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脑海滚出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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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高考结束后,高三学生的宿舍楼下不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学生们把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到了楼下,暖水瓶、书、草席、破袜子……
杨文博虽然已经毕业,但仍住在之前高二的宿舍,没有人会赶他走。
无数的人把自己的书装进麻袋,论斤卖了出去。
杨文博翻着一本本书,一个个笔记本,里面记满了他的心血,实在不忍心如此贱卖。想着这两天已经有很多人索要过他的笔记,为什么不像印考卷一样印很多份笔记卖出去呢?他的钱恐怕撑不到录取通知书到来的时候了。
他这两天去找工作没有任何结果,小县城里除了国企、银行、学校、政府部门,没有其他的工作岗位,超市、饭馆等各种店只需要夫妻两口子、村里连房子都是自己盖的。
卖了书本和笔记,杨文博的心安定了些,这些钱虽然不多,好歹不至于饿死。
七月底,各个年级都放了暑假,宿舍楼断水断电,宿管阿姨默许了杨文博留在宿舍。
为了改善伙食,杨文博在学校周边上树下水、捉鸟逮鱼,夺命镖用得十分熟练,时不时给宿管阿姨带几个鸟蛋几条小鱼。
等了两个多月,录取通知书终于到手了,杨文博抚着通知书,问苏岩:“苏老师,您知道Q市怎么去吗?”
苏岩犹在惋惜杨文博明明达到了清北的分数线却没有选清北作第一志愿,听到杨文博的问话一愣,道:“S大不是在S市吗?你去Q市干什么?”
杨文博自不可能说是去探监,只微微笑道:“我没钱念大学,准备去Q市打工。”
作者有话要说: 口号:我们的目标是——作收百万
☆、结伴同行
苏岩大学毕业后在西部支教了一年才来到这个学校,他见过不少因为贫困上不起学的孩子,也见过不少辍学打工的孩子,可面对杨文博,他还是心底一沉。
杨文博才十四岁,还没有开始发育,长得又好,看着便愈加小了,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变成了童工是什么模样。
“要不我给你提供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等你大学毕业再还给我,”苏岩张了张口,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一般大学一个学期的学杂费要七八千,他是不可能供得起的。
他从毕业迄今三年只有两三千的积蓄,在西部支教的那一年一分钱没存下,这两三千还是在县一中攒下的,不过县一中的工资每月也就两千出头,攒不了多少。
如果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的话,恐怕还要朝父母伸手,他是撂不下这个脸面的。
“现在应该是能申请助学贷款的吧,”隔壁桌的一个女老师出声道。
“对啊,”苏岩眼前一亮,他父母都是Q市重点中学的教师,家境尚可,差点忘了还有助学贷款这回事。
“而且杨文博是全县少数几个考上重点大学的,县教育局肯定有补助,”女老师摇了摇头,小苏的教学水平还可以,其他方面就不行了。
听着老师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杨文博渐渐有了希望,如果能够继续读书,他又怎么会放弃呢。
苏岩翻着S大寄给杨文博的EMS,里面杂七杂八的一大堆,有录取通知书、新生入学指导手册、绿色通道指南、银行卡、手机SIM卡等等,苏岩挨个给杨文博讲解了一下用途,甚至掰开自己手机的后盖教他装SIM卡。
“小子,姓苏的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啊,”东皇泽的声音幽幽地想起。
杨文博闭上了眼,对脑海里的小人道:“苏老师是我敬重的人,希望你不要说他的坏话。”
东皇泽气恼地背过身去,不长心眼的小子,迟早有一天会后悔。当年他的好友可不正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爱妾的么,所以他后来极其后悔没掐死那小子。
这之后的一个月里,杨文博买了个几十块钱的二手直板机,到派出所办理了身份证,申请了助学贷款,领到了县教育局四千块钱的补助,林林总总,转眼就快到去学校报到的日子。
杨文博先回了一趟村子,到外公的坟前烧了一些纸钱,最后烧了一张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让外公知道自己考上大学了。
