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暖运动-第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头发,我怎么回答心依?我怎么跟她讲大人们之间的事情很复杂呢?心依怎么会懂呢?心依不高兴,眼里很多迷惑。我又说,心依,阿姨不能天天陪你,因为,阿姨跟你们不是一家人,阿姨要回家陪爸爸妈妈呀。心依忽然明白,眼里的愁云散开,脸贴着栅栏,我也把脸贴近了,以为心依要跟我玩对对眼,谁知心依在我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攀沿的快乐突然悬空(2)
我无法描述刹那间我内心的震颤,我在那一瞬间发现了一个小孩子与一只小狗的区别,即便是那只小狗会舔我的脸,我的心里获得的也只是纯粹的快乐,而心依的吻,却使我感动、快乐、心酸还有温馨,那一刻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我忽然间觉得她就是我的孩子。
星期一我忽然接到通知,要下乡调研三天,我来不及跟心依说一声,匆匆忙忙就走了。那三天我每天都魂不守舍,眼前总浮现铁栅栏前等我的那个小身影,我想象她的盼望与失望,心里非常疼痛,我后悔没有去幼儿园告诉心依,懊悔和歉疚像猫爪一样,不断地狠命地尖利地抓挠我。回去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在铁栅栏外徘徊,等心依的课间休息。孩子们欢笑着奔跑出来,玩耍嬉戏,我望眼欲穿,却没有看到心依的身影。生病了?出事了?我终于忍不住进了幼儿园,老师告诉我,何心依前天转学回武汉了,我的心里立即出现一个巨大的空洞,一直攀沿着的快乐忽然悬空。
纯属意外的爱情开始(1)
当你忽然发现精心喂养的小狗不见了,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它,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你的眼前肯定会不断地晃动它顽皮的身影。它咬着鞋子玩耍,摇着尾巴微笑,百分之百地诚挚与信任的明亮的黑眼睛,因为深刻脑海而不能挥却。如果是因为你打了小狗一顿,或者好几天没带它出去散步,正当你带了骨头准备喂它然后再带它四处玩耍做些弥补的时候,它失踪了,那么它带给你的就不只是遗憾,你肯定会无比的愧疚并隐隐的心痛。总之它曾经给你多少快乐,现在就会给你多少伤痛。心依就是那条忽然失踪的小狗,而我就是那打了她的主人,在我下乡调研的三天时间里,心依心底会是怎样的失望与不快?而在我急切地想见心依,心依却远离了深圳时,我又是怎样的惆怅与忧伤。心依和小狗一样,因为不能通过语言来表达大部分感情和思想,而只能把语言全部挤压在瞳孔里,因而眼神格外的凝重,格外地让人心颤与怜爱。她那双眼睛,那双时而像月牙儿,时而像小船儿,时而像葡萄粒儿的眼睛,像千丝万缕的绳索将我缠绕着,捆绑着,牵引着,让我歉疚、想念,渴望。
路边有卖小狗的,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东西在纸盒子里转,没有人抱它,没有人抚摸它,它微微地战栗,哀哀地哼叫,眼里有对未来生活无知的渺茫和不属于狗类的忧郁。我忍不住去抱了它,我有很多温柔要给予,我有很多愧疚要弥补,我只有把小狗贴在脸上,我给它温暖,它给我慰藉,我差一点下决心把它抱回家。但想到我是一个总在外面混饭局的人,我不能给小狗很好的照顾,就只有恋恋地舍弃。
想着心依,难免会想到一切与心依亲近的事物。何波忽然跳跃在我的大脑里,我立即与何波联系了。
哎,何波,你为什么把心依送回老家了?我的第一句话近乎质问,好像送走心依应该征得我的同意,我也不明白我怎么以那样的口吻与何波说话。何波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因为工作太忙,保姆带着总是不放心,只有把心依放奶奶身边去了。我想想也是,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那么多应酬,无论男人或孩子,都未免可怜了些。我喜欢一只小狗,依恋并且想念,小狗的主人没有义务向我提供或永远维持我与小狗相处的快乐,人毕竟都得活着。何波不知道我与心依私下的情谊,自然也不会明白我的心情了。于是我叹了口气,表示对何波做法的认同。
今晚华夏艺术中心上演《商鞅》,上海话剧团的,水准很高。你去不去?何波问。我一秒也不犹豫,爽快地答应了,好像遇上我期待已久的某件事情。
你到底多大了?何波在车里忽然问我,友善的狮子鼻翕动。何波很私人化的问题表明,我和何波开始了不同于球场性质的私人交情。你看我多大?我看你顶多二十三吧。你真离谱,怎么男的一猜女的年龄,就变得胆小起来,硬要往烂漫的方向猜,我都二十五啦!何波便呵呵笑,说确实看不出来。我说我也看不出来,你能生个那么漂亮的女儿。何波侧脸瞟我一眼,微笑的眼睛突然很亮。我愣了,如果说心依的眼睛是小船儿,那何波的眼睛就是大船儿,大船儿和小船儿何其相似,大船小船一起摇荡,那一瞬间快把我荡晕。我依稀看到何波内心的隐蔽思想,我的心突突地往外撞,把皮囊擂得咚咚作响。
