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错误的季节-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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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恬淡的笑容始终不少。
「关于这个问题我得替洛捷讲句公道话。除开他的家世,他还是一个长得好看而且才气纵横的男人,事实上可以说是所有女人心中的梦中情人——包括我在内。当然我比较幸运一点,因为身分特殊,能比其他人具有更大的优势独占鳌头。所以就算他什么事也没做,一样会有流言传出来,真真假假我心里有数,我们的婚姻并不是哪一个第三者所能破坏的,只能说……这是一条必然要走的路。」
远蓉的回答很谨慎,看得出来她的公开澄清并不单是为了打发记者,竟还带有一些为杜洛捷解套的意味。
「听说你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政治策略的联姻,」另一个更尖锐的问题抛到。「你和杜先生根本就是在不情愿的状况下被逼上礼堂的?两位选在朱部长下台的时候宣布离婚,是不是也带有反击的意味?」
远蓉微笑的表情让人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无聊。「诸位有在婚礼中看到枪吗?难道我跟他不是用自己的腿走上礼堂的吗?我们的婚姻决定得有点冲动我承认,我只能说爱情来的时候双眼是盲目的,所以它的来去也比我们预期得快。要认清现实很难,不论如何我和洛捷都付出了代价,就请大家不要再作无谓的联想,也不要再伤害双方的长辈。这是年轻人的抉择,长辈当然很难接受,但相信假以时日他们都会谅解的。」
「杜洛捷先生和反对党的关系一向十分良好,外传他之所以离开雄狮集团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决定接受反对党的徵召参与立委选举,关于这样的传闻您是否知道内情?」
明眼人都听得出话中隐藏的涵义,其实也是拐弯抹角质疑远蓉离婚究竟和廖筱懿有没有关系?杜洛捷是否用「壮士断腕」的决心向反对党输诚?
远蓉还是淡淡微笑。「根据我的了解,洛捷他并不是一个对政治狂热的类型。如果他想从政,凭朱家的背景跟杜家的财力自然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用不著把自己推向这样的绝境去打一场没把握的仗。当然我并不是说没有这个可能,只能说这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杜洛捷的心里有一股热流,不知为什么竟有种想哭的冲动。远蓉大可不必这么维护他的,如果她在媒体前痛骂他一顿,或者把整个婚姻的真相都说出来,或许他的心里还会好过些……
「听到这些话,还有谁会相信她不爱你?」杜洛捷的身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沉思,他惊愕的转头,父亲杜文怀不晓得在屋里站多久了!
杜洛捷凝望著他,时光有点错置,彷佛他又回到十岁,在家里期盼著父亲的身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父亲在另一张沙发椅上坐下。「我总是你的父亲吧?虽然不怎么称职,这点能耐还是有的。」他环顾简陋的室内,无限感慨的叹息。「没想到这屋子还在,我还以为它十年前就拆了!」
杜洛捷冷笑。「本来要拆,被我卡住了。我用了两倍的价钱跟屋主买了下来,不只这间,整栋都一样,」
「你还是比我有魄力的,想当年,我连给你们母子买间旧公寓都买不起,一切捏在阿公的手里,就这样把自己的幸福与快乐给断送掉了!还把你母亲、妹妹给逼上绝路……」杜文怀的眼中有泪,睹物思情,如今见到洛捷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后路,他的心比谁都急,比谁都不舍。
「……有些问题就不要再重复问我了!」电视上的远蓉看来已显疲累,对尖刻的问题无法再一一招架。「我感谢各位的关心,但不管我的父母、洛捷的父母是什么样的身分地位,我们终究也只是平凡夫妻。台湾的离婚率很高,请不要特别关心我们这一对,这不是一个好典范,希望一切就此打住。我想回复我原本平静的生活,谢谢各位。」
一场逼供式的记者会终於结束,远蓉快步离开会场,不知为什么,杜洛捷竟觉得远蓉的背影在哭,表里不一的诉说著委屈与辛酸。
「这回你欠她的情欠大了,」杜文怀叹气。「这么好的女人,别告诉我你不心动。」
杜洛捷面无表情的盯著电视,萤幕上早已没有远蓉。「一个人能把天下的便宜占尽吗?我或许是个浑蛋,但还不是个超级浑蛋。」
杜文怀旋转酒杯,注视晃动的琥珀色液体。「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你母亲死的时候,我就算跟她一起死了。往后不管我做了什么,我知道我都是没有灵魂的!你呢?洛捷,你的下半辈子打算怎么过?」
「我的下半辈子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杜洛捷直接而残忍的回答:「我一直在避免成为像你一样的人,我既不想让我的后半生被安排了结,更不想活在过往的噩梦里。失去了远蓉我很遗憾,让她伤心我也很遗憾;但我比你强的一点是我并没有在这段故事里画下错误的句点,我不需要用悔恨来赎罪。」
