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有禾事-第5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禾后寒默默跃下擂台,向着荣嘉禄那里走去。
紧接着他被一只手抓住,那手用力之大,叫他眉头忍不住一皱。
江盛在他身后轻轻唤他,那声音几乎要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
“瑞声……”
丞相有何眷(全)
禾后寒登时一惊,周围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做犹豫,立时反手点在江盛太渊穴,趁江盛钳制一松,迅速抽手离开。
他走出两步,又蓦地停下脚步,回头。
江盛在他身后,无声地站在那儿,同他对视。竟然没再死缠烂打。禾后寒看见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好像在说什么。
江飞雪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站在禾后寒身后,离着江盛几步远,止步不前。
禾后寒敛了眉眼,伸手摸了摸江飞雪的脑袋,他低声道:“门主,借一步说话。”
祖华峰。
枫叶林。
禾后寒同江盛两人站在火红火红的枫树下,有暖暖山风,牵下几片红叶,打着旋儿飘落。
江盛的衣袍颜色竟比着满山的秋枫还要鲜艳夺目。
与之对比,禾后寒一身简朴至极的衣衫,浅淡,发白,与这满山的经霜红格格不入,十分乍眼。
江盛终于开口:“三年前,氏州边关……说的话,你还记得否?”
禾后寒看他半晌,慢慢摇了摇头。
江盛握了握手,嗓子里好似含了一根被轻弹的弦:“无妨,无妨……你睡得太久或许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在下……”他话音未落,禾后寒突然打断他,道:“江门主,过去的便让他过去吧,这么多年了……仍是无果,你也莫在我身上耽搁了。”他用了公事公办的调子。
江盛摇了摇头:“在下不信,在下不信你这般无情!”他越说声音越大,一片枫叶悠悠坠下,正飘过那个情字。
“你当时明明说了好,你明明已经应了在下……为何一别三年,再见却这般避讳?”
“为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下去。
禾后寒沉默一下,道:“我这次来武林大会,是为了接明桥回去。”
江盛抬头一愣,一下子反应过来,直直地看着他。
秋风似是大了些,刮着火红的枫叶卷起他们的发尾。
沉默。
沉默。
江盛再开口时,不复风流调笑,一派暗哑:“当年因为明桥,你答应了我……如今为了明桥,你又应了皇帝。你把在下当做什么,你又把自己当做什么?明桥的牺牲品?”
禾后寒盯着他却不回答,而是转了话题,缓缓开口道:“我猜,你回来一事……只告诉了边锋,还未通知你门下。”
江盛虽不知他何意,仍是点了下头:“在下回来不久,时间上正好能赶上今年的武林大会,便顺路取道樊城,再回灵盘。”
禾后寒点了点头,又道:“你和钟子他们一干堂主还未联系上……”
江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禾后寒继续道:“刚才站在我身后那个女孩,你注意到了?”
江盛似是回想了一下,有点犹豫,摇了下头。
禾后寒噎了一下,突然想狠狠给他一拳。
他一字一顿地道:“她叫江飞雪,今年十岁——是你的亲生女儿。”
江盛的表情霎时陷入了回忆的茫然中。
禾后寒只觉得脑子里有一根弦“啪”地断了,他一拳重重击在江盛腹部,江盛先是下意识地要躲,半道又忍住了,硬生生挨了这一拳。
禾后寒声音有点发冷,道:“这拳还你的风流债。”
江盛捂着腹部,深吸两口气,才又直起身子,“瑞声,那都是在下十八九岁时的糊涂事了,自从遇见你之后,在下便一直……”江盛表情有点挣扎,似乎在找一个他很陌生的形容词,半天才憋出几个字:“守身如玉。”
禾后寒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江飞雪……你不知道她养成了什么性子,我断然不能让明桥也……”
“飞雪她好歹还有娘,明桥,却连爹娘都没见过,他这么小就在渺无人烟的大山里,我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
江盛突然开口——声音一改之前,隐约带上了希冀:“在下明白了。但即便你将他带在身边,也不能叫他得知身世……倒不如交给在下,在下必定给他寻一个好人家,好生哺育他长大成人。”
禾后寒闭了闭眼,道:“你不必再说了,我同皇上已经……我无法反悔了。”
江盛张了张嘴。
寂静。
几片枫叶落地。
叶骨断裂,轻微的噼声。
禾后寒开口道:“你自己带着江飞雪走吧……我和明桥回京城。”
“日后若无机缘,当不必再见。”
决绝。
江盛似是已经肝胆俱裂,每一个字都含着深深的痛楚:“你我相识一年,相交三年,相隔两年,相守却不过短短半年……七年时光,在下一心一意,却换不来你一点不舍。”
禾后寒背对着他,一动不动,闭上了眼睛,平静地:“我对你,只是感激之情……从未有过别的。”
离去。
枫树林外。
江飞雪眼巴巴地盯着禾后寒看。
禾后寒在他面前站定,说:“飞雪,你在这儿等着,江盛马上就出来。”
江飞雪好似有点茫然。
禾后寒转头,弯腰,抱过明桥,对荣嘉禄说:“师兄,我这就回京了。”
江飞雪一下子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喊道:“爹!你不要我了?”
