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本是无凭语-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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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御风照旧笑容可掬,握着胸口笑道:“林总,好端端地您生什么气啊?小心气坏了身子,乱了您的全盘计划。”
他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杨御风依旧笑容可掬,轻拍了下红唇,笑道:“我这张嘴真是该打该打!我是不小心说错了话,您罚不罚我我都乐意接受,只求您千万别生气,不然我可真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了!”
一直在旁边静默不语的人,终于再也不想看他们你来我往,犹如两个斗红了眼的市井小民,恨不得将所有一切都摊到世人面前。她只觉得身子飘忽,可步伐却是沉重的,她只是下意识地朝门外走去。
林中桓兀自不觉,望着杨御风眼睛赤红,像是能喷出火来,昔日的冷静淡漠全然不见。杨御风却只是看着他吃吃地笑,他怒道:“你笑什么?”
杨御风将纤纤玉指指向门外,笑得千娇百媚,动人心魄,“您看您痴心一片,可人家都不领情呢。”
林中桓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心骤然沉下来,再也不理会她,一言不发地朝外拔足追去。
留在屋子里的人犹自笑得无比开心,直笑得嘴角僵硬,才缓缓踱回去,重新坐下,给自己续上酒。夜色正好,不缺烦恼。她想起小时候念书,老师总是喜欢念李太白的“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那时候只觉得飘逸浪漫,现在想来却是天地唯我一人的孤独。
她以前总听人说一个人是多么多么孤单,可她这么多年来却是孤独,时间将这孤独酿成一杯酒,喝一口便会酩酊大醉。她以为她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她想一辈子拥有的人,可即使靠得再近,她依然孤独的可怕。偶尔的闲暇就会让她觉得冷,觉得空虚,什么荣华什么风光她能用来干什么,人人都说她重名利,却不知道她想要的仅仅只是一颗纯粹的真心。她千辛万苦地找寻,再千辛万苦地守护,可还是从指缝间溜走。或许只有她没有了心,才会得到安宁。
这一次是她此生的豪赌,无论得失成败,她都会含笑而逝,从此再也不会轻易去爱。
心是热的,酒是冷的,热冷相激,方才衍生最极致的愉悦。
林中桓气喘吁吁地一路追出来,但苦苦寻找的那个人早已踪影全无。他去问大厅里昏昏欲睡的*生和前台,均表示没有看见。
午夜的街头行人寥寥,偶有一群着装奇异的年轻男人骑着摩托呼啸而过,在习习的晚风中他不禁一阵哆嗦。一向坚硬的心终于有了缺失感和不安,可却没有有效的途径解决。
他茫然地开着车在路灯下徘徊,明明暗暗的光影从眼前飞速掠过,常去的咖啡厅,辣妹扎堆的酒吧,花木扶疏的路边公园……那些浮光掠影便如他此生的轨迹,他不知道能抓住什么,或许一切是一场虚无。不觉间他慢慢放低了车速,有一袭长发从眼前飘过,单薄的背影像是要随风而去,在石子路上来来回回地走,似乎永不疲倦。
或许此刻他该唱一首《都是夜归人》?想到这里,他居然笑了笑。等等!他猛地刹住车,用最快的速度追寻着那一抹身影,却在即将靠近的那一刻生生止住了脚步。
他就像一个小偷一样,躲在被夜色掩映的更加隐秘的花丛中窥探着她。她像是个幽魂,静静徘徊在午夜的公园,冷风浮动她的发,越发显得她茕茕孑立。他不敢上前,更不敢离去,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生怕惊扰了那个看似灵魂出窍的人。
一直徘徊着的人被夜风吹得越发难受,只觉得身上又冷又热,不知道怎么排解才好。她死命揪着自己的衣襟,感觉心像是一颗定时*,随时会爆裂,就像那些不堪回首的前尘往事……
很多年前的一个夏日,失恋大过天的她万念俱灰,自沉于以前常去的郊外的一条河里。那天天空阴云密布,凉风习习,正是暴风雨的前兆。而河水是彻骨的凉,即使她下定决心去彻底“了结”,亦是无法保持木然,那源源不断地冷意让她不自禁地哆嗦、抽搐,窒息和麻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求生的本能却一点一点被唤醒。可她却无法自救,她自小爱在水边玩,可总是那么笨,永远也学不会游泳……所以这世上最让人恐惧的事莫过于等待死神的降临,她的意识被那种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以及冰凉的河水吞噬,最后她终于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跟电视剧里常见的剧情一样,她意识回笼的时候是在医院。床边坐的是许久不见的表姐,眼神有些木木的,见她醒来顿时眼睛放光,喜不自禁,握着她的手,眼泪就扑哧扑哧掉下来,“宁宁,你可算是醒了,我还以为……”说到后面已经泣不成声。
表姐和她自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而且家又离得近,初中和高中都是在一个学校,只不过比她高两届,感情自然非比寻常。她忽然觉得羞愧,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爱她的人,可她却那么自贱,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可耻地再次想起那个不该想的人,想到这里她又恨不得立刻死了的好……她努力撑起身子想坐起来,表姐忙拿了靠枕垫在背后,却看到她眼睛似乎不断逡巡着什么,迟疑地问道:“我爸妈没来吗?”
