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记事-月黑风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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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喝，再喝……” 又几杯酒下肚，袁红袖开始口齿不清。
“好……” 慕容十三手里的杯子滚到桌上。
“喝……” 袁红袖又嚷嚷了一声，头“咚”一声垂到桌上，很快就发出细微的鼾声。
“呵，红袖姐睡觉了……” 十三跟着傻笑了一声，整个人也瘫到了桌上。
等到里面终于没动静了，在酒窖外站了很久的那人，这才慢慢地走了进去。
看见烂泥一样的两个人，清俊的眉目有些无奈地蹙起。他先扶起袁红袖，把手中的解酒汤给她灌下去，然后走到十三身边，那女人却很不配合，手舞足蹈地抗拒有人近身。
顾少初忙退后一些，小心护着手中的碗。解酒的材料是他好不容易才在厨房里找到的，勉强熬了这两碗汤。要是给洒了，明日她可就得头疼上一天了。
“十三，乖了，来，张嘴。” 他小声劝哄她，十三闭着眼嘟哝道：“六哥，我不要吃药……” 她的意识中，只有六哥哄她喝药的时候才会让她“乖了，张嘴。”
“好，不喝药。喝汤好不好？很好喝的汤哦。” 他顺着话意继续诱哄，很久不说的话就这么纯熟地说出口，让他忽然微一怔忡。
十三的脸无意识地朝桌边靠了靠。
昏暗的灯光下，顾少初怔忡地瞧着她面容。
很好看，不是第一眼的惊艳，却是越看越好看的。总让你觉得，似乎再多看几眼，便是一辈子了。
肤色偏白，安静的时候就有些柔弱的样子，哭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而现在，她睡得香甜，样子很乖，素来泛白的面颊也因为喝过酒显得红仆仆的……
他瞧得呆了，慢慢地俯□，在有意识之前，已在那红润可爱的肌肤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
慕容十三嘟囔了声，挠了挠脸。
顾少初回过神，猛的站直了身，俊颜火烧一样红。怎么就做了于礼不合的事……
心里乱七八糟一团乱，慌忙喂她喝了汤，他站在原地迟疑一阵，终于还是伸手抱起了她。即使是在昏睡中，也能立刻感觉到那股怡人的气息，十三于是很自动自发地朝他怀里缩了缩。
俊颜红霞未褪，很快又燃了起来。直到走出门，迎面吹来一阵凉风，他才觉得脑中清爽了些。
特意经过沈青阑的房间，腾出一只手敲了门，听到里面有人应答的声音，他轻声道：“沈兄，袁姑娘醉在酒窖中。”
里面立刻传来急急的衣物摩擦声，他淡淡一笑，继续向前走。男女授受不亲，由沈青阑这个师兄过去会方便些吧。
走了一会，到了她房间。欲放她下来，她却窝在他怀里不肯动。
她睡着的样子，像小猫。在他怀中时不时用脑袋蹭着。他看得静静笑起来，长指一一细抚过她眉目，原来，就连喝醉撒娇的样子都很好看。
其实，之前，他想说的是，
沐姑娘，你很好，但是少初还要先请示过家父。
结果，却好象让她误会了。
轻轻地把怀中人放下，拉过被子小心掖好。瞧着酣睡的甜美容颜，明知不该，仍是忍不住悄悄在她额头映下一吻。
她那么大声地说喜欢他呢。
弧形优美的唇线忍不住微微上扬，明日吧。明日便把误会解释清楚，明日告诉她，他也喜欢她。明日，一定要问她，沐姑娘，你可愿意嫁给我？
十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头很晕，全身没有力气。
她勉强撑着床铺坐起，回忆起昨夜和袁红袖跑到人家酒窖喝了个昏天暗地，顺道也回忆起……她表白被拒了。
胸口好象有些闷闷的。
她摸了摸鼻子。
其实，也没什么。再想办法好了。等找到十七，他法子多得是呢。
她一边起床穿衣，一边开始考虑日后的行程。她少用脑子，不代表就没有脑子。
她逃婚出来半个月，与顾家大婚之日也快了，怎么顾少初还满江湖地乱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和武当派的人在一起，叶疯子又被人追杀，是跟那个什么门有关吗？那个门是干吗的？杀手组织？
想了一通，脑子里全是问号，淅沥哗啦纠结着。十三伸出右手敲了敲脑门儿，果然不是个动脑筋的命啊，嘛都理不出来，越想越糊涂！
反正不管了，这次被叶疯子耽搁了这么多时间，她担心十七在约好的地方会等急了。
如果顾少初也回那什么堡，她就跟他一起走。如果他不回，她就自己走。
未来夫君固然重要，她的亲亲十七弟更重要。
慕容十三刚迈出房门，就看见一个人迎面匆匆走来。
天道不公啊。她看清来人，心中立刻郁闷，同是宿醉，为什么这人就神清气爽精神奕奕，自己却面容憔悴萎靡不振？
“十三妹妹，你起啦。” 袁红袖远远就笑着招呼。
“红袖姐。”
