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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夏至未至-第22部分

小说: 夏至未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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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出门偶尔出一次门就是直接有车停在门口然后下车就直接进屋的人当然会觉得不冷。 
对于自己来说就是每天早上天还没有亮甚至还听不到收音机里发出音乐的时候就起床送报纸,这一个小区有二 
十八栋楼,每栋楼有四个单元,订报纸的一共有多少家遇见不知道,只知道她要负责送的就有一百二十家。遇 
见每天早上要把一百二十份报纸塞到不同的邮筒,稍微晚了一点还要被骂。骂人的人很刻薄,并不因为他们家 
财万贯,正好相反,也是贫穷的人家,拿着微薄的工资艰难度日,却还是要每日关心国家大事和琐碎八卦,好 
在茶余饭后的谈论里显得自己满腹经纶,所以更加会因为自己付了钱订了报纸而使用他们微不足道的“消费者 
权力”。 
晚了十分钟都会被骂。有几个变态的中年男人似乎每天很热衷于等在门口算遇见迟到的时间,穿着睡衣站在铁 
门后面露出一只眼睛,然后等听到了遇见自行车的声音后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地数落着。尖酸刻薄,一副小市 
怕嘴脸。 
而遇见多半是低声地说一句“对不起”,然后把报纸塞进信箱或者铁门里,转过身骑车离开几米后响亮地骂一 
句“我X你大爷”或者“去死吧。” 

北京的风是穿透一切的。无论你穿着多么厚重的衣服带着多少厚实的手套,那些风总能硬生生地剂过纤维与纤 
维之间狭窄的缝隙,像跗骨上的蛆一样死死地黏在皮肤上面,像荆棘的种子一样朝着骨髓深处扎下寒冷的根。 
每个清晨遇见总是觉得自己像是一具行动的冰碴儿,关节僵死着开阖,血液半固化地流动。在遇见接下送报纸 
这个工作的第一天,在送完最后一份报纸的时候遇见靠在楼群的水泥外墙上眼泪一直往下掉,喉咙被大口呼吸 
进的冷风吹得发不出声音来,只有泪水大颗大颗地朝脸上滚。滚烫和眼泪,是身体里唯一有着温度的部分。 
可是眼泪在脸上停留片刻,就化成冰碴儿,沾在脸上,纵横开阖,从表向里固化,结冰,扎进皮肤落地生根。 
生根是生出疼痛的根。 
可是从那之后遇见就再也没有哭过。至少是再也没有因为送报纸这件事情哭过。顶多就是听到有人说“北京的 
冬天其实不冷”的时候在心里暗骂而已。 
真的。就再也,没有哭过。 
因为可是多赚二百二十块钱。每个月就可以多存二百二十块。这样离幸福,就越近。那些用年轻的身体硬生生 
承受下来的寒冷并不是没有价值。 
它们的价值是二百二十块。 

而送报纸后就要赶到离住的地方不远但也不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上班。依然是骑车,穿得臃肿,除了眼睛其 
他地方全部罩起来。可是尖锐的寒冷似乎可以在视网膜上凿出一个洞来,然后就像水银无孔不入般地倒灌进身 
体。因为是小的便利店,所以只有两个店员,遇见,和一个名叫段桥的男生。 
遇见第一次听说男生的名字的时候笑了出来,正着念,断桥,反着念,桥段,怎么听怎么好笑,在那个男生很 
有礼貌地说了句“你好我叫段桥请多指教”之后,遇见不冷不热地扬了嘴角,说了句不知道是嘲笑还是亲近的 
“名字还真好笑”。而段桥的脸上是一副整吞了一只茶叶蛋的表情。 

遇见从上午七点半到晚上七点半,然后男生从下午四点半到凌晨四点半,凌晨四点半到上午一点半便利店关门 
三个小时。所以,说是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其实是二十一小时便利店。而遇见和段桥同时工作的时间一天内有三 
个小时。 
因为地段不太繁华,又不是在商业区或者校园集中的地段,所以客流量很少,很多时候店里就只有遇见一个人 
,头顶开着白色的日光灯,货架整齐排放。偶尔有顾客推开门,门上挂着的风铃会发出叮咚的声音。然后遇见 
就会抬起头说欢迎光临! 


