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 根 阶 层-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上滚下来。「李伯，你很快就会好的。」小豪梗咽的说。李伯轻轻的摇头。「你还有一百万元财产在台湾嘛，蒋经国总统就要批给你了。」小豪说，「你有钱，慢慢疗养嘛，怎能会不好？」「台湾……很渺茫……」李伯睁开一��眼睛，断断续续的说。「怎么会渺茫，怎么会渺茫？」小豪说，「你告了嘛！」「我告……只是为了出一口气……」李伯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到的地步。这样一说，又使小豪想不通了。大人物嘛，大人物是一定会帮助小百姓的，哪会渺茫到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呢？想到这里，他就自告奋勇的说：「李伯，我替你去讨回那一百万元来，你有病，等�艏庇们�的。」小豪的爸爸妈妈怪小孩子多事，不给小豪说话了。李伯却理�承『溃�以微弱的声音，又鼓励又安慰他，道：「你努力读书，读好书，长大后定有作为……」大人们总是认为小豪年纪小，不懂事。唉，小豪他不想啰嗦了，索性站开一旁，由他们大人们谈话去。小豪回到小巷里，望�衾畈�那间木屋，想起李伯躺在病床上的情形来，又一阵难过涌上心头。他決意從明天開始，每天將零用錢省下來，到了夠路費的時候，就到台灣去，也到北京去，去反映李伯的官司問睿�，更反映兩邊的通信問睿�，他怎麼也不會相信，大人物們連那&；#60087；一點小小的事都�硾Q不了？當他辦妥一切之後，再回到這小巷裏來，站在大人們面前，看看他們又會怎&；#60087；說？十岁的小豪，屹立在钻石山顶，在他小小的胸腔中，立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不管大人们相信不相信，他自有他的充份的道理，他将切切实实的去做，他相信事实不会使他失望的。　
　　1985年2月23日　　　　　　　　　　　　　　　　　　蒙香港《文汇报》刊载
一家人
　　　　﹝1�｛
吉隆坡郊区，公路纵横，汽车繁多。坐在飞奔的汽车上，放眼望去，只见广阔大地上，排列�粢恍幸恍械拿窬悠椒浚�像无数列火车，驰骋在蓝天白云底下，互相竞逐，煞是好看；过去那边，是茫茫无际橡胶园，间中也有一片油棕园，当中还有椰子树、槟榔树，等等，树木底下又零星散布�粢淮薄⒍�幢别墅；整片原野就这样交叉参插，绿林青瓦，显现出热带风光，散发�舫嗟榔�息。中午的阳光，火辣火辣的，但&；#62830；昏后，却是清爽、宜人；大地上亮起万家灯火，闪闪点点，互相辉映，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在一片�糯涞挠妥卦爸校�在一幢精致漂亮的、木搭的别墅里，正灯光辉煌，人声喧腾。──黄国馨率领其两个儿子、两个媳妇以及诸多孙儿们，热情地招待从香港来的堂弟黄国明。
﹝2�｛
