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紫绮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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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热热闹闹地洗着牌,一个仆人进来报告:“太太,老爷回来了。”
张和看到陈守成,互相微笑着点了点头,正眼都没瞄一下旁边的三个女人,便径直上楼去了。女人们唧唧喳喳地催陈守成出牌,陈守成本就心不在焉的,刚才张和的眼睛里一闪即逝的神色使他想起了一个人胡可。一种不详的预感搅得陈守成坐立不安,他草草地打了几圈,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张家。
离开张家的陈守成直奔银行而去,XXX银行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服务小姐礼貌地说:“先生,您的帐上还有四千八百二十一美圆。”
“什么?不会错了吧?”陈守成瞪圆了眼睛。
服务小姐好脾气地又查了一遍:“不会错的,先生。是四千八百二十一美圆。”
陈守成顿时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站在那里呆若木鸡。他早就知道陈严的行踪不正常,但他没有想到,嗜赌如命同样也爱财如命的陈严,到底是把钱都输了还是送给那个婊子爱眯了。他怒不可厄地往家里跑去。
当他闯进陈守成的房间时,陈严正眯缝着眼睛飘飘欲仙,身边丢着注射器,一些还沾有白粉的纸片凌乱地落在地上。他一下子全明白了,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陈严任凭儿子揪起来摇晃着,脖子随着摇晃无力地摆动。他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辨认了好一阵子,才认出儿子表情激动的脸。他喃喃地说:“守成啊,我是个该死的人哪。”
陈守成竭力地压住心头的怒火,平静地问:“钱都到哪里去了?都到这里去了?”他拈起地上的注射器。
陈严又闭上了眼睛,身体蜷曲得像一条已经僵硬的老狗。
“钱都到这里去了吗?”陈守成的声音嘶哑而又颤抖,“这样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不是我,儿子,不是我,”陈严呻吟似地辩解道,“是张和那杂种,是他害我的。”
陈守成的胸口像被大火在焚烧着一样,唯一可以用来灭火的只有眼泪。大颗的眼泪从他瞪圆的眼眶里滚出来:“爸,你醒醒啊。我们为什么来到这里?我都是听你的啊。到头来就为了这样死去吗?我不肯再娶是因为我心里对素心内疚,更重要的是怕委屈了人家姑娘啊。”
陈严似乎被陈守成的样子吓到了,他把头埋进被子里,不再出声。被子里的空气混浊而又温暖,等他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陈守成已经不在了,暮色悄悄地笼罩着整个房间。被儿子的眼泪浸湿的地板已经干了,留下一滩水的痕迹。他觉得小肚子有些胀,披衣下床,门却被从外面反锁了。窗台下放着一个带盖的木马桶,桌子上有大瓶的水和面包。
陈严明白这是儿子安排的,更明白儿子的心意。他摇了摇门把手,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他认命地走到马桶前面,哗哗的声响激起一阵骚腥气息。他重重地把马桶盖,在马桶上踢狠狠地踢了一脚。
昏昏沉沉的时光还不算太难过,陈严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半夜,门开了,陈守成托着一个大盘子走进来,他看了看一动不动的陈严,轻声地说:“刚煮的稀饭。”说着放下托盘出去了,门复又被重重地锁上,前后没有超过两分钟。
后半夜的时光渐渐变得难熬起来。陈严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地往门上踢几脚,借以发泄心中的愤怒。第二天,依旧是这样,陈守成一言不发地送事物近来,然后迅速把门带上。陈严的情绪越来越焦躁,其实还没到犯瘾的时间,可是一想到不知要多久才能出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到那让人欲罢不能的白粉,心中就像千万个虫子在爬。
7
陈守成听见父亲的房间传来巨大的噪音,他知道是父亲在发泄。他担心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医生,医生微微地摇了摇头:“这是正常的,就看他熬不熬得过第三天。”
陈严像一条发疯的狗,咆哮着砸碎了可以砸碎的一切东西。他疯狂地撞门,最后筋疲力尽地滚倒在地上。他开始大声地喊:“守成,儿子,求求你放我出去。”到后来就变成了低声的咒骂:“你这个畜生,王八养的,你就盼着老子死。”
一直站在门外的陈守成浑身颤抖,但他坚持住了,任凭陈严怎么狂喊乱叫,丝毫不动。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陈严凄厉的吼声渐渐没有了,他开始撞墙。陈守成心惊肉跳地听着屋里的动静,他忍不住了,正要去开门,医生拉住了他:“熬过了这一关就有希望了,快去找根绳子来,把他绑起来。”
