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电子书 > 都市言情电子书 > 城市蜿蜒 >

第15部分

城市蜿蜒-第15部分

小说: 城市蜿蜒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
    贾四等还在睡,马独用可不体晾他,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贾四等骨碌碌翻了个身,又睡了,跟着响起鼾声。马独用再踹他一脚,贾四等这回坐了起来,他在脸上干洗了一把,说:就知道是你,咱做梦娶媳妇呢。马独用说:入洞房了吗?贾四等说:刚进去,正要风云际会,闯进来个黑脸李鬼,一脚踹在俺屁股上,操他大爷,咱连做梦娶媳妇都好事难成。
    贾四等爬起来,走到厕所里撒了泡尿,走到厨房里洗了把脸,然后抱着膀子走了出来,走到阳台门口,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那儿风大。马独用说:这鸟人,倒很会照顾自己,咱进来半天了,还没洗把脸呢,他倒好,该放的放,该扫的扫,还找了个地方凉快呢。贾四等说:兄弟我早来一步,占了个先,你别计较。待会儿,咱嫂子请你吃酒呢。马独用说:咱嫂子?是谁来着?是你梦中娶的媳妇?贾四等说:别逗了,是咱江嫂。他大声说:嫂子呐,咱俩都是投奔老江来的,咱马兄弟何德何能,要让你亲自送他?师傅说:他大兄弟,既然你不把俺当外人,俺也说句公道话,你不是由俺家老江陪着来的吗?马独用从厕所屙完尿出来,点了根烟,站在大门口,用河南话问师傅:马珏,你这口河南话是从哪搭儿学来的?马珏说:俺那口子不是河南边上的吗?
    没想到马独用连师傅的名字都知道了。江一整天师傅师傅的叫,刚听到马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心想,敢情两位一路上聊过来的呀?难怪这丫挺的精神这么旺。俺找了个漂亮媳妇儿,他激动什么?
    贾四等点了根烟,吸了两口,吐了串烟圈出来,大圈套小圈,顺着阳台飘了出去。江一烟瘾患了,叫贾四等给根烟,贾四等弹了一支给他,半路上给马珏截住了。这丫头还挺机灵的,她抓住香烟嘴,瞥了江一一眼,脸上起了朵红云。江一自我解嘲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给人管上了。贾四等说:嫂子不让抽烟,咱就不抽了。说完把香烟在地上按灭了,抬腕看看表,说:离吃饭还有一把时间,刚好四个人,咱玩一把梦幻双升?马独用说:你丫就记得玩!贾四等说:你丫装什么孙子?在海口,天天求人陪你打双升,这会儿全忘了?马珏说:我不会双升。贾四等说:不怕,让咱江兄弟教你。马独用说:别害了咱嫂子,咱嫂子还得养育革命后代,咱哥仨儿拱猪,让嫂子画乌龟。
    拱猪拱到七点半,马珏在纸上画了十八只乌龟。江一三只,贾四等八只,马独用七只。这哥俩儿蹫蚌相争,江一渔翁得利。马独用见好就收,说肚子饿得咕咕叫,要造反了。等把牌收起来,马独用就说贾四等屎得很,拱猪的水平像弱智儿童。贾四等说:你还牛起来了,咱们再玩?马独用说:玩什么?你饱餐一顿,饱睡一顿,精神头正足,等我吃饱了再跟你玩。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打了起来。江一也不劝架,拉着马珏在一边站着,他说:咱让你见识一下,看男人怎样掐架。两人听见江一的话,不吵了。马独用说:咱家丑不往外传,吃饭去。
    马珏要请大家吃海鲜。马独用说:那东西咱吃不惯,糟蹋钱,咱就一个糟糠命,吃点百姓的口粮得了。于是去湖南菜馆。这地方江一经常光顾,老板娘把他当成了亲兄弟。看到他们四个进来,老板娘就从收银台跑了出来。她对江一说:哎呀兄弟,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可把姐想死了。她一把抓住江一的手,把他往房间里拖。把江一拖到房间门口,这才转身对三位说:坐,房里坐。她就两间房,平时没有十个八个她不让人家进房。江一说:咱就坐外面,咱人少。老板娘说:没关系,就坐房间,外面吵,说话不方便。马独用说:老板娘,你跟俺兄弟坐房间,咱三个坐外面。老板娘笑了,知道这位兄弟在揶揄她。她笑笑,笑就是待客之道。老板娘笑着说:不好意思,怠慢了三位,我见着我兄弟就把你们给忘了。马独用说:没关系没关系,俺兄弟有你这样的姐,俺们高兴。
    一会儿老板娘拿着菜牌过来了。她站在江一身后,问大家点什么菜。
    菜点得七七八八了,马独用说:俺大姐,俺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俺江兄弟的媳妇儿。老板娘说:是吗?俺兄弟娶媳妇了,咋不跟姐说呢,姐给你摆酒呀。马独用说:别急,咱兄弟这媳妇儿是未来的,还没摆酒,你要替俺兄弟摆酒,还来得急。老板娘说:行,大兄弟,你几时摆酒,跟姐打个招呼,姐替你操办。江一说:行了,亲姐,你是俺亲姐,你赶紧给我们上菜吧。