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是花在整理货架上,有半个小时是花在结晶算帐目上,有半个小时是用说“欢迎光临”并 
露出牙齿微笑上。其他的时间则用来写曲子。 
在酒吧唱歌依然遇见的职业。二十四小时里三个职业:送报纸。便利店营业员。酒吧歌手。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可是却踏踏实实地存在着。 
而那重合的三个小时,是二十四小时里面最普通的三个小时。因为普通,所以温暖着。就如同我们习惯了自己 
普通的毛巾,牙刷,枕头,被子,床,台灯,笔记本,日历,所有习惯了的东西,都很普通。可正是因为普通 
,所以日渐散发出美好而温暖的触感,嵌进生命的年轮,一圈一圈地粉刷着苍白的年华。 
一天是三个小时。十天是三十个小时。一百天是三百个小时。 
小学生都会的算法。不需要大学的知识。不需要微积分。时光被切咸一小段一小段的断层,在生命的平面上逐 
渐地累积起来。在这些一个又一个的三小时里,出现的话题有: 
我的家乡在福建的一个叫永宁的地方,很小的地方啦,遇见你没听说过的。可是我跟你讲哦,那里的大海一年 
四季都格外壮阔,蓝得让人眼睛都睁不开来。 
你竟然会作曲?妖怪啊…… 
明天学校要考试,死定了这次。 
今天学校吃的时候看到了女孩子好像你,可是因为要赶着来便利店,所以只能匆匆地离开食堂了,没来得及多 
看几眼,哎。 
你说为什么兔子每次赛跑都会输给乌龟呢?乌龟呢?按道理说完全不应该的呀…… 
无聊。幼稚。 
这是对段桥的看法。 
想念。难过。 
这是对青田的回忆。    。  (txt分享) 下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   》 1995…2005夏至未至 》 1998夏至·柢步·艳阳天 (3)
遇见看到段桥有时候会想起青田,其实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一个是沉默寡言的滚乐手,一个是刚刚升进大 
一的拿着奖学金的建筑系乖学生。就好像马铃薯和荔枝一样,长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亲兄弟。 
可是经常就是会有这样的错觉。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对着段桥叫了一个“青……”字就没了下文,被自己混乱的 
意识吓得不轻。 
可是因为什么呢?总是觉得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在曾经的年月,必定发生过,在过去的褪成亚光色的时光里 
,必定在黑夜中发出过萤火的微光被自己记住过。 
也许。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曾经陪伴自己度过寂寞的时光吧。 
他们都曾是在自己最孤单的时候,世界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 

晚上七点二十,天已经完全黑掉了。遇见了收拾好东西等着七点半一到就走。因为还要赶回家化妆换衣服然后 
去酒吧唱歌。外面是漫天的鹅毛大雪,这是到北京之后自己看到过的第几场雪呢?一共不会超过五场,可是自 
己却记不得了。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开气恶劣,便利店几乎没有光顾。于是两人都在齐齐地发呆。 
段桥趴在收银台上,像个小孩子把脸贴在台面上,铅笔被细长的手指转来转去。遇见看着这个画面觉得好熟悉 
。像是在浅川一中的那些日子,宽敞明亮的教室,头顶上八盏日光灯,投下清楚而细腻的白光,所有的影子都 
被照得很淡很淡,老师坐在讲台上看报纸,黑板上是白天老师写下的复习提纲或者整理的笔记,粉笔字迹有些 
微的模糊,周围所有人都在奋笔疾书,钢笔摩擦演算纸的声音如同窗外沙沙的雨声,静谧而深远。这些是遇见 
脑海里关于晚自习的仅有的几个印象。因为大部分的晚自习遇见都逃课出去唱歌去了。 
其实也没有离开多久,可是回想起来却像是隔得异常久远。那些念书的日子被自己重新想起的时候全部打上了 
“曾经”这个字眼的记号。 
曾经的自己是一个荒废学业的高三学生。 
曾经的自己是全国有名的浅川一中的问题学生。 
似乎可以加的定语还有很多。而现在,这些定语都消失不见。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很普通在北京一抓一大把的为 
生活而奔波的底线贫民。当初来北京时候的梦想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久远好模糊,所以遇见很多时候都刻意地 
不去想它。虽然不想,却从来都没有忘记过那个理想—— 

