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一年级-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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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几乎每家都养有牲口,生产队时由队里统一喂养,分产到户后曾统一管理过一阵子,但各户使用时却给累死了几匹,只好作罢,彻底分了下去。这里还有个有趣的事情,在生产队种麦时,一个耧上除了牲口还要搭配十几个人,就这走不了两趟就要歇一歇。分产到户后,一个耧上一匹牲口一个人,却满地疯了似的跑,如果不是怕把牲口累死,还不知会怎样呢。但在正月十六这天,还是马吃香,至于牛、骡子、驴们,就只能继续“骈死于槽枥之间”了。
天没亮,我就和狗子、三儿等一帮伙伴到野外踏青。三儿已不再上学,在砖厂去烧窑挣钱。野外很多人,我们叫着笑着,到处点起一堆堆火,庆祝新年的兴旺,然后跑到田里沿着麦垄踩起来。等东方隐隐露出一抹红色,就听见有马鸣铃声从寨门传出,大家吆喝着拥上前去。
“石头,石头。”听有人叫我,回头看见谢老师在不远处站着,急忙惊喜地跑过去拉住她问:“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们这儿赛马,就来看看。”谢老师轻轻笑着,在微亮的天色里显得非常好看,看着就呆住了。“石头,快过来。”听到狗子在远处喊,发觉还在拉着她的手,忙不好意思地放开,说:“走,咱们走近点去看。”
狗子见了谢老师也特别高兴,左右问个不停。谢老师问我:“你怎么不参加赛马?”
“我?”看看村口一匹匹高头大马,我有点扫兴,“我家马卖了,不过没卖我也骑不好,骑羊倒还差不多。”
“骑羊?”
“是啊,绵羊!”我指指狗子,“不信你问他。”
狗子正往骑手那儿张望,听话转过头说:“是啊,石头哥家有头公羊很大,我们经常骑着玩。”听后把谢老师乐得不行。
送谢老师走时,她说:“明天就要开学了,你今天提前到校帮我一个忙吧?”我想起傍晚还要去祭坟,就说:“我祭完坟再去行不行?”她点头说好。
当我带了一些年货赶到学校,因还没开学,又大过年的,学校只有老王一个人看校,整个校园静悄悄的。把东西放到宿舍,就去了谢老师办公室。除了老王在校园前边,后面只有这一个房间亮着灯,如在以前,我还真没胆量来。敲门进去,谢老师刚把煤炉生着,却一直不旺。我说我来试试,顺便问有什么事。
“今天是我生日,叫你来庆贺一下!”
“哦?”我这才发现桌上有菜,忙说:“老师生日好!可我没准备什么礼物。”心里却在想,她为什么不在家过生日?
老师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说:“我家人都去外地了,一个人在家也没有意思,就来了学校。”她边收拾桌子边问:“你能不能喝酒?”
“能。”酒我可不怕,只是没和女孩子单独喝过,就问:“你呢?”
“我?”她看我笑笑:“还行。”
酒可乱性,的是真理。
当我半夜醒来,感觉浑身燥热,随即就发现自己和老师都光着身子躺在被窝里,不禁又惊出一身汗。老师睡得正香,头发在我腮边发出阵阵幽香。我努力回想我是怎么喝醉的?后来都发生了什么?可想得头痛欲裂也没有什么印象。有的女孩子就说,你不是说你喝不醉吗?一点没错,我真的喝不醉,就是那次醒后我也并没有醉的感觉,所以结论只有一个:我在装醉!但问题依然存在:装醉的过程我怎么不知道?看来这是一个迷,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想透。
老师个头挺高,身材也比张燕丰满,床本来不大,挤两个人更挪不开了。张燕!一想到她,脑子倏地又乱成一锅粥,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可身边的诱惑太过于巨大,使我忽冷忽热备受煎熬,一支胳膊也已被压得麻木。老师醒了,似乎感到我也醒着,转身抱住我说:你热不热?见我没吭声,一只手在我身上摸着慢慢伸向下面。我感到头皮发紧,猛用力把她卷到了身下。
那一夜不一而足。如果说张燕是我的启蒙,那么谢梅当是我的导师,使我一次次走向巅峰,直到天已近亮才回到男生宿舍。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学校没几个人,洗完脸心里还在惴惴不安:去不去见老师?想想终是要见,咬咬牙还是去了。见面并没有预想的尴尬,老师高兴地问我想吃什么,我说不知道。她说还有剩菜,咱们热一热吧?只是没馒头。她一说“咱们”我心头猛一热,忙说我带的有,我去拿。
吃完饭,老师说:“给你一份新年礼物,猜猜是什么?”我说猜不出来,她说笨呀你,就从身后拿出一叠报纸。原来是《中学生作文报》,我接过道:“谢老师!”