杜洛捷这些话像把利刀直接戳进杜文怀的心,字字句句尽是多年累积的怨恨与控诉,而他……竟无言以对。
「对不起,爸爸!」杜洛捷也知道自己的话太重太伤人了。「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你来的不是时机,也来错了地方。这间破屋子是我的堡垒,这里有太多负面的能量,驱使我走上这一条路。」他举起酒杯向父亲致意。「喝酒吧!爸爸,别提往事。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杜洛捷从内袋中取出一张对摺的纸递给父亲,杜文怀打开一看,是张没有抬头的五百万巨额支票。「远蓉公司有个业务经理叫Rose的,请你过阵子帮我把这张支票交给她。」
「这是给远蓉的吗?」杜文怀收起支票,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你从雄狮集团弄走几千万美金,却只给远蓉这区区五百万?」
「那些钱我另有用途,」杜洛捷淡淡的回答。「给远蓉的是属於我自己的钱。你走吧,爸,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最好不要和我太接近,以免被我连累了。」
杜文怀的眼神里有丝丝的担忧与无奈。「到了我这个年龄,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不论如何你总是我儿子,不管外界说什么,我相信你拿那些钱绝对不像台面上所显现的那么肤浅。我是你父亲,要记得,有任何需要我的时候不要迟疑!」
父子三十几年,杜洛捷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父亲的关怀,他有点辛酸,无法开口,只能点点头,父子间的默契於焉开始。
远蓉累坏了!
下午的记者会几乎将她扒层皮,耗尽她所有的精神与体力。她虚脱到无法自己开车,Rose送她回来之后还在车内等了好久,确定远蓉开门进到层内才放心离去。
室内一片黑暗,厚重的缇花窗廉将夜色全然隔绝,雕梁画栋的豪宅像座坟茔般死寂,既无光明、也无生气。
远蓉没有费力去开灯,这栋房子她已住得太熟悉,当初虽然憎恨,如今却是她这游魂唯一的归栖。离婚之后她已没有理由继续住在这里,她不愿扮演一个眷恋财富的阔少奶奶,只是分离在即,远蓉却对房子充满不舍,毕竟这间屋子曾伴她多少寂寞的岁月啊!
正因为远蓉太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至於当她穿过客厅打算回房间时,完全没注意到沙发上坐著一个黑色的身影。当那个黑影轻轻的开口时,远蓉呆滞了五秒,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远蓉。」
是错觉吗?远蓉不敢置信的转头,眼泪马上不争气的飙上眼眶。她日以继夜思思念念的男人,真的、真的就出现在她面前。
杜洛捷扭开桌灯,柔和的光线投映在他的脸上,漂漂浮浮昏昏沉沉,宛如梦境一般迷离。
她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她有无尽的关怀要问候;及至见面,百转千回竟是开不了口,只有一句老的不能再老的习惯问话。「你怎么会在家?」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也是他的家啊!该走的是她而不是洛捷。她的眼光落到洛捷脚边,一只大型的旅行袋解释了所有理由。
远蓉的胸口一紧。「你来收拾行李的?」
洛捷微笑。「我来时是这样的来,我走也是这样的走!」
多洒脱!远蓉无言,无法像他一样自在。洛捷站起来,低头凝视远蓉。「我看到你的记者会了,其实你不需要这么做的,太难为你了!」
远蓉勉强一笑,克制想要往前抱住他的冲动。「我是朱家人嘛!这点能耐还是有的。我只是厌烦他们每天从早到晚守在公司外,反正他们也不见得要真相,不过是满足一下外界对於豪门恩怨的窥伺罢了!」
转身就走……洛捷在心里提醒自己。你不过是来道声再见,不要再牵牵扯扯徒留遗憾。
「那你呢?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看到你也在收拾东西,其实你可以住下来的,这栋房子本来就是以你的名义买的。」
「我并不想住在这里,」远蓉摇头。「好累、好压迫!我想出去走走避避锋头……不,别说道歉……」看到洛捷启齿欲言,远蓉急忙打断他。「那不是你的风格。你没有欠我,你还给了我……」远蓉虽然很想保持平静,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浮上眼眶。「你所不知道的礼物。」
不能再说了……如此多情下去,他要如何从远蓉身边走开呢?
「那……」离别的话比他预期的还难以说出口。「就再见了!你要……要保重!」洛捷弯身拿起地上的袋子,迟疑著,还是转身走向大门。
远蓉石化般僵立在原地。洛捷要走了,这一走,就是彻底的从她的生命中走开。洛捷厚重的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地踏在远蓉的心里,一步一步,踩踏得她的心好痛。看见他在门口停住,他在叹息,他打开门,洛捷……
她不能让他走!远蓉猛然一惊。不能让他这样的走!
