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将军误终身-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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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手刃仇敌将会是我最快乐的事情,可是我的飞刀射中秦默的那一瞬间,整颗心彻底迷失了方向。
顾南风犯了个错误,赫连云笙不是流沙坳最聪慧的女子,因为我非但不懂男人的世界,更不懂得我自己,只不过当顾南风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一切已经无可挽回……
☆、第36章 逝去的西域战神
大概在湖边信步了两个时辰,天气有些转凉了,风渐渐大了起来,“回去吧,当心着凉。”他带转了缰绳,伴着我原路返回。
一路上,间或有迷月渡的牧人赶着牛羊到水岸边饮水,见到我们二人都是一副毕恭毕敬敬若天人的神色,顾南风在迷月渡的威仪是毋庸置疑的。
大家看向我的眼神却多了一分好奇的审视,我微笑着和众人点头招呼,顾南风却似不经意间离着我更近了一些。
“那就是未来的帮主夫人,帮主眼光不差,好美的女子,就是瘦削单薄了些,有点病怏怏的样子……”切切私语声。
“别小瞧了她,听说人家是流沙坳的三当家,一身好本事,动起手来几个你也不够填坑的!”故作玄虚声。
“怪不得,瞧着那眉眼间冷冷洌洌的,那帮主不是惨了,娶个这么厉害的夫人回来,只怕压服不住!”倒抽冷气声。
“瞎操心什么!这世间能让咱们帮主低头的人只怕还没生出来!我告诉你,我可听说夫人现在都有了帮主的孩子,女人一旦做了娘,什么野性就都没了!”言之凿凿声。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渐行渐远,我的双颊已经殷红如血,看着浑身颤抖,压抑得快要吐血的顾南风,忽然挥起手中的马鞭搂头就向他抽去!
他偏头避过,终于酣畅淋漓的纵声长笑,一夹马腹,黑马闪电般的冲了出去,机敏的躲离了我的攻击范围,“赫连云笙,便是你有一万个不愿意,现下也是百口莫辩,这个帮主夫人你怕是要当定了!”
他勒住马儿,原地打着旋儿等我,收敛了笑意之后,眸光遥遥落在我的身上,开始深沉敛凝下来,“族人们说得没错,只怕我需要动动脑筋好好收伏一下你的野性了!”
我双颊绯红,怒意勃发,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骤然传来的马蹄声打住了话头,凝神望去,几个人正骑着马朝着我们飞奔而来,身后掀起一片尘烟。
一行五人,颇有大将风度的荆烈,冷面冷心沉默寡言的聂绍,身材魁梧力逾千斤的巴彦,聪明狡黠如沙漠之狐的安达尔,马帮的四个首领居然一起纵马驰来,另外的那一个竟然是那个吐蕃的使者云丹贡布!
这五个人一起出现来寻找顾南风,必定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
我拉住了马的缰绳,离着顾南风有小小的一段距离站定,屏气息声望着疾驰而来的五个人,心底那隐隐的不安已经波起云涌。
“帮主!吐蕃的暗哨和小五等弟兄们返回来都带来同样的消息,安西军发生重大变故,我们的计划可以提前了!”身形高大如巨塔的巴彦本是西突厥人,因作战勇猛无敌深为马帮弟兄钦佩,顾南风提携他做了头领,为人心直口快,说话粗声大气。
若是我没有看错,凝神而立的顾南风微微向他使了个眼神,巴彦竟然粗中有细,看出端倪,看看不远处的我,立时住了口,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
“发生了什么事情?”想是他们要商议机密的事情,我正待要回避,却听得顾南风用吐蕃话问向见到我目光躲闪的云丹贡布。
我转回身去,俨然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顾南风却不知道教我弓马骑射的师父就是避祸于流沙坳的吐蕃武士,所以我的身手才远在我的两位哥哥之上,这吐蕃的言语我虽然不是很会说,却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天,安西四镇的官兵主要集结在焉耆,疏勒,龟兹,于阗驻防兵马大概只余原来的一半,中朝派来的节度使和云麾将军都在焉耆,听说他们已经把安西四镇周遭的名医找寻了个遍,为的是医治重伤的西域中郎将!”