“说什么呀,”她打我一下,“叫我梅姐吧!”
我说“好。”也学她道:“在课堂上我叫你老师,在下面我叫你梅姐。”一下子把她逗笑了。
她问我为什么不想当班长,我把去年“竞选”的事跟她说了,她想半天,皱着眉头说:“可现在是我当班主任啊?”我说:“我真的不想当,感觉很没意思。”
“你这人确实很怪,让人搞不透。”她已几次说我怪,我并不觉得自己怪在哪里。“可是,你英语总得学好吧?大家都知道咱俩关系不错,你的英语却很差。”她一说英语我就脸红了,去年底考试如果不是英语拉后腿,我没准就是全班第一名。在后来我依然没能学好,学来学去只记住了内森·黑尔的那句名言:IonlyreagereatthatIhavebutonelifetolostformycountry(我唯一遗憾的是我只有一次生命可以献给我的祖国)。倒成了我去当兵的注脚。后来有人告诉我,与你特别亲近的人对你会有两种影响,要么沿着他的意志前进,要么背道而驰,并且两种潜力都很巨大。虽说有道理,我却并不完全赞成,因为我们当时辩来辩去都是下面的结果:
“学好以后干什么?”
“考好成绩呀。”
“考好成绩干什么?”
“上大学啊。”
“上大学干什么?”
“教书……反正学生总得学习好吧?”
我知道她不想用“为中华崛起而读书”这些来给我上政治课,但她并没能拿出更好的学习理由。我们当时的认知程度仅在于“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的层面上,根本闹不清“学习以后干什么”。而我们的制度仅限于“教了你就学,别问那么多”上,以为一板子就能把学习的原动力打得源源直冒,其实往往不是把学生吓死,就是打出了一群呆子。我就曾见过一个英语专科毕业生,终于有机会跟外国人对话,结果全不是那么回事。
后来听说世界上有一个伟大的学府叫剑桥,可以因材施教把学生培育成各式各样的顶尖人才,可惜不在中国。当我知道应该并能主动去学习的时候,我也并没有对当初谢老师的教育埋怨,因为当时她本无法教我怎样去主动。我也天生怕为了考试去学,以致在部队在“要么保送进院校,要么去学开车”这个问题上,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我实在难以想象再次去面对按部就班的教条。而一次次在文章里看到很多老学人对剑桥和剑桥精神的怀念与向往也就成了我的向往。
这时,学校又开辟了图书室,除了教学资料外,也有不少象《红楼梦》、《三国演义》之类的书,就把更多的时间泡在了里面。这时我已辞去班长职务,一捋到底,成了组长之外的一个光杆学生。同学们约摸知道一些底细,谢老师跟班干部讲过,大家也都觉得我这人有点怪,做出什么不同的事情反而正常。陈真在二年级听说了,倒是跑过来追问,我说没什么,就是不想干,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时谢老师无意中说过一句话,倒是让我在以后的生活中越来越觉得重要。那天我拿着一本小说去她房间,她也正在看书,问我看的什么,我把书递给她。她问:“你还写不写东西?”我说不写了。“你上次写的那篇作文挺好的呀?”我不由笑了,说那是跟宁肮脏赌气才写出来的。
她说:“学东西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自己。”
可惜的是她只是随便一说,我当时也只是随便一听,没太在意。后来才想到这才是应该抓住的教学方针,并努力去实践贯彻的学习思想。但是那时没法深刻领悟这一点,就是知道了在那个环境也是行不通,学校最终要的是分数,分数达不到的话考学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怕影响学校升学率和评先评级。
有时晚上在老师房间呆得晚了,就留下来。学校管理本来就松,她的房间也偏僻,没人注意。
累了,我们就在床上相拥着聊天。她总是刨根问底我以前的事,我就给她讲小时候偷苹果呀,洗澡呀,烤红薯啊什么的,她总是乐得直笑。讲到过家家时,她就抱紧我非要再过一次。讲到和狗子等人打老师的事,她非常感兴趣,要我好好讲一讲。我说那也没什么,当时有个老师的儿子跟我们是同学,有次这儿子欺负一个男生,男生去告状,那老师却振振有词把那个学生熊了一顿,我看着气不过,就带着伙伴把他们父子追得满街跑。她听后说你这人还满有正义感嘛,就是没学好。我说正义感谈不上,没学好倒是真的,就伸手去痒她。谢梅身上非常光滑,摸着就象缎子一样,她很怕痒,受不了了就把我使劲抱在胸前闷半天,差点把我憋死。闹过了她就说其实也不是你没学好,而是咱们这里的环境和意识不行,你也学不到哪儿去。这话深了,我听着不大明白,就不说话,轻轻地摸着她的乳房。“你,你干什么?”大概我把她的乳头捏痛了,拍我一下,忽然又把胸口凑向我嘴巴,说:“你吃吃吧!”我脸热得不行,幸亏夜里看不出来,半推半就的就含在了嘴里。一会儿她就叫起来,轻轻把我再拉到身上。
