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如手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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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尔东拍拍石金河的肩头,低声说:
“我是讲温小寒在场,你怎么能店小二似的出场?不怕刺激她的自尊?她可是相信过自己的选择的。”
金河朗声说:“正大光明的劳动,又不是巧夺豪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主席当年不是还在图书馆打过工?英雄不怕出身低。你闪开吧!”
石金河学着电影上的表演,把过去店小二跑堂的那一口吆喝出来,有板有眼:
“请让一下,一盘猪耳朵,一盘花心莲,一瓶杏花村,来了啦!”
同学们愣了一下。可是随着,大伙儿只当是金河的一次幽默,玩儿起乐子来。
小皮趁机便要扩大预期效果:
“嗨嗨,咱们什么服务都享受过,可这同班同学端盘子上菜,还真是他处没有仅此一家。”
这可就不像是玩乐子了。温小寒瞪了他一眼,知道这号皮子得靠陈尔东收拾;可是她见陈尔东没听见似的,低头与跟前的人说着什么,根本就不往这边看。她便隐忍了。省得扩大了事态更引起人注意。
金河又去招呼厅堂那一桌,高马丽看不下去了:
“什么大学生呀!金河,我来!”
金河跳进河里,早已不惧湿鞋:
“也许你不理解,可是你一定看得见,某些同学就是要看我石金河怎么跑堂、怎么伺候大爷似的伺候大伙儿。我就好好跑一回堂叫人们看看!跑堂,打工嘛!打工要是丢人,城里倒没有打工族啦!你听我再吆喝一遍。――现切现调的灌肠一盘,来了啦!”
金河还自然大方地做了一个“请用餐”的标准手势,然后立在一旁,照应席面。
同学们这才觉察了不自在。
几个女同学女菩萨似的,“宝相庄严”,目不斜视。温小寒浑身长刺,坐不安席。
小皮开始还傻傻地乐呵,此时笑容渐渐凝固。陈尔东也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了。
“金河,金河,玩笑开过,咱们班的毕业聚餐正式开始。你也得入席。来来,加个座位,一块儿坐!”
“这可不成。我是《又一村》的跑堂,挣《又一村》老板的工钱,我怎么能和客人一块儿坐呢?而且我要入座,我们班的聚餐就没特色了。你说是吧?”
陈尔东端起酒杯,招呼大家:
“既然石金河要把玩笑进行到底,那咱们就助他一臂之力。好吧,大家就共同举杯。”
大家面面相觑,除了小皮,没人积极响应。
陈尔东端着一杯酒站在那儿,进也忧,退也忧,不知何时而乐矣。温小寒看看金河,看看陈尔东,左右为难。手里的一张餐巾纸拧成了麻花。
看着大家无法处理局面了,金河只得端起一杯酒。
“来,我和大家碰了这第一杯!为这次聚会,为大家的前程,还有,几年的情谊,同学们对我的支持、关爱,都在酒里啦!先干为敬!”
金河当先喝干杯酒,亮了杯底。
众人这才互相碰杯,喝酒,动了筷子。
尴尬凝固的气氛逐渐融化。
“我还要和咱们班座喝一杯。我可不是巴结领导什么的,我是替《又一村》的老板谢谢班座特意把这一次聚餐拉到这儿来。”
大家听说这个主意是班长出的,不知怎么有些人就互相看看,心里好像种下点什么。
“大家慢慢用,我去招呼热菜。缺什么,呼叫一声。《又一村》家常饭菜,但服务力求达到一流!”
金河说罢,随后到厅堂里与同学们觥筹交错一番。然后开始上热菜。
《兄弟如手足》第一章4(2)
外间厅堂里,男生小赖喝得脸色潮红,看见石金河放下热菜,就扯住敬酒:
“金河,老大哥,你今儿辛苦啦!咱们都是乡下来的,我、我敬你一杯!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这一毕业,天各一方,各奔东西,相见还不知什么时候喽!”
“小赖,村里来的,可不比谁矮。能有这四年相聚,咱们也算有缘分。我们珍惜它,来!”
金河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雅座间里,高马丽开酒瓶,插空给众人斟酒。大家喝到一个分际上。金河来上菜,又被陈尔东拉住:
“石金河来啦,好,好!这杯酒,是特别敬你和温小寒的。感谢石金河,大度能容,慷慨地允许我给温小寒介绍工作!而我更要感谢温小寒,能够接受我献上的小小殷勤,同意我帮她联系工作!金河,怎么样,这杯酒该不该干? ”
“敬我和温小寒?好啊,别的酒不喝可以,这酒不喝就不够仗义了。”金河站定,拿起酒瓶给陈尔东倒上酒,“既然是敬我们两个人的,那就应该分别碰分别喝才对。”
温小寒唉呦了一声:“还喝?可是喝的不少啦!”
女性的关切,通过不带人称的句式表达出来。
小皮已经知道什么内情的口吻说:
“嚯!已经关心上啦?”