    老板娘一走,马珏就盯着江一看。江一说:你看什么?马珏说:我看看你这张脸是不是人皮做的?贾四等说:不是人皮做的,是狐狸皮做的,还是只公狐狸。马独用说:嫂子,咱兄弟就这点儿优点,你别埋没了。马珏说:你兄弟优点多呢,要慢慢挖掘。
    喝了点白酒。马珏不能喝,喝茶。哥三个边喝边聊,扯些大学的趣事。马珏插不上话,慢慢吃菜。江一喝口酒,就给马珏夹回菜,她碗里老是没空着。马独用说:嫂子,咱们活在回忆里,你进不来,别介意呀。马珏说:你们聊,我听着也开心。大家喝起来没个完,一连干了三瓶老白干,老板娘要拿第四瓶,马珏不让。她说江一明天还得上班呢。大家这才把杯子里的酒干了,开始吃菜。菜都凉了,老板娘拿回去热了一遍。就着回炉菜,每人吃了两碗饭。
    马独用和贾四等回宿舍,江一送师傅去火车站坐车。两班人马在路口分了手。江一喝了酒,脸上火红一片,身上也很燥热。马珏穿的衣服单薄,给秋风一吹,有些寒意,她往江一身边靠了靠。江一抓住她的手,觉得她的手有些凉,赶紧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马珏说:你下午说有病,真的还是假的?江一说:真的,我肾不大好。马珏说:肾不好,还喝那么多酒?江一说:同学见面了,大家高兴,不好意思不喝。马珏说:同学重要还是自己身体重要?江一说:没那么严重吧?马珏说:喝酒最伤肾,你懂不懂?江一说:懂,咱以后注意。马珏说:还注意呢,以后得戒了,滴酒不沾。
    横过完轨道,上了一站台,再往里走,是一条低凹的水泥路,黑乎乎的。马珏不敢说话了,紧紧地靠着江一。她平时最怕走这条道,黑灯瞎火的,夜一深,一个人影也见不到。好在这条路不长,再过去就是西广场了,就是公共汽车站了。
    两人站在站牌下等车。江一抓着马珏的手,马珏靠着江一的胸口。江一感觉到内心升起了一种由来已久的渴望,他渴望把师傅紧紧地拥在怀里,沉入梦的深处。可他却低声对马珏说:师傅。马珏说:嗯。江一觉得内心的渴望越去越远,他的表达却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浅显,越来越清晰:师傅,今天的事你就当做了场梦,明天醒来,咱们什么都不记得了,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你是我的师傅,我是你的徒弟,我同学讲的话,当不得真,他们闹着玩的。马珏的头一直靠在江一的胸口,这时慢慢举了起来,她盯着江一的嘴唇,似乎想探究声音到底是不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那是一张经过思考的嘴,还是一张失去控制的嘴。控制那张嘴的是情感还是理智,抑或什么都不是。可她看不明白,她看到的还是那张敦厚的嘴巴,那张红里带白的嘴巴,那张吐珠唾玉的嘴巴,那张让自己流连忘返的嘴巴。马珏说:你在讲什么?她赌气地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抖下来,江一赶紧接住,又披在她身上。然后他感觉她双肩在颤抖,她哭了。马珏在初秋的夜里低声啜泣。她圆润的肩膀承载不了江一薄薄的外套,也承载不了江一宽厚的手掌。
    公共汽车进站了,车门洞开,旅客下来,旅客上去,车开走了。马珏还站在站牌下。她忘了自己还要干什么,她把自己靠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意乱神迷。
    江一终于把马珏抱上了车,那是最后一班公共汽车了。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长椅上,车上就他们两个人。司机在前面开车,中间空了十多排座位,可在马珏的眼里,中间全是空白,她觉得前面抓着方向盘的那个人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座下的长椅在动,跟着前面那个人在动。这个世界有些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江一把马珏一直送到楼下,看着她进了楼门洞,看着防盗门慢慢关上了。然后他才转身,这时他听到铁门响了,是一声吱呀,他回转身,看见马珏站在门洞里,马珏说:公共汽车都没了,你怎么回去?江一说:我走路,你上去吧,我看着你,等你上了楼我再走。马珏说:走路要走一个多小时呢,你搭个的吧。江一说:行,我搭的,我搭的回去。
    回到宿舍,两位仁兄还没睡。马独用躺在江一的床上,贾四等坐在房间正中的地板上,也不知在扯什么淡。马独用说:俺的哥哥,十八相送呀?贾四等说:不是十八摸呀?江一说:睡觉,俺明天还要上班,明儿个哥俩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马独用说:哥儿俩等了这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呀,咱嫂子怎么样了?江一懒得理他,走进厕所里冲凉。贾四等说:咱算是白替他高兴了,去了这半天,敢情都是耗在路上了。