云丹贡布说得声音轻而细小,但是语速飞快,饶是这样,我仍可以听得懂大概,他们又说起了秦默,我的心倏地一跳,连呼吸都紧迫了起来。
“秦默受伤的事情究竟是否属实?”顾南风犹自不放心追问了一句。
“探子找到了为秦默诊病的大夫,是刀伤!据说是被一柄飞刀所伤,伤及胸口要害,大概是已经有月余的时光,大夫们穷尽一切办法仍旧阻止不了伤势恶化……”
“飞刀……”顾南风喃喃轻语,即使是背对着他,我仍旧感觉都他的目光遥遥落在我的身上,可这一切我都顾不得了,我的双手在宽大的袍袖中微微的颤抖,指甲已经深深陷在皮肉之中,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云丹贡布说大夫阻止不了他的伤势恶化,他的意思是……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一寸一寸冷凝成冰,连心跳都要被这彻骨的寒意冻僵。
“方才探子已经得到最新的消息,几个时辰之前,焉耆镇已经悬挂上白旗,所有的焉耆守军俱是一身缟素,听闻军镇之中哭声震天,现下疏勒,龟兹,于阗的官军也都素服白衣,说是今晨西域战神中郎将秦默伤重不治,已然辞世……”
最后的那句话,我只听清楚了那几个字,蓦然转身,顾南风看着我已然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庞,黑眸中出现了一分惊惧,脸色也一点一点苍白起来。
我看着他纵马向我跑过来,却没有等到他扶住我,奇怪的是心口只有一种奇怪的闷钝感觉,竟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从内而外骤然释放的压力带来满口的腥咸,一口鲜血喷溅在地上,犹自簌簌跳动。
看不到顾南风那惊惶的神情,听不到他的焦灼的喊声,世界在我的面前骤然清净下来,眼前一片黯淡,我径直从马上一头栽了下去。
……
纷杂的话语声,人影幢幢,满室的药香,有人一直守在我的身边,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我的掌心满是他手心淋漓却冰冷的汗水,隐约可以听得到可意轻轻的啜泣。
可是我的人就如同漂浮在虚无的空间里,冷冷看着他们,听着他们,却是一片混沌,与他们毫无交集。
“若是这药还没有效果,我一刀剁了你!”他粗鲁的声音冷冽而没有理智,低声咆哮着,周边的人只有唯唯诺诺的应着。
“这夫人身体阴寒,不久前受过重伤,本已是气血两虚,这咳血之症来自惊痛郁结,若是日后胸臆宽适,再加以调理倒是无妨,只是这所怀可孩儿……”大夫嗫嚅着,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刚刚死了一个孽障,若是再丢了这个孩子,只怕她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念想……”他仿佛在咬着牙喃喃自语,突然声音又变得狠戾起来,“这个孩子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来,魏先生,若是她的孩儿没了,那么你也再没想见到你的儿子!”
“帮主饶命!老朽竭尽所能救治便是,只是夫人刚刚受到刺激,心神激荡,身下已经略见了红,若想胎像安稳,还需得夫人心神宁静,莫要太过伤心郁结才好,否则老朽就是华佗在世也没得办法。”大夫在一旁扣头如捣蒜一般。
“这消息她也是刚刚听得,依照她的性子,若让她马上回转只怕不易……只有拖一时是一时,让这孩子的胎像慢慢安稳才好,还有什么主意可拿?”他思忖了一下,沉声问道。
“若要夫人暂时不受刺激,就只余下一个法子,老朽写个方子来熬制几服药,每日给夫人喝下,让她静静睡上几天,暂时保住这个孩子,帮主等夫人的状况好起来再慢慢开解她罢。”大夫在他的身边如坐针毡,语气战战兢兢。
他尚在沉吟犹豫,可意却已是急不可耐,“顾大哥,现下只怕也只能如此,让大夫马上施药吧!”
他没有言语,却貌似已是首肯,听得大夫在身边轻轻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一般起身忙活去了。
那一碗药汁送到唇边的时候,他扶着我,手指微凉,“赫连云笙,你失踪的这一个月之中,我不知道你和秦默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逝者已矣,但他毕竟是屠你族人的凶手,你若是为了他放弃了你的孩子,你就不配做一个娘亲。”
他捏开我的唇,苦涩的药汁一滴一滴如涓涓溪流一般落入我的口中,那一刻我微微睁开了双眸,他的眼睛就像瑶光摇曳的星子,刻意掩饰着那一抹犀利,浅蕴着淡淡的锋芒。
我听话的吞咽着温吞的药汤,神情犹如无助的孩子,直直盯着他的眼眸,仿佛那是我能汲取能量的唯一源泉。
帮我,顾南风,帮帮我……我要这个孩子……我疲倦的阖上眼帘睡去,口中反复呢喃这几个字,他久久静默着,空气中终于传来了他的声音,“好,赫连云笙,我答应你。”