黄国明出生于吉隆坡邻近的马六甲，三十五年前，他十岁时，父亲便将他送回刚�撤诺闹泄�海南岛祖家去，五年前，他从海南岛来了香港，这使他如今有机会来马六甲探望其胞兄国民，同时瞻仰父墓，故地重游。现在，归期已定于后天，他取道吉隆坡搭机回香港去。他堂兄国馨，住在吉隆坡郊区，他当然顺道的探望了。他打算在堂兄家只住一晚，明早就到吉隆坡去，因为他还要去观观光的。&；#62830；国馨则是生于海南岛，十多岁时到大马来谋生，当过英国人的佣工，做过橡胶园里的杂工，也自已开过小杂货店，一天一天的生活了下来，度过了大半生，如今七十岁了。这一对堂兄弟，一东一西，这天下午才是第一次见面，自是悲喜交集，感慨万千。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寒喧之后，国馨便急不及待的问起乡情来。他一个一个的问起乡村中的人，一间一间的问起乡村中的屋，又问乡村的田，又问乡村的园，也问乡村的山，也问乡村的水……。国明离开故乡不久，自是熟悉一切，都一一的作答了。当然，如今故乡山水依然，但人与事，已非国馨离开乡土时的情形了。「是变了……」国馨喃喃的说，「我也变老了……离开乡土五十四年了……」说�簦�国馨不胜唏嘘。国馨的大儿子，叫做昌光，与国明的年纪相仿，鼻梁上架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现任一家橡胶公司的经理，与父亲住在一起；第二儿子叫昌盛，比国明小几岁，较为粗豪，自己开一间五金材料店，在这附近买了一幢平房来住。他们都出生于吉隆坡，长于吉隆坡。他们对父亲与堂叔间的一问一答，十分专注，然而对故乡，却怎么也想象不出个样子来。他们不断的招呼堂叔喝椰汁和吃榴槤糕，间中插一、两句话。「爸，」昌光见父亲陷于深沉的怀思中，就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说，「我们回去寻根吧，我和昌盛没有回去过，你离开那里也几十年了……」「游子回归，理所当然……」国馨沉思�簦�停了停，说道，「这样吧，明年全家人回去一趟，拜拜祖宗。」说罢，国馨望�袅礁龆�子。昌光和昌盛都高兴的点点头，表示赞成。「太好了！」国明在旁附和�簦�「你们经香港，我陪你们回去。故土，算我熟了，我当向导。」国馨转对国明，说：「不如邀了你哥嫂，大家一起回去……」停了停，又惋惜的补充道，「你哥一家人，都不讲家乡话了，也不知是怎搞的？」国明的胞兄国民一家人，从没回过故乡，的确是对故乡有所淡忘，不晓得说家乡话了。他们家里操华语，外出则视不同对象讲英语或马来语。那边的人，都会说几种语言的。「他们说华语的。」国明说。所谓华语，即中国的普通话，是正式的中华民族的语言。「还应会讲家乡话！」国馨瞪大眼睛，望�艄�明说，「不会讲家乡话，对得住祖宗？」國明不知道該說甚&；#60087；了。他这才注意到，第一次见面的堂兄，前额秃亮，两鬓斑白，鼻梁直而大，嘴唇厚而棱角分明，显然十分深沉、坚毅，刚正、威严！国馨身居异域，中年失妻，自己亲手把几个年幼的子女拉扯大，当中经历过日本侵马，巫人反华，种族歧视，房屋失火，财物被盗等等大小事件，既在艰难困苦中挣扎，也在其中得到磨炼，当然有他的坚强信念的。
﹝3�｛
这夜晚，国馨召集了全家人，与国明欢聚一堂。此刻，明亮的大厅正中，摆上一桌丰盛的晚餐，大小十多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谈，欢乐无穷。国明发觉到，在这十多人中，从最年长的堂兄起，直至仅有两岁的侄孙小萍，都是说�艏蚁缁癌ぉずＤ匣啊Ｋ�想起白天的谈话来，明白了，在这个洋巫混杂的异邦，在这人口众多的、懂说多种语言的大家庭中，能如此一律地、自然地说�艏蚁缁埃�显然是堂兄国馨规管的功劳。国馨从二媳妇手中接过小萍，搂在怀中，问道：「儂想吃甚&；#60087；？」这个「侬」，在海南话中，是常用的词儿，但在普通话中却少见。　小萍站在爷爷的大腿上，亲亲爷爷，娇声的说：「侬吃鸡腿！」国馨拿起筷子，夹了那只大鸡腿给小萍，说：「这个，是侬的，他们都没有。」