青田,总有一天,你会在CD架上看到我的CD出现在销量冠军位置上。 
这个理想依然很温柔地蜷在内心深处,它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并且一直顽固地停留在那里。那里,是哪里?是 
胸腔最暗却是最温暖潮湿的地方。拥有庞大繁复的根系,难以拔除,反而日渐扎下遵劲的根,所有岔的根系从 
那个角落蔓延,左心室,右心室,肺叶,腹腔膈肌,布满整个胸腔,所以才会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 
若有若无的痛。 
“哎,遇见,”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话,段桥趴在台子上没有起来,“你以前的城市经常下雪么?” 
“下啊,浅川一到冬天就下非常多的雪。” 
“啊,怪不得,”段桥把椅子挪到落地的玻璃边,脸贴着玻璃说,“像我的家乡永宁啊,冬天不会下雪,所以 
我刚来北京的时候看见下雪好开心哦,可是同学都笑话我,说我是个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 
段桥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出神,玻璃上倒映出来的面容年轻而锐利,却有着呆呆的神色,仿佛灵魂从头顶脱离 
出来,游走在窗外密不透风的大雪里,平时很阳光的一个人在这一刻却微微地让人心疼。 
应该是那种受伤的语气吧。遇见格外熟悉,因为自己从小到大都听人说着类似的话—— 
你这个乡下的小孩。 
没人要的可怜鬼。 
我叫我爸爸打你哦,我爸爸是最厉害的英雄! 
没有妈妈哦,遇见是个没有妈妈的怪物啊,我们每个人都有妈妈。 
…… 
这样的话语很多很多,散落在每一尺每一寸年华,然后吸取着年轻的养分长成了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在纯白 
的纸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可是呢,”突然变化的语气,玻璃上映出的面容泛着柔光,微微有些动容,是飞扬的神色,“我从来都没气 
馁过呢,总有一天,我会让自己设计的建筑物出现在北京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我会设计出地标性建筑,让每一 
个路过的人,都抬起头赞叹,他们会说,看啊,这个建筑的设计师是段桥,他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呢!” 

是什么,在瞬间从潮湿黑暗的内心破土。 
——青田,总有一天,你会在CD架上看到我的CD出现在销量冠军的位置上。 

“时间到了,”遇见从墙上取下大衣,眼睛微微地刺痛,她把这解释为光线太强,可是她知道再不走的话那些 
流下来的眼泪就不是光线太强能够解释得过去的了,“我下班了,你加油吧,伟大的建筑师。” 
“每天都要上课啊,”段桥回过头,笑眯眯地闭起眼睛,“每天教那些小孩子不累么?” 
遇见骗段桥说自己是钢琴教师。 
“很厉害呢,这么年轻就能教别的小孩,”清秀的脸,像最透彻的水,“我天生就没艺术细胞,什么乐器都不 
会。” 
也是自己骗段桥说自己是大三的学生,兼职教钢琴和做便利店职员。 
“不会啊,我听过别人说的,建筑是凝固的音乐,有一天,当你成为了最好的建筑师,那你同时就也是最好的 
音乐家啊。我先走了,要迟到了。” 
再讲下去眼泪就会流下来。 
潮水在内心越积越高。警戒线。红灯。长声汔笛。WARNINGI NARNINGI有温柔但坚定的声音说,“等一等。” 

等一等。 
时间没有等我。是你,忘了带我走。 
为什么说等一等的那个人,不是你? 
为什么在寒风倒灌的瞬间给我披上大衣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觉得在这样的大雪夜晚我的衣裳太单薄肯定会冷的人,不是你? 
为什么鼻子里瞬间扑进的男生大衣上的洗衣粉味道,不是来自你? 
时光究竟带走了多少个无法丈量的年华,以至于在回首时,弥漫的大雾几乎隔断了天。 

我再也不会在放学后匆忙地骑车去找你了,就像你再也不会在起风的时候给我短信了。我再也不会在下雪的时 
候把手揣进你的大衣口袋了,就像你再也不会守在厨房门口因为闻到香味而忍不住咽口水了。我再也不会因为 
想起你那张线条柔和的脸就忍不住伤心了,就如同你再也不会在深夜里因为我发烧而慌忙在大街在奔跑了。青 
田,我并不是因为我拉的分离而摆脱不了伤心,我之所以伤心,是因为形影不离那么多年的我们,在分开的时 
候,竟然没有认真地说过“再见”。他们说,认真说过再见的人,哪怕分别了再久的时光,终有一天,还会再 
见。那么我们,也就是永远也无法相见了么?你还会站在校门外等着我放学么? 


你还会像初二结束的那个夏天一样,站在楼梯上抬头,微微地红起脸吗? 
——1998年·遇见 
一直安慰自己不可以哭。就算为了不让泪水在脸上结冰时冷得刺骨也好,不能哭。并且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些 
漫天的风雪,这些无法抵抗的寒冷,终将过去,前面是温暖的房间,虽然没有人在等自己,可是还有暖和的空 
气,以及窗台上那盆四季常青的盆栽。 
遇见大步冲上楼梯,一步跨过两个三个台阶,一层一层,然后摸出钥匙,打开大门,一股冷风从屋子里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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