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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城市蜿蜒-第28部分

小说: 城市蜿蜒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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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医院,江一在街上闲逛,直逛到下午三点多,那时他觉得腰酸腿胀,全身像散了架。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以前他可以三天三夜不停地走路,决不会觉得肌肉疼痛。他挤上了回程的公共汽车,没有座位,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靠着椅背站着,尽量减少上身对双腿的压力。才二十出头,身体就落到这步田地,他实在有些接受不了。
    横过铁轨时,正好有辆火车开了过来。汽笛轰鸣里,江一突然有种跳下铁轨的冲动。那一瞬间,他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时空好像不复存在。在空灵的状态里,他感觉好像有一只手向他伸去,紧紧地抓住了他。凭直觉,他知道那是一只女人的手,那是一只多么温暖的手埃后来江一发现自己站在站台的斜坡上,火车已经消失在铁轨的尽头。一个铁路员工向他跑了过来,喊道:快过,你还等什么?
    在大院门口,钟老太把江一拦住了。她说:你怎么才回来?有人找你呢。江一说:谁找我?这时从接待室走出一个女孩,长得很清秀,穿了件白底蓝花的连衣裙。江一一向喜欢女孩子穿裙子,看到这种打扮就有些喜欢。他说:你找我?女孩说:你是江老师吧?江一说:我是江一,还没人叫我老师。女孩突然双泪横流,她抽泣着说:可算找到你了。江一说:好,好,你别哭,先跟我回宿舍。江一拎起女孩的背包,跟钟老太连说了三声多谢。
    回到宿舍,江一把背包放下,一屁股坐在床上,盯着女孩看着。女孩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江一说:你洗把脸,喝口水,然后坐下来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女孩说:我想洗个澡。江一说:好,你洗吧,我去外面抽根烟。江一把窗帘都拉上,厨房没有窗帘,他用报纸遮了起来。兰小宁来的时候,他也干过这活。他突然觉得,宿舍里偶然来个女人,对单身的生活是个很好的调剂。为此他要谢谢这个女孩子。这时他猛然想起刚才在火车站,感觉冥冥之中有只手在拉他,难道就是这个女人的手不成?江一自从病了后就有些疑神疑鬼,他觉得自然中可能真有些神奇的不为人知的力量。
    江一在大院里走了八圈,抽了四根烟,估计女孩子该洗完澡了。开了门一看,女孩已经把衣服洗了,正站在阳台晾衣服呢。江一泡了壶茶,洗了两个杯子。女孩晾完衣服进来,他已经替她倒了一杯茶。江一说: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女孩说:我叫刘晨,是照二的学生,从北京来,要回北京去。江一说:照二还有你这样的学生?难得,难得。刘晨说:什么难得?江一说:我的意思是你这么清纯的学生他不配教。刘晨说:我是离校出走的。江一说:跟我估计的差不多,我想不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而是因为早恋。刘晨脸红到了脖子,她低声说:是不是照老师给你打了电话?江一说:他要是来了电话,我就不会让你等大半天。刘晨又哭了起来,她哭着说:学校和我家里一定急死了,我想给学校打个电话。江一说:是该打个电话了,我带你去外面打吧,顺便吃饭。
    这鬼地方打个电话可不容易,要去三元里大街,走路得半个小时。江一带着刘晨在街沿走着,一边把照二的事打听了个遍。江一知道照二没少散布他的流言蜚语,要不刘晨也找不到他。谈起照老师,刘晨有些眉飞色舞。江一感觉得到,她崇拜照老师。
    到了邮局,开了单,等了五分钟,终于有台电话空出来了。江一让刘晨拨号,电话通了,她说:找照老师。过了五六分钟,江一直心疼自己的钱,终于听见刘晨说话了。她说:我是刘晨,我在江老师这儿。说着就泣不成声。江一只好把电话接了过来,说:照二,我是江一。照二说:谢天谢地,你知道我这几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江一说:废话少讲,有话就快吩咐,帮我省点钱吧。照二说:什么玩意儿?不就几个破钱吗?回头我寄给你。江一说:那我先挂了,等你寄来钱我再给你电话。照二说:少废话,你把她给我送回来。江一说:跟谁说话呢?照二说:俺还没说完呢,咱哥俩也该见见面了。江一说:这还差不多,你给刘晨家里打个招呼,别让她家里人着急。江一说完看着刘晨,指了指电话机,刘晨知道是问她还讲不讲话,直摇头。江一对着话筒说:再见哥们儿。
