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录-第5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我的性格就是如此,既然我是这样想的,说说又有什么了不起?我只不过是说出了我的希望,我的志愿,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就是敢于向电影界的同行们发出我的宣言,让大家永远以这个高标尺来要求我,评价我,批评我。
拿破仑说:“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我们这个民族有一个几千年来代代推崇的美德…谦虚。可是我认为谦虚和虚伪是两码串。就我个人性格来说我喜欢直来直去,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省事省时间,简单明了,干脆利落。
谁不想“最”?谁不希望生活得最好、最幸福?谁不愿意我国登山队最先登上珠穆朗玛峰?谁不愿意我国最早发明了火药、造纸、指南针?谁不愿意自己的祖国成为世界上最富强的国家?如果十亿人民都向往“最”,都奋斗“最”,会怎么样?!翻开中国史、世界史,一页一页都是由于追求“最”而达到一代对一代的超越,一代对一代的修正,一代对一代的更新!“振兴中华”不就是一场争取世界之最的奋斗吗!
也许有许多人会说我“野心勃勃”。什么野心勃勃?我只不过是希望把本职工作做得好上加好而巳。起码在目前我从没有想过要当总统。这一点我还不如美国的一位身患不治之症的小孩哩。他不仅想当总统而且在里根的帮助下真的当了一天总统。所有的运动员都想当世界冠军,他们岂不都是野心家?这样的“野心家”多几个有什么不好?依我看,十亿人都是才好呢!
从来我就喜欢“最”这个字。我终生都会去追求这个字。我希望成为“最”,我认为我应该“最”,不然,这辈子就白活了。
也许,我给自己定的标尺太高,超出我实际能达到的水平大远。可是,孙子说的一句话已成为我的座右铭:“欲得其中,必求其上;欲得其上,必求上上!”
我认为我们这一代演员的悲剧,就是在于基本上没有成为世界影星的可能。好多人也许会说:“得了吧,你演得怎么样?好吗?完美吗?就凭你这副德性,想成为世界影星!”我说不然。我们能不能成为'世界影星,直接和中国电影在国际上的威望和影响有关。中国电影一旦被国际承认和接受,同时也必须承认和接受、起码是熟悉中国电影明星。这中间往有什么区别。可是,中国电影目前在国际上还没有市场,没有位置。中国电影目前还比较难为世界各国所接受和认识。每当我出国访问或是挂待国外电影界同行的时候,作为东方大国的电影明星,我总感到自惭形秽。
记得有一次,电影局通知我去参加一个小型宴会,据说是宴请一位外国女影星。我匆忙赶到北京饭店,简直不相信我的眼睛出现在我的面前的竟是伊莉莎白·泰勒!三十年代和五十年代同嘉宝、费雯丽、褒曼齐名的真正的世界大明星!她老了,胖了,她的最好年华已经逝去,她和银幕上的形象已有很大的不同。可是, 我非常羡慕她。她的《埃及妖后》等影片我至今还历历在目 (我保留有她参与演出的影片的录影带和有关画册),她和她那一代的好莱坞明星们一起,书写了美国电影最辉煌的历史, 奠定了美国电影在全世界的地位,他们的影迷遍及世界各地,他们向全世界观众最多、最好、最有效地介绍和宣传了美国。
在我和她之间。怎么可以相比呢?
经过十年动乱之后,中国电影几乎可以说是从零开始。我在进入电影界之前,对电影创作一无所知。可是,现在不管别人怎么想, 我始终认为我担负着祖国电影事业的一份重任。我希望将我有限的力量全部投入,我愿意为中国的电影事业豁出我这条年青的生命。
可是,在电影界,演员是十分被动的。永远被挑选和被评价。对电影演员来说,机遇重要得要命。只要能在一部好影片里担任一个好角色, 成功的把握是比较大的。这个时候,请你拍片的邀请便会如雪片飞来,使你应接不暇,恨不得有分身术才能对付; 可是某一天,由于某种原因你的角色砸了锅或是年华逝去,便无人问津,空有满腹才华也将付诸东流。
今年,我参加了在广州召开的中国电影表演艺术研讨会。全中国的电影明星都荟萃一堂,大厅里熠熠生辉。许多老一辈的电影演员,我在小时候一直是他们的忠实影迷,我曾东奔西跑,在珍贵的“百花奖”选票上填上他们的名字,许多新一辈的电影演员,他们的成就曾经震动过中国影坛,赢得了无数中国观众的心。这些优秀的演员们用自己的才华和汗水书写了中国电影的历史,可是他们现在普遍的苦恼却是没有合遭的、自己所喜欢的角色可演!
