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玉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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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看到了光,在她遁入永恒黑暗里见到的最后一道光,却照亮她整个世界。
可来不及了啊,她还来不及对他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愿意相信。即使自己才被骗过一次,她也愿意赌这一次,相信他。
阿楚闭上了眼,微弱的呼吸终于掐断,却还维持着那个小嘴微张的样子。
连沧的表情,却不是悲痛的,而是,微笑?
难道他在为这个女子得到解脱而感到高兴吗?拂烟想到。
这个人,一向是行事古怪的。她不应该浪费心思去和他计较。
拂烟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用之前那两人用来对付自己的武器,了断了那个新官上任的兵部侍郎。
一切,太快了,当围观人群中有人悄悄去官府通风报信,来人马不停蹄赶到之时,那个圈里分明只剩了那两名亦是目瞪口呆的侍郎护卫,还有那血尚未凝固的相府千金的尸身,以及一旁已是泣不成声的昔日相爷夫人。
在这诡异的丧女之痛和朝廷命官被杀的惊愕的双重氛围下,众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总之,当林侍郎命丧他新宅前的消息传入了天子的耳中时,那个早已搁置朝中诸事多日的老头却是愈发的心安了。这世上,又少了一个与他争的人。
连沧履行了他的承诺,他带着拂烟一起,将那人的魂魄带到了冥界底狱中煅烧。
冥界的底狱啊,那是一个连神魔都望而却步的地方。这里堕落下去的灵魂,是真正的万劫不复,是甚至比轮回之苦和诛神台都要残酷的刑罚,是神形俱灭,永远消失。
当那人的魂魄被投入熊熊的岩浆时,沸腾的岩浆又鼓出了一个泡泡,爆裂开来,那人的灵魂与其他万恶不可赦免的灵魂一起,经受着这世间最恐怖的惩罚,永世的焚烧之痛,并融为其中,去焚烧下一个灵魂。
望着那人的魂魄先是在岩浆里挣扎,再到消融,最后化为黑暗与吞噬的一部分,连沧与拂烟皆是面无表情的。
拂烟是在为自己逝去的家人悼念,而连沧呢,他是在为了那个自己错杀了的女子而伤心吗?他安静得太不寻常了。
“回去吧。一切就到此为止吧。”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滚滚的底狱说道。
面对这样的连沧,拂烟说不出反驳的话,毕竟一切也皆是因那人而起,既然他已得到了这世上最可怕的惩罚,一切,或许可以,到此为止。
拂烟终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洒脱,她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连沧了。
她不知道离开他,自己还可以去哪里,哪怕只是陪着他,等到他修成正果,那也比离开他好。
她不敢问连沧,对那个叫阿楚的女子,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好。
直到有一次,他坐在月下吹笛,皎洁的月辉披在他周身,发着清雅的光,她还是痴痴地望着他。
那一刻,她对他说了憋在心里好久的对不起,虽然那一日,是那个混蛋侍郎眼见躲不过她的剑,便索性拉过了身边的阿楚,替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击,可终究,错是在她的,那条人命,那些血,是沾在她手上的。
他将渺远的目光收回,望着她,用那种她自从那次之后便再没对她流露过得温柔神情,“我早就不怪你了,现在你把这些话说出来,心里一定也好受了许多吧。”
复又绽出了那个已不知迷了她多少遍的微笑。
“这世上,每个人皆是有命数的,但却不包括堕入底狱。我当日陪你一起,做下这人神共愤的事,我就一定会和你一起承担。”
那一刻,拂烟觉得自己不长不短三百多年的人生,头一回这么完满。
至于那句,觉得阿楚是不是也很好的话,她实在是再也没办法问出口了,他都已经对自己这般说了,她再拿这个让她和他之间尴尬的问题去为难他,那就真的是太傻了。
冥界大殿上,一袭华美的粉色衣裙一扫一室灰暗,来人踏着轻盈而自信的步伐,徐徐走进。
“小王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十世情劫已满,小王恭送公主殿下返回神界。”
御瑶绽出一个满意而端庄的笑容,“听说那底狱里又添了一位火呢,本宫可否恳请冥王你,将此事搁下?”
“可。。。可是,这样一来,天帝他。。。”
“天帝那边,本宫自有对策。你不必再说,这事姑且就这么定。”带着神与皇族的双重威严,就是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冥王,也不敢对这个小丫头片子公主再有微词。
她淡淡地扫过一眼,不带眷恋地踏出了这个她再也不想来的地方。
呵,反正也是最后一世了,这苦涩的忘川水也不必再饮了,这一世的记忆姑且就这么留下吧。
那个男子,他对自己说,“你信不信我?”
从来没有哪个男子,哪怕是自己的哥哥,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呢。
他叫连沧是吗?
