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宠与勇气-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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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仍然无法解决,或者会像某些男性朋友一样考虑植发。
我仍然透过电话与罹患癌症的病人交谈,那是一种苦乐参半的感觉,我很乐意和他们谈话、与他们分享自己的内省与洞见,但我的心也会因他们悲惨的故事而伤痛,那些单身母亲、离开妻子的丈夫、十年后又复发的病人的幸福快乐生活因此瓦解。最近有许多人打电话向我询问我对杨克诊所的看法,这是很难回答的问题。我很敬重奚弗大夫,只不过他的治疗是以化疗为主,毒性很强又不一定有效(到现在我对酵素的治疗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我感冒了,奚弗大夫无法让我进行正规的治疗,这也许是治疗结果不如预期的原因。此外也必须考虑长时间待在德国的花费与各种可能的压力,最好有一位像肯这样的支持者随侍在侧,否则很难撑过去。如果所有的要素都不成问题,我会认可这项疗法。冈札勒斯医生也对他们的治疗深表赞同,但他只推荐给那些剩下三四个月寿命的病人。
我在阿斯彭的时候,曾经听到一些很棒的道理,尤其是珍妮特在每一次聚会开始前诵读的巴哈依教(Baha’i)祈祷文:
哦!我的上帝,你的名是我的良药,
忆起称是我的救赎,
亲近你是我的希望,
你的爱是我的伴侣。
你的悲悯是我的治疗与拯救,
不论今世与来世。
你就是圆满,
全知,
与全智。
“臣服于神”仍然是我用来提醒自己的咒语。拉马纳尊者说:“无论它出现或消失,都要臣服于它,接受它的旨意,如果你要它照你的意思而行,就不是臣服而是要求,你不能要求它服从你,同时又认为自己臣服于它……要将一切的事交托在它的手中……”我发现愈在自己身上探索这份降服的品质(我认为自己在这方面很弱),愈发现它和佛家的平等心、静定、接纳事物的原貌、不企图掌控或改变什么是相同的道理。
我很喜欢拉马纳尊者教诲中的“永远已经”的特质。我们永远都是已经解脱的,已经与大我(Self)合一,与虚空一体。他说:
“人们总是无法明白一个简单的事实:日常生活中每一个当下的觉知就是真实的大我。有谁是无法意识到大我的?人们只对神秘的事物惑兴趣,譬如天堂、地狱、轮回转世等等,简单的真相是不吸引人的。因此宗教纵容他们,最后还是要把他们带回大我。既然你最终还是回到大我,何不在当下便安住于大我。”
“恩宠始终是存在的,恩宠就是大我,并不需要向外追寻。我们只需要认识它的存在……
“如果领悟的东西不是永恒的,它就不值得拥有。因此我们追寻的并不是一个有起点的东西,而是永恒的、每一个当下的觉知。”
有关努力,他说:“透过各种努力,人最终变成的其实是自己早已具备的状态。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去除我们被现世的苦难所限的错误印象。
“现在要你们不努力是不可能的。但是你们深入之后就会发现,要自己努力是不可能的。”
我最近完成了第二次体内“大扫除”与“肝脏排毒”。能够将那些藏在结肠与胆囊中的坏东西清除干净,实在非常有趣!这是凯利疗法的一部分,有许多朋友表示他们对这两种排毒方法感兴趣,我在这里一并介绍相关的资讯。我的体内大扫除是一个很长的过程,几个月下来,我的肠壁仍有不少的线状黏着物。第一次的肝脏排毒没有成功,我想是因为没有喝苹果汁。第二次我把胰岛素的量提高了,可以大量地吃苹果,结果排出了三个颗大的胆结石以及30颗以上较小的结石,颜色确实是我所听过的绿色。许多人都认为这种体内大排毒每个人至少一年要做一次,借以维持结肠的健康。我开玩笑地对肯说:“我的生命已经沦落到检查自己的粪便了。”
现在我的每一件事几乎都由肯负责照顾。他片刻不离地守在我的身边,我称他为“我的冠军”,这可能令他有点不好意思。他为我做饭,看护我,照顾我的饮食,带我去看医生,注射胰岛素时他帮助我,我累得不想动时他还帮我洗澡。他每天清晨五点就得起床,这样才有时间打坐。最近他打坐时开始出现一些奇妙的现象。他告诉我他已经学会如何服务,他的行动确实证明了这一点!我告诉他,我很抱歉自己的癌症毁了他的事业,他睁着棕色的大眼睛对我说:“我是全世界最幸运的男人。”多么甜的人啊!
我身体其他部位的情况又如何?