我浮想联翩。对于电影演员来说,“昙花一现”几乎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大家差不多都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了。我曾清楚地这样想过:电影演员选短暂的艺术生命甚至不能被当作一项事业,只能叫做一种“生涯”。
为什么剧作家们不能专门为演员写戏?为什么不能变被动为主动?能不能自己创造机遇呢?我这样思考着。
我希望能由我自己挑选一个我合遭并且喜欢的剧本;我希望能由我根据剧本去请一位好的有才华的导演,我希望能够根我们的意愿自由组合一个创作班子,拍出一部理想的电影。
我希望不仅在我现在的年纪有好戏演,在我四十岁,五十岁甚至八十岁,或者是在由于我不小心或是功力不足一部片砸了锅的时候,我能做为制片人请剧作家为我写一部好戏,以获得东山再起的机会。
当然,我还非常希望用我的电影专业来获取应得的报酬,而不走靠各种各样的外快。
我要参加电影界改革的竞争, 加入到中国电影界万紫千红结队来的行列里去。
总而言之,我希望能够掌握一些自己的命运,我要尝试作一名独立制片人。
转自1979年6月《大众电影》
我是一名新兵
电影对于我是一门新课。我完全是半路出家,闯进电影门坎里来的。我在学生时期,是在音乐学院学习音乐。那时候,音乐对我具有最大的魔力,后来改演话剧,现在又跨入了电影界。以前,我天真的认为当电影演员是一项轻松、愉快的工作,参加拍片以后,才感到不那么容易。特别象我这样没有经过严格的电影表演训练的青年演员,拍摄一部影片,每一场戏,乃至每一个镜头,都要付出异常艰苦的劳动,才能有一点收获。
在拍《南海长城》的时候,我晕船晕得厉害,后来条件反射,一看见海就头晕,一遇到出海拍戏,常常是戏没拍就吐,拍完戏接着吐。电影要求真实,我那个时候才体会到演员的艰苦。最近,我在影片《觅》(暂名)里扮演何翠姑,同志们常跟我开玩笑说:“晓庆在这部片子里可真是爬山涉水、赴汤蹈火了。”看过长篇小说《桐柏英雄》的同志可能记得翠姑抬担架“跪走风车矶”那一段描写吧,影片外景选在黄山的“百步云梯”,陡峭的山崖小道,宛若架在云间的天梯。为了拍好这一场戏,有一段时间我天天在石砌的台阶上跪上跪下,膝盖青了,破了,又红又肿,到后来连走路都疼。
这样,我不仅练会了跪着抬担架,更重要的,我体验到了游击队员翠姑抬担架的内心情感。我意识到在表演上要克服以往在表现英雄人物时受到的“四人帮”“三突出”谬论的影响,要努力摆脱概念化的桎梏。在拍摄这场戏时,我改变了案头工作中极力要表现翠姑“英雄形象”的设想,把注意力集中到表现她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农村妇女,尽管她有坚强的意志,但是她的身体和我一样不是铁打的,而是骨肉组成的。因此,她抬到最后,膝盖一样要磨破,一样要精疲力竭,爬不动。于是,我设计了一个动作,用手扒着石阶,艰难地往上攀登。这种形象,看起来似乎不一定美,但较为真实,看祥片时同志们都认为比较感人。这种动作设计,在“三突出”理论下会被认为丑化了英雄人物,英雄人物怎么会抬不动呢?
回顾这几年,我也拍了几部影片。 《南海长城》中饰甜女,《同志,感谢你》中饰杨洁,《春歌》中饰李翠枝,目前在拍摄《觅》的同时,又参加拍摄《婚礼》。在这些影片中,进步不大,教训不小。要说有一点收获,都是跟导演及同志们的帮助分不开的。每一个形象的塑造可以说都是集体创作的结晶!
