著。“你是魔鬼天使,我哥哥说的。”

    “你哥哥?”她一怔。“他怎么知道我是魔鬼还是天使?我又不认识你哥哥!”“你马
上要认识了!”“为什么?”“我要带你去见他!”他捉住了她的手臂,诚挚的望著她的眼
睛。“晓霜,请你不要逃开我!”

    “傻瓜!”她粗声大叫。“请你逃开我!你懂吗?我不要带给你不幸!我不要伤害你!
我不要让你痛苦!我不要谋杀你!如果你聪明一点,躲开我!你懂吗?躲得远远的!在我的
魔鬼爪子露出来以前,你逃吧!”

    “你吓不走我!”他抓住她的手,抚摩她那纤长白皙的手指。“你有双最美丽的小手,
这双手不属于魔鬼。我看不到魔鬼爪子。世上只有一个女人是魔鬼,那女人害得我大哥沉沦
苦海,多少年不得翻身,你——你的道行还不够深!”

    她微蹙著眉,困惑的望著他。她的好奇心被引出来了,她忘记了自己是不是魔鬼的这回
事。她沉吟的说:

    “你常常提起你大哥,他到底有个什么故事?”

    “你要听?”他问。“是的。”她的眼睛闪亮了,充满了急迫的好奇。

    “我可以讲给你听,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再也不许逃开我!再也不许不告而别!再也不许经常失踪!再也不
许几天不露面!再也不许和别人跳三天三夜的舞……”她跳起身子,抱著小雪球,往门口就
走。

    “免了!”她说:“把你的宝贝故事藏起来吧,我不听了!”她又开始原形毕露,把嘴
唇凑在小雪球的耳边低低叽咕:“雪球雪球咱们走啦,让这个神经病去希奇巴拉,猴子搬
家……”他一下子拦在她的面前,她那恢复了的活泼及天真使他心跳,使他兴奋,使他安
慰,使他的人心像鼓满风的帆,被喜悦所涨满了。“我请你去吃海鲜!”他说。他动不动就
要请人吃“海鲜”。她看了他几秒钟,忽然眼睛发亮。雁儿在林梢22/35

    “嗨!”她兴奋的说:“我们去找一艘渔船,带我们出海!我们买点东西到船上去吃,
一面看渔夫捕鱼,一面吃东西;一面讲故事,一面欣赏月光下的大海!”

    他立刻被她勾出的这幅图画给吸引住了,而且,他感染了她的兴奋和疯狂。“只怕渔船
不肯……”

    “我认得一个渔民,他一定肯!快走!他们傍晚出海,早上回来,再晚去就来不及
了!”她握住了他的手,高兴的大叫著:“走呀!”他望著她,她就是这样,一忽儿是阳
光,一忽儿是狂风,一忽儿是暴雨!她多么疯狂,多么古怪。而他,却多么心折于这份疯狂
与古怪呵!连她那些“似假似真”的“劣行”都无法在他心中驻足。摔摔头,摔掉所有的阴
影,拉著她,他们就往海边跑去。

    11

    渔船在海面滑行,一艘又一艘,不规则的,放射性的驶往了大海。一盏盏的小灯,点缀
著海,点缀著夜,像无数的萤火虫,在闪烁著。马达的声音,单调的“波波波波”的响著,
击碎了那寂静的夜,也填补了那寂静的夜。

    江浩和晓霜坐在船头上,浴在那海风之中,和星空之下。他们身边放了大批的食品,有
卤蛋、卤鸡脚、豆腐干、面包、牛奶、三明治、椰子饼干、汽水……简直是一大箱。但是,
晓霜什么都不吃,只在那儿猛啃鸡脚。啃完一只再啃一只,她啃得那么细心,脚爪上的一丝
丝筋脉都会咬碎来吃。她的吃相并不雅观,每当手上油汁淋漓的时候,她就猛舔手指头,像
小雪球一样。雪球伏在她的脚下,乖乖的,静静的吃著她丢给它的骨头。江浩望著晓霜,她
那津津有味的吃相使他又惊又喜,他总在一种崭新的喜悦里去发现她更多的东西。例如,她
能接洽到这条船,那老渔夫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接受了他们。他想,那渔夫是很熟悉晓霜的;
他也想,晓霜决不是第一次随渔船出海。那么,以前伴著她出海的那些男孩子是谁?这想法
刺痛他,而在这隐隐的刺痛里,她晚上说的那些荒唐的言语就在他脑中回响:有个男孩为她
自杀了,她和两个人在床上,她吃迷幻药,她被三个学校开除,她住了两年感化院……他凝
视她,她那白皙的小脸在月光下显得又单纯,又洁净,又明朗,又稚气,她那闪烁著的眼睛
像穹苍里的两颗寒星,明亮,深远,而皎洁。不!她所说的一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在撒
谎。为什么?她在试探他?还是要吓走他?她怕爱情?她在逃避爱情?她被伤害过?还是伤
害过别人?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一直盯著我看?”她问。“我要你出来看海,并不是看
我!”“你比海好看。”他说。