    在大排档吃饭。江一估计刘晨这几天一路颠簸,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又是北方人,肯定是第一次来广东,就咬了咬牙,叫了个海虾,一个花蟹。这两样东西他还没请自己吃过呢。刘晨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两样东西,知道好吃,吃了才知道真的好吃。她顾不上斯文,比照江一教的吃法,双手齐下。边吃边聊,这餐饭吃了两个小时。看着满桌的虾皮蟹壳,刘晨有些不好意思。她说:谢谢江老师,让你破费了。江一说:你别客气,就当我是在投资。刘晨说:投资?你是说在我身上投资?江一说:你别紧张,我最多就让你客串一回女朋友。刘晨笑了,她说:有人在追你呀?江一说: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不管如何,我都给人家一个答复吧。
    江一估计明天马珏会来看他。他没回去上班,又没有续假,作为他的师傅自然有了解的责任。除开这些,就凭他们的交情,她也该来看看他了。
    江一换了床单、被套,让刘晨睡自己的床,他去跟娃娃脸挤,睡他的上铺。或许是太过劳累,江一一觉睡到八点多,娃娃脸已经去上班了。江一爬起身,把门带上,回了自己宿舍。刘晨已经起来了,正在打扫房间卫生。江一说:这么勤快呀?刘晨说:不好意思白吃白祝江一说:你今天要穿漂亮点,待会儿可能会来一个漂亮女人,你就装出跟我关系特别亲近的样子。刘晨说:蒙谁呀?你得告诉我。江一说:你别管,就按我说的做,千万不要心慈手软。
    江一估计马珏中午会过来。这丫头不爱睡午觉,大家睡觉的时候她要么看书,要么去外面兜圈子。江一怀疑她的英语和日语就是利用午休时间学会的。这一点不佩服人家不行,别说学二外,连英语江一都没有心机提高了。单位的领导老洪英语也不错,他口语不行,但阅读十分了得,据说是因为他生了一场病,养病的那几年把英语攻下来了。这大概也叫因祸得福吧。江一在医院检查的那几天,带了本英语书,可惜根本看不进去,拿起书就想睡觉。记忆力好像也不行了,看了后面,忘了前面。于是他叹了口气,唉,别人的传说可能只是一句话,但其间的艰辛则是几本书哇。
    十二点半的时候,马珏还真来了,拎了一袋水果。她没穿制服,穿了套蓝色的裙子。江一在窗口看见马珏,就给刘晨打了个暗号,自己进了房间。刘晨开门迎接,她说:你是马姐吧?马珏说:我姓马,江一呢?刘晨说:啊,还真是马姐呀,快请坐,请坐,我给你倒杯水埃刘晨倒水的时候故意大声喊:江一,还不起来,你师傅来了。
    两个女人对面床上坐着,刘晨咧开嘴直乐,眼睛看着马珏,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样子。她说:马老师啊,江一老提起你,说他的师傅怎么好,怎么漂亮,怎么关心他,今天一看啦,他还真没说假话。马珏说:不好意思,请问你怎么称呼?刘晨说:哎呀,忘了自我介绍,我姓刘,是江一的师妹,江一没向你提起我呀?马珏说:大概还没到提起你的时候吧?或者提起过,我忘了。刘晨说:是吗?这家伙真不像话。
    江一赶紧走了出来,说:马珏你来了?马珏说:不欢迎啦?江一说:欢迎,欢迎,我这儿又不是什么高贵的地方,你一来,蓬筚生辉呀。马珏说: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江一心里一震,以为她识破了自己的伎俩,讪笑道:我是真的欢迎你呀。
    刘晨站了起来,说:师兄,你跟马老师聊吧,我去把衣服洗了。一会儿,她在厕所里喊:师兄,昨天换的脏衣服呢,拿过来我洗了。江一啊了一声,却没有去拿衣服。因为衣服早在昨天晚上就洗了,这会儿正挂在阳台上。也不知刘晨那丫头在水房里拿什么搞出那么大的动静。马珏到底有些过人的地方,看她的样子,气不浮,心不跳,跟江一聊着天,问他的病情,感觉如何?腰还疼吗?吩咐他注意休息和饮食,多吃水果,少吃盐,生活要有规律。江一一点脾气也没有,老老实实地说:知道,你都说过几百遍了。马珏说:是,你一遍也没听进去。她把杯里的水喝完了,说:我走了,记着午觉也要睡,像你这种病啦,就该卧床。
    江一去送马珏,送到大门口。马珏说:你回去吧,你师妹在里面等你呢。江一在心里窃笑,他还以为她根本不把刘晨当回事呢。江一说: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说完故意顿了顿,想看看马珏有什么反应。可马珏似乎没有反应,她的反应就是看着江一,等他说话。江一说:我想多休半个月的假,陪我师妹回趟学校。马珏说:休假我不反对,可是你要注意休息。江一说:那当然,身体是自己的嘛。洪处长那里你帮我请假埃马珏点了点头,走了。
    江一本想转身就走,可他无法挪动脚步,一直站在那里目送着马珏,直到她美丽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他知道,从今以后,那将是内心深处永远的痛。一股从未有过的低落情绪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一