门终于开了,陈严的额头淌着血,身上已抓得体无完肤。陈守成带着几个男子,用一捆粗麻绳把陈严从地上拖起来,捆在椅子上。陈严喃喃地哀求道:“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陈家,对不起杨素心,我有罪。可我是你爸呀,我会死的。”陈守成无动于衷地看着父亲,父亲看上去完全脱了人形,满脸的鲜血,看上去如同在十八层地狱折磨了许多遍的恶鬼。
陈守成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外,目光呆滞。医生把病人安置好,嘱咐一定不能离人,然后就回家休息去了。
母亲,在陈守成的记忆里模糊得如同一团雾。母亲去世的时候他那么小,只记得母亲的头发,乌黑而又柔软,挽在脑后像乌云一样。他又看到母亲了,尽管他早就忘记了母亲的容貌,但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那种似曾相识的神情都在告诉他,那是母亲。母亲哀怨地看着他,又像是看着他的身后那扇紧闭的门。他喊了一声:“妈妈。”母亲没有回答他,却朝他或者他身后的门招了招手。父亲出现了,父亲还是年轻时的模样,父亲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母亲身边,像变戏法一样。陈守成正纳闷着,父亲的脸变了,皱纹在一瞬间爬满了额头,从嘴里涌出大股的鲜血。陈守成慌得大叫起来,父亲和母亲手拉着手,慢慢地走向一团浓雾。眼看着他们就要消失的时候,父亲回过头,冲他笑了笑……
陈守成哭了起来,一哭就哭醒来了,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也浸湿了他靠着的椅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陈严死了,他背着那张笨重的太师椅,仆面趴在地上,看上去像一只正在乞求什么的大乌龟。
陈守成冲过去扶去父亲,他看到了父亲的脸,扭曲痉挛的肌肉僵硬成了青黑色,满嘴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嘴角却带着古怪的笑容。他吞吃了地上开水瓶的玻璃碎片
陈守成盯着父亲的脸,那笑容仿佛带着惊悸,带着悔恨,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得意,就像狼扑向羊的时候的那种得意。
陈严身上的绳子被解下来了,背上的椅子却被他仅仅地抓在手里,怎么也掰不下出来。
陈严的丧礼很简单,他带着那张在也掰不下来的椅子一起,躺在巨大的特制棺材里。昔日那些赌友一个都没见到,除了爱眯和张和。陈守成看这两个人,眼睛里冒出了仇恨的火花。张和却不以为意,拉着爱眯走上前去鞠了一躬。转身的时候目光与陈守成碰了个正着。
“节哀吧,陈先生。”张和脸上的非肉都挤成了一堆。
陈守成的拳头攥咯咯响着,却什么也没说。
“咪咪,把我们带来的祭礼送上。”张和说。
爱眯从小坤包里掏出一卷纸,展开来递到陈守成面前。最上面的一张纸赫然写着:“欠张和五万美圆。”下面是陈严的签名和一个鲜红的手印。
陈守成惊得跳起来,劈手夺过爱眯手里的那叠纸。每张纸上都写着欠张和五万美圆的字样,还有陈严的签名和手印。他指着陈严的大棺材,颤抖了一会儿,向后倒了下去。
8
陈守成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也很久没有闭眼睛了。他像行尸走肉一样,地看着张和的打手们,又像是看着他们身后的墙,目光散乱得没有一个聚点。他的心里出现的是初到澳门的日子,父亲凑在灯下数着存单后面的零。
张和张开手掌在陈守成眼前晃动,香肠样的手指上套着一个硕大无比的金戒指。陈守成的瞳孔,被金戒指折射的光芒刺得缩了一下。杨素心弹奏紫绮古琴的形象出现在他眼前,他终于说话了,一张嘴吐出憋闷了很久的臭气:“我有办法了。”
张和被陈守成嘴里的气味熏的皱了皱眉头,但陈守成的话却让他大为开心:“我就知道陈老板是个有办法的人。我也作难啊,你老爸的事也不能全怪我。”
“想要钱就住嘴!”陈守成冷冷地说。
“是是是,住嘴住嘴。”张和笑得浑身的肥肉都抖动起来。
陈守成带着张和来到别墅,这别墅在陈严死的那天就已经换了主人…张和。他从书房里找出那本杂志,封面的字让张和笑得眼珠子都歪了<;<;千古绝唱,震惊世界的音乐奇迹>;>;。
根据那则报道,张和派人来到中央音乐学院,他们得到的答案是杨素心去了兴凯林场。经过在佳木斯一个月的筹划,他们找到了一条绝妙的计划。用张和的话说:“毕竟这是在内地,凡事都应该小心。”
文化大革命,一场史无前例的风暴席卷了整个中国,同时也给垂涎于紫绮古琴的人带来了最冠冕堂皇的掩饰――“破四旧”。张和派的人动用金钱和手段,一路追查到了兴剀林场。杨素心和张牧教授,连同兴剀农场所有的人们都没有想到,一场悲剧正在揭开帷幕。
在张和派来的人的策划和煽动下,一群不明真相的红卫兵小将冲上了守林人张牧住的山头,于是张牧教授的悲剧便顺利地发生了。可惜,他们在中国内地活动的一年之久,都最后却还是没能得到紫绮古琴,唯一的收获就是打死了一个老头子。
第十五章
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千载得失是非,尽付之渔樵一话。