    她瞟了他一眼,伸手拍拍身边的甲板,柔声说:

    “你坐过来一点!”他受宠若惊。绕过了绳圈、鱼网、钩绊……和一些不知名的物品,
他坐到她身边去。那块位置很小,他和她挤得紧紧的,他嗅得到她的发香,和她身体上、衣
服上所蒸发出的一种属于女性的、甜甜的、清清的、如蜜如糖的香味。这香味把船上的鱼腥
味和汽油味全压下去了。他竟心猿意马、神思恍惚起来。“看那天空!看那海洋!”她说,
她的声音里忽然充满了某种庄严,某种热情。她的脸发光,眼睛明亮,像个宗教狂面对她所
崇拜的神只。“你看到那天空了吗?它黑得那样透彻,黑得看不见底,黑得像块大大的黑色
天幕。可是,星星把它穿了孔,那些星星,它们闪呀闪的,似乎会说话,似乎在打在灯号,
似乎要在这黑暗的神秘里,去找寻一些东西。我常常坐在这儿,面对这些星星,只是问:
“你们在找寻什么?你们在找寻什么?就像我常问自己:晓霜,你在找寻什么?”

    她的语气,她的神情,使他惊奇而感动,他伸出手去,不自禁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她那
细小的胳膊是瘦瘦的,软软的,凉凉的。他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肩上。她不动,她的
眼光像著魔似的看著那海水。她的短发在海风中飞舞,飘拂在额前和面颊上。他顺著她的眼
光往海面望去,海水辽阔而无边,几乎是静止的。在这样的暗夜里,你看不出浪潮也看不出
波动。月光均匀的洒在海面上,反熠出无数像十字型的光纹。那海,竟像一大片磨亮了的金
属品,光滑,细致。但是,那儿有如此柔软的金属品,它柔软得像丝绒,在海风中细细柔柔
的,难以觉察的起著皱纹。她回头看他,发丝拂过了他的面颊。

    “好美,是不是?”她问,把最后的一根鸡骨头丢给雪球,她用化妆纸擦干净了手指,
擦干净了嘴唇,用双手抱著膝,低语著说:“有时候我想到海水里去捞星星,有时候我觉得
海面的那些闪光,是星星摔碎了,跌进了海洋里。海洋是兼容并收的,它吞噬一切,不管美
的,好的,或是丑的,坏的……它吞噬一切。但是,在表面上,它永远美丽!噢,江浩,你
不觉得海美得好可怕吗?当它发怒的时候,它挤碎船只,卷噬生命,撕裂帆桅……而平静的
时候,它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它这样躺在那儿,温柔,优雅,带著诱人的魅力。哦,它是
千变万化的,它是神秘的,它是令人著迷的!江浩!”她把下巴搁在膝头上,一瞬也不瞬的
看著海洋。“我崇拜它!我崇拜海洋,崇拜它的美,也崇拜它的残酷。”

    他若有所悟的凝视她。

    “我懂了。”他说。“懂什么了?”“你就像个海洋,时而平静无波,时而怒潮汹涌;
时而美丽温柔,时而又残酷任性。”

    她的眼光闪了闪,像跌进海洋里的星星。

    “我残酷吗?”她问。“相当残酷。”“举例说明!”“今晚,你说了许多许多事,你
自己相信那些事吗?”他紧盯著她。“那是真的!你不肯面对真实。”

    “是我不肯面对真实,还是你不肯面对真实?”

    “我的世界里没有真实,”她悲哀的说:“我活在一个虚伪的世界里!”“哈!瞧!”
他胜利的说:“你一直在自我矛盾,你一直在逃避什么。你忽悲忽喜,你变化莫测……”

    “我是个神经病!”她接口说。

    他伸手去拂弄她耳边的短发,用手指滑过她的面颊。

    “你是个神经病,”他说:“一个又可爱又美丽的小神经病,一个小疯子!晓霜,”他
深吸了一口气,冲口而出的说:“老天作证,我快为你这个小疯子而发疯了!”