说罢，国馨望了望其它几个孙儿，哈哈地大笑起来。大家都笑了。「黑鬼贼！」国馨突地大喝一声，矫�档亟�小萍交给二媳妇，窜起一箭步从门后抓出一条木棒，摆开架势守住大门。国明也看见了有一个人影在窗外掠过，彷佛是一个黑人似的。贼，他在香港已经领教过的了，黑鬼贼，说不定比香港贼还厉害吧？他不敢怠忽，也从门后拿起一支木棒，握在手中，以防不测。昌光和昌盛站起来，挽挽衣袖，就一齐的走出大门外，观察动静。「小心呀！小心呀！」国馨连声说，接�粲肿�对国明，道：「他们年轻，胆子壮，力气够，我不及他们。」　两兄弟巡视一周，转到黑暗处去，一会儿回来说没事，要大家放心吃饭。大家这才重新围�舴棺雷�下。然而，不一会，国馨又是大喝一声：「黑鬼贼！」随�簦�国馨又是一箭步从门后抓出木棒来。昌盛坐�裘欢�，只是连声说：「没事，没事，不要慌！」昌光站起来，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的说：「我再出去看看。」说罢，昌光斯斯文文的走到大门外，毫无防备的走进黑暗中去。国明当然不会迟疑，也是站起握捧在手。很快地，昌光走回来了，说：「洠�甚&；#60087；呀，放心吃飯吧！」国馨一边收起木棒，一边说：「看清楚没有？怎&；#60087；我明明看見一個黑鬼的？」昌盛呷了一口汽水，道：「我说没事就没事，叔叔，快坐下来，吃东西！」此后，果然没事了，大家尽兴而散。然而，国馨却频频关照各人：提高警惕，严加防贼！　　　　　　　　　　　　　　
　　﹝4�｛
夜深了，该休息了。国明被安置在一个独立的房间里；他脱去外衣，躺到床上去，准备睡觉。突然，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国明霍地一翻身跳起来：果真有贼？他经观察之后，打开一道门缝，探个究竟；原来是昌光。「叔叔，刚才吃饭，两次打扰你，真不好意思，请叔叔原谅……」昌光进来坐在椅子上，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轻声的说。国明笑道：「那是俾铮�黑鬼俾铮�你怎&；#60087；這樣說？」「叔叔，那不是贼，是妹夫阿杰&；#8231；旺，他是巴籍黑人……」昌光平静的说，「他知道叔叔来，要来看叔叔，要请叔叔到他家去吃饭……」原来，国馨还有一个女儿，叫做昌婉，今年三十岁了。当她十九岁时，与巴籍黑人阿杰&；#8231；旺谈恋爱；国馨知道后，坚决的反对，声称中国人只能娶中国人，也只能嫁给中国人，绝对不许越轨，这是家规体统！然而，昌婉与阿杰&；#8231；旺的感情，既纯真，又深沉，已是难分难舍了，如何能从父命？国馨为维护其家规体统，断然的宣布与昌婉一刀两断，了却父女情，此后永不相认，互不往来，并要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与其断绝关系。昌婉含�粞劾幔�与阿杰&；#8231；旺结婚了，婚后回巴基斯坦去。在巴基斯坦那边，却是很穷，加上不适应，因之难以过活。昌光知道后，瞒过父亲，偷偷的汇一笔款子给妹妹，帮助他们重返吉隆坡来。他们回到吉隆坡后，也住在这附近。起初，夫妇合力经营一间士多店，慢慢的，居然有了点储蓄，阿杰&；#8231；旺便买了一片橡胶园，再后来，又继续的买了几片橡胶园。现在，他们已经是一个富有人家了，同时也养育了一男一女，男孩已读小学一年级了。国馨虽由反对而到绝情，但他们毫无怨限，相反，却一直在千方百计的想去拜见岳父。现在，他们变富了，就想花几十万元买一幢真正的别墅和一辆小汽车送给岳父，略表子女的孝顺心意。