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之宅门嫡女-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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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月来,她只有在萧姨奶奶的面前这样放肆的哭过一次,那之后,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她也有她的底线和矜持,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的愤绝和伤心,也不屑别人的同情和安慰,可她太难受了,难受的只能强颜欢笑独自承受。
六娘子知道这性子不好,也知道沈聿白虽嘴上没有说,可却依然是心系着她的。但是她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也要给沈聿白找个台阶下,在吵架这件事儿上,她和沈聿白的性格太像,以至于两人闹到后来,虽然从未恶言相向,但各自心里都是凉透了不想再多说半句无心的话。所以沈聿白的这一温柔的拥抱,无疑是彻底瓦解了六娘子这两个月来寒筑在身上的那层无形的冰霜。
“对不起,子延……”在被六娘子反手圈住了脖子后,沈聿白愣得出了神,半晌才听到六娘子哭哭啼啼的说道,“肚子里的……我不知道肚子里已经有孩子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聿白一惊,本是微沾着凉意的双眸顷刻间染上了一层氤氲,“阿遥,你……”
“可我还是要见一见顾望之,无关儿女私情,我只是想当面问一问他,究竟为何要拿着沈家不放?”六娘子眼角沾着泪痕,双眸涩涩,气短胸闷,小小的啜泣惹的鼻尖红晕成了一片,让与她平视的沈聿白看的心中柔成了一汪湖水。
不过听了她的话,沈聿白却失笑道,“官场上的事儿,岂是你这样随口去问问就能问得出个所以然来的。”
“侯爷不懂。”六娘子淡淡的摇了摇头,挣扎得从沈聿白的怀抱中跳落在了地上,然后叹气道,“他若还是和我相熟的那个顾望之,那我总是可以问到我想知道的事儿的。官场上的事儿我不搅合,也自认没这个能力,我要问他的是人心,是人情,这是侯爷不会问的。”六娘子说完以后,偏头看着沈聿白道,“侯爷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吃味了?”
沈聿白尴尬的佯装咳嗽了一声,然后转身道,“我帮你约在醉天阁,你觉得方便么?”
醉天阁是宣城鹤山脚下的一处酒楼,据说里面的酒菜都奇贵无比,不过却胜在环境上乘优雅有韵。宣城的很多文人雅士、贵胄权臣但凡有些什么私事儿,只会选择两个地方包场子,其中一个就是醉天阁。
“什么时候?”
“时间你定。”
“明天成么?”六娘子咬了一下唇小心试探的问道。
……
沈聿白沉默了片刻,抿着薄唇点了点头道,“明天下午未时三刻,我送你过去。”
六娘子看了看他,然后微微的笑了笑算是欣然同意了沈聿白的提议。
“等你这个心结了了之后,我和你一起去一趟母亲那儿,内宅的这些事儿,全都丢在母亲那儿算什么。”
沈聿白之后的这句话,引来了刚刚想转身去铺床的六娘子的错愕,她回眸看着坐在桌边的沈聿白,有些拿不准他此时说这句话的用意。
见六娘子惊讶的愣在了原地,沈聿白方才站起身道,“之前你小产坐月子,也总是要有人来帮一把的,母亲说家不可乱,要代为管理,我也只能劳烦她老人家一下了。而如今你身子也好齐了,太医也说没事儿了,药也停了,那该忙的事儿也总要忙起来了。”
“母亲那儿我本过两日想去的,不过最近我瞧着几个管事妈妈都往清懿阁跑,想着家室琐碎,这两个月确实也辛苦母亲了,便也不能空着手去,难免让母亲笑话。”
“母亲不计这些,你这心思也不用多花。”沈聿白淡淡的笑了笑,神色中却有些难掩的晦涩和隐忍。
忽然间,窗外传来了一阵呼啸声,紧接着滂沱大雨便是从天而降。豆大的雨点很快浇熄了初夏那微薄的暑气,滴滴答答顺檐而落的雨声仿佛一曲高扬的琴音,奏出了节奏齐整的旋律。
六娘子骤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夏雨闹的敛了神,随即她便快步的走到了床边,一边用轻松的口吻让沈聿白早些歇息,一边动手将被褥平铺在了床上。
不过说话间,她心里却有满满的好奇。
沈聿白从来不管内宅的事儿,就她所知,当时自己做小月子的时候,沈老夫人顺手接过的内宅庶务也没有过沈聿白的口眼。但眼下这是为什么,他要特意和自己说让她尽快的把侯府的庶务从清懿阁接过来呢?
六娘子一直都觉得,沈聿白和嫡母沈老夫人之间其实没有太多的真挚情亲,两人的母子关系更像是被整个府邸的利益所捆绑在一起的。而如今沈聿白这么说,是不是因为沈老夫人做了什么在不经意中侵犯了沈聿白利益的事儿呢?