回到外公的茅草屋时,杨文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道:“愣子哥,你怎么回来了。”愣子哥十六岁出去打工,这三年来除了过年都是不回来的。
愣子抹了抹额上的汗,道:“我奶生病了,回来看看,你不是放暑假了么,怎么一直不在家啊。”
杨文博想问老人的身体怎么样了,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愣子的奶奶,村里人不搭理他,他也不了解村里人。
“我奶现在好了,虚惊一场,我打算过几天再出去,”愣子似乎也没要求杨文博说什么,晃了晃手里的直板按键机,带着些炫耀的口气,“我的号码是XXXXXXXXXXX,你记一下,以后有了手机记得给我打电话,对了,你上学还有生活费吗,我知道你大舅二舅不会给你钱的,我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你先拿着用。”
杨文博看着愣子哥掏出来的几张皱巴巴十块纸钞,哪怕他数过四千块钱的百元大钞,这几十块对他而言仍然是很大一笔钱。
见杨文博盯着钱却不接,愣子直接把钱塞到了对方的裤子口袋。
杨文博把钱掏出来,塞回了愣子的口袋,说:“我考上了S大,学费生活费都有了着落,这钱留着给你弟弟妹妹上学用吧。”
“你考上大学了!”愣子愣了一会高兴道,“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肯定会考上大学。”
“愣子哥你知道S市怎么去吗?”杨文博问道,虽然苏老师已经详细地告诉了他在哪里乘车、在哪里换乘、在哪里下车等等,可他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了解得越多越安心。
愣子双手一拍,“你是去S市啊,我就在那打工,我带你一起去呗。”
愣子哥也去S市,那还真是意外之喜,杨文博和对方约定了去S市的时间就去收拾行李了,苏老师说学校会提供被褥、凉席、蚊帐、脸盆、水壶、牙缸等日常用品,所以这些东西他都不用带了,他的衣物很少,最后收拾好也只有一个帆布包的东西。
“愣子,听说东坡那小子要跟你去打工啊,嘿嘿,现在可没人养他了。”
愣子捶了兄弟一拳,“什么去打工,人家是去上大学,跟咱可不一样。”
“切,有啥不一样的,他上得起么?隔壁村的李海去念那什么职业技术学院才一年就没钱上了,现在不是照样打工。”
“反正人家有办法,都说了人跟咱不一样。”
“是不一样,起码咱爹妈清清白白的。”
愣子皱眉听着兄弟的酸言酸语,这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不尝试着纠正自己一干兄弟的观点了。
杨文博考上大学的消息很快在村子里流传开来,临行前一天晚上,大舅扛着锄头找到了杨文博,从裤子内袋掏出皱巴巴的几十块钱,声音沙哑道:“我这有些钱,你拿着路上买点东西吃。”
杨文博看着才四十多就老态毕现的大舅,心情有些复杂。
他的两个舅舅都长得又高又帅,但在农村长得好不能当饭吃,也不能为他们娶老婆增添什么筹码。
他的两个舅母都长得又矮又黑又粗壮,干农活是一把好手,对钱把得很紧,大舅这几十块来估计攒得也不容易。
其实小时候两个舅舅对他还好,收了花生会偷偷给他一把,买了糖也会记得给他两颗,或许是生活的艰难磨灭了不多的亲情。
杨文博推拒了大舅的好意,说县里给自己发了奖金,学费生活费都有。
杨大舅推了两次,见杨文博不收,迟疑了下塞回了裤子内袋,说了句“在学校要好好读书”就扛着锄头离开了。
杨文博叹了口气,两个舅舅没有那个义务对自己好,自己也没有那个权利去指摘他们。
第二日一早,愣子的爸爸开着拖拉机经过东坡时,拖拉机后面坐着的愣子扯着嗓子喊杨文博上车。
杨文博早已听到拖拉机的轰鸣声,背着帆布包几步就跳上了拖拉机,跟愣子的爸爸问了个好,对方似乎回了什么话,不过拖拉机的声音太大,杨文博没听清,也不准备再问。
“你就这么点东西啊?”愣子瞅着嗓子喊。
杨文博点了下头,道:“被子席子学校都有,就带了几件衣服。”
“S市的冬天太冷,去年差点没冻死我,过年的时候火车太挤不好拿那么多包,乘这次回来带床被子去。看看这台车怎么样,今年新买的,你还没见过呢,漂亮吧……”
杨文博扶着拖拉机前面的横杆,防止自己被颠下去,听着对方的大嗓门,没过太久时间就到了马路上。
两人坐马自达到了镇上,从镇上坐公交到了县车站,从县车站坐汽车到了市车站,在售票厅排了两小时的队买到去S市的火车,夜里十一点发车。
此时已是傍晚,两人饥肠辘辘,愣子从牛仔大包里掏出一罐腌菜,两块大饼,递给杨文博一个,道:“车站边上的东西贵得要死,我从家里带了不少吃的,你别客气。”
杨文博接过了大饼,顺便给了愣子哥一袋方便面。
吃了晚饭,愣子在候车厅的一角用报纸铺了一块地,直接躺了下去,头枕在包上,对杨文博道:“咱先睡会儿吧,十一点还早着呢。”
杨文博实在没本事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这样睡觉,只道自己不困。
没一会愣子就打起了呼噜,杨文博坐在愣子装着被子的大包上暗暗调息。