    江一在厅里铺了张竹席,在身上盖上单位发的厚昵大衣,睡了。两位继续在房间里海阔天空地闲聊,贾四等睡了一觉,算是恢复了精力,马独用经过长途爬涉,似乎也不累。真是邪门儿。一开始江一还能听见些声音,后来睡意像黑夜一样弥漫着,深沉如梦,可意识深处似乎总有些东西像蓝精灵一样活灵活现地跳跃着,撕扯着黑漆漆的梦一样深沉的睡眠之门。江一看见大门洞开,在门洞深处,师傅的脸像圆月一样明亮如玉。江一一屁股坐了起来,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两个活宝终于睡了,鼾声像给两个调皮的玩童拉扯着,时断时续。
    四
    第二天早晨去上班,江一两只眼睛红得像灯笼。祁老太说:昨天晚上熬通宵呀?干什么呢?江一懒得理她,坐在办公台前发愣。师傅没来,这是少有的。她每天都比他来得早,知道他喜欢睡懒觉,有时还帮他打早点。江一早上起来不想吃东西,也不觉得饿,想起师傅的早点,突然觉得胃里撕扯一样地疼。到了九点钟,还没见师傅的身影,江一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到门口走了一圈,一会儿上了趟厕所,一会儿又到门口走了一圈。祁老太终于抬起头,从眼镜上面盯着他。她说:你师傅休假,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江一愣了一下,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他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昨天晚上自己说过。江一看了会儿书,他把一本小说哗哗地翻了一遍,等到要写审核结果时,才发现没有一点印象,一点印象也没有。
    祁老太起身去上厕所,她的屁股像古时候大户人家深宅大院里的两扇门。江一跟着祁老太去上厕所,他第五次有了尿意。可站在便池前,他只撒了牛尾长的一段尿。他想起小时候对着雪地撒尿,那尿总是射不远,像给人硬生生拉了回来。江一抖了抖手,把那些迁延不尽如珠似玉的东西抖得七零八落。
    祁老太还没出来,江一站在厕所门口等。他点了根烟,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祁老太终于出来了,两只黑眼珠在镜片下面闪烁不定。江一说:前辈,咱师傅怎么啦?祁老太给小年青堵在厕所门口,那小年青黑着脸,红着眼睛,一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阴暗样子。吓得她血压呼呼飙升,心脏也似乎有了短暂的停顿。祁老太舒了口气,把老眼眨了眨,说:病了。江一说:什么病?祁老太说:女人的玻江一不知道女人的病是什么病,他只知道这病跟他有关,他一边干活一边想着师傅的病,想到下班。
    两个活宝去了趟三元里村,看了下三元里人民的光辉业绩。中午在街边吃了个炒粉,说是留着肚子晚上吃江一的。江一五点半回到宿舍,又等了老半天,他们两个才回来。贾四等把他的烂拖鞋扔了,穿着江一的拖鞋四处溜达。马独用的皮鞋在鞋尖开了个血盆大口,他舍不得扔,说要穿回石家庄。
    晚餐还是在湖南菜馆吃。江一不敢喝酒,他怕自己喝醉了,梦里又看见师傅那张月亮一样的脸。接下来几天,两位兄弟在广州城里做文化旅行,江一有气无力地上下班。晚上喝酒,通宵达旦地扯淡,江一终于感到精神不济,他就向师傅学习,请了三天病假。同事说:这师徒俩病也病在一起,好玩。
    吃湘菜吃出了一身心火。江一口舌生疮,贾四等脸上长了溜红疙瘩。吃了饭,江一就带着他们去找凉茶喝。马独用说:咱这两天屙的全是辣椒,尿的全是湘水,江兄,你是不是该请俺吃顿海鲜了?江一说:没钱。马独用说:知道你没钱,可咱嫂子有,咱看得出来,咱嫂子对你很仁义,你就再牺牲一回色相嘛。
    贾四等这几天没闲着,考察了一回广州市场,发现香烟行情看好,如果把手里的香烟出手,可以赚到两百个大洋。可他不想出手,他想拿到四川去倒,四川的行情更看好,可以赚到四百个大洋。马独用说:赚你妈个叉,在路上给人没收了,不如趁早出手,咱兄弟喝几盅。贾四等说:你就知道马尿好喝。
    贾四等做江一的工作,叫他牺牲一回色相,帮他筹几个钱,他想在广州再进点烟,倒到成都去卖,赚了钱平分。江一说:去你的。贾四等和马独用后来在街上溜达,想找个出卖色相的机会,却遇上了两个出卖色相的女人。马独用说:咱倒是有这需要,可惜咱没钱。有个女人说:没钱没关系,先玩,玩了再说。马独用说:这主意好,先玩,玩完了去派出所讲清楚。说不清楚就让咱江兄弟去赎我们,可咱江兄弟没钱,咱嫂子有。据江兄弟说,咱嫂子有些来钱的门路,她经常帮美国领事馆译点东西,一个小册子就值好几千美金呢,咱嫂子是几万元户呢。
    贾四等找不到牺牲色相的机会,就准备打道回四川。他说趁现在行情看好,把香烟倒回去卖了,如果找不到适合的事做,咱就来回倒烟。江一一听差点吓晕过去,这丫挺的想把这儿当据点了,他倒是很有经济头脑。两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