我在几部影片里都有幸同一些老演员合作,这些同志谦虚,刻苦、平易近人,有的演戏的艺龄都比我的年纪大得多,但他们对艺术的精雕细刻、精益求精的精神深深感动了我。他们常常手把手的教我,帮我分析角色,告诉我该怎样表演,他们都是我的学习榜样。现在《婚礼》和《觅》两部影片都已接近尾声,即将和观众见面。我的心情是紧张的,就象学生交卷以后,等待着老师判分一样,等待着观众的评判。
在拍摄这两部影片时,许多报刊上正在讨论“电影为什么上不去?”,作为演员,我也常从表演问题上关注这个讨论。很多电影中存在假的问题,不仅是剧作假,表演也假。观众既不喜欢被神化了的英雄人物,也不喜欢装腔作势的英雄人物。他们喜欢有血有肉,有着普通人都有的喜怒哀乐的情感——一句话,喜欢真实。因此,在表演上我就打算从这两个字入手,一步一步地扎扎实实地学习。在电影战线上我是一名新兵,是一年级小学生,在我面前,还有许多许多的知识需要我去努力学习、努力实践!(
转自1981年10月《中外影画》感谢羚夏he_027扫描上传
时光飞逝,不觉拍完《原野》已有半年多了。
同每—个我所扮演的角色分离都使我感到怅然若失,而同花金子的分手则使我感到了离别的痛苦。
很久以来,我就希望能扮演一个表演幅度大、具有深度难度的角色。金子正合我意。作为八十年代的年轻一代的电影女演员,我为我能第一个在银幕上扮演曹禺笔下的人物感到十分庆幸。
一切都彷佛还历历在目:东北大森林外景地艰苦繁忙的生活,为拍戏而持续到清晨二、三点钟的争吵;我为金子的塑造而奉献的近乎教徒般的虔成,还有东北的绚丽金色的秋天………
拍摄《原野》之前,我对《原野》一无所知。
三个不同电影剧本摆在面前,要我作出决定。在好久好久以前,凌子和罗丹就曾分别告诉我,有一个剧本,希望我能同他们合作。于是,我首先拿起了《原野》 。随着我一字一句的阅读,面前出现了阴霾的天空,和这阴霾的天空笼罩着的一片无垠的荒凉的土地,仇虎和金子为自由和爱情所做的原始的反抗,虽然这反抗就像那黑暗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一样的瞬息即逝,可是,他们真挚的爱情,他们的追求却成为永恒……
这个剧本是那样地吸引和激励着我!
金子的形象是那样地在我心中燃烧!
我只感到有一种从来未有过的兴奋,我只感觉到有一种强烈的冲动使我要迫不及待地做些什么………
当晚,我便给凌子通了长途电话。
第二天,我从《神秘的大佛》》外景地四川乐山给北影厂里发了个电报:“请同意我拍《原野》”。
纷乱繁忙、劳累不堪的拍摄生活开始了。
摄制组开机好几天了,我一到的第二天便拍摄了“送大星”一埸戏。
东北的柔和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金色的村子散发出沁人肺腑的清香,一切都是那么令人心旷神怡,多么好的创作环境。
一天。拍完了这场戏,自我感觉良好。
看样片了。银幕上出现的金子几乎使我不愿目睹:迈着大步领着大星在林子间行进,哪里是二十年代的小媳妇?倒像是巡逻的大兵………
全组人的情绪都糟糕透了。我更不消说。
我感到难过。我太轻“敌”了。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十分难演而又无法有直接生活的角色,这好比是让一个八十年代的拙劣的工匠,创造出一只从未见过遇的乾隆时代的茶杯一样难乎其难啊…
推翻了重来。一切从头开始。样片全部重拍。
我一遍又一遍地熟读、分析剧本,我搜集大量的直接和间接的素材;我艰苦地、执拗地向金子探索;我几乎忘了一切。时常是走到饭堂忘了带饭票,时常是刚吃过饭就忘了吃的是什么………。我经历了困惑、无所适从和失望的痛苦,我甚至想到是否需要买张机票飞回北京………
可是,渐渐地,就像大气层中的水蒸气凝聚成了水滴,我逐步地看到了金子的影子,她在虚无飘渺之中向我走近、走近、越来越清淅,越来越真切,终于,我们融合成了一体。
我庆幸我曾经有遇那么一些不太顺利和不太平凡的经历;我庆幸我曾那么热爱过中国历史和中国古典文学;我庆幸我在《原野》摄制组里有那么多优秀的合作者;这一切都直接和间接地帮助我理解和接近人物,使我跨越时代同金子找到共鸣。
金子是一朵带刺的野花。
金子,美极了。
她的美,是强悍、热烈、纯真、泼辣,洋溢着浓厚乡土气息的美!
我,一个医生的女儿,一个浅薄的女学生,如何体现她的野性的美呢?
我找到了二个字:俏、泼。
爱之欲生,恨之欲死,强烈的爱和恨构成了金子的性格,而金子的美也就由此而产生!
我这样来理解和表演金子的性格,括弧中是我自己的设计:
金子:(深知自己对于大星的魅力)大星,你疼我不疼?
大星:咋不疼呢。
金子:那我同你一句话,我要是同完了,你就得告诉我,不许含糊!(先订好价码)
大星:哎。
金子:(有意轻描淡写地)要是我掉到河,(我才不会呢!)你妈也掉到了河里(但愿如此!)你先救哪个? (说!)
大星: 哪有这样的事?
金子:(紧逼一步)要是真的,你怎么办?
大星:不会的!
金子:(运用自己的权威)就是有!…
大星:我………我………
金子:(撒泼)好啊,你要我死,你要淹死我,你和你那瞎妈一样盼我死,你好娶你的第三个老婆…………(跺脚吵闹)
大星:我没说不救你呀………
金子:(突然平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