候车厅四面透风,大夏天的倒也不是十分闷热,就是蚊子多了点,看着愣子哥被蚊子叮了那么多个包还睡得那么香,杨文博一边给对方喷着花露水一边赞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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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S市
离发车时间还剩半小时的时候,杨文博和愣子轮流放了回水。
离发车时间还剩一刻钟的时候,开始检票。
即使不是春运时间,火车上的人也永远不会少下来,两人不会网络购票,村里、镇里、县里都没有代售点,也不方便提前买票,所以他们两人都是站票。
愣子显然习惯了站票,提着两大包东西随着人流往车厢里挤,眼疾手快地把两个大包塞到了行李架上。
杨文博背着帆布书包,扛着愣子装棉被的大牛仔包,紧紧跟在愣子哥后面。
愣子把牛仔包横到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对杨文博招呼道:“这边坐。”
八月末的天气十分闷热,尤其是在人挤人的车厢里,方便面味、烟味,还有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乌烟瘴气。
杨文博瞧了瞧拥挤的过道,感觉各种气味都沉淀在了下方,便冲愣子哥摇了摇头,站在了过道上,瞧车窗外的景色。
火车在那一遍高过一遍的鸣笛声中缓缓开动。新鲜的空气从火车顶部的的小窗户透了进来,夜里不算太热的风拂过杨文博的脸庞,吹落一滴汗珠。
“小子,你们的生活也不怎么样啊?”凡是杨文博能听到看到的东西,东皇泽也能听到看到,拥挤的火车、狼狈的乘客都让他情不自禁地嫌弃,“你们的火车也不比马车快多少,还挤这么多人,看着都脏。”
“你们国家普通的百姓坐得起马车吗,而我们国家的普通人就坐得起,”杨文博认真地和东皇泽辩驳了起来,“以后我会带你去坐飞机,在天空中看飞鸟云海;我会带你去坐豪华游轮,在大海上观惊涛骇浪,见识下真正的好东西。”
“你先让我吃顿好饭再说吧,”东皇泽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他在杨文博的脑海里当真无聊透顶,除了杨文博把身体借他的时候能活动活动拳脚也没有别的乐子,美食美酒美人更是多年不沾。
两人用意识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愣子坐在牛仔大包上睡得正香,突然车厢里传来喇叭的巨大声响:饼干方便面火腿肠什么都有了哈,盒饭五块钱一份了啊。
列车员推着手推车在站满了人的过道上艰难而勇猛地前行着,杨文博摇了摇迷迷瞪瞪的愣子哥,提醒对方推车要经过这儿了。
愣子把牛仔包使劲往边上挤,总算让推车过去了,忍不住抱怨道:“晓得车上那么挤还每小时来一趟烦不烦啊。”
边上马上附和声一片,看来大家都深有同感。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杨文博十四年养成的睡眠习惯让他此刻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直打架,而东皇泽早已休眠去了,就算他是一个意识体或者说灵魂,也是需要休息的。
愣子看着杨文博眼皮都重得睁不开了,把人拉到牛仔大包上,道:“坐这睡一觉,明天中午就能到S市了。”
杨文博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也顾不得环境怎样,直接坐在牛仔大包上,靠着愣子哥睡着了。
愣子怕杨文博睡得不安稳,没敢怎么动弹。
旁边一刚聊得火热的男人问愣子,“这你弟弟啊,这么小就带出来打工?”
愣子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想让杨文博安安静静地睡会觉。
边上的人是安静下来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乘务员的大喇叭又响了起来:饼干方便面火腿肠什么都有了哈,盒饭五块钱一份了啊。
于是这一夜杨文博就在半梦半醒中度过,早上六点盛夏灼热的阳光打到杨文博颈上时,杨文博彻底清醒了过来,而路程,不过行了一半。
愣子掏出一个搪瓷缸,把杨文博的袋装方便面撑开了稳着,兑好调料,放好热水,小心翼翼地端给了杨文博,道:“你先吃,等下我再泡一袋。”
杨文博把搪瓷缸往回推了推,“我还不饿,你快吃吧。”
愣子也没跟他客气,迅速地解决这一袋又迅速地泡了另外一袋,这下杨文博才接了泡面。
火车慢悠悠地在铁轨上前行,车上的人喧哗吵闹,以此打发时间。
在火车过了一个又一个站点后,火车上的人渐渐少了,杨文博和愣子也有了座位。
愣子掏出一副扑克牌兴高采烈地要教杨文博玩扑克,杨文博不好打击对方的兴致,便认真地学了起来,于是十局之后,愣子再也没赢过杨文博。
东皇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