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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妇女受暴 口述实录-第9部分

小说: 妇女受暴 口述实录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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哩,我就是要杀死他。”姐姐气得说:“叫救护车,快拿钱!”我说:“姐姐,我把大牛转给你,先借你900块钱,以后我卖牲口还你,现在先给姐夫治病。”我把家里仅有的200块钱拿出来,给丽丽介绍对象的王三又借给200元,一共1300元钱交给我丈夫,让他陪姐夫一家去看病。7天之后,姐夫的小儿子来家说:“妗子,快拿钱接我爸出院。”我挺奇怪,说:“你舅不是跟着你们的吗?”他说:“他只呆了一天就玩儿钱去了,现在都输4万了。”我不由得就昏过去了。外甥拍着我说:“没输那么多。”醒过来我说:“丽丽,去寻你爸。”过午,丽丽回来了:“我爸说:‘不管,叫他们去告,捡大处告。’”我只好去接姐夫,说:“你花下多少,我还你多少。”姐姐说:“以后我家地里的活也是你干啊。”我说:“行,我干。”姐夫回来后总是头疼,姐姐又要去做脑电图,来拉我家的牛,我哀求姐姐,等田玉春回来再拉,要不我会被打死。二月十四日半夜里,我丈夫回来了,问我:“手章呢,我要去贷款。”我求他贷上款给姐夫补上点儿债。听说他贷了600元,很快又输光了。
二月二十六日晚11点多,我丈夫回来了,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谁叫你做的皮埋手术?”我只好说村里的老人提醒我,再生下去我就没命了。这时,他牙咬得咯咯地响,说:“都怪老张典礼时冲了我的喜,害得我生不下儿子,这一回又欠他1000多元的医药费,他还要做脑电图,不如把他夫妻闹死,以前所有的债就一笔勾销了。”说着,他拿出来一瓶打枸杞的药(剧毒农药),对我说:“明天你去叫他们夫妻俩来吃饭,你把安眠药放在酒里,把毒药拌到饭里,再往他们身上拴上大石头放到河里去。做完这事我就让你走,放你一条活命。”他这话把我吓坏了,说什么我也不答应,他就骂我,就在我带着例假的情况下,凶狠地折磨了我一夜。
第二天清晨,田让我下地干活,我掀开被子让他看我被他一夜折磨流在被子上的血,他才不情愿地走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拿着一包辣椒,半瓶酒,他叫我去赊账买酒买肉,晚上叫姐姐、姐夫来吃饭:“给他们把饭盛在有辣椒的碗里。”他在辣椒里拌了安眠药。我说我不能再去赊账了,商店的小青说我:“你拿甚赊,你家穷得什么也没有,不赊给你。”他骂我没用,连酒肉都赊不来。我丈夫骂骂咧咧刚出去,姐姐带着四五个妇女要来拉我家的牛,我央求她:“等中午田玉春回来你再来拉,你家有甚活儿我给你干。”待屋里安静下来时,我想,我丈夫跟姐夫家有仇,他为啥不自己动手,而指使我干,我要是干了,姐夫的儿女们能放过我吗?田是不是嫌我知道他的罪恶太多了,想借姐夫家人的手杀人灭口啊?我想到了田害了我的女儿、我妹妹,害死史家的男人,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恍惚中,我想反正我都是死,不如先把他弄死。
走投无路,我用田教我的方法,对他下了手。
中午田玉春回来后,我把我以前吃的安眠药放到田的饭碗里,一会儿,村民张三贵来要田还赌债;三贵刚走,又来了一个男人来要钱;姐姐也来了,又要拉牛。我丈夫烦躁得很,自言自语地说:“都是他们逼得我活不下去,又要拉牛,又要去大医院看病。”他又逼我去买酒肉。我不去,他转身想去找刀,没走几步就摔倒了。我实话告诉他,我给你吃下安眠药了。他一听喊道:“你好大的胆,等爷醒后非把你们薛家人杀光。”说着他上炕睡了。我有些害怕了,他若醒来,不仅要杀姐夫,还要杀我的亲人,只有把他除了,才能救下所有的受害者。我找了一块磨刀石,用绳子系上套在他的脖子上,我就开门出去了。不知过了多大会,乔二的弟弟乔四来小青家叫我,说:“你丈夫死了。”我跟乔四回到家,从玻璃上看见我丈夫的样子很可怕,我一下子瘫倒在门口哭起来。