连沧,我们,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的我自己也很激动呢。
☆、回都
和连沧在一起,你会觉得美好得忘记了时间。
忘记看日出日落,忘记了黑夜白天。
回到五灵山上的日子,他们就如尘世间最平凡的男女,没有仇恨横亘在他们之间,只是最质朴的相守。
时简来了之后,连沧的生活里又添了传授时简心法,与时简切磋琴棋的内容。
而拂烟却也没闲着,用连沧的话来说,为了避免再有第二个阿楚死在她手下,她的武功也得仔细修炼。带着复杂的心情,她应承下来。
饶是她体质不错,悟性也高,但在连沧孜孜不倦的教导以及阿苍不厌其烦的监督下,拂烟也是日日练得身上仿佛要散架一般。
光是练习如何用剑盛下叶上的一滴滴露水,初时也费了一整日的功夫,那顽皮的水珠总不肯听话地稳稳饱满挺立着。
所幸汗水没有白流,经过了两个多月的勤学苦练,拂烟终于战胜了她学武生涯里第一个高手,不幸的时简。
那一日,时简与拂烟比试,他们先是连着斗了百来个回合,不相上下,剑走偏锋,一会儿是时简的剑斩下了拂烟的发尾,一会儿又是拂烟的剑险些削掉了时简的鼻尖。那场面惊悚地连阿苍都躁动地扇着翅膀,在连沧的头顶来回盘旋,连沧则望着他们笑。
可渐渐地,时简愈来愈招架不住,那女人是愈打愈有劲的么?
最后,就是手上的剑微微因酸痛而颤抖的瞬间,自己的手一空,脖子一凉。胜负已分。太阳已从头顶上移到了拂烟的身后,像披着万丈霞光的神女,带着胜利的骄傲和喜悦。
那一刻,连沧的眼里也漾出了笑意。
那段日子虽然平淡而短暂,在拂烟漫长却不凡的一生中,却值得她永远的铭记,虽然,在一段日子里,也成了她不敢揭起的伤痛。
“我会和你一起承担。”只要这一句,拂烟对他死心塌地,足矣。
那段日子过久了,你会忘记这世上,竟还有一种事物,叫做人心险恶。
………………
“那么,为师承让了。”
“什。。什么?”时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玲珑璇玑的棋盘上,黑子霸道的围住了羸弱的白子,师父细长的手指就这么一个个收走了自己的白子。
“你的心既不在这棋局中,输,是迟早的事。”连沧会意地一笑,“若是心不在此,何必自寻烦恼?”
“师父。。。我。。。”
“我早料到那日,你还是放不下。就是因为放不下,因为太在乎,你才会走得那样干脆。为师,可是说中了?”
“师父,这朝堂上波谲云诡,大陵朝摇摇欲坠,我爹他又是个极忠义之人,这辈子认准了的理儿,到死也不会改。哪怕坐在金銮殿上的那位压根不领情,哪怕现在朝堂上人人自危,外姓王势力虎视眈眈,他都不愿意背弃他的信仰,这天下的百姓。”
“我是厌恶那些的,那些臣子虚假的嘴脸,那些背地里恶心的勾当,可就因为我爹的坚守,注定了我无法逃离这些,我舍不得他,我不忍心看着他再在这些污泥中继续挣扎苟延残喘,虽然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可我真的离不开他。”
“我最初的武功是他教的,他教我扎的第一个马步,他替我选的第一把弓,第一把剑,他比皇帝还忙,却从来不吝啬待在我身边的时间。我娘走了之后,他再未续弦,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我,我怎么可以走?”
连沧抿了一口茶,竟是用宽大的袖子拂乱了棋局,云淡风轻地说道,“下棋的人既是无意,这胜负,又有何意义?”
他推开窗户,眼眸深深地望着那个顶着日头,挥舞着剑翩飞的身影,“拂烟。”
女子停下动作,回过神来。
“明日我们回帝都。”
拂烟看着那人的脸,恍惚地手一松,剑掉在地上。
连沧却回过头来,看着时简,边喝着茶,边漫不经心地说着,“可别忘了那日,还欠着为师的翠芽。”
…………
那个年事已高的丞相大人,此刻正坐在堆满奏折的书桌前,那个管事的太监已经习以为常,直接将所有递上来的折子通通地往时府送。
他花白的眉毛紧皱着,这朝堂上,再找不出比他看上去还苍老的了。就连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皇帝,还戏谑道,“爱卿,你比朕大了不过十几岁,怎的看上去竟像朕的爷爷了?”
那个逆子,他走了?走了也好,这偌大的烂摊子,就留给他一个人吧,就让他一个人扛着吧。
“少爷!少爷您回来了!”