禾后寒一直在强忍着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觉那难受永无止境,掐住心尖,让浑身的血脉都流通不顺,四肢百骸,阵阵发酸。
他竭力,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表情平静得不见一丝起伏,他轻声道:“飞雪,江盛才是你爹。”
江飞雪大吼一声:“他才不是我爹!”
不待禾后寒再说,她双眼泛红,更加用力地喊起来:“你说你要教我功夫,照顾我,爱惜我。”
“你说过不骗我的!”她见禾后寒仍是不说话,只抱着明桥站在那儿,便一手指着明桥,道:“我做他的姐姐,我会好好照顾他,不打他!”
禾后寒还是不说话,她的表情就一点一点露出惶恐来。
“爹……别不要我……”她一边说,终于哭了出来。
禾后寒摸了摸她的脑袋,“飞雪,江盛是你生父,他会比我,比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爱你。”
江飞雪一把抱住他胳膊,道:“我不——”她的鼻涕全数蹭在禾后寒身上,就好像刚刚被送到禾府,第一次看见禾后寒时,大哭大闹的样子。
禾后寒抱了抱她,心道长痛不如短痛,当下咬了牙,便要快刀斩乱麻——远远突然传来打斗声,声势还不小,禾后寒不禁一愣,武林大会至此已经结束,不知这是怎样个情况?
他抬头看去,就见那边跑来一个惊流门的门徒,还是个小少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面前,神色惊恐,四处张望,问:“门主呢?门主呢?快叫门主离开这里!”
禾后寒刚想要追问,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何事?”
江盛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正站在枫树林边看着这边。
那小少年急的好像要哭出来似的:“刚才突然从山下跑上来一个雨山派的弟子,说祖华峰底下被大量官兵围住了,说门主你私自盗用国印,要抓你……他们要上边的人交出门主,不然就放火烧山,把大家全烧死……现在三大门派都要抓你,江门主快走!”
禾后寒心下登时一惊。
江盛略一思索,又问道:“边锋前辈呢?他绝不会听之任之,放任自流。”
那小弟子越说越语无伦次:“边前辈一开始本来稳住了大家,但后来又上来两个人,都是三大门派的弟子,他们本来是留守在各自门派的……说是也被当地的官兵包围了,要是大家不抓到门主,就要屠杀各门派……然后就打起来了,钟堂主挡不了多久,门主,你快跑吧!”
禾后寒同江盛对视一眼。
他们心中一下子就有数了——是皇帝。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作风,是崇渊。
江盛苦笑一声:“在下就知道……他忍我一次,再不可能轻易放过我。”
禾后寒脑中急转,崇渊这一手不知准备了多久,十分完美,罪名:私用国印——重中之重,江盛身上现在一定还带着出海各番邦的公文,这一罪名便可坐实;时机:武林大会,各路高手聚在一堂,全在山上,如同瓮中捉鳖一样——再抓住众人的命门,使之反戈江盛……任江盛武功再高强,也不敌这满山的济济好手。
禾后寒放下明桥,站起身,道:“江门主……此事因我而起,我送你下山,走吧。”
江盛看着他,就在这一犹豫的功夫,枫树林外围突然冒出许多人,以雨山派,峼同派,小丘仙三大门派为首,后边陆陆续续走出其他各色衣着打扮的人。
峼同派一位长辈凝声道:“江盟主——我们已知道你犯了大罪,未免连累无辜众人,请江盟主束手就擒,由我等送往山下。”
江盛沉默片刻。
满山的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着,这寂静是他们留给武林盟主的尊严。
只听江盛道:“好。”他却并为看一眼那峼同长辈,而是凝视着禾后寒,一动不动地,他轻声道:“瑞声,把我绑起来吧。”
“从此你我便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他似是叹了口气:“在下先走一步。”
禾后寒瞅他一眼,突然低头对江飞雪道:“飞雪,跟着荣叔走,要听话,知道么?”
