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州-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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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雅瞥了一眼秦衣,眼神飘渺着不屑,真的娇生贵养和假的娇生贵养她一眼便明了,博取同情这招骄傲子弟是做不出来的。她一直是个凌厉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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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了吗?我不曾想过大家都这么关照我的感受,跟我讲话,对我微笑,我就能知道我是和他们一起行走的。他们看着我的目光我永远都忘不了。
而在那些梦里,聚会时我只能随着别人的笑声而笑,我的微笑却是那么不值得在意,我的心灵无法与别人相通。渐渐的,我看不懂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笑、为什么会闹。
一群人各自说着自己的语言,他听懂了,她也听懂了,你竟然也听懂了,于是大家都笑了,我觉得我被排斥在外,这样不行啊,我也得赶快附和着笑。转头,笑容立马冷却。
歌里唱得好——从此爱上春雨夏雷秋霜冬雪无需宣之于口。一个人,反而笑得真实,只是有些有气无力,风一吹就散。
我绝对不是那个活得最精彩的人,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越是热闹的气氛我便越感孤单,我像、配角吗?
听呐,谁在说,江岚是个灰色的影子,投在脏兮兮的墙壁上,找也找不到。
这种梦,我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小寒这天正逢周末,画室里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气,已经没人愿意一直握着画笔了,包括我也不愿意清洗颜料盘。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铅笔在素描纸上摩擦的声音,以及,一段缭绕在我脑海中的旋律,断断续续,无法记录,等下又要忘记了。我曾和骐描述过这段旋律,但怎样都回想不起来,今天它竟又冒出来了。
“啦啦……”为了加深印象,我便哼出了声、或许我真的很喜欢这段旋律。
有人从外面经过,我忙止声。却听见一个令我震惊的歌声——
“清明火,桐始华∕雨气轻,新焰高∕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这怎么可能!我几乎是飞到门口开门冲出去,那人因我的动静而回头,竟是花诰学长!
“你、刚才唱的是?”我无法平静。
花诰的震惊显然也不比我小,他无法相信这个世上除了他之外还有其他人知道这首歌,因为这是他原创的歌,他不记得自己有在人前唱过。
“你听过?”任何人都不会开心自己的隐私被人知道。
“也不是……旋律很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熟悉?”花诰学长露出了一种要杀人灭口的眼神,“那你证明一下。”
我本想拒绝,可他严肃的神情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玩笑,好像要打人的样子。我便很识趣地点头,张口哼唱,只是侧对着他,因为会不好意思。
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还是那种冰冷恐怖的眼神,这让我想起他那次打架时的场景,出招狠毒,精神凌驾。
但是他却突然笑了:“周末了还画么,很用功啊。”
“你误会了。”我更不好意思了,我不是那么勤奋的人。
“哦,可塑橡皮,是素描吗?”花诰学长微微一指我的手。
“其实,是色彩,只是下不了手。”
“那你运气真好,刚好我什么都会。”这点上他和姜尚文一样自恋。
我给他看了素描稿,那是一幅冬夜的眺望图,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夜晚的雪和夜空的寒星。由于我的描述超出了写意的概念,花诰学长提出去3027自修室作画,那儿有电脑,他要教我一种全新的画法。
“……这是怎么做到的?没看懂。”
“想知道?叫师傅。”
弓在弦上我能不叫吗,于是面无表情地挣扎了一会儿。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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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诰:
清明火,桐始华。
雨气轻,新焰高。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寒食雨,虹始见。
露华重,草烟低。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清明火,寒食雨。
夏之日,冬之夜。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风声葬,草色芜。
卧月伏眠狐狸冢,漆灯陵中长道墓。
双鱼寄,九泉渡。
为伊永持长明灯,愿照黄泉不归路。
一个失而复得的梦,一个失而复得的人,失去,得到,得到,失去……或许是前世的片段,在梦中反复演绎。
梦如果只是梦,这首歌又是为什么而写?为谁而写?
她说,情繁如梦,唯花开是真,于是他便相信了一见钟情。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在她叫出“师傅”的一刹那,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仿佛已经听过千千万万遍,真的是、第一次认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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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妖娆吗?”
婪惊悚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放弃治疗?”
我开始阴险地哦呵呵,笑得像个怨毒的老妇人:“亲爱的,听说你在外头和一个男人走得很近,有没有这回事呀?”
“当然没有啦!”婪信誓旦旦,“信我,爱你!”
