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端把焦尾琴-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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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样应该会害他吓一大跳吧?尤其他又还没发现自己其实是位姑娘家,说不定会以为她有断袖之癖哩!
望着她那副强忍住垂涎期待的可爱表情,傅霁东好笑地勾起嘴角。
不知为何,他一见到这个天真无邪又热情的小兄弟,就有说不出的亲切感,身为家中独子的他,还真希望能有一个像这样纯真善良的弟弟……
思及此,他竟破天荒地,有股将宫中繁文缛节抛到脑后的冲动,直想着要满足柳绿的企盼。
“你既然懂得丝竹管弦,应该也对那把琴很有兴趣吧?若你真能帮我找到足以弹奏它的琴师,就破例让你来听,怎么样?”他宠溺地捏了下她的翘鼻,看她随即不满地咕哝一声,忍不住爽朗大笑。
他大笑起来,又和微笑时的温文风雅有着孑然不同的面貌了……原本老成严肃的一张脸,都因为笑容而柔和了曲线,展现出符合他岁数的青春朝气来。
“大哥,你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噢……”绿芽抚着红红鼻头,两眼发直地瞅着对座的他,模样实在傻气得惹人怜爱。
“你这样拍马屁,大哥我也不会通融放水的。”闻言,傅霁东又蹙起了眉头,但却是半开玩笑地佯怒道:“能不能亲耳欣赏那把古琴的美妙之处,就得看你介绍的那位琴师够不够份量了……”
“没问题、没问题!”绿芽忙不迭地点头答应,自信满满地拉着他的手就要离开。“那咱们还等什么呢?现在就立刻出发吧!”
“急什么呢?你不是来听曲儿的吗?把这一曲听完再走也不迟吧?”她的迫不及待令傅霁东不禁失笑。
但当她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握住他的宽实大掌时,他不由得浑身一震,怔怔地停住了脚步。
“不行不行,我等不及想赶快看到那把琴了!”
绿芽迳自往前冲,却发现手里牵着的那人文风不动地杵在原地。
“查大哥,你怎么了?”她歪着头,疑惑地问。
“呃,没事……”傅霁东连忙回过神来,发窘地解释自己发呆的原因。“你的手还真软嫩啊!肯定没做过什么粗活儿,才会细得跟姑娘家一样。”
他将牵住自己的那只软白小手拉至眼前翻看,没注意到小手的主人暗暗羞红了一张脸。
唉……她原本是想顺着查大哥的话尾,老实向他坦承“对啊,我本来就是姑娘家”的,可是现在他这样亲昵地端详起她的手,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更叫人难以启齿的是,每当查大哥略显粗糙的掌心拂过她细致的肌肤,她的体内就会窜起一股麻麻的感觉。她难以承受地咬着唇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醒,才能让他放开自个儿的手。
察觉她的僵硬,傅霁东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小兄弟,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受寒着凉了?”
说着,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就要朝她的额头探来,绿芽吓得用力摇头。
“没事、我没事,我身强体壮、一点病痛都没有啊!”她挤出微笑,反手牵好他的大掌,继续往前走。“我们走吧,我想快点儿带你去见那位琴师呢!”
面对可爱又俏皮的绿芽,傅霁东简直无法克制自己心中泛滥成灾的怜惜疼宠。连他自己都感觉得到,今日他温柔微笑的次数,是有生以来最多的一日!
“好。”他笑着,而后有些迟疑地问:“不过,你要带我上哪儿去啊?”
“四季楼!”绿芽笑得纯洁无邪,春暖花开。
“喔,原来是四季楼──”傅霁东也跟着爽朗笑开,但随即变脸。“什么?四季楼?!”
尽管他对那些纵情酒色的风月窝不屑一顾,可这并不代表,他对“四季楼”这间京城里最奢华、最有名的妓院一无所知!
这小家伙才十五岁,竟已染上耽花恋酒的恶习?!现在还是大白天呢,他居然就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下,正大光明地邀自己去喝花酒?
“柳绿,你实在叫大哥太心痛、太失望了……”他眉头深锁,双唇紧抿,语调凝重沉痛。“大哥万万没有想到,世道业已沉沦至此,连你这种纯真如白纸一般的少年郎,也会留连于那种风月场所……”
这样不行,他一定要拯救这只一时迷途的无辜羔羊,继而挽回更多短暂迷失逃避的心灵!
心中的热血澎湃汹涌,傅霁东满脑子都是端正风气、遏止犯罪的念头。
“呃……查大哥,你好像误会了。”小心翼翼地打断他的妄想,绿芽苦笑着解释道:“我就在那儿工作呀!而且,其实四季楼并不是什么风月──”
岂料,她的说明却让傅霁东更加抓狂,难以置信地截断她未竟的话。
“你说什么?你为四季楼工作?”他一脸惊恐地握住她瘦弱的双肩,刚直的薄唇颤抖着。“难、难道……你是、是龟奴?!”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是什么样狼心狗肺的父母,狠得下心将如此善良可爱的孩子卖进青楼?
