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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不问花语-第4部分

小说: 不问花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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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启军二十八岁生日那晚,旭阳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他,那时他们都想着要结婚的,只是他忙她也忙,想过一阵再说。后来她的事业渐向高峰,他也跳槽到一家更好的公司,忙得几乎忘记了结婚这档事。再后来,越处越平淡,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一个月见不上一两次也不会思念对方。感情的事往往无所谓谁对谁错,他们在一起从不吵架,到今天这种地步也不曾责怪过谁,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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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阳将自己抛进柔软的大床,动也不想动。一年前公司改组之后,竞争日益激烈,不想跌下去,就要拼命地往上爬。她一路攀升到乙级工程师,顺利地坐进玻璃房子,整日忙得像陀螺,累得像条狗。升职加薪给她带来了更大更舒适的生活环境,同样剥夺了她享受生活的时间。如果不是这么忙,她与启军之间可能会更好些吧。此刻她已无暇想这些伤脑筋的问题,只想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睡她的大头觉。
洗过澡吹干头发,旭阳捧着热腾腾的泡面,顺手按下电话答录机。光是老妈提醒她按时吃饭的留言就占了三分之一,她唏里呼噜地喝着面汤,朝答录机回道:“放心吧,妈,我这不是在吃吗?而且和昨天的口味还不同呢!”
最后一条留言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放下空碗,重放一遍,“旭阳,是我,周末有空么?我们很久没见了。”
她翻了翻行事历,拨了段启军的手机,约好星期六晚上到他那儿去。切断电话后,她摇头苦笑,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们之间还算在谈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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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阳买了青菜、羊肉、鸡和扁鱼,她知道启军的冰箱通常都是空的,厨房的调料还是一年前她买的。说出去可能没人相信,旭阳有一手好厨艺,承袭自她当大厨的父亲。基本上,她是个渴望家的女人,能为丈夫洗手做羹汤,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一起在厨房忙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做了四菜一汤。
贪婪地吸了口饭菜的香味,旭阳满足地呻吟一声道:“好久没有劳自己的胃了。”
启军盛了饭,问:“最近还那么忙?”
“刚结束了一项工程,稍后会清闲些。老总最近身体不太好,推掉好几个工程,不然我这周末又要加班了。你呢?”
“还是老样子,整天泡在程式里,这星期老板放我‘创意假’。”
“‘创意假’?又当机了。”
“没办法,”他弹了下额头,“这里面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出东西。喝点酒么?”
“好啊。”
启军开了两罐啤酒。他会吸烟会喝酒,但很有节制在家里通常不吸,只偶尔让旭阳陪他喝两杯。在外应酬,吸烟喝酒是必备的技能,她并不介意男朋友有这两项嗜好。启军常说,她是个宽容善良的好女人,适合娶回家当老婆。只是,他现在还没打算娶,她也没打算嫁。
闲闲地聊两句工作,聊几个彼此都认识的朋友,聊他的家人和她的家人,收拾好碗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启军的手臂搭在旭阳肩上,问:“今晚留下来吗?”声音里波澜不兴。
她看着他,耸耸肩,“看你的意思。”
他缓缓靠近,湿热的唇贴上她的,温和平淡地碰触,三秒钟后离开。他们在彼此瞳孔中看到自己的眼睛,眸子的颜色没有变,连呼吸的节奏都没乱。
她倒进他怀里,闷笑道:“我还是回去吧。两上人睡一张床怪挤的,又没有事情好做。”
他也笑了,用手指梳着她的长发,叹口气道:“旭阳,我们还算在谈恋爱吗?”
“我不知道。”她抬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他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穿外套。
她回过头来看着他问:“我们还会结婚吗?”
他摊开手,摇摇头,“恐怕很难。”
“我想也是。”她自他手中接过皮包,“以后想念我的厨艺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她顿了顿,最后道:“再见了!”
“再见。”他一直望着她的背影转下楼梯,听着她高跟鞋在走道里踩出清脆的脚步声。
旭阳独自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呼吸着夜晚清冷的空气,观望着路上熙攘的车辆。那一声“再见了”意味着告别,意味着分手。有哪对恋人能像他们这样平静温馨地分手?结束了一年零三个月的恋情,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谈不上伤感。这种心境,也算曾经爱过吗?沿途路过一间花店,她买了一枝黄玫瑰;路过下一间,她又莫名其妙地买了一枝红玫瑰。将两枝玫瑰同时插进花瓶中,她的心情是迷茫的,看不清自己的分手和爱情。恋爱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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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公司的气氛特别沉闷,感觉人心惶惶。旭阳刚跨进玻璃房子,小妹就疾风似火地冲进来道:“林工,你听说了吗?老总去世了。”
“什么?”旭阳吓了一跳,“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听说病情突然恶化,没来得及抢救。”
“怎么会?”她跌坐回去,感叹世事无常。犹记得那位满头银丝的老人几个月前还握着她的手鼓励:“公司的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眨眼之间,竟然阴阳两隔了。
旭阳匆匆赶往十五楼,见廖助理正在安抚几位经理和高工,“各位,辜副总已经去处理总裁的后事了。烦请各位回去安抚自己的下属,一切工作照常进行,等辜副总来再做其他的安排好吗?”
