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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泣血紫绮琴-第23部分

小说: 泣血紫绮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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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守成竭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要笑出来,接过那张纸的手仿佛捧着千均重担。纸上果然是杨素心娟秀的笔迹:
“丁一,我要走了。如果有一天你能找到我,请你把我带回岳麓山,想必你不会忘记山下的那坐小亭子。我想回家。――素心。”
底下空白处写着几句话:
“我自湘中来,空负卓君才。
九州无寸土,明月共徘徊。
他年泉下会,空怜石上苔。”
翠儿姐的情绪稍微有些平静了,她问陈守成:“我不识字,素心妹子千里迢迢死在这里,想必是很重要的嘱托,我连大生都没告诉过。”
陈守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只好皱了皱眉头,眼角挤出了一滴泪。他索性把纸往地上一扔,用手捂着脸号啕起来。翠儿姐看着觉得可怜,又跟着哭了一回。两人哭得累了,又互相安慰着停了下来。陈守成指着地上的纸,抽噎着说:“素心要我,要我带她回家。”
2
杨素心的坟前,陈守成和翠儿姐默默地站着。松林在风的指令下,发出轰然的巨响,吹得两个老人头上的白发肆意飞扬。时间,停顿在了这秋天的风里。
往日里时光,各自在两人的眼前掠过,就像电影一样。陈守成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腿,脚下一软,在杨素心的坟前跪下了。他的手指深深地抠进泥土里,真正的眼泪如同大雨一般滂沱,把那片泥土浸成了泥泞。他让眼泪痛痛快快地流着、涌着。。。。。。
从山上下来,天已经快断黑了。翠儿姐张罗出一顿晚饭,两人吃过了。翠儿姐默默地收拾桌子,陈守成看着电灯发呆。翠儿姐首先打破了沉寂:“丁一兄弟,你不要太难过了,早点睡吧,俺去隔壁王婶家睡一宿。”
陈守成推辞不过,只好看着翠儿姐出去了。
山林的深夜,被月光洗的发白。风像一个骄横的武士,呼啸着卷起阵阵波涛。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是被加热的油,表面的平静下隐藏着极至的热烈。陈守成走在干冽的月光里,澎湃的松涛卷得他有些窒息。他大步地踏着如霜如水的月光,偶尔有干的树叶被他踏得粉碎,那声音尖锐而又痛苦。为了逃离这种痛苦,他加快了脚步。
杨素心的墓,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如她的性格。陈守成喘着粗气站在那里,凛冽的风撕扯着他。他犹豫了一会,挥起铁楸开始挖。一只猫头鹰古怪地叫了一声,惊得陈守成的手一软,险些砸到了脚。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不可能有人上山,他也不相信这世间有鬼神。他的脑子里只有紫绮古琴那奇异绝美的光泽,仿佛月光也变成了那种水波样的紫色。
月亮被一片乌云慢慢地包裹起来,陈守成拼命挥舞着铁楸,死一般的黑暗里只有泥土和铁楸相撞的“扑、扑”声。。。。。。
翠儿姐躺在老王家的炕上,王家大儿子已经去世了,和她同眠的是王家大媳妇。惨白的月光从窗口落近来,形成了一滩水样的痕迹。那片乌云遮住月光的时候,她还没有睡着。突如其来的夜雨带着一种前所未有过的不安,搅得她彻夜不眠。第二天一大早,她匆匆地跑回家,家门打开着,陈守成不在。她跑到炕前摸了摸,没有一丝热气。她不假思索地转身往王家跑,一种不详的预感使她险些跌到在门槛上。
王家小儿子正在院子里洗脸,看翠儿姐气喘吁吁的样子,赶忙问道:“怎么了?那贼子偷你家东西了?”