温小寒瞪了他一眼:
“怎么这么一种表情这么一种语气?痞里痞气的,那么好玩吗?”
小皮看看金河、看看陈尔东,自己斟满酒杯。找台阶下:
“算我说错了,自己罚一杯!这还不成吗?”
金河小寒与陈尔东三人碰了杯。金河夺过温小寒的酒杯,并且再次斟满了两只空杯,举向陈尔东:
“感谢班座主动帮助温小寒安排工作;更感谢你用心良苦,将同学聚餐办到我们《又一村》来,既行使了你的最后一次权利,又给足了老同学面子!来,让我双杯敬你!”
陈尔东喝得脸色刷白,灵俐的口齿有些应对不上了。
见班长落了下风,小皮急忙助阵帮腔:
“班长是咱们全班的带头人!不久的将来,以班长为首,我们这些时代的骄子,踏进社会必将成为社会的中坚!叱、叱咤风云,凌、凌空翱翔!到那时,我们再相会,绝对不会再来这种破烂馆子!我们要到星级酒店!”
陈尔东:“来,为不久的将来,为美好的明天,干!”
小皮喝下去,身子摇晃了一下。
金河拎来酒瓶,将女同学喝饮料的口杯“咚咚咚”一气斟满:
“小皮,《又一村》是班长选的,它小而不破,便宜但不低贱,服务虽不是星级,但自有同学式的热情。城市在发展,我们会进步。也许,明天,我将进步到星级酒店当侍应生。同学们下次聚会的时候,我石金河争取能为大家提供超一流的服务!”
金河说罢,仰起脖子,将一口杯白酒随便倒进肚中。
小皮看了看,不免吃惊;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一小杯。舌头短了许多,他主动地又来和石金河倒叱:
“石金河,我知道你不给我敬酒,是有隐情。我呢,主动赔你一杯,是赔尝的赔,不是三陪的陪。真的,酒后吐真言,小皮要有什么地方,对你不住,同学的份上,你也不必计较了。喝!”
“小皮,我知道,你找到了好工作。你以后见了我石金河,还认识那就足矣。”
“石金河,又开我玩笑,什么好工作,不就是个报纸烂编辑吗?我也就是过渡一下,过个渡。过河,到对岸去。”
温小寒只喝了些饮料,头脑清醒着呢。听他们的对话,她渐渐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皮难道就是夺了石金河工作机会的同学?
这时,小赖手里拿着酒瓶子,晃晃悠悠走进来,一改平常的腼腆,做了一次醉态的哈默雷特。
“这一夜,多少处女膜破裂,多少盛开的花朵闭合;多少阳萎变得挺拔,多少精子丧失了做人的资格;多少神话配上卡通,多少禽兽配上人话;多少皮囊装错了别人的灵魂,多少灵魂飘荡落寞!流离失所啊!多少家园荒芜人不归。归,还是不归?走,还是不走?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的出口成章的朗诵让里外屋的同学都喝彩了。
小赖几乎要站立不稳,金河扶他出去,坐在靠墙的凳子上,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小赖自顾自说:“看看,没有你的座位,没有我的座位,咱们是贴在旁边,叫做‘出席聚餐会的还有,小赖,石金河等’。我看出来了,坐在那儿兴高采烈的大都有了出路,我是要独自回县城了。上帝救大家,各人顾各人罢了。我,还有你,在这儿和人家城里人耗什么神?”
金河说:“小赖,你也别太悲观。同学一场,临别聚餐,我们也得高兴些! 同学几年,谁不知道谁呢,咱们有什么不如人的,智商?情商?什么都不差。我们出身在乡下,但我们到底来省城读过了大学,我们接受了当代城市文明的熏陶,我们不会永远还是乡下人!”
小赖却又沮丧了:
“我是得回小县城;我们刚刚踏上同一起跑线,突然有人宣布,乡下人不能穿跑鞋,只能赤脚板子与人家赛跑,我们怎么能追得上?”
金河拍拍同学的手,
《兄弟如手足》第一章4(3)
“算了,什么起跑线,那根本就是一种虚幻的平等。我为了上学,或者说,为了让我上学,我的兄弟献出了读书机会。我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你说的那起跑线了,我不怵与任何人赛跑!可是没有那线,没有发令枪!既然从未有过,我们就不曾失去。来,同学,让我们打起双浆,小船儿推开波浪,让我们打起精神,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制作间的二棒抽着烟,斜眼瞟着石金河。
看来,金河也喝多了。
《兄弟如手足》第一章5
同学聚餐一直闹腾到深夜才接近尾声。
陈尔东来柜台前会帐,走的跌跌撞撞,温小寒帮扶了,关切地问:
“你还能行?”
“有你在,我当然能行。田老板,买单。”
特意前来亲自炒菜的田老板将围裙解了,坐在柜台后,找到菜单,一扒算盘:
“两桌饭,带酒水,五百二十五元,金河的同学嘛,咱打八五折!四百五十元,零头抹了,整数四百,怎么样?”