唇上落上一个蜻蜓点水的印记,一如他的手指,有些微凉。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哀莫大于心死,心虽未死,却千疮万孔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铺天盖地的睡意袭来,竟然带给我淡淡的喜慰,就如每夜踏月而来的梦境,酣梦中一定会有白衣白马的阿默。
他凌厉俊美若雕塑般的面庞,翩然如临风玉树的落落英姿,深邃的眸光,清朗的笑意,温和的语声,“阿笙……”向我缓缓走来,怀着捧着滴露的梅花草,明媚绚烂如紫色云霞。
☆、第37章 顾南风的选择
风很凉,我依着城墙高高的雉堞看着下面涌动的人群,脸上是如水般的漠然。
除了一些戍守的弟兄,迷月渡的人马几乎是倾巢而出,刀光如雪,圆盾如林,劲装的汉子们骑着膘肥体壮的战马,负着战事必备的辎重,均是青布包头,象征着迷月渡马帮的青色战旗迎风猎猎作响,鼎沸的人声和战马的嘶鸣混合在一起,在迷月渡的城邦之下轰然回荡着。
“吐蕃的云丹贡布已经率众从弓月出发,联合了弓月人和西突厥旧部,一行几千人马径直突袭当前安西四镇中驻防最弱的疏勒和龟兹,我们的马帮主要是围攻军力最强的焉耆,荆烈说并不要求一击而中,目的是牵扯焉耆守军不能回顾。”
可意不知何时来到我的身边,看着城下的人潮涌动,目光中不无隐忧,“尽管如此,焉耆现在集结着四镇过半的中朝守军,听说中朝的云麾将军也在那里,虽然秦默已死军心涣散,但是我们几千人马对抗焉耆上万守军,这一战也实在是太过险恶了……”
吐蕃的联军没有动于阗,一则于阗距离三镇比较遥远,再则于阗是安西四镇中驻扎中朝军队最少的军镇,于阗的藩王公孙胜和大唐日渐走近,这些年中朝又下了大气力笼络,不惜派出青阳郡主下嫁和番。
饶是如此,这些个在边境称霸的藩王仍是要审时度势,利益攸关之际,未必就会和中朝同仇敌忾,对吐蕃来说就有策反的可能。
所以吐蕃和马帮的这一战,目的就是拿下疏勒和龟兹,只要这两个军镇被攻克,就从中断开了焉耆和四镇的联络,只要能够固守城防,步步为营,焉耆和于阗也就指日可待。
这些年战神秦默名震西域,是中朝驻守西疆的定海神针,被西域的战士奉为神坻,是力保安西四镇固若金汤不可替代的领袖,现下秦默的死讯传遍西疆,军心必定如海潮般浮动,在这个节点上又有强大的吐蕃觊觎,只怕中朝的西疆已经危如累卵。
我的手握紧了城墙上雉堞的青砖,滴水成冰的触感传到了手中已经不觉得澈寒,修长纤秀的手指惨白得没有丝毫的血色,谁会相信就是这样纤瘦的手指射出的致命飞刀,陨落了威震西域的将星……
那熟悉的钝钝的痛感又开始在胸臆之中升腾蔓延,眸光滑落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不停地想着身体中这个弱小的生命,才强行压下了那催人欲狂的心痛。
那段日子顾南风让大夫给我用了大量的昏睡药物,让我在昏天昏地的混沌状态之中勉强保住了这个孩子,现下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儿已是我唯一可以生存的慰藉。
城门开启的隆隆声音打断了我的遐思,目光望下去,一骑黑色的身影已经率众奔驰到城门口,遥遥望去,接住了那双炽烈的眸光,幽幽黑眸微微一弯,依旧是桀骜不驯,痞气十足的不羁笑意。
洞开的城门送来了冷硬的风,他的衣袂披风和着黑发在风中飞舞着,人却久久伫立在大门口看着我,后面黑压压的人马竟有了片刻的宁静,大家都在等待着他出发的命令。
“三姑娘,他在看你,你对他招呼一下吧!”可意看着那等待在风中的身影都有些焦灼,尤其是守在顾南风身边的荆烈更是让她错不开目光。
我却转还身去,留给了他一个寥落的纤瘦背影。
“三姑娘……”可意貌似不满我的无情,轻轻嚷出声来,城下也仿佛传来了一片嗟叹唏嘘的声音。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顾南风,他这样的男子唯有还留有一分希冀才会更加珍视自己的性命,就如那日在长安城门重兵围攻的情况下依然能够离奇逃生。
虽然经历了展若寒,秦默之后,我的心中再也无法容纳其他人,但是太多生死别离让我害怕这样的分别,顾南风是一个不达目的不死不休的男人,如果征服我还能算得他的一个梦想,那么他在沙场之上就还会有所顾念。
裹紧披风下了城墙雉堞的时候,城下响起了一声清冷的呼啸,听得懂那啸声中的无边落寞与浅浅愠怒,却仍是头也不回下了城墙。
随着那声啸声响彻云霄,城下霎时万马齐喑,彪悍的西疆马帮的汉子们长声呼喝,雷霆般的声音让人血脉贲张,然后是战鼓齐鸣,奔腾而去的马蹄声,黑压压的人群在他的带领下如倾出天际的乌云,夹杂着冷厉的狂风暴雪向安西四镇的方向席卷而去,只余下一城的清净。
“顾大哥有什么不好?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你!吐蕃的云丹贡布和他商议作战方案,原计划是顾南风的马帮联合弓月去攻打疏勒和龟兹,他却偏偏选了兵力最强驻军最多的焉耆!只因为你曾经在焉耆军镇被囚禁过!”
大军倾城而出的那一刻,可意随同我下了城墙,跟在我的身后亦步亦趋,满心的忿忿不平,一路嘟嘟囔囔,虽是看上去那样娇柔纤弱,却依然是西疆女儿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