心依,是很可爱,可惜——何波咳嗽了一下(我的心悬了起来,我很怕他说出“哑巴”两个字)——可惜眼睛小了点儿。我笑了,因为我知道在何波的眼里,心依是完美的,他根本挑不出心依的毛病,他对心依是百分之二百的满意与爱。
除了眼睛,在何波与心依的脸上很难找到相像的地方。何波的那种富贵的狮子鼻没有长在心依的脸上,那么我只能推断那个女人是漂亮的,那个漂亮的女人,与何波干出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也应是何波魅力的一种体现。我胡思乱想。
看完话剧在咖啡厅坐了片刻,何波带我在深南大道练车,如果所有的恋爱都有它自己的程序的话,那么我和何波的恋爱从这晚开始已经按下了Enter键。我们找到一条幽静的街道,把车停在树底下,街灯把碎叶的身影撒了一地,不同属主的相邻的两只手叠在了一起。两只手叠出了汗,树叶的碎影轻轻地摇,整整五个小时,何波的爱情与婚姻就像这深夜的街面袒露在我的眼前,在何波的回忆里泛着街灯温馨的色彩。
我有必要向你复述一下何波的爱情与曾经的家庭。何波说他有一段八年的婚姻。她叫马莉,比他大三天,是个年轻漂亮,气质不凡的儿科医生。我对此深信不疑。他和她经人介绍相识,三个月内就闪电式的结婚了。原因很简单,一是相爱,二是都到了结婚的年龄,三是肉体的需求迫不及待,两人一致认为应该把那美好的灵肉相交保留在新婚之夜。我问何波新婚的感觉,何波只说自己是处男,马莉是处女,一切只能是探索性地进行。婚后是恩爱的。婚后不久,何波公派北京学习半年,一天一情书,三天一电话,经受了灵与肉(思念与性欲)的严峻考验。后来的日子就有些平淡。马莉怀了四次孕,但每次都自然流产,问医求药,无济于事,婚后第五年马莉再次怀孕,并且成功地生下心依。
马莉一直有出国的愿望,到深圳一年多,马莉借公派考察时机留在了美国,在那边赤手空拳博绿卡,说要为孩子创造良好的条件。心依与爷爷奶奶感情深厚,于是常常被当做皮球一样,在武汉与深圳之间递来递去。关于马莉这个人,何波只是摇着头说她太好强了。于是你也可以和我一样想象何波与马莉的离异,不是夭折,而是生老病死一样的自然了。
纯属意外的爱情开始(2)
何波说完这些,叠着的手翻上来紧紧地攥着我,我被他攥得生疼。接下来你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何波只是把手从我脖子往后背探,在我近乎昏厥的战栗中吻了我,然后很喃喃地说,我不想这么快,真的不想这么快。
但是,洪水猛兽就这样势不可当的来了。你可以想象何波对我的宠爱,或者你想象不出他有多么宠爱我。他带着我和朋友们一起吃饭、钓鱼、打球、旅行,周末时或两人或呼朋唤友自己开车去附近的别墅逗留一晚,当然你明白我们肯定睡在一起,我们认为把初夜献给新婚之夜是愚蠢可笑的,那没有任何意义。我要说明的是,何波真的不穷,尽管马莉带走了三万美金,折合人民币二十七万,何波依然不穷。何波迁就与依顺我,除了突然给我一件新奇的礼物,一套漂亮的衣服,或者一瓶昂贵的香水以外,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擅做主张。为了避免让朋友们嘲笑他“惧内”,他总是暗地里投我以询问的目光,我们用目光商量,何波总是依我的,结果似乎像是何波的决断,皆大欢喜,何波就很快乐。
何波是细心的,餐桌上何波的第一筷子菜肯定是夹给我的,他给我盛汤,伸长手臂夹我喜欢吃的菜。开始时我总是说何波我自己夹,后来我就慢慢习惯并享受他给我夹菜的幸福。你肯定看不惯,何波就愿意这样对我。朋友们戏谑,说何波你这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会把人宠坏的。何波私下地对我说,就是要把你宠坏,把你宠坏了就不喜欢你了。
我和何波的爱情“流浪”一个月后,回了家——何波说我们没有必要分开住,我们应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照顾。你知道我不会拒绝,甚至是盼望着的,因为爱情能一举解决吃饭和性事这两个活着的严峻问题。何波做得一手正宗的川菜,何波说他好久不曾下厨,不曾为一个女人做饭了,言下之意他又寻找到了一种乐趣与幸福。我知道何波今天这个样子,全是马莉调教出来的。何波在马莉女人那所学校毕业,把才干余热在我这儿挥洒,我所做的不应是吃醋,何波是我的,我理当高兴并且深以为幸。我喜欢的话就洗碗,懒惰起来可以留给钟点工。当然我们在外面吃腐败餐的次数每周有两三回,只要愿意还可更多,何波只是愿意给我做饭,享受两个人吃饭的温馨。我从不进市场,尽管市场就在小区里面。何波买菜前总是先问我想吃什么,我想吃什么他也吃什么。我有时也觉得何波这样宠我,会把我宠成一头懒猪。你不要以为何波在厨房里精彩,在工作上就黯淡了,恰恰相反,何波是深得领导欣赏,才干是有目共睹的。
进门出门的拥抱吻别的习惯怎么形成的,我也不知道了,你不要以为我在说电影情节,说实话,我那么做的时候,也觉得我们像电影里面的主角,也很陶醉,只不过我们不是演戏,我们是真实的需要这样的道别方式。
何波的爸妈都是退休教师,赋闲在家,在这期间,我看何波往武汉挂了几次电话,问爸爸妈妈的身体,问心依的情况,很不凑巧,心依不是睡了,就是出去玩了,或者是跟爷爷或奶奶逛街去了。何波就说辛苦你啦妈妈,辛苦你啦爸爸,然后朝我挤眉弄眼,显然是电话那头在询问什么,何波就说她很好,很温柔,在一起很好。我明白何波把我们的事情告知了父母。我忽然很冲动,我说何波,把心依接回来吧!