傅霁东简直肝肠寸断,他心疼地瞅着她,擅自在脑中勾勒出一幅孤儿受虐、孑然无依的画面,胸口几乎要被痛楚切割成两半。
“大、大哥……”绿芽闻言飞快地低下头,单薄的身子一颤一颤地,像在压抑激昂的心绪。
“你别怕,大哥会救你的!”他温柔地拍拍她肩头,坚定地承诺道。“现下咱们也别管找什么琴师了,你先带我去见四季楼的鸨娘──”
“噗……哈哈哈哈……”
他满腔热忱的一番话还没说完,那一迳低着头的人儿却突然噗哧一声,喷笑出来。
“柳绿?你怎么了?”傅霁东更加担忧地盯着她的小脸,脑中又开始描绘因她不堪受虐而精神失常的情景。“别怕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郎中。看完郎中再去找鸨娘,以后你就跟着大哥,再也不必担心恐惧了!”
他的保证和维护让绿芽很是感动。她活到这个岁数,还真没碰过对陌生人这么推心置腹、这么温柔的男人呢!他连她的身份背景都不晓得,只是听说她为妓院做事,就急着要将她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但是一迎上他忧心忡忡的目光,她就怎么样也忍不住,又是噗哧一笑。
“查大哥,你真的误会了。”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她才对一头雾水的男人解释道:“我在四季楼过得很好、每天吃香喝辣,也对当龟奴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天带你过去,纯粹只是要让你鉴定鉴定,那位琴师的琴艺能否令你满意罢了!”
“咦?可是你说、你说你在那儿工作,我还以为……”傅霁东傻眼,那表情虽然呆愣,却一点也不削减他的俊美儒雅。“柳绿,我都被你给弄糊涂了。”
他有些泄气,本来是想要帮助这小兄弟远离是非,可是柳绿不但不领情,还当他是在说笑,他满腔的真心诚意都要被摔碎了啊……
“不管你过得好不好,大好青年待在妓院里厮混就是不对!”他正了正脸色,板起脸来振振有词地训诫年轻不懂事的无知少年。
只是,这教训一说起来就有如长江水般滔滔不绝,连绿芽都不禁呆了。
“孔老夫子有言:‘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又说‘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他一连举了两次论语中的至理名言,义正辞严地道:“我不知道你在四季楼里,谋的究竟是何种营生,像你这样天性纯净的好孩子,就应该去念书、去求取功名、去成大事!不是混在胭脂堆里……”
绿芽瞠大双眼,瞅着正凛着脸儿叨念自己的傅霁东。她本来觉得这位大哥很热心有趣,但越是听他啰唆,她就越觉得动容──
查大哥对她真的好好噢!若换作是别人,才不会管她求不求功名、成不成大事呢!而他不但心疼她的遭遇,现在还担心起她的未来……
杏眸闪过一道兴奋喜悦的光芒,绿芽暗自下定了决心──
决定了,她要跟他义结金兰、认他当拜把大哥!
第二章
不知道当查大哥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边牵着男人的大手往四季楼的方向走,绿芽一边喜孜孜地暗自猜想,他可能会出现的惊讶表情。
不对,在那之前,她应该先跟查大哥结拜,这样就算查大哥知道实情之后生她的气,也已经赖不了帐了……
哎呀,她真是太聪明啦!绿芽不由得佩服起自己的慧黠机智,立刻就迫不及待地打算付诸实行。
只是她煞住脚步、回过身来的动作太过突然,身后的傅霁东根本毫无警觉,依然跨着大步往前走,两人就这么硬生生地撞上了──
“哎唷!”
绿芽一头栽往男人那号称结实但其实坚硬如一堵墙的胸怀里,然后又反弹地摔倒在地,忍不住痛得哀号。
“好痛好痛、我的鼻子、我的屁股……”
“对不住对不住……”结果反而是受害者频频道歉,他满脸歉意地扶起她,前后观察她有无受伤。“你还好吧?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
“不、不用啦!其实也没真那么痛……”他这样关心问候,反倒叫绿芽不好意思起来,她揉揉摔痛的臀部,红着脸讷讷地婉拒了。“而且是我自己突然停下来,才会害你撞到我的啊,应该是我跟大哥道歉才对……”
“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刚刚闭着眼叫痛的人可不是我啊!”傅霁东因她的诚实懂事而绽出温柔笑颜。
但见她脸儿皱成了肉包子,一双小手仍不住地搓揉着痛处,他不禁担忧地握住她肩头,伸手就要往她小巧挺翘的臀部探去──
“摔着了很痛吗?我来帮你揉一揉吧!”
“别别别别别──”绿芽大惊失色,小脸由红转白再翻红,变来变去的好不精采。“呃、呃……我是说,已经不痛了,不必麻烦大哥……”
“没事就好。”他慈爱地摸摸她的头,笑着问道:“你突然停下来,是有话要跟我说吧?”