“鬼话连篇,我可不是捕风捉影,今天我亲眼看到……”
这时楼顶上走来个人,我先存档,待会儿再逼供。
“阁主。”
“哦,白粤啊,伤好些了吗?”婪吓了一跳,显然被我刚才问得有些狼狈。
白粤略一点头,尊敬道:“我正是来说这件事。之前多谢阁主和先生的搭救,白粤无以回报,今后……”
“以身相许吧。”我插话道。
白粤吃惊地看了我一眼,认真道:“不是以身相许,今后白粤愿意听令于婪阁主和先生的调遣。”
婪阴测测地看着他:“不够,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当然,我会协助你拿下你想要的东西,听话,本阁主会好好疼你的。”
竟敢当着我的面调戏小朋友,当我不存在是吧,我直接一巴掌挥在她背上。
看着我们,白粤顿时明白了什么,垂下睫羽继续说道:“还有,我身上的伤,好像痊愈得有点迅速?”
因为忌惮着我,婪开始小心翼翼地说话:“这个你去感谢凯吧,苗疆的药物他多得是。”
好了,白粤走了,继续刚才的。
“先生,谁是先生哦?婪,你认识吗,白粤说的那个先生。”
“原来你说的是先生,说起来你也应该认识他。”婪泄了一口气,少有地露出尊敬的神色。
我摇头,她咦了一声:“以前在海边给我们表演过魔术的那个人还记得吗?正是那位先生,我现在就是跟着他在混,他教给了我好多东西,我觉得没人打得过我了。”
“黑社会之旅的启蒙老师吗?”
那个人我自然是记得的,一个简单的小魔术,我当年不懂事信以为真,被骗了五块大洋,还是婪去要回来的,婪恐怕就是在那个时候和他熟识的。
只是让我对他印象深刻的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某次婪很突然地跟我说那个叔叔很像爸爸,然后我就和她大吵了一架。不过,婪应该很仰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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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姜城大哥又拉我出去玩,本想今天去学校把公告栏上的期末板报给出了,那就安排到下个星期的空余时间吧。
坐出租车到市中心的街道,车门打开,外面的气味繁华而冰冷。
KTV三楼大包厢,婪和凯他们抓着话筒唱得很high,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娱乐场所,但是不像我对话筒有恐惧感。
拒绝唱歌已经很不给面子了,我不可以露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大家都是很真挚地在结交,和朋友在一起不该感到寂寞。我便和坐在旁边的殇和秦衣说笑笑,顺便解决桌上的瓜果和饮料,老实说,他们唱的很多歌我都很陌生,情歌我接触得不多。
白瑾在唱歌,姜尚文抓过另一个话筒陪她唱,于是大家开始起哄。白瑾看向他,他也看了她一眼,继续认真地唱着,不受任何干扰。
唱完白瑾看了一眼花诰,他在点歌。姜尚文也看见了,沉默地坐下。
下一首是孤雅学姐的,这时花诰学长已经坐下,另一个话筒就在他面前,但他没有要拿起的意思。
他们之间有故事。
“哥哥没有喜欢孤雅姐,你别误会……”
“嗯?你说什么?”包厢里太喧闹,我听不太清殇刚才讲的话,但还是有听见。
我也被扯进他们的故事了吗?
然后孤雅学姐一脸想笑地看着我,我很疑惑,她便说:“你确定你喝的是自己那杯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声道歉,说着说着又被她看得笑起来。在这里,我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我微笑得很自然,不用像那些梦中,刻意地笑得很合群。
但我的心还是不在这儿,一月份的歌还没唱呢,破小孩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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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个周末,姜城大哥说这是最后一个聚会了,我得参加。期末板报出得很好,考前的气氛也已经出来了,而我却还没开始复习,我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经过KTV某个包厢,里面的人在唱骐那个团队的新歌,我知道今天晚上我忘不了这个旋律了。
武子瑟递来的话筒又被我拒绝掉了,婪大大咧咧接过,他们在唱我没听过的歌,怎么会有这么寂寞的歌。
我不明白人们为什么会喜欢来KTV聚会,几瓶啤酒、昏暗的灯光、充足的冷气和震耳的音量,这本是个寂寞的地方,暧昧不明了。
我找了个借口跑去厕所,走廊上的服务员态度礼貌地令人心疼,别这么卑微。
那么多人在这里唱歌是为了什么?我想念我们一起跑到海边唱歌的那些时光,不管是快乐的歌或是悲伤的歌,如果没有你,我为什么要唱歌?