那一夜我和何波做得格外温存与恒久。
掉进热恋旋涡的不明物体(1)
我忘了这项航空服务的名称,反正武汉那边把心依送交给空姐,心依就独自飞到了深圳。我和何波去机场接心依,我一眼就看到环佩红色礼仪彩条的空姐牵着小红花袄的心依往出口方向走来。心依显然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眼神迷迷蒙蒙的,小红花袄很是耀眼。何波挥着手喊了声“依依”,心依眼前一亮,她立即挣脱空姐的手,惊喜而又委屈地瘪着嘴用武汉话喊“爸爸——”眼泪决堤般哗啦哗啦地流淌。何波迅速地弯腰抱起心依迅速地站起来,我只觉得心依像秋千一样荡到何波怀里,这世界上最感人的荡秋千的场面使空姐的眼睛湿润了,我却惊愕得半天合不拢嘴——心依,她竟然会说话?!
何波不断地帮心依拭泪,抹鼻涕,安慰,说着简短的武汉话。当心依停止哭泣,何波转向已被遗忘片刻的我,对心依说,依依,记得这个阿姨吗?心依眨巴着黑眼睛,睫毛还沾着泪水,像在拼命记忆,然而又很茫然,她显然不太记得,原来眼里凝聚的东西因为父亲的搂抱而散淡,我也觉得心依有点陌生了。然而心依很快就对我笑了,何波的大船儿和心依的小船儿一齐在我眼前摇荡,我又在这一瞬间熟悉了心依。
在心依面前,我没告诉何波,我一直以为心依是哑巴。我抱着心依坐着,何波用武汉话不断地问这问那,心依似乎开朗了许多,一一回答,高兴时还有点眉飞色舞。我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何波,我说,为什么不说普通话?何波说,心依跟爷爷奶奶住的时间多,学的武汉话,一直没改过来。普通话她会听一点,我看她回武汉这么高兴,首先是在语言上大解放了。我说现在全深圳都提倡讲普通话,你们在家也不要讲什么武汉话了,一律国语。好好好,不过你要教她哟。何波说。我就问心依同不同意,心依却专注于两边的景色。慢慢来吧,她学东西很快的。何波见心依不理我,替我解围,然后又用武汉话向心依复述了一遍,心依点了点头。
依依想吃什么?何波问。我听懂心依说的是麦当劳。何波连说好好好,我们去吃麦当劳,然后转头问我,去麦当劳行不行?我说麦当劳哪里吃得饱啊!我有点不高兴了,我觉得何波答应心依后再征求我的意见,纯粹是敷衍我。去机场接心依前,他明明答应我去吃“漓江又一轩”的黄焖鸡。
我的情绪就像一只新鲜完好的苹果,开始了绿豆粒那么大的腐烂。
在麦当劳里,心依不断地说话,一会要尿尿,一会要雪糕,把何波支使来支使去,我熟悉的那个安静的小女孩不见了,我甚至觉得她像一只受宠的狗,在屋子里目中无人地走来走去,目光偶尔掠过我,也是骄傲和霸气的。我不知道心依怎么忽然间变成这样了,或许心依跟武汉人一起,说着武汉话,就恢复了作为武汉人后代的自己。何波只象征性地问我还需要什么,我摇摇头,我觉得有点乏味,有点烦躁。
心依像不明物体一样掺进我的热恋当中,我像轻微的食物中毒,开始有不适的感觉。
你可能永远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与何波恋爱前,心依的其他与我无关,与何波恋爱后,心依的一切都与我发生了联系,并且干扰着我。看着心依就想起马莉,想象何波、马莉、心依三个人在一起的样子。心依似乎知道美国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