六娘子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不免又偷偷的看了沈聿白几眼,方才努力的压下了心中那不断往上冒的好奇感。
第二卷 喜烛盈盈,凤冠霞帔浅相识 第一百四十三章 繁华绮•再见故人
沈聿白带六娘子去醉天阁的那天正飘着雨,下雨如珠,势头时而大时而小的,下的六娘子心里潮湿成阴。
她不知道沈聿白是怎么约的顾望之,不过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六娘子承认她有些兴奋了,是那种约了人要谈判一场未知的合约的兴奋,也是那种仿佛一对一单挑的兴奋。
马车徐徐而进,等到了鹤山山脚下的醉天阁后,天放晴了。沈聿白掀开了车帘对六娘子道,“今儿这儿顾家三郎包了场,你进去以后自有人会带路的。”
六娘子刚想下车,听到沈聿白的话忽然回身问道,“为何是他包的场?”
沈聿白皱眉道,“顾少有银子有排场,为何不是他包?”
六娘子嗤之以鼻,“多少钱,我包了!”说着她便冲沈聿白吐了吐舌头,然后翩然的跳下了车。
这醉天阁是依山凌空而居的,从下面往上远远的看去,那木质的三层阁楼仿佛是嵌在山坳中一般,似有些像湘西的吊脚楼,但它的整个格局却远比吊脚楼要大气磅礴,一砖一瓦都服帖规整,处处显出了它宣城第一阁的精致。
山脚下,有一长阶蜿蜒而上,六娘子低头看了看,长阶是石质的,看得出人工凿刻的痕迹,因为每一级台阶表面都被刻意的打磨粗糙了,想来是为了防止宾客脚下打滑不安全而为的。
六娘子惊叹于店主的用心,便收拾了一下心气然后提了裙摆拾阶而上。刚刚下过雨,空气清新舒爽,两边郁葱挺拔的针叶树一望无际,层层叠叠的翠绿间夹杂着星星点点粉白色不知名的山花,漫山遍野的清雅让久居宅门大院的六娘子近身的感觉到了自然的气息,她不禁高兴的跃起了步子。不过这开心的代价有点大,因为等走到了醉天阁的时候,六娘子已是有些气喘吁吁的了。
醉天阁的门口站着两个兰心蕙质的侍女,见了六娘子脸红喘气的模样,两人皆轻轻一笑,随即上前虚扶着六娘子将她带进了阁内。
一入醉天阁,六娘子就看到正厅南坐的高台上有人正低头抚着琴。周遭迷香氤氲,四边窗棂全开,隔棂的绢纱被风轻吹而飘,断断续续的将灵韵的琴曲隔空传来。
恍惚间,六娘子只见琴台上的人一身素衣锦衫,盘腿而坐,十指轻挑,在琴弦上流水一般的顺指一抚,几缕琴音袅袅而泄,萦绕梁间,令六娘子的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睛。
这曲长相思本是她五岁生辰之日顾望之弹给她听的,取“相思”之意的琴曲曲调哀婉自然,仿佛是平淡的娓娓倾诉,又似一汪净水缠绵的幽潭,看似清缓无波,可潭底却暗波汹涌,不禁勾起闻着的相思情愫。
忽然,琴调一转,那抚琴的人指尖一快,从潺潺轻弹到乱急走弦,平稳的曲调顿时如万马奔腾一般呼啸而来,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敲击在了六娘子的胸口,震得她耳际微微的有些发麻。
可是就在六娘子黛眉轻蹙的时候,那琴音忽然戛然而止了。
“阿遥,别来无恙。”顾宸玉那清雅如水般的磁性嗓音,仿佛多年未变。
“宸玉……哥哥。”六娘子凝了神,踩了坚定的步子迎了上去。
两人并不像久而未见那般左右生疏,相反的,六娘子觉得顾宸玉知道自己今日要见他的用意,反而显得特别的自在和坦然。她很喜欢这样,不用刻意的去维护那早已经消失殆尽的旧友之情。
“你过的好不好?”看着神色淡然的六娘子,顾宸玉忽然有一丝的晃神。记忆中的阿遥和眼前的女子相距甚远,他记忆中的阿遥是青涩灵透、芳泽无加的。那时的阿遥分明还是个孩子,拿着酸甜的果子,香香糯糯的跟在他的身后,一口一个“宸玉哥哥”,帮他执卷,帮他磨墨,和他一起淋雨,帮他采花凝露,那时在怀阳,他的心几乎要为这小小的人儿融化了。
可眼前的阿遥,霞妆敷面,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只看一眼,顾宸玉就能被她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尊华和从容给折服了。他从不觉得阿遥是那种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女子,可他却承认她胜在质傲清霜色,宛若幽兰怒。
“拜哥哥所赐,阿遥过的很好。”六娘子淡淡的笑了笑,然后卷摆轻落,顺着窗棂随手坐了下来。
顾宸玉一愣,轻轻的笑了笑,然后落座在了六娘子的对面道,“其实阿遥,你三姐姐的事儿,真的只是个偶然……”
“是不是没有人和宸玉哥哥说过,两个月前,我小产了。”六娘子嘴角带着一丝阴柔的笑意,若不仔细的看,只怕不易察觉。
顾宸玉一愣,瞬间变了脸色,“你……什么?”