精疲力尽,我们静静偎在一起,迷迷糊糊象已进入梦乡。谢梅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十分空灵遥远:“你将来想干什么?”我愣住了,想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也就是回家种地吧?”“……你会吗?……你也不象。”这问题也深了,我也从来没想过,似乎那是很远的事情,就把我留级前后的一些想法跟她讲了,她叹口气没说话。
我问她什么,她只是简单告诉我她父母离了婚,她单独一个人过。有时她会突然说:“也不知道谁会嫁给你?”我说:“还早呢,我家穷,我哥都没结婚哪。”反问她:“你呢?”她拧我一下:“你管我呢!嫁给你好不好?”我说:“好!”我俩就笑起来。好象很奇怪,我俩已亲近得没法再亲近了,但在这一点上都有一种仅仅是朋友的感觉。
她有次跟我讲,有个母亲带着女儿改嫁了一户人家,不久母亲病逝了,那个女儿不忍看着家庭再次破灭,就不顾别人的唾骂毅然跟继父成了亲。哪知他们忍受了几十年的污辱又落到他们孩子身上,孩子受不了周围的鄙视,开始恨他的爹娘,最终一家人还是散了,散得更惨。我怀疑那个孩子就是她,可她讲之前一再说是个故事,我也不好再追究。
第十一章 订婚
一天我从饭堂门经过,老王从里面叫住我问:“石头,怎么好长时间没来?”我说这段时间学习很忙。“哦。来,”他递给我一支烟,我说我已经戒了。他讪讪一笑,说:“好,不抽烟好。”自己点着抽上。
“你们那个宁肮脏不是东西!”老王吐出一口烟说。我问怎么了,他看看四下无人,小声道:“前几天早晨,我去后面抱柴禾,见一个女学生哭着从他房间跑出来!”
“啊!”我惊叫一声,怒气直冒,“他妈的,他是人吗?我说他家离校不远,干嘛巴巴的跑到学校住,八成没安好心!”
“是啊,听二年级的学生说,有次在他办公室,还发现脸盆里泡着一个避孕套呢。”
“避孕套?”我一下想到我和谢梅。谢梅从没让我用过那东西,在一起想要就要,从没想过有什么不对。以前和张燕也是,我一直想见她要问的也就是看她怀没怀孕,可再也没了消息,大概也就没事。她们两个都没出现什么情况,使我以为本就是这样,以致于在以后的生活中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一见这劳什子就疲软,再也精神不起来。我曾想问问谢梅怎么回事,她不说,只是有次见她吃药,问她是不是有病,她怪怪地冲我笑说:“不告诉你。”使我对这件事越发不明白了。想到谢梅心就一跳:老王有没有看到我早晨跑出来?我仔细看他神色,看不出个所以然,但从此再也不敢轻易去谢老师那儿过夜。
又跟老王聊了一会儿,那种激愤已低了很多,好象心里有鬼。这就象不管你是大鬼小鬼什么鬼,只要有,再批评别人底气就不会太足。我隐约觉得我和谢梅跟宁肮脏与那个女学生应该不同,甚至是根本上的不同,但究竟不同在哪里搞不清楚。
春节过后,我们班来了一个外地学生,黑黑的,很壮实,俨然一条东北大汉。因我的桌子空一个位置,老师就把他安排在我旁边。他叫陈雄飞,平时很少说话,我俩竟十分投缘,很快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但这个人在我很多初一版本中都没有出现,只是在狗子来信的刺激下,才从我记忆深处活动起来。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不是我的错,而是社会的责任。这个社会已越来越和友谊一样,有时可以两肋插刀,赴汤蹈火,有时连几毛钱的邮票都不值。人们已习惯随时划一个圈,超出使用的距离就已失去价值,巴不得象垃圾一样扔掉。可是陈雄飞一旦清晰起来以后,我才知道他和每一个人都不同,我俩在一起时竟达到了心的交流,比我们一“嗯”一“啊”,在外人听来肯定不知怎么回事,可我们已进行了一次长篇大论。在这一点上就是谢梅和我老婆也比不上,谢梅与我是一种自然的亲近,而我老婆对我是一种长期的体察,象她对我的痔疮的大小形状颜色就一清二楚,我却不知道,但她们都从没在真正意义上与我心灵相通,只是陌生与神秘的吸引。我与陈雄飞就不一样,我们每一个念头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