她走至面前道：“我是特地来跟你辞行的。”
“辞行？” 十三惊讶不已，“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她的意图有这么明显吗。
“啊？十三妹妹也要走？” 袁红袖闻言忽然收敛笑意，正色道：“那你一路千万小心。”
十三被她看得立起一身寒毛，“出什么事了吗……” 那种“希望下次见到你时还活着”的眼神她真不喜欢……
“我刚在大厅见过叶庄主，昨天半夜顾家飞鸽传书，飞龙堡三日前遇袭，所以婚事只能暂且押后了。而且近段时间内已经有数户武林世家的人陆续遭遇暗杀，前日叶二少主的事情便是其中一例。所以我和师兄师姐也要即日返回武当，向师父他老人家禀明情况，早做防范。”
她说完这段话，见十三只睁着一双大眼，傻愣愣盯着她，顿时想起什么轻笑道：“瞧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这些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事，跟你也不相关。” 她上前一步，拍了拍她手安抚，“十三妹妹，你不用害怕，你不是江湖人士，应该波及不到你的。”
十三真无语了。她不就长得娇美了点吗，至于一个一个都笃定她不是江湖人士吗？
“十三妹妹，我走了。你保重，他日有缘再见！”
袁红袖朝她抱拳行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去。
十三站在原地，又要开始动用她少得可怜的脑细胞消化才听到的消息：数户武林世家遭遇暗杀，那慕容家有没有出事？顾家推迟婚礼……那她这还算不算逃婚啊。
一团糨糊。
算了，她还是按原计划赶紧去苠州找十七，到时候听十七拿主意好了。
才这样决定好，抬头又看见一个人神色匆匆地迎面走来。
正是她原本打算去找的那人。十三一喜，才叫了一个“顾”字，那人已经疾步走到面前，劈头盖脸道：“沐姑娘，我喜欢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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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毫不迟疑道：“当然愿意！”
她向来行动比脑子快，等应完声才慢一拍地想到，他现在是在跟她求亲吗？
就是说——昨晚她跟他表白被拒，现下他却又跑来跟她表白？！
看到她的反应，顾少初微一怔，随即站在原处温声笑起来。昨晚她突然冲进来时也这样吓了他一跳，或许他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她的坦白直率，但，并不会是让人讨厌的经历。
“十三，我爹昨夜飞鸽传书，三天前飞龙堡出了大事。所以我现在必须立刻赶回去。你若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我让叶庄主派人陪你去办，然后再送你回家。”
十三忙道：“我正要去苠州找人，顺路啊。”
“那太好了。” 顾少初喜道，“原本以为不能亲自送你，我心中始终放心不下。”
“那我马上回屋收拾行李，我们尽快出发！” 她向来是个急惊风性子，一说完这话马上转身。
顾少初忽然上前一步，拦在她前面。
“我……” 他右手牵住她左手，低下头，微微脸红。
“我……等处理完飞龙堡这次的事情，就去你家提亲。”
十三闻言僵化——提亲？！
“我知道，突然这么说，是唐突了点。可是，我喜欢你的心意，绝不含糊。” 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似乎是在仔细斟酌词眼。好容易说完一句话，俊颜已经赧红。
十三的脸倒是一点也不红，反而白得吓人。她是有点感动，但同时好象也被惊吓了，提亲……怎么听都觉得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呢？
知道他们要赶回飞龙堡，叶震南特别让人给他们准备了两匹快马。山庄外，顾少初牵着马在跟叶震南话别，十三站在一旁，心里忽然想道她要不要去跟叶疯子告个别？
虽然昨天他让人毁了她的包袱她当时是很生气，可是他们好歹共患难过一场，就这么不说一声就走会不会太不讲义气？
“叶庄主，那小侄就先告辞了。等这次的事情过后，再请您去飞龙堡做客。”
“一定。叶某还等着喝顾三少的那杯喜酒呢！贤侄，一路小心！”
十三还站在原处纠结，顾少初已道完别转身对她道：“十三，走吧。”
“哦……”
算了吧，反正叶疯子也没来送她。
她慢吞吞地牵着马走了几步，身后，叶震南忽然叫住她：“沐姑娘！能不能跟你单独说一句话？”
十三和顾少初同时一怔，惊讶地看过去。
叶震南见他二人的神色，忙补充道：“是关于小儿铭寒的。