三月底的一天,公公来找我,让我去给他做饭,我知道他起了歹意。1995年,我治病时住在他家,一天晚上,睡梦里我觉得身上有人,醒过来一看,是我公公,我吓得喊了一声,我婆婆就在一个炕上睡,她说:“快开灯,快开灯!”我公公这才下去。村里人早就给我说:“你公公要霸占你,你注意点儿。”我说:“我不能给你去做饭。”公公说,当初他要娶老婆我不同意,现在就得跟他。我说:“哪是我不同意,是你儿子不同意。”公公说他儿子没有我精明,都是我的主意。我对公公说:“你儿子死了,还有孙子,我死也不跟你。”公公说:“不从就置你们母子死地。”我一连叫了他十几声爸,我说:“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跟你。”没两天,他又来了,说:“我在下河给你找了个主儿,把你们母子给人家,人家给我7000块钱。”我说我不想找男人,我能种地,能养活孩子。我公公说:“你要不去,你给我7000块钱,不然我就去告你杀死了我儿。限你一个月给齐钱,我当紧有用。”我没办法,只好答应了这个条件。我当时就开柜子找出400块钱给了他。我哥买了我一头牛,村里人给1300块,我哥给我1500块。还了点儿债,只有这些。我想卖掉我的牲口和粮食,我公公和小叔不让,说家里的东西都是他们的。
四月二十六日上午,我正又愁又累得想睡下,小叔的二儿子过来说:“我哥给望生弟灌酒快灌死了。”我惊得往他家去,只见儿子两眼血红,吐个不停。我问他大儿子为啥要这样做,他们都知道我儿肝肿大,不能喝酒。那孩子说:“是我爷、我爸妈叫我把弟弟灌死,说你再气疯了,两个姐姐就由他们卖。”第二天,我儿还是吐,我就央告小叔、弟媳,让我卖掉一袋玉米给孩子看病,他们还是不让。没办法,我抱上孩子去找公社白书记,白书记看我母子可怜,从身上掏出100块钱,这才救下儿子。
五月初六,我公公又来逼我要钱,我问他为甚要往死里害一个娃。他说:“一天不还清利钱,一天就往死里害你们老小,反正我73岁了,谁陪不过谁。”随后就大骂我,还说他已经买通公安局的人了,他让我死,我就得死。有的村民看不惯,提醒我不要再给公公钱了,说给上他钱,他更好告你,四月二十五日,他请村民吃饭,就是让大伙帮钱告你。我被捕入狱,幸留了一条命。
1997年七月,我公公看我还不上钱,就开始告我,七月十三,我被公安局带走了。这期间,他天天来唬我,叫我不能说我丈夫打我,不能说他赌博,不能说我生8个孩子,都不能说。公安局来开棺验尸,吃住在公公家里,他说他8000块钱买通了公安局。有一天,他碰见我父亲,他说:“公安局长是我原来的同事,总要把你女儿拉出去崩了。”
我走之前,把我的两个孩子送到我妈家。还没开庭,我弟弟来托县看守所见我,说他爷爷把两个孩子接走了。我心想:“行了,我甚也别说了,孩子在人家手里,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开庭时,我甚也不说,都是他爷爷在说。我想,我死了就算了,主要保住两个娃娃,我死了以后,两个娃娃让我弟弟务义。在看守所里,我又犯病,小便又不由自己,看守所给我看病,把皮埋也给取了。这一天,去医院看病的路上,开车的小司机对我说:“在法庭上你得说话,把你的委屈说出来,再不说你就是死刑。你把你的情况写给我,我给你交上去。”他们都听说我冤。我说:“我不会写。”他说:“让你同号的人帮你写。”同号里有一个女的是教师。我回去一说,她就答应:“你说,我给你写。”我给乌莲队长也说了,队长可好了,她也让我把冤情说出来,就是她让我把实情都告诉给我指定的律师,我公公交待我什么也不要跟别人说,她也说我不该全听公公的,那两天队长还给我松了松手铐,手铐、脚镣我戴了7个月零3天。
第二次又看病时,我把同号给我写的材料悄悄交给了司机娃。检察院的也来找我谈话,我对他们说:“我想把我这20多年是咋过的,细细地告给你们。”他们说:“听你拉家常呢?就说你咋杀死你丈夫这一段。”
1997年11月28日,又开庭了。他爷爷带着我大女儿来作证。他爷爷说完,大女儿说。审判长问我大女儿:“你爸为什么打你。”大女儿说:“都是我妈挑的。”她这话一说,我“哎呀”了一声就要昏过去,两个法警用力架着我,他们在我耳边说:“坚持住,坚持住,一会儿你要说话!”我睁开眼,问审判长:“我能不能说两句?”审判长说:“可以说,可以说。”连边上打字的女娃都说:“可以说了,你赶快说。”我说:“丽丽,妈妈对你不好,你为啥跟着妈妈,不跟着你爷爷叔叔?你咋活下来的?你咋念的书,咋学的手艺,你咋能这样说呢?”我气短得不行,说不下去,浑身抖得站不住。丽丽哭了,审判长又问她:“你妈对你咋样?”这她就改过来了,说:“我妈对我挺好的,吃穿由着我。”“那你刚才为啥不说实话?”丽丽就往她爷爷那儿看。1998年孩子来看我时哭着说:“妈妈我对不起你,我爷爷让我那么说,我没想到给你判那么重。对不起你!”就在这个时候,我二女儿赶到了,她喊着:“我要给我妈作证!”审判长说她年龄小,不能作证,这一年她13岁。她说:“我写的有个东西能念不能?”审判长就让我的律师念,是她老师帮她写的:“别人的家庭是幸福的家庭,我的家庭是个打打闹闹的家庭,从我记事,我母亲的眼泪就没有干过,我也是最痛苦的女孩,我父亲整天带着凶器……”听的人都哭了。这一天,来了不少记者,我公公在法庭外一个劲儿地说是我害死了他儿,法官赶他走:“出去出去,别在这个地方说。”