金高工湿着眼道:“我们想去看看萧总。”
“下班之后。至少等辜副总给我们回消息之后好吗?”“好吧。”
众人纷纷散了,同部门的梁经理拉着旭阳道:“先回去吧。”
小妹见梁经理进了石头房子,偷偷溜到旭阳身边,不安地问:“林工,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刚才梁经理不是说了,照常工作!老总不在,工程一样要进行,设计图一样要画。”
“那公司会不会倒闭?”小妹着急的样子,仿佛下一刻这栋大楼就会塌。
“傻丫头。”旭阳拍拍她的手背,“不会的。还有辜副总,还有董事会,老总还有继承人啊!上头会处理好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可我听刘大姐说,萧少爷人在国外,是个游手好闲的痞子,副和其他董事都不是至亲,公司即使不改朝换代,早晚也要被那个大少爷败光,我们都会失业。”
萧少爷,萧嚣,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重新回到旭阳脑海。他一定会继承萧向阳名下的所有财产,当然也包括这间建筑公司,不知道他三年来真的改邪归正、奋发图强了,还是依然故我,借留学之名行鬼混之实。即便他真的用心学习了,又学到了多少东西?是否有能力担负起萧总留下的重担?其他董事是否甘心情愿受一个毫无实战经验的毛头小子领导?在建筑业竞争越来越激烈的形势下,他是否能将业务扩展开来?不是她对萧嚣没信心,实在是以萧大少三年前的形象,很难想象他坐在那张核桃木大办公桌后面指点江山的样子。
公司想必将有一场大浩劫了。
旭阳将小妹安抚出去,从电脑中调出自己的履历表:本科文凭,五年工作经验,乙级工程师职称,明珠大厦和康乐中心中央空调总体设计实战成果。这些是她的资本,是她走出这间玻璃房子还可以找到工作的保障。但是在感情上,她留恋这里,留恋萧向阳对她的赏识,留恋手下班底人员的合作默契,留恋向阳建工五年来为她提供的一切。她将窗口关闭,暗下决心,不到最后关头决不主动离弃公司。
董事会请副总辜远航暂代总裁一职,一切工作照常进行,只是不签新的合约,不开新的工程。当天晚上,几位亲近的下属去拜祭萧总的遗体,与他私交甚好的几位老工程师甚至当场失声痛哭。旭阳含着眼泪站在一旁,仍然不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老总去得太突然,前些日子只听说身体不好,但还照常上班,上周的定期讨论会还是他主持的呢。而今天却……辜副总和廖助理对老总的病因只字不提,仿佛隐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想到此,旭阳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事实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丑恶吧!辜副总与老总是五十年的至交,廖助理和老总之间情同父子,不会有什么阴谋的,他们只是不想提而已,以免勾起大家的伤心事。 一定、只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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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向阳的葬礼在一个晴朗的午后举行,时近深秋,阳光灿烂,风却很凉。旭阳站在人群中拢紧外套的领口,用力缩了缩脖子。来观礼的人很多,有朋友,有员工,有同行,有合作人。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始终跪在墓碑前方,不说话也不回头。远远看去,身形与三年前的萧嚣恍惚相似,似乎高大些,结实些。
旭阳与部门同事一起上前鞠躬行礼,得以近看那个男人。他戴着墨镜,遮住了大半边脸,侧面轮廓消瘦英挺,墨黑的头发随风飞舞,暗无血色的双唇紧抿,浑身上下笼罩着苍凉抑郁的气息,惟有墨镜边沿的半边浓眉,依稀透着昔日的飞扬跋扈。一个沉默而忧郁的男人,很难将他与三年前那个花孔雀般的大男孩联想在一起。时间,的确改变了很多人。
一批又一批的人上前,一批又一批的人离开,每个人临走时都拍拍萧嚣的肩头,说上一句“节衣顺便”。而他只是动也不动地跪着,不做回应,甚至吝啬于牵动面部的任何一块肌肉。旭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走,也许是因为对老总的那分崇敬和感激,也许仅仅因为她觉得与萧嚣还有那么一分不能称之为朋友的交情。
辜副总上前握住萧嚣肩头,对道:“走吧,孩子,你已经跪了一个下午了。”
他摇头,声音嘶哑微弱:“不,我想多陪爷爷一会儿。”
辜远航无奈地看一眼廖助理,叹道:“好吧,那我们先走,记得晚上到我家来,辜奶奶包了你最爱吃的吓仁水饺。”
“嗯。”他头也不抬。
辜远航看了旭阳一眼,与廖助理一起离开。
暮色悄然来临,夕阳已半掩入地平线,旭阳呵着冰冷的手指,用力跺了跺脚。这声音惊扰了萧嚣,他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她,有片刻静止。墨镜遮挡了他的目光,只能根据他微挑的眉端判断他似乎在疑惑。大概,他早已忘记了林旭阳这号小人物。
她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容,轻声招呼:“嗨,萧少爷,好久不见。”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摘下墨镜,双目红肿,面色苍白,迷茫地看了她良久,目光中突然闪过恍然的光亮,哑着嗓音迟疑地道:“你是--林旭阳?”