――明&;#8226;萧鸾<<杏庄太音续谱>>
1
陈守成在交代了紫绮古琴的去向之后,匆匆地逃离了澳门。在他的意识里,紫绮古琴是有灵性的,配不上它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拥有它。但张和倘若不能得到它,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不出所料,张和派去的人在内地盘旋了两年之久,依旧一无所获。中国内地的形势越来越复杂了,群众们的意识渐渐清醒起来,一些在“革命”呼声中大红大紫的人物渐渐地走向了衰落。只到他们所收买的那个“革委会司令”因为涉嫌谋杀被羁押候审,他们的行动宣告失败。
陈守成搭乘渔船,回到了内地。
他花了多少力气才找到兴凯林场,林场的人们众口一词:“不认识,什么杨素心张牧的?没听说过。”
人们的表情却似乎不那么坚决,闪烁的目光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是什么秘密?陈守成看不出来。他无可奈何地在村子里乱转着,他的出现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翠儿姐。
林生在当年被山洪冲垮的旧址建了一所新房子,翠儿姐独自住在那里,任凭林生怎么劝她也不肯离开。林生带着妻子把翠儿姐接到北京,翠儿姐就整天念叨着松树林子和屋后的白菜地。眼看着老太太一天天憔悴下去,小俩口没办法了,只好又把她送回了兴剀林场。这座松涛遍野的山,仿佛就是她的生命之源。
她照例每月初一去杨素心和张牧的坟头虔祭,这两座沉寂了三十年的坟头,总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根杂草。她从坟上下来的时候,看见了陈守成。
陈守成仰面地躺在一个草垛上,嘴里像老牛一般反复嚼着一根干草。他的天空突然被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挡住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目光深邃地看着他,他被惊得跳了起来。
翠儿姐呲着硕果仅存的几颗牙,笑了:“大兄弟,看你衣着这么体面,怎么跑到这个穷地方来了?”
陈守成精神一振,赶紧说:“老姐姐不要取笑了,落魄之人有什么体面的。”
翠儿姐的表情像一个巫婆:“听说你是来找人的。”
陈守成激动得胡子都开始颤抖起来:“老姐姐您知道?您认识杨素心吗?还有一个老教授。”
翠儿姐正要说些什么,当年参与过“打、砸、抢”的王家老三从路边经过,正往这边张望着。她把话咽了回去,等王家老三走得不见人影了才说:“走,到俺家去喝点水吧。”
陈守成高兴地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跟着翠儿姐往家里走。
翠儿姐的木头房子已经换成了红砖青瓦,院前院后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只大黑猫从屋里蹿出来,面对陌生的来客摆开一副戒备的架势。
堂屋的角落里,一张书桌吸引了陈守成的目光。书桌上摆满了书,用一块白色的纱布罩着。陈守成好奇起揭开纱布浏览了一下:《XXXXX》、〈〈XXXXX〉〉。。。(音乐书籍)
翠儿姐端着一碗茶走进来,招呼道:“坐啊,大兄弟。那是俺家大生上学时候的书,太多了,只好放在堂屋里。”
陈守成客气地笑笑:“老姐姐好福气,读书有出息啊。”
翠儿姐把茶递给陈守成,没头没脑地叹息道:“有出息?唉。”理了理衣摆继续说:“张老师和素心妹子,那可都是有大出息的人呐,到头来。。。。。。”
翠儿姐的话震得陈守成一哆嗦,茶水溅到了身上。翠儿姐关切地位问:“怎么了?没烫到吧?”
陈守成放下茶碗,眼泪下来了:“老姐姐,您是老天派来接应我的么?”
翠儿姐大约猜出了七八分,她勉强笑了笑:“不瞒大兄弟说,俺老婆子守在这里就是在等你啊。”
“等我?”陈守成愣了一下。
陈守成的态度让翠儿姐迟疑了一下,她问:“你是素心的什么人?”
陈守成的心翻了个转,回答道:“哥哥。”
翠儿姐高兴地拉住陈守成的手:“哎呀,那就对了,你是姓丁么?”
陈守成含糊地点了点头:“恩,姓丁,我叫丁一。”
翠儿姐撩起衣角来擦了擦眼睛,感慨地说:“二十五年了,俺老婆子哪里都不去,就是在等你啊。”
陈守成的目光闪了闪,赶忙别过脸去。
翠儿姐从里屋捧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个红布包。她小心地揭开红布,里面是一张纸。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拿出来拈在手里,对陈守成说:“大兄弟,素心妹子去得凄惨哪。”说着话眼泪又下来了。
陈守成按奈着心中的喜悦,做出一副很悲伤的样子:“什么?素心已经去世了?”
翠儿姐用袖子抹着眼泪,没有回答他。
陈守成竭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笑出来,接过那张纸的手仿佛捧着千均重担。纸上果然是杨素心娟秀的笔迹:
“丁一,我要走了。如果有一天你能找到我,请你把我带回岳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