后来审判长宣布对我的判决,我刚听一个“死刑”就昏了过去,两个法警在我耳边叫我,告诉我说是缓期两年执行。这时,检察院抗诉,他们说我手段太恶劣,得立即执行。检察院的人拍桌子,我的律师也拍桌子,律师说:“给这样的妇女判死刑,我这律师就不当了。”我公公嚷着说,不拉出去崩了我,他要告到中央。
审判长问我服不服判决,我说:“我服呀,你们还停二年再崩我哩。”审判长说:“缓二年后,你表现得好,还可以改判无期。”我知道我能活下去了,我说:“行啊,那就把我儿也接来吧。”审判长说:“不能接你儿。”我一听就哭了,我说:“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10年,挨了那么多打,头都磕破了才生下这个儿子。”我就简单说了我怎样生下的这个儿子,全场的人都哭了,检察院的人也坐下来了,记者们给我照相。审判长问我上诉不上诉,我也不懂,心里想:上树?上树就能不判我死刑了?回到看守所,同号的人说:“上诉、上诉。”乌莲队长说,已经给判死缓了,上诉怕对我不利,检察院还抗着诉呢,咱又没钱请律师。就这样,1998年4月6日,我就到监狱来了。 '快抓在线书1。0。2'






叙述人杨秀秀
访谈人薛宁兰王涛
访谈时间2001年3月2日访谈地点北京市女子监狱
录音整理王涛
文稿编辑薛宁兰杨秀秀,36岁,农民。婚内9年,遭到持续的身体和性的暴力,丈夫经常酒后强行与她发生性关系,她不同意或者不配合,就招致毒打。在1996年12月3日晚,当同样的事情发生时,她用裤腰带将丈夫勒死,后投案自首。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她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现在北京市女子监狱服刑。
我和我爱人是一个村儿的,结婚前彼此都挺熟悉。那会儿,大约是1985年左右,我们家条件不好,母亲早在我13岁时就去世了,父亲有病,姐姐结婚了,哥哥身体不好,我身体也不好,在我们村办企业花瓷厂上班,弟弟妹妹又小,我们家地里的活儿没人能干,他常来帮着干,一来二去的,他提出来跟我建立恋爱关系。其实,当时我不愿在本村(找对象),我觉得一个村儿的不好,有点儿什么事,娘家都知道了。可后来我考虑到家里这情况,他又常帮我们,就答应了。差不多相处了有一年吧,到1987年12月6日我们就结婚了。到1996年12月3日,我们结婚有9个年头。他爱喝酒,还常喝多了。一喝多了,就找茬儿打架。每回他都动手,打得挺厉害的。不能说天天打吧,但几乎就是这样。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回是在我们结婚刚刚一两个月的一个晚上,他喝了不少酒后去厂子接我下班。当时他满嘴酒气,说话特别难听。从厂里出来我说他:“你看你喝酒怎么那么没节制,一喝就喝那么多,你知道你那些话怎么说出来的吗?都带脏字。这个厂子净是大姑娘,小媳妇儿,听着多不好。”他一听就急了,嗔着我说他了,到家就打我,非让我说出来这话是厂子谁说的,还非要拽我上厂子找人对质。我印象里那是他第一次打我,打得挺厉害的,差点我都没命了。他长得挺高、挺壮的,拳打脚踢起来,我这身上粘哪儿哪儿青。最严重的时候,身上的青紫瘀伤个把月都下不去。1988年6月我怀孕大约五六个月的时候,一天他从外面喝完酒回来在床上躺着,我做好饭叫他吃饭,他不动换。再叫他,他就烦了,我说他:“你爱吃不吃。你饿不饿啊,不饿就甭吃了。”他上来就打我,把我抓着从地上扔到床上,我爬起来就跑,那天还下小雨,我跑到二门处被他抓住,他提着我一条腿把我拖进屋去了,打得我……
(杨秀秀说不下去了。她把脸扭向窗外,眼泪顺着面颊默默地流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接着说——)
我当时想,要是把孩子打坏了,罪过真大了。后来孩子生下来还好没事,我也才放心。这种事情太多太多了,只要他一喝完酒,你就根本不能说他。一说他,他就打人,甚至动刀。他不止一次把家里的菜刀架在我脖子上,数落我一大堆不是:“脾气倔了”,“说话不好听了”,“今天要把你宰了”,等等。不过拿刀砍人的时候倒没有。他打我基本都是拳打脚踢。有时我心里不高兴,为了不挨打,强装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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