翠儿姐喘着气说不出话来,一把拉过王家小儿子就往外走。
杨素心的墓前一片狼籍,大片的新土上陷得深深的脚印坑里,失落着一只解放鞋,里面积满了雨水。一把铁楸半插在坟墓的顶端,铁楸下的泥土里露出一小截沾满泥土的布料。
王家小儿子如今也已经年过半百了看到这般情形,吓的一把跪了下去:“狼,一定是狼干的。”
翠儿姐面色平静地看了王家儿子一眼,软软地倒在了湿淋淋的新土堆上。。。。。。
3
陈守成并没有死,却已经面目全非了。大把的络腮胡子把本来就清瘦的脸遮得只剩下了眼睛,西装被撕成了一条一条的,脏旧得辨不清本来的颜色,光脚上只有一只鞋,另一只脚上包着一块破布,黑脚趾从破布洞里钻出来。
陈守成看上去已经疯了,一种随时准备逃跑的惊骇表情,永远地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他漫无目的到处走着,偶尔也会伸手去接人们施舍的馊饭剩馒头。人们对于这样一个陌生的疯子,也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只是偶尔在他的脏手的拦截下,捂着鼻子扔上几个硬币。
一个绝望得没了思想的人,生存能力是惊人的。他不需要任何物质条件,只要有一个遮雨的地方,有半碗结成了块的稀饭,他便可以躺上一天。流浪的生活让陈守成明白了一个道理睡觉,可以最大程度上保存热量,也可以说,睡着了就可以忘记饥饿。
时间依旧不快不慢地流逝,陈守成也在不快不慢地喘息着。碰到过陈守成的人都说那是个疯子,事实上,陈守成自己也确实是疯了。疯子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疯子可以肆意地到处游荡,可以想骂谁就骂谁想打谁就打谁。当然,也可以任人辱骂甚至责打。疯子的行为是不会有人去研究对错的,人生没有了对与错的禁锢,没有了道德和情感的重压,那是一件对么美好的事呵。
那是一个很晴朗的冬天,陈守成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太阳地里一边捉虱子,一边胡乱地哼唱着记忆深处的旋律。一个衣着干净的老妇人走过来,她怜悯地这个看着正兴致勃勃地嚼虱子的老疯子,把一个热气疼疼的肉包子放在地上的破碗里。
陈守成麻木地看着面前的肉包子,他已经快忘记肉的味道了。老妇人在他面前停了一会,陈守成决定表现出被人挡住了阳光地愤怒,他抬起头了,发出了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叱责:”走,走,走开。太阳,太阳。”老妇人根本就不是有意停在那里看这个乞丐,她没有听到陈守成那自以为严厉的抗议,转身走了。
陈守成眯了眯眼睛,继续把指甲缝里刚刚虏获的一只肥虱子塞进嘴里,发出咯吱的声响。
一只和他一样脏得不成样子的老狗闻到了包子的香味,它在那一瞬间突然变得矫健起来。它低下头,轻轻地朝着破碗靠近,眼看着老狗就要叼起包子的时候,陈守成发现了敌情。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了狗脖子。狗愤怒地咆哮着,想甩开脖子上的这个累赘。陈守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一只手掐住了狗脖子,另一只手从狗嘴里掏出了那个肉包子。老狗痛得大吼一声,一口咬在陈守成的鼻子上。
路边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头看见这情形,赶紧放下担子,抽出扁担,一家伙砍在狗的腰上,狗凄厉地惨叫一声,夹着尾巴跑了。
老头正想询问一下被他搭救的这个人,却被他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来了陈守成的鼻子上深深地留下两个窟窿,丝丝缕缕的血和别的什么东西,红的白的往下淌着。他似乎没有痛觉,手里拿着哪个从狗嘴里抢下来的包子,放到嘴里大嚼起来,丝毫不顾那些淌在包子上的液体。
老头强忍住恶心,闪电一般地挑起他的胆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天以后,陈守成再也不能四处乞讨了,他鼻子上的伤口发出了尸体腐烂时的恶臭。幸亏是冬天,要不然他鼻子上淌下来的黑水和黄脓,一定会被成千上万只苍蝇吞噬。。。。。。