镜中的我还是短发,待我长发及腰、待我长发及腰,我们一起去伊犁生活,别再分离了。
可是现在我一分一秒都忍受不了,没有你在身边,我像是被冲上岸的鱼,每一条神经都在蒸发。有时会出现幻觉,看见你就站在那儿,轻唤着我,这是梦中那个我才会出现的幻觉啊,那个我没有你。
“掉坑里啦,这么久不回来!”婪冲进来拍我肩膀。
我洗了把脸和婪一起回去,我又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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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城市的KTV。
“喂,Sirius,歌已经开始了!”Hexagram的队员们忍不住提醒他,他已经拿着话筒走神好久了。
江英骐这才听到音响的声音,把话筒拿到唇边:“我找不到∕我到不了∕你所谓的将来的美好∕我什么都不要∕你知不知道∕若你懂我∕这一秒——”
他突然止声,话筒掉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浑身冷汗直冒,呼吸急促。
其他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听他深情地扯着嗓子唱,怎么突然就倒地了?反应过来后便将他送去附近医院。
Mr。Sirius心脏病突发这件事要做好保密工作,不可以让媒体知道了。
我坐在台灯下写文,一夜未睡,胸闷得慌,额头的毛细血管“突突”地跳个不停:婪也一夜噩梦缠身,没睡好觉。
第二天Hexagram有新消息了,说他们去首都了,没听说他们要在首都开演唱会啊,离风里州又远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花诰师傅说,新焰是双关词,既指清明火,又指杜鹃花。
☆、十七
他要回来了,电视屏幕中的他一身银白,目光冷漠地瞥了一眼镜头,他在风里州机场。
窗外很吵,好多人涌出去迎接他,就像是什么至亲回来了一样,人们啊。
走廊拐角的书吧,阳光淡淡,空气稀薄,我的目光停留在第五页,指尖划过干燥的纸张——“我曾珍惜幻想”,泰戈尔这一句,我念了好几遍没念进去。
渡过喧闹,将世界隔绝在身后,走廊尽头出现他的身影,逆光,提着个银色背包,闪耀如他,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是梦中那个我无数遍幻想的场景。
他向我走来,我合上书本站起来,书签掉落在地上。
“我回来了。”他站在我面前,菱唇轻启,眼睛里的小雪花缓缓飞旋,包围着瞳孔中的我。
这次不是幻觉,我的心跳得很快:“瘦了,他们是不是虐待你了?”
我笑了,他也笑了,扔下书包上前一步抱住我,我的头被按在他胸前,小男孩尖尖的下巴抵在我头顶,满怀清冷的气息,我觉得下雪了。
“破小孩?”我也缓缓抬手回抱他,我们从来没有像这样拥抱过。
拥抱,是最洁净的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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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大寒”这天回来,参加了期末考试,外出演唱对他的成绩没有丝毫影响,他依旧是第一,武子瑟是第二,竟也跟他相差了三十多分。
春节一过,他便又走了。
相聚的时光虽然很平淡,就像空气中的尘埃,存在感微茫,所以要把它放到阳光底下,看它怎样美丽地漂浮,挥动一阵气流,它就有了逃离地球的力量。
我们三人处于相对平衡的状态,如同一架天秤,我和婪是两侧的托盘,而骐是支撑着我们的秤杆。
街上是烟花散后的清冷味道,我到附近商店里买了一本日历和两根发绳。
给婪扎头发,她嘻嘻哈哈的,嘲笑我扎的是兔尾巴,会吗,我觉得挺好看的。
洗完头发躺在床上,满枕向日葵的味道。
睡不着,刚晒的被子都是螨虫尸体的味道,脑海里开过一辆火车,“哐切哐切”地驶在雪地里,仿佛能看到车窗里骐削瘦的侧脸,浅色的瞳孔在深夜里仍闪着冰雪的光泽,破小孩在想什么呢?我觉得我应该在这个寒冷的冬夜写点什么。
百忧攒心起复卧,夜长耿耿不可过。风吹雪片似花落,月照冰文如镜破。
刚起身坐起,太冷了,我又迅速钻下,放跑了被窝里的暖气然后就被婪打了一下。
我长叹:“真有点《冬夜即事》的感觉。”
“我倒是《冬夜》的心境,可惜‘无人为我磨心剑’啊!”
我斜睨她:“你这是在变相地怪破小孩吗。”
“你们两个都很偏心……”她开始在被窝里动手动脚,打我就是她的爱好。
“哇!冷死了,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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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英骐:
“我站在布列瑟侬的星空下∕而星星也在天的另一边照着布列瑟农∕请你温柔地放手∕因我必须远走∕虽然火车将带走我的人∕但我的心却不会片刻离去∕哦 我的心不会片刻离去∕看着身边白云浮掠日落月升∕我将星辰抛在身后∕让它们点亮你的天空……”
旷野的风带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钟声,严冬的寒风撕扯着夜色,游荡的灵魂长歌如泣,几点磷火飞快掠过,拖曳出流星幻影一样长长的尾巴。
火车行驶在荒野上,没有她的远方,与荒凉无人的戈壁沙漠无异。
再次踏上陌生的旅途,从此就要像一匹狼一样奔跑,威武不屈,警敏冷酷,溅起的泥泞他不在意,纵使沾满尘埃也有人会将他领回,还记得,他刚回来,迎接他的是一张温柔的笑脸。
映在车窗上的睫羽疲倦地眨了眨,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