庭院深深,时简的归来给这座死寂的宅子重又带来了生机。
“爹呢?在书房?”
“是啊,少爷,您不在这段日子,老爷他老是忙得忘了吃饭,您回来了,您回来了老爷一定很高兴的!”
当时简走入书房时,左相大人很没有让他失望的,一眼都没抬起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是我儿子,走了就别回来。”
时简无奈地扯了扯唇角,“你当我情愿回到这个吃人的地方来?我既然来了,你不妨直说,你要我怎么做。”
“我只你一个儿子,而你又这样像我,只是你所忠的不是大陵,而是我。或许我当初准你走,就是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可我,却希望你,不要回来。”
“这大陵,终究是要变天了吗?”
“眼下,你要做的,是让金銮殿上的那位,回心转意。”
失踪两个多月的时简公子,回到帝都之后,再不是那个游手好闲领着闲职的少爷,却摇身一变,成了继那已故兵部侍郎之后,最得皇帝宠幸的天道尊师!
朝中一干大臣,已对当今朝廷失去信心的一派,连折子也懒得上了,而那犹存幻想的那派,看着他们尊崇的君王整日愈加疯癫,初心也开始动摇。
丞相大人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苦苦支撑着,可他的儿子,怎么越来越助纣为虐了呢?
外姓王的势力早已布满大陵朝堂内外,皇帝还是一个劲地只知道躲在寝宫里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不问朝中事。
“记住,务必要将那些狐心全部找到,全部带给我。”这是爹送自己进皇宫时,对自己交代的。
时简在这死气沉沉的皇宫里住了也有个十日了,皇帝为了坚定自己修仙的决心,竟是把那原藏了万千佳丽的后宫悉数解散,宫里只留了些太监,而为数不多的宫女中,要么是长相完全无法勾起任何人欲望的,要么是年老色衰的嬷嬷。而那些人,脑子都愚得很!那狐心想必是皇帝自个儿藏起来了!
那狐心吃下之后,是能助人成仙,可那饱读诗书的侍郎大人却偏偏没有将这最后,最重要的一条告诉他的皇帝陛下,这狐心可要以活灵狐的心头血为引,方可成效。
当日他上雪独山剿杀灵狐时,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当他后来知晓时,当拂烟再次活生生站在他面前时,他却已来不及庆幸。
“我都吃了三颗了,不是说一颗就够了么,怎的朕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凡人模样,哈哈哈哈,那个该死的林青城骗了朕啊!时爱卿啊,你不会再来骗朕吧,你说你有办法的!你要是也骗朕,朕便让你全家,全族为你陪葬!哈哈哈。。。。”
神志不清的皇帝疯人疯语,时简听着忿忿又不齿,这样的人,这样的王朝,爹究竟还能撑多久?
“陛下,臣或许有办法。”
皇帝闻言,脸上皱纹因狂喜而变得狰狞,“你快说啊!你是跟在高人门下的,你说的定是比那些骗子管用!朕若是成仙了,朕必佑你时氏一门永世昌盛!”
“可陛下,若是不将狐心交给臣,臣如何来助陛下呢?”
皇帝脸上的表情骤然间变得像个怕被人抢东西的小孩子,“你休想,那是朕的宝贝,一共才五颗呢,朕已经吃了三颗了,就只剩两颗了,朕不会再让你们把它骗走了!”
时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自然地过渡为一脸温顺的模样,“陛下放心,陛下若不愿,臣不要就是了,只是这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法子,怕是要容臣再花几日想想了。”
皇帝一听,好像松了口气,十分不耐烦的说,“好,好,爱卿说要几日,朕就给几日,总之你再不许打朕的狐心的主意了!你退下吧!”
时简恭敬的拜了拜,连忙退出了那阴森的上书房,这哪里像个上书房,摆满了道符,香炉,八卦,那香直熏得他鼻子疼。
只是,五颗?不是拂烟的爹娘和四个哥哥统共六颗么?还有一颗,去哪了?
…………
“时简,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时简顺着声音推开了窗,师父他老人家竟然也学会偷偷摸摸了?
“师父,您怎么来了?”
“你可找到了皇帝藏起来的五颗狐心?”
五颗?师父怎么也说是五颗?
“尚未,皇帝他护得紧呢,眼下我也没什么法子,今天刚试试他,他就威胁要灭我全族呢。师父您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我已是找到了一颗。”
“当真?徒儿连御花园里的荷塘都潜下去找过,师父却又是在哪里寻到的?”
“我不是在皇宫里找到的。那颗狐心,被那个魂魄下了底狱的人,私藏了。”
时简一惊,那侍郎大人果真是城府极深啊,那活着从雪独山回来的也只他一个,他说找到了几颗便是几颗了,这世上除了拂烟自己,还有谁