4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丁一的林生,一回国就得知了母亲病危的消息。丁一也正好迫不及待地要去看杨素心,于是两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兴剀林场。
翠儿姐在杨素心的墓被掘的时候中风了,等林生和丁一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出了院。她躺在炕上,整个右边的身体全部瘫痪了。看到林生,她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一张嘴,涎水便哗哗地淌。林生扑过去搂住母亲,放声大哭起来。母子相拥着,很久都没有分开。
已经七十高龄的丁一,看着面前的母子,眼泪止不住淌满了衣襟。
翠儿姐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林生和丁一仔细地听着:“俺对不起素心妹子,”
她艰难地嘟噜着:“林生,素心妹子的遗言我找人读过了,是写给她哥哥丁一的。”
丁一晃了晃脚步,险些倒了下去。林生一个箭步从过去扶住了他,从他的衣兜里掏出药来,喂他吃了几颗,然后扶他坐在炕沿上。
翠儿姐从丁一的反映里似乎明白了什么,大滴的眼泪滚落在炕上:“她说,她说她要回家,要睡到、岳麓山下的、亭子旁边。”
杨素心的墓已经被重新修砌好了,隆起的一片新土似乎比先前更高了些,只是上面的草皮还没来得及长出来,黑土在初冬的阳光里被冻得结结实实。
林生小心地搀扶着老泪纵横的丁一,眼睛也湿润了。按照杨素心的遗嘱,林生找来了一辆大卡车,一口崭新的棺材在阳光下泛着桐油的红光,八个精壮的汉子一起挥舞着镐头。埋在土里的棺木已经被沤成了腐朽的灰黑色,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棺木的一角,然后把粗麻绳套下去。丁一激素地喘息着,林生急忙给他喂药吃。
棺木被粗麻绳搂着,两根粗大的木杠子被汉子们抬了起来。众人喊着号子,步伐一致地往一头搭在卡车拖箱上的跳板走过去。看上无很完整、实际上已经朽坏的不成样子的棺木哗啦一声,散了一地,白森森的骨骼混在朽木的碎片里也落了一地。
众人一眼都看见了一件东西白骨堆里有一个用红色塑料布包着的四方块。林生虔诚地向杨素心的骨骸深深鞠躬,然后弯腰从杨素心的头骨下抽出了那个红包包。打开,里面是一块小木板,上面用几个娟秀的小楷字:“我走了,紫绮古琴在守林小屋后的那棵白桦树下。”
丁一号哭一声抢过了那块木板,紧紧地抱在怀里。林生发现丁一的情形不对劲了,又想去取他口袋里的药,丁一敏捷地闪开,丝毫不象一个古稀老人,眼睛里闪烁着倔强的光芒。
林生大声地喊道:“当年埋琴的时候我就在场,素心阿姨是在等您回来找她。如今她不在了,还有紫绮古琴在等您来照顾啊。”
守林小屋后面的白桦树,已经长得很高了,粗直的树干挺拔地立在那里,坚决地守护着三坐坟头。当它被放倒的时候,麻绳的力道在树干上挤出了“咯咯”的声音,乳白的树脂渗出来,如同眼泪一般。
紫绮古琴被林生从层层的包裹中剥离出来,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阳光下,古琴闪耀出梦幻般的紫色水纹。“这是什么材料?居然不腐烂的?”众人啧啧称奇。
山风撕扯着丁一的白发,他蹒跚地走过去,把古琴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着,那神情仿佛是在抚摸着一个至爱的情人。
尾声
丁一坚持护送杨素心的骨骸回到了长沙,昔日的茅亭早已被高楼大厦取代,他们将她安葬在了山腰的一块墓地里,墓地的正面对着杨家大院的方向。
安葬了杨素心之后,丁一将古琴捐赠给了国家,林生代表他参加了捐赠仪式。
一切的事物,总有落下帷幕的时候,人生也是一样。
丁一拒绝了一切媒体的采访,在林生的陪同下踏上了回西安梧桐里的路程……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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