    她迅速的转过头去望著大海,她的身子难以觉察的颤栗了一下。忽然,她就转换了话
题:“你说,你要告诉我你哥哥的故事。”

    “别煞风景,”他热情的说:“我现在不想谈我哥哥,那是个很残忍的故事!”“你要
谈,因为我想听。我对残忍的故事最有兴趣。”她垂著睫毛,望著船舷下的海水,那海水被
船卷起一团白色的泡沫。她的手指碰到了一圈绳索,她把那潮湿的粗绳子拿起来卷弄著。
“说吧!”“你一定要听?”“并不一定,”她耸耸肩。“你哥哥的世界距离我很遥远。你
真不想讲,就不要讲!或者,你还没有把这故事编完全,等你编好了再讲也一样。”“你以
为我和你一样,会捏造故事?”他有些恼怒。“我告诉你,我哥哥是个痴情种子,你信不
信?”

    “不信。”她简单的说,“世界上从没有痴情的男人!至于什么‘痴情种子’这类的字
眼,是小说里用的,真实的人生里,爱情往往是个残酷的游戏!”

    “你最起码承认爱情游戏是残酷的吧?”

    “这个我承认,因为我正在玩这个游戏,还害死过一个男孩子!”他打了个冷战。“真
有那个男孩子吗?”他问。

    “不说!不说!”她及时的喊:“我要听你的故事,并不想说我的故事!”他握紧她的
手。“等我说完这故事,你肯不肯认真的,真实的,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她迟疑了一会
儿。“好。”她干脆的说。“不撒谎?”“不撒谎。”她的允诺使他的心怦然一跳,使他振
奋,也使他欢愉了。因为,这简单的“不撒谎”三个字里,最起码已经承认了一件事,那就
是,她的故事是“撒谎”的。她显然没有发现自己泄露了的秘密,她正沉浸在她那份强烈的
好奇里。看到江浩面有喜色,她惊奇的问:

    “你那个‘残酷’的故事很‘有趣’吗?”

    “不不!”他慌忙收拾起自己的得色,整理著自己的思想。真要去叙述江淮的故事,却
使他悲哀了,他的脸色沉重,眼光黯淡。“那是个很悲惨的故事。”

    “哦?”她坐正了身子,双手抱著膝,严肃的看著他,一脸的正经和关怀。“说吧!”

    “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坐到她对面去,靠在救生圈上,船身在起伏波动,他忽然
觉得头有些晕,而喉中干燥。开了一瓶可乐,他一面喝著,一面抬头看了看遥远的海面,在
那黝黑而广阔的海面上,疏疏落落的散著别的渔船,渔火把海洋点缀得像个幻境,不知怎
的,这渔火,这海洋,这天空,这夜色……都带著抹怆恻的气氛,而他,很快就被这气氛所
包围了。“我和我大哥相差了十岁……”他开始述说:“换言之,当我大哥读大学一年级的
时候,我才读小学三年级。所以,有关我哥哥这个故事,我并没有亲眼目睹,更没有参与。
我所知道的,都是我两个姐姐和我父母们谈起的时候,我听到的一些零碎的资料。尽管零
碎,也可以让你知道,世界上有怎样无情的女人,和怎样痴情的男人!”

    她以乎震动了一下,用手拂了拂自己被海风吹得零乱的头发,她低语著说:“唔,开场
白不坏,言归正传吧!”

    “故事开始在我大哥读大学四年级的时候。那时,我们全家都住在台南,只有大哥一个
人在台北读大学。最初,是他写信告诉我父母,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一个在某大学读中文
系的女孩子。他信里充满了那女孩的名字,他说他爱那女孩如疯如狂。我父母认为这是正常
现象,也认为大哥还小,爱情并不稳定,所以,大家常把这桩爱情当笑话来谈,抱著‘走著
瞧’的态度,谁对它都没有很在意。父母对哥哥唯一的要求只是,要先立业再谈婚姻,因为
我们家庭环境很苦,哥哥读大学的学费,都是靠自己半工半读赚来的。”雁儿在林梢23/35

    晓霜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扬著睫毛,定定的望著他,仔细的倾听著。“大哥那时一定很
忙,他要工作,要读书,还要恋爱。他写回家的信越来越少,全家也都不在意。后来,大哥
毕业了,受完军训,他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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