十三闻言眨了眨眼，没动，——关于叶疯子？
顾少初从她手中接过僵绳，柔声道：“你跟叶庄主过去说几句吧。”
她摸了摸鼻子，这才慢慢地跟着叶震南走到旁边一处僻静处。两人面对面一站定，叶震南就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看了一阵，摸着胡子满意道：“不错不错！果然是个水灵精神的女娃儿！”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这是寒儿要我转交的。”
慕容十三接过，有些诧异地翻过来又覆过去，忍不住道：“我还没走呢，有什么话当面说不就行了，写什么信啊。” 还要拆开看，真是麻烦。
她这番举动看在心思迥异的叶震南眼里，就是：她接过信，爱不释手地看了一阵，然后仍是有些不满地嗔怪道，我还没走呢，铭寒怎么也不来送送我。
他于是微笑着解释：“寒儿这孩子不是不想来送你，只不过他说见不惯离别的场面。”
十三抿了抿唇，心里顿时好受些了。看来叶疯子也不是那么无情地嘛，那她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了。
上马之前，她随手就把那封信丢到了包袱里，然后顺便也抛诸脑后。
走了十天，这日，到了途中一处名为纪县的小城镇。因为天色已晚，两人便决定在镇上的小旅店留宿一夜。
两人在大堂内用完晚餐无事可干，十三就跟站在一旁的店小二聊天，让他给她讲讲镇上有何有趣的人事。
店小二笑道：“两位客倌来得正巧，明日就是一年一度的赶集日，到时候十里八铺的小商贩都会赶过来。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能见到很多新奇有趣的小玩意儿呢。”
“真的啊？” 十三立刻兴致勃勃道，“有没有卖纸鸢的？很大的那种！”
店小二对这个问题也很感兴趣，立刻道：“当然有！我还曾经见过大得能载人的纸鸢呢！”
“那我一定要去看看！” 她刚嚷完这句话，扭头看了一眼顾少初，想到他急着赶路又迟疑改口道，“要不，还是下次再看好了。”
顾少初听见他们谈话便笑道：“晚一时也无妨的。赶了这么多天路也累了，我们明日上路之前就先去市集逛逛好了。
他说完停顿一下，瞧着十三一脸兴奋的神色，心中忽有一阵淡淡的惆怅漾开，面上只笑道：“原来你也喜欢纸鸢。”
十三立刻兴奋道：“是啊！我跟十七都很喜欢！我还会自己扎呢！四哥说他在江南见过很大的纸鸢，有这么大！” 她伸手比划了个大圈，“他还说下次再去就给我带一只回去！”
一旁的小二插嘴道：“姑娘哪儿还用去江南啊，明天带个十只八只的回去都没问题！”
☆、老人与少年
“少初！看！”
顾少初转过头，瞧见一个龇牙咧嘴的娃娃面具猛凑到自己面前，他微微一笑伸手掀开，面具下那人同样笑得龇牙咧嘴的。
“顾~~少~~初~~” 慕容十三又换了一个，青面獠牙的鬼差，故意阴森森地叫他的名，“我来索命了！”
“好啦好啦，我怕了。” 他笑着握住她伸过来乱抓的手，“喜欢这个吗？”
“喜欢！刚才那个也喜欢！老板，我要这边三个，都包起来！”
“啊！桂花糖！” 立刻蹦蹦跳跳跑过去。
顾少初笑着摇摇头，付了钱拿过面具跟上。
十三蹲在卖桂花糖的摊子前，嘴里咂吧咂吧着，见他过来便站起来，丢了一块糖到他嘴里，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甜吧？”
他点点头。
“以前我跟十七去附近的村镇玩，每次都要买桂花糖！不过十七不喜欢吃甜的，就只有我和九哥抢着吃，哈，九哥每次都抢不过我，谁让他边抢边睡觉呢！咦？” 她瞧见他付过钱又多拿了几袋，便高兴道：“原来你也喜欢吃啊。”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顾少初问道：“十七是你妹妹？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这一路上常常会听她提到这个名字。
“那还用说！从小我们俩就玩在一起，感情最好了！我这次到苠州去就是要找他！” 她说完，歪着头看他，有些好奇道，“你呢，有没有处得很好的兄弟姐妹？”
“我啊，” 他顿了一下，眸色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我也有一个妹妹，感情很好。”
妹妹？十三很感兴趣：“一定很漂亮吧！” 他长得这么好看，妹妹一定也是个大美人。
“恩，她年未及笄，求亲的人便已踏破飞龙堡的大门了。”
“那岂不是跟我们家十六一样！不知道跟十六比谁会比较好看啊。对了，我这次去苠州能不能见到她？”
“恐怕没机会了。她，” 他停顿一下，口气平淡道：“一年前出嫁了。”
十三忽然叫了起来：“啊！纸鸢！好大的纸鸢啊！”
远远地，就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