陈尔东迷着眼掏出五张百元大票,拍在桌上:
“不!就按五百!你这小店,稀稀惶惶的,我们还能让你优惠呀?五百,收起。”
田老板堆满了笑,但不收钱:
“你们都是大学生呀,毕业聚餐能选中我这《又一村》,小店生光!八五折,就按八五折。你选中咱这小店,还不是因为金河在这儿,你也给金河一个面子!”
陈尔东脖颈一挺:
“怎么?五百你嫌少?那就六百!六六大顺,图个吉利!给你说实话,我老爸单位能报销,不差这百把十块!我不欠什么人的人情!”
他拍下六百元。老板把那一百元放回他衣袋里。只按五百元收了。
会账的一幕石金河也在旁边看了个明白。他走进制作间,看了看高马丽:
“来,给我二十元钱。”
高马丽不解地问:“你要做什么?”
“给二十!借你的,成吗?我家银河不肯借钱给我,你也不肯吗?”
带了酒意的金河从高马丽手里接了二十元,拦住温小寒和陈尔东的去路:
“陈尔东,这是我的用餐费,请收起。”
酒热中的陈尔东还没反应过来,温小寒先变了脸色:
“金河,你别这样。你明明听到陈尔东说能报销的了,大家都吃饭啦,又不是你一个,你干什么呀你!”
金河把钱往陈尔东衣袋里一塞:
“装起。我石金河没本事给大家报销,但我还能掏得起自己的饭费。我可不能落这个名声——白吃过谁的一顿饭。”!
他们推推让让,相持不下。
冷眼旁观的高马丽,把金河的胳膊一拉,拉到角落里,才说:
“金河,金河,你们都是大学生,叫什么天之骄子;大学毕业,怎么喝上点酒,都变成小孩儿似的!”
金河被她一说,像吹了一股凉风,头脑清醒了一些。看到温小寒远远地拿眼角扫过来,脸上便有几分讪讪的。
温小寒因为陈尔东帮自己找工作,看到他的醉态,要尽同学的责任。高马丽关照石金河也关照习惯了,这时候也是自然出手帮他一把。
无形中竟自然出现了这样一种格局。等两位女性发现了自己所处的局面,心中竟是各有各的尴尬。
高马丽怕温小寒起疑心;而温小寒则恐怕石金河生醋意。
《兄弟如手足》第一章6(1)
早晨,高马丽和乔二棒在《又一村》餐馆外收罗早点摊儿。乔二棒对昨天石金河的表现还是耿耿于怀。拎了几个小物件擀仗笊篱在那儿借题发挥:
“可倒好,让大学生上桌子喝酒,喝他娘的醉啦!昨天少一个人干活,今天又少一个人干活。不知道某些人,图个什么?”
“你不知道?我告你,图高兴,图痛快,有钱难买愿意,心甘情愿!”
高马丽狠狠对答了一句,往自己身上套了好几个条凳转身回饭馆。
闹得二棒又不落忍,追过去从她手上夺凳子。
他们一个要夺一个赌气不给,把靠墙睡在两张椅子上的石金河给惊醒了。他睁开眼,酒醉劲儿轻了点,脑袋还疼,身子还重;店里早点都收摊了,赶紧清醒自己,挣扎起来。
高马丽将五张老头票放到他手里。
“给,你不是需要五百元嘛,收起!”
金河一轱辘翻身下地,想着:
“昨天,我向你借钱了?怎么不记得了?”
高马丽端了一杯水来;
“你不是要买西装吗?赶紧去。打扮打扮,做你的大事去。我还就不信,大学生能一直端盘子!你说的那什么保险,就卖不出去!看你们那个班长,那股劲儿,我还就不信你永远不如他!”
“我实在是喝多了,记不起来了。昨天夜里那么乱,我怎么又借起钱来?不记得了。”
“你要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需要钱 ?五百元,这个数字不错吧?”
高马丽微笑着,金河朦朦胧胧记起些片断来了。
昨天,高马丽也是这么微笑着,自己给她说呀说的。说起自己前几天问弟弟银河借钱碰了钉子的事,好像还说起了自己卖保险单受到冷遇的事。心里很不平衡,极度难受。似乎还想哭,尽量忍住了。
金河上学的费用是父亲和弟弟一个汗珠摔八瓣挣下的。毕业了,以后是自己找食吃的时候了。可他急需几百块钱买衣服、换行头,还得找弟弟。在这座举目无亲的城市里,除了亲兄弟银河,自己还能求谁呢?
上弟弟扛活的饲料场找到银河,银河仿佛猜到了他的来意,脸子冷冷的说话:“有事?”
金河连忙调节有些冰冷的气氛,笑着说:“没事我就不兴来看看你啊?把我搁在大门外,还总说我是你的什么一个‘老乡’。怎么,当哥的给你丢人啦?”
不料气氛不再冰冷,银河却又带了火气:
“是我石银河给你丢人。文盲、老粗、土包子!哪能象你石金河,书公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