    照二给江一发了封电报,命令江一即日启程,把他的女学生押解到北京。江一让刘晨赶紧收拾行李,自己去车站买票,买到几时就几时走。排了四个小时的队,买到了两张直快票。从售票大厅出来,感觉两条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胃也饿得像没有了知觉,证据是他接连吃了好几个面包,居然不觉得饱。
    回到宿舍,刘晨正在对镜描眉。江一心想还是生为女人好,即使落难他乡,也不愁没人照顾。看到江一,她赶紧把眉笔收了起来,说:江老师,回来了?买到票了吗?江一说:晚上八点的,后天中午能到,我已经给照老师发了电报,他们到车站接你。到了这时候刘晨才有点紧张,她说:不知道学校会怎么处分我。江一说:这层你不用担心,你只是个学生,学校只会保护你。江一高三的时候因为“早恋”问题也曾扛着铺盖卷离校出走,不过他没有刘晨胆子大,他只会往家里跑,结果给老父亲押回了学校。好在这件事没有惊动学校,班主任对他的处分是撤了团支部书记的职,改任副书记。江一考进北大后,这件事就成了母校的一个经典故事。所以对于刘晨,江一觉得她在走自己的旧路,没来由地想疼爱她,关照她。
    在火车上颠了四十多个小时,江一终于看到了北京站三个大字。这一趟可把自己坐惨了,骨头好像散了架,四条腿全肿了。刘晨年青,一点也不累,火车一靠站,她就抢着搬行李。又从窗口探出头,寻找她的照老师。江一站起又坐下,站起又坐下,如是几次之后,两条腿才开始听使唤。他晃晃悠悠地跟着人流往外走。
    双脚刚落到站台上,感觉左胳膊给人抓住了,接着被拥入怀。江一看见了照二那张夸张至极的脸。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花儿一样的女孩,绿裙红袖里一张甜蜜蜜的脸正对着他笑。
    江一终于从照二的狂拥里挣脱出来,狠狠地透了一口气。却看见刘晨和她的漂亮老师拥在一起,她的老师在她背上不断地捶打着。
    照二说:兄弟,你可把俺想死了。江一说:想个屁呀,到了通县都没个信儿给我。照二说:这是我的不对,我已经自我批评了很多回了,今天你别跟我计较。来,我把我未来的媳妇儿介绍给你。
    刘晨已经跟她老师分开了,仍然拉着手。照二说:刘冰,这是我兄弟江一。刘冰伸出手,江一赶紧握住,感觉那只手柔若无骨。刘冰说:谢谢你。江一说:别客气。照二说:就是,你跟我兄弟客气什么?太见外了嘛。刘冰盯了照二一眼,说:又关你事?说完对江一一笑,拉着刘晨的手往外走。照二说:女人啦,就是不能对她太好,一好她就恃宠撒娇,兄弟呀,你可得记住这个教训啦。江一说:我看刘冰很好嘛。照二说:说句实话,真的好吗?真的?江一说:好,此物人间不应有,兄弟你要珍惜。照二说:珍惜珍惜,能不珍惜吗?要不是我老妈反对,我们早结婚了。江一说:要是你妈一直反对,你就准备跟她黄了是吧?照二说:我是这种人吗?他妈的,你也太小看我了。江一说:好,就信你一回。
    在广场开了个小会,决定分头行动。刘晨跟刘冰回通县,接受全校师生的再教育。江一跟照二去北大,会见姑娘和马独用。马独用住在北大招待所,照二十分神秘地说:这小子成了个黑人,系里没人愿意睬他。四人在广场分了手,江一有些不放心,说,咱们要不要送他们去坐车?照二说:人家是地头蛇,用得着你送吗?咱们快走,马独用在未名湖的水塔下等我们呢。
    从北京站上了车,车上人不多。照二想着江一长途奔波,有些累,想帮他找个座儿。可是没有一个人主动让座儿。照二随便瞅了瞅,发现车上还没有比他们年青的呢。售票员很勤快,跑前跑后追着人买票。江一听着她一口地道的京腔,就有些亲切。尽管她样子长得不算好看,江一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在广州他也常挤公共汽车,售票员的鸟语没少听,越听越觉得刺耳。还有她们的脸蛋和身材,绝对不是女娲用手捏出来的。总之广州除了天气,还真没有一样东西适合他。他有时候就觉得毕业后往南走未必是明智之举,就像马独用和贾四等,他们义无反顾地打道回府也未必是一个理性的选择。可他们有勇气南来北往,追求内心深处的那份自由。江一常常用命中注定来平息内心的躁动,用身不由己来解释自己对职业的那种理性选择。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工作有什么意义。把一些早就该放开的书堵在境外,这就是他工作的全部内容。在这一点上他跟师傅是不同的,师傅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几年,她甘之如饴,因为可以满足看书的欲望。她把审查当做一种阅读。至于是不是该让更多的人看到她喜欢的那些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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