表姐的脸顿时僵住,强笑着说:“姨妈和姨父最近有点事要忙,这不就差我来照顾你嘛。”
皖宁往后靠了下,“这样啊。”可是,他们能有什么事忙得连自杀的女儿都顾不上呢?不过也好,一个失恋的女儿,哦不对,应该是恋爱未遂就去自杀的女儿,确实让他们脸上无光,相见不如不见。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忙问表姐:“是谁……救我上岸的?”那样的天气,又是那样偏僻的地方,恰好被救的可能微乎其微。
表姐似乎又笑了一下,但笑容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一个过路的,刚好经过那儿,顺带救了你。”
她“哦”了一声,说:“我得当面谢谢人家,毕竟是救命之恩。他姓甚名谁,是什么人?”
表姐起身把被子掖了掖,望着她,她有一种错觉,表姐的表情倒像是要哭似的,但表姐的话语仍是流畅自然的,“他把你救上岸然后打了120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叫什么。”
☆、第三十三章 (1)
后来又陆陆续续有亲戚来看她,每个人都竭力自然地表示着纯粹的关心,却如何能瞒过敏感的她。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沦为一个笑话,她终于知道原来她在别人眼里竟然是可怜的。可除了这个她心里还有更深的触动,她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到底准不准,于是趁人不注意,她终于悄悄溜了出去。
午夜时分,医院的走廊悄无人息,她的心跳忽然加快,蹑手蹑脚地一路前行。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却远远传来低沉却依然非常清晰的女声。
“一家三口都进了医院,最后落得个两死一伤,真是惨。”
“可怜天下父母心哪,年轻人就是脆弱,就为了失恋的小事想不开,结果连累父母双双送命,真是抱憾终身哪……”
“听说这女孩是xx高中的,平时挺乖巧的孩子,谁知一失恋性子这么烈,留下一封遗书就撒腿跑了,也不去想父母如何能承受得了。听说她爸就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呢,学术修养为人都是一流的,真是可惜了的。”
“哎,你是没瞧见,因为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相关人员救助不及时,而孩子的父亲溺水实在太久,等打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已经肿胀了。还有孩子的母亲当场心脏病发作,却一直没放开女儿的手,至死都没闭上眼睛……”
“你别说了好不好,听你这么一说,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
心像是被谁拽进了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只是不断地沉下去,沉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随后她似乎听到了表姐惊慌失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宁宁,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跟我回去。”
皖宁没有办法回应她,因为她直挺挺地倒在冰凉的地面上,随后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彻底划破了岑寂的午夜。
她在医院昏睡了三天三夜,甚至没来得及跟父母的遗体道别。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秋末冬初,再也不是属于她的金秋十月。她所有的幸福都定格在落叶萧萧的秋天,那时候天气冷暖相宜,而她只觉得秋天是最美的季节,因为四季流转,只有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她以为自己收获了世界上最美的东西,她以为她此生再无他求,可是秋终于走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用那样宠溺的语气一遍遍的唤她“宁丫头”,再也没有人在午夜时分还到房间给她掖被子,再也没有人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她失去的不仅仅是一段爱情,她失去的是毕生所有。
可是她心里明白一切不过是她咎由自取,为了一个不喜欢她的男孩而作践自己,再亲手把双亲亲手送上绝路……当她终于知道是父亲救她上岸的那一刻,自我了结的冲动前所未有的强烈,这世上大概没有多少人知道父亲也是不会游泳的……而母亲,心脏一直都不好,根本不能受任何刺激,她六岁那年在幼儿园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母亲闻讯当场就昏厥过去,甚至比她住院还要久……
她死不足惜,惩罚她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赔上双亲的命。他们生前已经被她这个不孝女伤透了心,为什么连命也要毁在她手里?她恨透了自己,厌极了自己,可是表姐和姨妈的寸步不离和忧愁痛惜让她连死也不能。
父母去世后,她一度消沉了很久很久,甚至为此还办了休学,不愿意见任何人,也不愿意寄宿于任何亲戚家。表姐不得不搬到她家陪她住,在表姐的悉心照料和温柔安抚下,她终于慢慢好转。
其实在她和家里出事之后,学校领导和同学都陆陆续续地探望她,可是被她一概拒绝了。她没有颜面见这些人,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的好,留在这世上只是徒增笑料罢了。她已经看到过所谓的怜悯,她不要别人可怜她,她不要别人觉得她孤苦伶仃自作自受。她知道自己的可悲,可不要任何人投递过来任何眼光。
可还有一个人她永远也拒绝不了,那就是冷轻寒。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和冷轻寒熟悉起来的,他本来和她不是一个班,他是所谓的尖子班,而她却是寻常的普通班。人人都纳闷冷轻寒为何要放弃大好前途,“自降身份”到他们这里。她很久以后也曾无意间问过他,他眼神仿佛闪躲了下,却是微笑着回答:“过惯了所谓的贵族生活,偶尔也要感受一下民间烟火嘛!”