她为什么要这么善解人意?为什么要装作温柔贤慧?她答应成全他,可是并没有承诺不留他!这么多年来她的生活始终操控在别人手中,如今她自由了,为什么她不能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就算只有一分的可能,她也要去尝试。她听到洛捷的车声,他已经发动车子了……她不能让他这样走!远蓉疯狂似的冲出家门,冲向象徵光明的那一道光。
第十章
亲爱的远蓉:杜洛捷出事了你知道吗?Peter说他从雄狮集团弄走好几千万美金(也有说是上亿)。没人知道他把钱弄到哪去了,外界议论纷纷,一说他到澳门豪赌赌掉了;也有说他把钱给了反对党做竟选经费(选个总统需要这么多钱吗?);更有人说他根本就中了廖筱懿的美人计……不过不管哪一种说法都只是外界的猜测,雄狮集团硬是把消息压了下来,再加上他们还有个银行可以周转,短期间还看不出有什么危机。
杜洛捷被杜狮软禁了,住在一栋破旧的公寓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Peter有时在健身房遇到他,只能点头打招呼却无法多谈,现在所有的人看到他都像看到瘟神一样,就怕被怀疑是共犯。
我已经回到公司上班了,这里的一切安好,你只要好好照顾该照顾的,其余不要烦心。有什么最新的状况再告诉你。聆
☆
远蓉:你的前任公公、杜洛捷的父亲杜文怀前几天到公司来找我,给了我一张五百万元的支票,他说是杜洛捷的心意。我考虑很久,决定告诉你这件事。当然我知道你并不想要任何金钱上的慰藉,但就现实面来说,这些钱的确是必要的,有些事我想洛捷也该尽t些责任吧?我问杜先生关于洛捷被软禁的传闻,他说洛捷的确行动上被看管,但情形没有像外界想得那么糟。因为洛捷虽然弄走一些钱,但他显然是精心策划过,只会伤雄狮t些元气,并不会有大碍。董事长现在只是在气头上,过一阵子应该就不会有事的。
他也问起你,我只说你很好,找了学校重新念书,看得出来他很关心你,也很喜欢你。Rose
☆
远蓉:你妈今天到蓉衣来闹了一场,逼问我们你的去向。我猜她是知道了洛捷从雄狮弄走钜款的消息,想要问你知不知情。我告诉她杜洛捷那家伙只给了你t张五百万的支票,要是你有分的话,他干么还小气巴啦送这些钱来?更何况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你们感情不好,他背著你干坏事又怎么可能告诉你?我请她以后不要再到公司来闹了,讲得她火冒三丈,直说我目中无人,以为朱家落败了就打落水狗……天晓得他以前对我和Peter是什么态度?要不是你的关系,我才懒得理她咧!你走的时候她不闻不问,如今为了钱财又想到你,简直让人生气!洁聆
☆
远蓉:今天和我的大女儿馨怡去逛画廊时巧遇杜文怀,原来他是这家画廊的股东,当他知道馨怡对这方面有兴趣时,一老一少谈得高兴的把我都给忘了!他还答应馨怡让她去那里打工,馨怡简直乐翻了。
当然我也没忘记问他关于杜洛捷的事,他说公司现在由他的哥哥在管,真正的状况他也不清楚;唯一可确定的是杜洛捷丢了一颗大炸弹,溅起的水花虽然壮观,杀伤力却不强。他还叹气地说不晓得你们两个在想什么,明明爱得死去活来,却非得这样作茧自缚。唉,除了叹气我选能说什么呢?Rose
☆
远蓉:杜洛捷的事爆了。听说是雄狮集团内讧,有人存心不让杜洛捷好过,故意向媒体爆料。如今政府想要装聋作哑偏袒也不成了,只得信誓旦旦的说要「追查到底」。媒体沸沸扬扬热闹了好几天,终於者董事长出面把整个事情画了完美的句点,推说问题是出在原先由杜洛捷负责的子公司明达企业,因为转投资错误而造成「小幅」的亏损,完全不影响集团体系的运作。
虽然看他白发苍苍、拖著带病的身躯还要出面善后,颇为同情他;但反过来想,今天弄到这种局面,难道他不是始作俑者吗?当真怪不得小狮子反扑!
我最纳闷的是,杜洛捷到底把钱弄到哪里去了?洁聆
☆
远蓉:Peter今天在健身房终於利用淋浴的时间和杜洛捷说上话。问他缺不缺钱,他只是笑一笑摇摇头;当问他有没有什么事要转达给你时,他挣扎很久才说:「请她要好好保重,我会熬过去的!」看来你们之间似乎有某种默契存在。你真的知道什么内情吗?还是杜洛捷正瞒天过海的进行什么计划?Peter说他看来很冷静也很骄傲,并不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