于10月20日
《恩宠与勇气》(肯·威尔伯著,胡因梦译)连载之六十五
恩宠与勇气,存在与工作,静定与热情,臣服与意志,接纳与果决,这就是她一生的总结。她一生都在和自己灵魂的这两面角力,最后终于将它们结合成一个和谐的整体。
崔雅没有机会完成这封信,因为她的左眼失明了。就在她开始使用氧气筒时,我注意到她左眼的视觉反应不佳,而检查也证实了这一点:脑部的肿瘤影响到视觉中枢,崔雅可能永远失去左眼的视力。
这个伤害究竟是由成长中的、还是坏死的肿瘤所引起的,我们无从判断,当然正统医师一定认为是成长中的肿瘤造成的,而冈札勒斯则会说是坏死的肿瘤。这时无论哪一方说得有道理已不是问题的重点,脑部,而不是肺部,变成我们眼前的当务之急,脑部的这一团东西正在扩张。崔雅开始服用“Decadron”,一种强力的类固醇,可以抑制脑部的肿胀一两个月,但是后来也会失去效用,届时崔雅脑部的组织将开始毁坏,痛苦也愈来愈难以忍受,到时候非得用吗啡来减轻疼痛了。
现在我们只能与时间赛跑,如果酵素真的有效,就必须在一两个月内扭转整个局势,崔雅的身体也必须把脑部的废物排出,否则累积的压力是致命的。
崔雅静静地听着所有的解释,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如果这是一场赛跑,”她停了好—会儿终于开口说,“我们就跑吧!”
走出医生的诊所,我以为崔雅会大哭一场,但她只戴上了自己的小氧气筒,坐上车,微笑地对我说:“回家吧!”
崔雅现在几乎都得戴上氧气罩来帮助呼吸,睡觉时也不例外,因此我们接了一条约15米长的管子在大氧气筒上。她肺部的肿块已经增加到60个,肝脏也肿了起来,而且挤压到肠子,脑压也在慢慢增加中,她每天得检查五六次血糖,为自己打胰岛素,吞120颗药丸,服用六剂酵素;半夜得靠闹钟唤醒以吞下更多的药丸和酵素。她每天都没有减少运动,背着氧气筒在莫扎特的音乐中快走。
她的医生说得没错:她不自怜,一点都没有。她没有放弃的意图,既不为自己感到遗憾,也没有被击倒。她绝不怕死,也没打算向死神妥协。
她目前的态度令我联想到我们曾经谈到一则很著名的禅宗公案。一位学生问禅师:“什么是绝对真理?”禅师只回答了两个字:“行动!”
在这段期间,崔雅和我似乎发展出真正的心电感应,许多江湖术士自称通灵,造成许多人对意识神通层次的误解,因此我不是很愿意论及这方面。
这段期间,我的每一分精力与时间都给了崔雅,因此,我开始能预知她的需求,有时在她尚未开口之前,就能直觉她要什么,甚至在她还没想到时,我就能根据她过去的习惯预知到。“你能帮我煮个三分钟的蛋吗?”“已经在做了,亲爱的。”“今天我大概需要17个单位的胰岛素。”“已经放在你的右腿边了。”诸如此类的情况不断出现。我们两人都注意到这个现象,但或许这只是潜意识与逻辑推演后的结合(标准的经验主义者的回答),然而有太多的例子是非逻辑的、无先例可循的。这种心灵的结合就像是屋子里只有一颗心。
由于崔雅无法离开家门一步,所以我们请她的针灸医师到家里来。他叫华伦·包尔斯,是崔雅在芬德霍恩结识的老友,也住在博尔德。他真是上帝派来的帮手,聪明、温柔、体恤,又有高度的幽默感。崔雅每天的治疗得耗掉两小时,这是我一天当中唯一可以处理个人事务的时间。
有一天傍晚,当华伦为崔雅进行治疗时,她突然感到极为难过,不但头痛欲裂、全身颤抖,右眼的视力也发生了问题。我马上打电话给冈札勒斯医生,他已经看过最近所有的检验报告,他和他的合伙人(都是受过完整训练的内科医师)仍然坚持原始的看法,认为崔雅所有的症状都显示了肿瘤的坏死现象。他说她正出现中毒反应,应该服几剂酵素,针灸、洗盐浴——这些方法都能帮她排毒。和他谈过话后,崔雅觉得好过多了。
但我没有。我急忙打电话到急诊室,要求他们安排紧急的脑部扫描,再打电话给她的肿瘤医师,请他准备就绪。崔雅的情况持续恶化,恐怕会脑中风,我赶紧替她戴上氧气罩,火速将她送往急诊室。15分钟后,崔雅被注射了大量的“Decadron”与吗啡,但脑部肿胀的情况仍然无法控制,而且很快便产生了痉挛。
几天后,也就是11月10日,在每个人的同意之下,崔雅被推进了手术房,进行脑部大肿瘤的切除手术。
医生们要她在医院里乖乖待五天,也许更久,然而才过了四天,她就背起氧气筒,戴上她的帽子,走出医院大门;在她的坚持下,我们走了几条街远,到兰格勒餐厅吃烤鸡。餐厅的女侍问她是不是模特儿——“你好漂亮哦!”还问她那顶可爱的小圆帽是在哪儿买的。崔雅取出了她的葡萄糖量器,检测自己的血糖,为自己打了一针胰岛素,很快就把那只鸡解决了。
脑部手术为崔雅带来全身的不适,但她还是坚持要以热情的静定继续每天的治疗:吞药丸、酵素、打胰岛素、食疗以及肝脏排毒等工作。每天她仍旧踏上跑步机,背着氧气筒走几英里。
这次手术让她的左眼视力完全失明。虽然右眼还看得见,但整个视界已经支离破碎。她试着做点艺术创作,但是线条无法统合,看起来就像是我做的。崔雅不喜欢的是她不能继续读她的书,她的精神食粮。因此我做了卡片,用很大的字体写出她最喜欢的书中的一些精华词句。例如“让自己随着空间的巨大膨胀而伸展”,或者更简单的“我是谁?”崔雅到哪里都带着这些卡片,我经常看到她在一天的不同时间,坐在那里,微笑着,慢慢地阅读她的卡片,把卡片在她的视界内移动,等待线条缓慢的形成文字。
在“Decadron”的功效丧失之前,我们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家人和朋友以为她快走了,全赶了来。在她死前,我非常渴望和“我们的”导师卡卢仁波切见一面。崔雅也希望我去见他,然而我离去的当天,她在日记中写道:“我好悲伤,好不快乐,全身都痛。如果我告诉他我的感觉,他一定不会离开的,我是这么的爱他,他知道我有多爱他吗?”