“咦?什么话?”绿芽有点回不过神来,呆了半晌才慌张地清了清嗓子,正经八百地道:“噢,对对对,我有话要说!咳咳咳,那个……查大哥,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咱们来义结金兰吧?”
“义结金兰?”傅霁东喜出望外。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个法子呢?
虽然他们相识才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他对这毫无心眼儿的单纯少年却是一见如故。
不知怎地,他就是希望能够亲自守护这个可爱的小兄弟,希望柳绿能一直露出那抹如春风般温暖、抚慰人心的笑颜,希望他永远这样无忧无虑……
“呃……大哥觉得不妥吗?”绿芽欲言又止,实在看不出他究竟赞不赞同自己的提议。
查大哥他脸上的温柔笑意是没有变啦,但沉吟考虑那么久,若要硬说这是他愿意的表现,未免也有些牵强。
该不会……大哥实在太温柔了,所以不忍当面直接拒绝,正在苦心思索着,要怎么以最不伤人的方式告诉自己?!
“那个……查大哥,如果你觉得很困扰的话,直说无妨的!我脸皮很厚,不会因为这样就……”她焦急地抓着他的手臂,不想因为自己幼稚无里的要求而让他感到烦心。
“大哥怎么会觉得困扰呢?我高兴都还来不及了!”傅霁东连忙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着,不觉有些自责。“对不起啊,我刚刚只是走了下神。”
怎么才刚说不愿见绿弟脸上增添烦忧,就马上让他不安了呢?
“不会不会,你愿意的话就太好了……”绿芽抬起脸来,话才说到一半便僵住了。
两抹彤云也没打声招呼,就这么毫无预警地飞上了绿芽的双颊,她蓦地脸红心跳,突然无法直视男人那过分温柔好看的目光和笑脸。
她果然没猜错……大哥笑起来,真的好赏心悦目、好叫人垂涎哪!
“那个、绿弟,你还好吧?”强忍住帮她合上嘴的冲动,傅霁东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小家伙居然看他看到整个人呆傻了?
“咦?我很好啊,为什么这么问?”她神奇地在瞬间恢复原状,两眼甚至射出兴奋的光芒,仿佛刚才那副呆样是出自他的幻想似的。“既然是你情我愿,那么事不宜迟,咱们立刻去找间庙结拜去──”
她一定一定要快点跟大哥结为兄妹才行!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独占他的温柔疼宠和笑脸了!
虽然大哥若知道她其实是女儿身,兴许会大发雷霆,但那时他们早已成了拜把兄妹,生米也已煮成熟饭,应该不会气她太久吧?
绿芽忍不住在心中勾勒出一幅兄友妹恭的美好画面,巴不得一眨眼,他们俩便已敬拜过神明,结为义兄妹了。
“慢慢走,小心别摔跤了。”他当她是走路不稳的三岁娃儿般地在呵护,换来绿芽一抹甜蜜蜜的笑。“刚刚还说要早点带我去见那位琴师的,怎么你主意变得比翻书还要快?”
“那不一样嘛!”她无意间流露出小女儿娇态,亲昵地甩着他的大手。“反正琴师和那把古琴都是跑不掉的,咱们的事情比较重要啦!”
“是是是。”他心头一暖,总是透着犀利正直的双眸荡漾着柔光。“不过,你我结为兄弟以后,大哥可不会让你好过啰!该念的典籍、该背的文章,都得一点一点扎扎实实地下工夫去学习才行,有道是……”
“行了行了,我的好大哥,一切都照你说的,小弟绝对不会有第二句话!”她异常爽快地允诺,眸底却闪过一丝奸诈。“哪,庙就在前头了,咱们快进去吧!”
她才不怕呢!
反正他是说他们结为“兄弟”之后,可她是要跟他结为“兄妹”呀!所以不怕不怕,读书这事儿,是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啦!
绿芽噙着奸笑,拖着全然不知情、正满意地点头的傅霁东跨入庙门,在两人心思各异的情形下,就这么结拜为义手足。
“好啦,现在你可以带大哥去见那位琴师了吧?”傅霁东摸了摸她的头,已经有点习惯这个溺爱的小动作。
“遵命!咱们现在就去四季楼。”她俏皮地抱拳答是,惹得男人拿她没办法似的一阵苦笑。
“绿弟,你说那位琴师人在四季楼中,难道她是里头的窑姊儿?”走到一半,傅霁东突然问道。
“唔……算是、也不能说是啦……”她支吾其词,回答得语焉不详。“你问这个做啥?还是说……如果她真是窑姊儿,你就要将她排除在人选之外,不让她弹那把琴了吗?”
她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不禁皱起眉,手足无措地抓着他追问。
“若她真是窑姊儿,这事儿就有些棘手了……”傅霁东沉吟着,没有给她确切的答案。
毕竟是要送入宫里的啊!要是和四季楼定下契约的乐师那也就罢,偏偏是里头的窑姊儿。万一弄个不好,被皇上看上眼的话,收个民间的烟花女子进后宫,这实在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