但是，国馨对这些嗤之以鼻，还是坚决的不认他们。国馨的家规体统，是严明的，是任何东西改动不了的，真拿阿杰&；#8231；旺夫妇没办法！前几天，阿杰&；#8231；旺夫妇听说远在香港的堂叔要来，自是高兴不已，想办法要见一见堂叔，请堂叔吃一餐饭。于此，刚才阿杰&；#8231；旺驾了小汽车到岳父家附近，泊在一边，便偷偷的溜到岳父家窗底下，想看一看堂叔面目，同时想办法邀请堂叔到他家去。他当然不能走进岳父家中，因岳父从来就不准许他走进去的。不料，他在窗外一闪，却被岳父大叱「黑鬼贼」！咳，也难怪那，黑鬼贼也是有的。好在昌光和昌盛知趣，出去见是妹夫，便不动声色的回来了。不过，阿杰&；#8231；旺一定要再看堂叔，于是又引起第二次扰动。昌光再次走出去后，只好在外面与妹夫协议，答应设法留下堂叔多住一天，并于明天想尽办法引开父亲，带堂叔到妹夫家走一趟。阿杰&；#8231；旺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然而，昌光的责任却重了，因这样做，一旦被父亲发觉，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他已叫昌盛明天不要上班，再来这边陪堂叔，以便见机行事；他现在来找堂叔，是说明原委，希望取得堂叔的合作。國明在胞兄家時，已約略的聽說過這&；#60087；一回事了，但是，阿傑&；#8231；旺夫婦如此重視親情，卻是現在才知道的。他深受感动，当然答应昌光，放弃到吉隆坡观光，留下来多住一晚。
﹝5�｛
第二天一早，当国馨获知堂弟要多住一晚时，登时高兴得不得了。至於為甚&；#60087；要多住一晚，他當然不知道了。吃完早餐后，他拉起国明的手，来到正厅中坐下，便又祖宗三代、乡朋亲友的扯谈起来，没完没了。昌光和昌盛，照例的陪在一旁。吃完中午饭后，昌光顶了顶鼻梁上的眼镜，丢了个眼色给昌盛，对父亲说：「爸，昨晚你睡得迟，今天起得早，够疲倦了，你睡个午觉，休息会儿吧！」昌盛连忙接上说：「对，对，爸你有午睡习惯，就依时去睡吧。」说�簦�昌盛就连催带扶，将父亲扶进卧房里，又道：「你也该空出个时间，让我们也跟叔叔谈谈嘛！」国馨起初不肯午睡，后来经不起昌光和昌盛的连劝带哄，才勉强的躺到床上去。昌光见父亲睡了，便低声与昌盛商量了几句，留下昌盛，以应付父亲，自己便开出小汽车，与堂叔一起，直往妹妹家驶去。小汽车在公路上奔驰，景物闪电般的往后退去，转了几大弯之后，开进一个花园般的别墅群中，在一幢二层楼别墅的大铁闸前停下，按了按啦叭，电动大铁闸徐徐打开，便驶了进去，那是一个四周围了铁栏杆的小花园，平整的草坛上种植�舾魇饺却�花木，又红又&；#62830；，又青又绿，美丽极了。小汽车直驶大门口车位停下，阿杰&；#8231；旺夫妇和两个小孩早已在大门口恭候了。昌婉抢先一步，为堂叔打开了车门……国明伸脚跨出车来……阿杰&；#8231；旺迎上来，争�粲牍�明握手，高兴地说：「叔叔，终于等到您了……」阿杰&；#8231；旺还是一口流利的华语呢！国明打量�粽馕缓谌酥缎觯�黑黑的脸，黑黑的皮肤，只有眼白是白的，牙齿是白的；再望一望，方方的脸，�m�m的眼，厚厚的唇，结实的身，粗壮的手，一表人材哪！「你好，你好，你真热心！唉，昨晚差点以棒相敬哩！」国明笑�羲担�「华语挺好呀！」阿杰&；#8231；旺也笑了。昌光在旁插话，道：「阿杰操巴基斯坦语、英语、马来语和华语，可就是不会说海南话……」小男孩跑上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