我去了三天:琳达在家陪伴崔雅。所有伟大的智慧传统都主张,死亡的时刻是极为重要而宝贵的解脱机会:在死亡的时刻,人会卸下粗重的躯体,较高的次元——微细光明与自性的次元——会立刻在病者的知觉中灵光乍现。如果这个人能认出较高的与灵性的次元,就能获得立即的解脱。
我要再仔细地解说一下崔雅准备迎接死亡的静修练习。这个方法来自藏密的系统,它似乎是最完整的,而且与全世界的神秘传统相吻合。
人有三个主要的层面或次元:粗重的(肉体)、微细的(心智),以及自性的(灵性)。当人经历死亡的过程时,这个伟大的生命链中的最低层次就会分解,从肉体开始,然后是感觉与觉知。肉体一旦分解,心智与灵魂的次元就会现前。当死亡的那一刻来临时,所有的层次都将瓦解,那时纯然的神性就会现前。如果死者能认出这神性就是他或她最真实的本质,便能立即体验到解脱,而永远回返神性,与神性合一。
如果当时没有认出,死者就会进入中阴身,这段过渡期可能长达数月之久。接着微细光明体开始示现,然后粗重的肉体逐渐成形,此时这个人便以肉身重生,带着他们前世所累积的美德与智慧(但不是特别的回忆)一起进入这个新的生命,开始新的人生。
不管我们对于轮回转世、中阴身或死后的世界抱持什么想法,以下这一点似乎是可以确定的:如果你相信自己的某部分是神性的展现,如果你相信自己拥有某种神性可以转化不朽的肉身,那么死亡的时刻就格外重要了,因为那时肉体已经坏死,如果还有任何东西存在,一定得弄清楚是什么,对吗?
显然对濒死的报道与研究都支持上述的说法,但我要强调的是,确实有一种特别的静修练习可以预先排演这整个死亡的过程,目前崔雅正在进行这项练习,帮助她融入虚空中。
我再次和卡卢仁波切联系,为的是让自己的心更有能力分解和扩张,以帮助崔雅融入虚空。藏密主张,已经解脱的上师,他或她的心已证人空性或彻底转化,如果你的心和上师的心能产生联结,那么死亡的那一刻就能得到他极大的助益。只要能见到上师本人,就能建立这样的联结,这就是我要去见卡卢仁波切的原因。
当我回到家时,崔雅正与身体的不适奋战。脑部的肿胀令她几乎无法忍受,不仅疼痛异常,也对她的情绪造成极大的破坏。但她仍然不愿服止痛剂,也不服镇静剂,这是癌症云霄飞车中的另一个俯冲,她希望自己能有清明的意识目睹这一切过程。
维琪和凯蒂前来看望我们。有一天很晚了,崔雅把维琪叫进她的房间,根据维琪的描述,那一两个小时里,崔雅的状况只能用痛苦两个字来形容。崔雅很清楚地把感觉一一告诉了维琪:她感觉大脑的肿瘤正缓慢地破坏所有正常的机能,一点一滴地吞噬侵蚀,令人不禁毛骨悚然。维琪深感震撼:她下楼时,全身仍不停地颤抖。
“她希望我深刻地体会这一切,才能给其他受同样苦的癌症患者更好的帮助。她为我描绘了一张有关死亡过程的明确地图,让我能用在其他病人身上,也让我对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更有悲悯之心。我简直不相信她能办得到。”
我们无法返家过圣诞节,家人分别利用假日前来看望我们。瑞德和苏要离去时递了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