六娘子见状,眼眉渐冷,温怒道,“宸玉……哥哥,自我有记忆以来,我便认认真真的唤你一声哥哥,我从小养在外祖父母跟前,虽说家在宣城,但其实和孤儿并无两般。我把你当成亲哥哥,也觉得你若能护着我照顾我一辈子,那便是我最大的幸福。但是,我却万万没想到,我第一个孩子小产了,竟是和你有莫大的关系。”
“当日在去临安的船上,我说了那些决绝的话,我当时在想,是不是我对你太狠心了,其实,我们本是两小无猜,即便这辈子无缘继续儿时的情分,但做朋友总还是可以长长久久一辈子的。可现在我想来,当时只怕你心里是一个劲的在笑我自作多情的吧”
“阿遥……”顾宸玉面如土色,上一刻的从容和淡定在这一刻被六娘子的几句话给击了个粉碎。
六娘子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径直压下了顾宸玉的话头继续道,“其实,本来在你们顾家,就看不起沈家的门楣,即便我是嫡出,即便我是赵家的外孙女,但顾家要的是像方家这样高高在上的千金女子,我小小陆云筝,是只配在小的时候陪你玩耍左右,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青梅竹马的。”六娘子说着缓缓的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神色微虑的顾宸玉道,“顾家是不是心系皇权我不管,顾家是不是攀高踩低我也不管,可顾宸玉,你怎么能开始学会利用身边的人,利用我和你从小的情分,做出这种天逆的事儿?你可知,当时,我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没有问你一声,你心里是不是曾经有过我?可现在,我却真庆幸,其实我们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彼此,你又有什么资格问子延,他何德何能可以娶我?”六娘子气不过自己终究还是心疼了,眼上浮起的一层氤氲便是止也止不住。
顾宸玉颤抖着肩,忽然失笑道,“你们一个个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问我,父亲说,我是顾家嫡子,我肩负顾家使命,可这使命是什么?为人臣子,能大势还是不得志,终究也只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父亲当年权握一方,还不是说倒就倒了?”
“你以为皇上还会犯先帝爷的老错误?如今早已经改朝换代了,顾家就算能由你来支撑门楣,可你这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伎俩,若是使多了,也定不会为皇上重用的!”六娘子轻蔑的看了一眼顾宸玉道,“你以为凭着顾家就能拉侯爷下水吗?我告诉你,今儿即便侯爷落了马,能上台的也不可能是顾家!”
“阿遥,你……”
“可顾望之,我求你。”六娘子眼神忽然一滞,露出了一丝寒意道,“我求你,这辈子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阿遥!”顾宸玉闻言猛的抬了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管是只言片语也好,是消息还是信笺也罢,只要是和顾家有关的,我求你统统不要再让我听到,让我看到。我无法做到不恨你,在对我姐姐,对陆家,对我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儿以后,我若是要你一命抵一命你都不够死的。可宸玉哥哥,你让我最心寒的却是这世俗的一切竟能把你当年那随性潇洒的性子给磨损殆尽了。可为什么,权利再大,你也抵不过一句皇命,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从前的外祖父,从前的沈家,从前的顾家,眼前的封家,哪一个不是血淋淋的教训,你真的觉得牺牲了周围的一切而去要一个虚无缥缈的官位,值得吗?”
顾宸玉一愣,忽然敛了之前放肆的神情狠着眼神道,“若不夺,又怎知下场会如何?”
六娘子心一沉,看了看琴台上的古瑶道,“我对哥哥的记忆,只保持在我八岁以前,以后顾家三郎是福是祸,陆家小六是安是乱,大家冷暖自知。你今日对我的种种,只盼你能真的知道是对不起了儿时故友,而明日你想要得到何种抱负,我只能衷心祝你不能遂愿!宸玉哥哥,只怕这辈子这是我最后一次唤你一声哥哥了,他日你若和侯爷对阵朝廷,我定会让侯爷不遗余力的让你看清这世态炎凉,让你后悔今日对我三姐姐,对侯爷的所作所为!”
第二卷 喜烛盈盈,凤冠霞帔浅相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繁华绮•此生何求
“阿遥,外面又起风了。”
正当六娘子和顾宸玉两人眼露微寒相视无言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沈聿白深沉的轻唤。
仿佛是中了什么魔咒一般,六娘子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变的清晰如水,晃晃明媚了。
顾宸玉说不出此时此刻自己的心境是何等的复杂,他记忆飘忽,蓦然就想到小的时候,阿遥站在那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