江飞雪泪痕未干,这时被连番的变故弄得有些发懵,见禾后寒突然对她说话,连忙愣愣地点了下头。
荣嘉禄倒是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一变,道:“你要做什么!”
禾后寒微微摇头,道:“师兄,若是我在这里扔下他,这一辈子我也不得安心了。师兄,瑞声又要麻烦你了……把飞雪和之森带走吧。”
他见荣嘉禄要反驳,立刻提高了声音,道:“师兄!他们还这么小!带他们离开这儿!”
荣嘉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有痛苦,有伤心,有太多太多无法说出口……他低头看了看明桥和江飞雪,他们两个眼神都还天真,懵懂地看着他。荣嘉禄定定看了禾后寒一眼,弯腰一手一个,抱起明桥和江飞雪,提起跃出,几步就离得远远的了。
待荣嘉禄身影消失在枫树林中,禾后寒才转过身来,对上江盛发愣的眼神,压低声音,道:“我不会让你死在这儿,我们往小丘仙那边冲过去,他们的武力较薄弱。”
江盛好似想说什么,对上禾后寒平静的眼神,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微微点了下头。
下一刻,一青一红两道人影冲向蓄势以待的各大门派。
江盛摘了万钧珠,五指轻弹掸断兵刃,彩衣翩飞,不染血污。
禾后寒则毫无顾忌,又豁出去了,招招下死手,凶悍而狠戾,刀刀见血。
小丘仙众人确是武功一般,他们起先占了优势,几乎要冲出众人的包围圈,但紧接着就被随后包围过来的雨山派和峼同派弟子围住,一些爱徒心切的长辈也开始出了狠招,不多时江盛同禾后寒便落了下风。
禾后寒比江盛要稍轻松些,因为江盛才是他们的目标,他下手又太狠,众人不知不觉便都围在了江盛身边,一时之间,好似平地开出了一朵钢铁之花——鲜艳优雅的花蕊,一圈寒光簌簌的花瓣。
禾后寒正回身躲过一把飞镖,眼神正落在江盛身上,他背后正有一把长剑猛地刺过去。
禾后寒一时忘记了呼吸,眼睛紧紧盯着那剑,身子不由自主地过去,过去——
黑刀迎上那剑尖,一挑,挡开。他松了口气。
但与此同时,他身后空门大露。
两把……三把剑,连续地,轻盈又迅猛地,刺进了他的背部。
真疼啊……
比什么都疼,但在心里,心里与之对应的……却是莫名的舒服和满足。
禾后寒正对上江盛转过来的视线,那样多情的眼睛,那样多情的,一直留在他身上的……
原来。原来爱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
这个滋味,确实可以回味好久……
好久……
他看不清江盛的神色了,他的眼前阵阵发黑,脚也发软了。
他委□子,摸到了坚硬而粗糙的黄土。
他不知怎的,好想叹一口气。
丞相有何得(全)
“这太奇怪了,他肺腑受到重创,本应当场毙命……现在经络却自行运转真气,毫无损伤!”
女声。
“那他为何还不醒?”
男声。
“我以金针探脉……你一定无法想象。”
女声。
“怎么?”
男声。
“他的经脉运行正常,但心脏跳动速度是正常人的三分之一……这根本无法维持正常活动!”
女声。变大。
“其实他当年昏睡不醒也很是奇怪,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
男声。变低。
“不论怎样,江盛,我以小丘仙药仙堂堂主的身份担保,他这样一定无法活下去——没有人能。即便他醒过来,他的行动也会越来越迟缓,越来越疲惫,直到最后彻底停下来,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