她当时哭笑不得,也没在意。可他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短暂停留,而是自然而然地扎根落户到最后。
他对她还是很好的,虽然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发脾气,弄得她非常尴尬,却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比如说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会偶尔心血来潮地送她一条手链或是丝巾什么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她当然不肯收。然后他就朝她发火,说什么爱要不要,送给你是瞧得起你,然后就是长达几天甚至几周的冷战。周围人都觉得好笑,还打趣他们俩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倒没什么,但冷轻寒却悄悄地红了脸。
渐渐地,她也就习惯了彼此的相处模式,她异性朋友不多,他算是走得比较近的,甚至还一度传过绯闻,她脸皮薄经不起别人打趣,他则一脸清风明月般地坦然自若。
她住院后,他三番五次地到医院探望,她死活不肯,总是让表姐打发他。最后终于把他惹毛了,直接就绕到外面把病房窗子玻璃砸了,冲她咆哮:“你不就是失恋了吗?除了林中桓那个该死的伤了你的心,这世上还有谁欠你的?你爸妈?你表姐?还是我们这些同学和老师?你就这么没出息,为了一个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的人,作践自己,连累父母丧命?你知不知道就算你现在就死了,也没人觉得可惜,而且你父母在九泉之下都不会原谅你的!”
他说话和做人一样,总是锐不可当,就像一把刀子,又狠又准地插到心窝子,剧痛过后是一阵阵的钝痛,叫人喘不过气来。
可这世上除了他,她竟然找不到更想依偎的人,但她比谁都清楚这与爱恋无关。在她陷入那段前所未有的幸福与哀愁的岁月里,是他陪她度过许许多多或寻常如是或跌宕起伏的日子,横亘朝夕,不离不弃。
他曾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她连他也得罪了。
他闹的动静很大,把当时正在病房里忙活的表姐吓得差点晕过去,最后缓过神来总算还记得一边安抚皖宁,一边叫人过来。
医院马上有人闻讯赶来,立马想把他弄走。他一边骂,一边极力挣脱钳制,语气几乎带着愤怒,“孟皖宁,我今儿他~妈告诉你,如果你真要这样,那么我们以后连同学都不是!你他~妈自己想好了,我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如果你还坚持之前的做法,那么我就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咱们俩从此以后就是彻彻底底的陌路人!”
在他即将被拖走的那一刻,她的眼泪终于流下来,对着窗外嘶喊:“你们放开他。”
看着他熟悉而亲切的面容,她觉得自己像是要崩溃,捶打着他的胸膛,嗓音喑哑:“你来干什么?谁叫你来的?”
他看过她最卑微的样子,可那时的她浑然不觉有多卑微,只觉得幸福。但这时候她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可悲,而他又再一次目睹了她的狼狈可耻,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早就应该死掉。
他岿然不动地伫立着,等她精疲力尽后,才轻轻地抱住她,薄薄的唇辗转滑到耳边,“我来了,你该开心才是。”话音落后不久,他就感觉到自己脖子里涌上一股热流,然后慢慢变凉,慢慢干涸,最后成一片黏~腻……
在表姐的悉心照料和他的陪伴下,她略略平复了心绪。但呆在医院总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她也不愿意整天对着冰冷的液体和大片恐怖的白色物事,所以没过多久就收拾东西回了家。
秋高气爽,正是大雁南飞、北斗星移银汉低的好时节。她出院后身体还是比较虚,这里面或许还有些心情的缘故。这天刚好是周末,冷轻寒便借此机会邀她出来散散步。她总是狠不下心拒绝他的好意,就勉强应允了。
太久没出来,家里和外面好似两重天,看着长街上的车水马龙,她竟有点不习惯这俗世繁华,只觉得心头茫然无绪。冷轻寒见她仿佛若有所思,便问:“在想什么?”
“忽然不知道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这番话说出来,她自己也觉得厌世的意味太重,若是她以前听到别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