未待她回答,他又肯定地重复一遍:“你是林旭阳。”
她的笑容扩大一些,“对,我是林旭阳。”
他支起身,踉跄了几下,双腿因为长时间跪着而酸麻刺痛。
她上前扶他的手肘,问:“还好吧?”
他想要给她一个安抚的浅笑,结果变成痛的咧嘴。她扶着他活动了几分钟,他才能够完全站稳。放开她,他客气地道:“谢谢。”
“不客气。”她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实在不习惯这个沉默有礼的萧嚣,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多事,为什么留下来呢?她已经久不曾多管闲事了。
他又转头看墓碑上的照片,眼中笼上更深的衣痛,幽幽道:“爷爷跟我提过,说他很喜欢你。”
她也哽咽道:“萧总是个慈祥的长辈,体贴的上司。”
萧嚣伸手轻抚照片和蔼的笑容,“我对不起爷爷,他那么宠我,爱我,而我从来没来没让他放心过。我以为,再过半年就回来帮他,让他字享晚年,没想到……”
她看着他的泪缓慢地一滴一滴地滑出眼眶,滑过面庞,落在新的墓碑上,沾湿了萧向阳的笑容,觉得自己的心也在颤抖哭泣,为这位与世长辞的老人,为这个不能见惟一的亲人最后一面的男人,为“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悲哀。她静静地走上前去,轻轻地道:“萧嚣。”手指伸了又蜷,蜷了又伸,最后是没有碰他。
萧嚣用双手蒙住脸,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眼泪,断续而沉重地出声:“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她没应声,只是轻叹,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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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萧嚣已经是一星期以后,董事会决定由辜远航暂任总裁,萧嚣暂任执行董事长。旭阳只听说过CEO,从来没听过什么“执行董事长”,执政上的事情一向由石头房子中的经理们来管,他们这些玻璃房子中的工程师只负责技术,可她就是莫名其妙地为萧嚣担心,总感觉辜远航和廖助理瞒着萧嚣在搞什么阴谋。但是人前人后,辜远航对萧嚣都像对自家孙子一样和蔼亲切,让人挑不出什么来,旭阳只能硬生生将心中的奇怪预感压下。
萧嚣上任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组建一支年轻的富有创意的设计队伍,也就是俗称的“智囊团”,他急于把在法国学到的那一套理论搬上自家的舞台,最好能够一炮而响,仿佛这样才对得起老总裁在天之灵。
旭阳有幸成为智囊团候选人的一名。真好笑,工作了五年之后,要在自己的公司里再次面试。其实觉得这个计划有些急功近利,但是如果不去,人家就会说你不识好歹,摆姿态;她不容易爬进玻璃房子,她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被打回鸽子笼区。
廖助理领她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出乎意料的是,室内没有一群又老又严肃的董事,而只有四个人。廖助理,辜远航,萧嚣和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靳朔。靳朔是跨国集团“风”集团旗下所有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旭阳曾在业内的报刊杂志上见过他无数;看来萧嚣这次真的下了大力气,连这么大牌的人物都请来了。靳朔坐在主位,应当是今天的主考官了。
辜总和蔼地笑道:“林小姐,请坐。”
她在惟一空着的沙发上坐下,采取标准的淑女坐姿:背脊挺直,双膝并拢,两脚微分成45度,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与膝盖和小腹等距的位置。手中的资料工工整整地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靳朔朗笑道:“林小姐,别紧张,这不是考试,只是随便聊聊而已。”
她勾起一个完美的笑容,动了动紧绷的肩膀。
靳朔翻了一下她的履历,状似不经心地道:“你二十一岁就大学毕业,年轻有为啊!”
旭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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